“你是在质问我吗?”萧絮走到鸿姬身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睥睨。

  “鸿姬怎么敢。”鸿姬的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散了。

  萧絮眼眸微眯,“你以为你这点小动作能有多大用处?我可以让你当得这拂露阁第一花魁,也可以让你消失得悄无声息!是不是给你的权利太大,都开始跟我耍心眼了?”

  鸿姬垂下眼看向别处,没有接话。

  萧絮把她的不安看在眼里,背过身去唤了子佑进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子佑顿了一瞬应了声“是”。

  鸿姬被子佑拉着站了起来,眼中哀戚,“王爷,鸿姬跟您这么久,你就要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惩处于我?”

  “带下去!”萧絮声音发沉。

  子佑神色复杂的看了鸿姬一眼,把人拉走了……

  向问柳走在路上,手里是那片不该出现的树叶。

  宇肆懿碰见向问柳时就见他神思不属,从背后拍向他肩,“想什么呢?”

  向问柳被吓了一跳,手中树叶掉到了地上,他朝冷怜月打了声招呼,冷怜月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

  宇肆懿余光扫到从向问柳手中掉出了什么东西,弯腰捡了起来,“这个…你拿着一片叶子走来走去的干什么?”一个想法跑了出来,“难道跟吕佟有关?”

  向问柳牵了牵嘴角,“……是。”他就把这树叶的事同宇肆懿说了一遍。

  宇肆懿沉思:“这么说来他很大概率就是在这片树林里遇到的了?”

  宇肆懿同冷怜月对视一眼,他把树叶交给向问柳叫他保管好,两人就往那处树林赶去。

  他们赶到时,四姐妹已经等在了林子边,宇肆懿让□□忙去找地上落叶比较新或比较厚的地方,四人四散开去寻找。

  既然凶手把吕佟抛尸在别的林子,那个地方干干净净什么都找不到,想来第一现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这么短的时间,凶手必然只能把表面的血迹清理掉,而流进土里的则没时间处理,所以大概率就是重新用叶子盖起来让人一时发现不了,等之后再寻时机来清理。不过对方估计也没想到他们会在吕佟身上发现一片树叶,让他们这么快就找到这里。

  林子并不算很大,一刻钟左右丁然就回来禀报找到了。

  几人站在那处,地面平坦,如果不仔细看并不能看出什么区别来,但是同其他地方的落叶比明显可以看出这些落叶颜色要鲜艳得多,落叶掉到地上一段时间就会变质,颜色会由绿变黄再到深褐色,一个地方正常的落叶应该是有先有后颜色不一,而这里却只有新鲜带黄的。

  宇肆懿往地上拍出一掌,掌风卷走树叶露出下面泥土,清晰的黑色印记也浮现在几人眼前,长约四五尺,呈喷射状。

  谢扬坐在房顶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出神,旁边风声闪过,一浅粉裙摆飘荡,他眼尾一扫,“小美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主人等你回话。”思羽看着前方。

  谢扬打了个哈欠,一伸懒腰,“算了,不管你的主人是哪个,我都不想去见了。”往怀里掏了掏,掏出张卷起来的纸递向旁边,“拿去吧,我找人画的那黑袍人的画像。”

  思羽接过,展开来看了一眼又卷起,转身就要走。

  “诶!”谢扬抓住人裙摆,仰头看她,“你不是吧?谢谢都没一句就走?”

  思羽垂眸看向那只手,“谢谢?你想卸掉哪只?胳膊还是腿?”声音很冷。

  谢扬瞬间感觉手腕发凉,讪讪地收回手,撑腿站起,“不谢就不谢,那么凶干什么。对了,我们都见过好几次面了,名字告诉一下不过分吧?”

  思羽把画像放进袖中,转身同谢扬对视,“思羽。”

  谢扬舌尖顶了顶犬齿,“名字真好听。”

  思羽没理他,跃下屋顶走了。

  直至思羽的身影完全看不见谢扬才收回目光,抬头看向星星都没一颗的天空,心里想着该是要下雨了……

  宇肆懿食指往砚台里沾了墨,一弹墨汁飞出喷溅在纸上,剩余的墨汁顺着指腹低落下来,他把剩余的墨都抹在低落的墨汁旁,成了漆黑一团。

  冷怜月看不懂他在搞什么鬼,“你做什么?”

  宇肆懿示意他看纸上,“你不觉得这很像我们先前看到的血迹吗?”

  “所以?”

  宇肆懿托颚沉思,“吕佟身上只有颈侧一处伤口,凶手必是一击得手,他能这么轻易的被人近了身……”

  冷怜月接道:“凶手可能是他认识的人,才会没有防备!”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思羽进门来双手把画纸奉给冷怜月,“这是谢扬给出的黑衣人画像。”

  “哦?”宇肆懿把头凑到冷怜月那边,“打开看看。”

  画纸展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跃然纸上,如果不是脸上的那道疤和眼神太过锐利,应当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宇肆懿一挑眉,他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他可以很肯定自己没见过。

  吕佟来参加朝花节并没有带很多人,除却他就是一些弟子和仆役,他死后就没有可以做主的了,他们把吕佟的事密报了回去,很快吕家就派了人过来,是吕佟的大哥——吕仹。

  吕仹一见弟弟的尸体,就难过的掉下了眼泪,立时命人就要把吕佟的尸体抬走带回家安葬。

  宇肆懿皱了皱眉,一般人看到亲人被杀不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找出凶手吗?怎么这个做哥哥的却是一来就要把人拉去埋了?他暗中看向吕仹,吕仹还在用袖子擦眼睛,看着是很伤心的样子。

  向问柳走上前,朝吕仹拱了拱手,“在下觉得甚是不妥,令弟身上还有许多疑团,本是想具体查看尸身,但身体发肤不便有损,我等才想等着吕公子到来可以应允细查,怎可查都没查就把人下葬?这不是让有可能的线索就此湮灭吗?”

  吕仹放下擦眼泪的手,朝向问柳还了一礼,眼眶看起来还是红的,“向公子说的是,在下突然看到弟弟这样,心中一时激愤……难免考虑不周,就有劳向公子了。”

  向问柳看了他一眼,应了声“应该的”。

  得到吕仹的应允,闲人都退出了门外到隔壁等候,他带来的副手帮忙把所需的器具一一排开,宇肆懿看着那些刀、夹之类的东西,抽了抽嘴角。向问柳看着好笑,“你还是出去等吧。”

  宇肆懿沉吟半晌,觉得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也就跟着众人出去了。

  隔壁房间里站了不少人,吕仹看见宇肆懿进来朝他点了点头,宇肆懿回礼带着冷怜月走到一僻静处等候,四姐妹各自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神情戒备。

  他们的位置正好可以把整个房间尽收眼底,吕仹坐在位置上慢慢的喝着茶,一点看不出焦急之色,反倒是翠竹山庄的管事愁眉不展。

  宇肆懿记得这位管事是叫楚慈,算是翠竹山庄里身份很高的人物,他这才发现出了这么大的事南宫玉儿居然一直没有出现!他问过丁然南宫玉儿的人在哪里,才知道南宫玉儿朝花节结束当晚就离开了翠竹山庄。

  时间已经过去近两个时辰,向问柳那边还没有出来,楚慈吩咐佣人把午膳端上来,大家随便用了点,心思都不在吃饭上。

  在屋里干站着也是无聊,宇肆懿让四姐妹留下,要是向问柳出来有什么发现,让她们听了到时转述予他,他则带着冷怜月离开了。

  两人在山庄里走了一会儿就碰到邵淮瑜,见他正往这边赶,宇肆懿叫住他,“邵兄请稍等,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邵淮瑜点头,三人走到旁边的石桌前坐下,邵淮瑜把剑放到桌上,“宇公子不用客气,你问就是。”

  宇肆懿扫了一眼剑身,黑色剑鞘上雕着很古朴的花纹,并不张扬,给人一种在时间长河中沉淀出的厚重感,他看向邵淮瑜,问道:“你还记得吕佟遇害的当晚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邵淮瑜细想了一下,道:“当晚我们三人相约一起喝酒,吕弟当时还说他家人从不让他饮酒,他早就想痛饮一番了,要是知道后来会发生这种事……”

  宇肆懿拧眉,“照你这么说,云暮晟跟你们关系也当非常好,怎么会第二天急急忙忙就走了?”

  邵淮瑜也不知,“想来估计是家里有急事,云家毕竟是财力雄厚的家族,各方生意忙也是常理。”

  “他走都没同你辞行?”宇肆懿问。

  邵淮瑜摇头,他抚上剑鞘,拇指无意识的摸着上面花纹。

  宇肆懿想不通,云暮晟真忙得连辞行这点时间都没有?他又继续问了几个问题,邵淮瑜都一一答了。

  答完宇肆懿的疑问,邵淮瑜就离开了。

  冷怜月问:“有发现什么疑点吗?”

  宇肆懿道:“这里面最奇怪的恐怕就是云暮晟了,但是他又已经走了,要问都找不到人。”

  冷怜月起身看他,“可以让丁然去,以她的能力,要追上他并不难。”

  宇肆懿一笑,“冷宫主这是愿意把人借我了?”

  冷怜月瞥他,“我说不借,你就会真不借了?”

  宇肆懿勾唇一笑,“宫主哪儿的话,我向来最听你话的。”

  冷怜月回他一个冷眼。

  本来他们是来查找当年灭门真相,一事未结一事又起,凶手的明目张胆,破坏现场,几天过去都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宇肆懿询问过吕佟院里当晚的守卫,护卫只说什么都没发现也没听见,毕竟以他们小公子的武功要是半夜溜出去,他们也发现不了。宇肆懿奇怪就奇怪在这一点,为什么吕佟半夜会独自出去,要是有什么事吩咐旁人去办就成。要嘛就是因为事出突然,而他不得不立刻前去!

  丁然不在打探消息的任务就落到了思羽头上,宇肆懿让她去打探一下吕佟和吕仹的关系。半日后思羽回来禀报,从吕家下人口中得知两兄弟乃同父异母,两人在外人面前算是兄友弟恭,但是他们下人都知道两人关系并不好,吕仹没有什么大才,老爱使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在吕父面前争宠。

  吕佟则是一个武痴,从来就不在意自己这个哥哥是否喜欢自己,因着他是个练武奇才备受家族关注,就有传言说吕父有意把当家之位传予吕佟。吕仹心中不服,就想做一番大事来让父亲刮目相看,可惜每次都没落下好来,不是被人骗了钱财就是把事情办得一塌糊涂,也是佩服他怎么可以把好事都办成坏事,一句话总结就是图有一颗雄心壮志的心却没有相应的才能。

  此次朝花节本来吕仹也是想来参加的,结果吕父直接拒绝了,还把人骂了一顿,回到住处就对着下人大发雷霆,还骂骂咧咧的说以后一定要让吕佟好看,让他父亲后悔不重视他。虽然两人关系不好,吕仹也是老找吕佟的麻烦,但却从来没下过杀手。

  宇肆懿听完甚是好笑,这吕家大公子刚来的时候还伤伤心心的哭了一场,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他们兄弟之间感情多好呢。

  如若真如那些家丁所言,吕父对吕佟应当是爱护有加,怎么会没有亲自前来呢?

  南宫玉儿从外地回来就立刻赶到了大家等待的厅里,楚慈看到她终是松了口气,“夫人!”又看向南宫玉儿身后自己的儿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楚俞清上前抓住楚慈的手唤了声“娘”。

  南宫玉儿朝她点了点头,众人都起身朝她打招呼,吕仹走上前,“南宫庄主可真是大忙人,我弟弟都出事这么多天了,才能看到你的人,这真是让我不得不猜想这是不是跟你们山庄有关联了,故意拖着不愿尽力是怎么个意思?”

  南宫玉儿看向他,“不知这位是?”

  “你……”吕仹微眯了眼,复又笑道:“南宫庄主自然是不认得在下的,我乃吕佟哥哥吕仹。”说完整了整衣领,挺直了腰背。

  南宫玉儿见他这一做派,再想想吕佟,这一对比,两人为人高低立现,也怪不得这个哥哥没什么人提起了,她朝吕仹一抱拳,“原来是吕大公子,是我眼拙了。这事既是在我们山庄发生的,我们自当全力追查,你自放心!”

  吕仹嗤笑一声,“最好是这样,”说着凑近南宫玉儿,轻声道,“不然只怕我们三家跟你们翠竹山庄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了!”说完人就施施然走了,吕家几个弟子互相看了看,也都追了上去。

  南宫玉儿看着吕仹的背影,眸中闪过各种情绪,吕重海那样的当世枭雄却有个这样的儿子,真是可叹可叹!楚慈担忧的看着她,“夫人……”南宫玉儿示意没事,坐到旁边让楚慈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道给她听。

  因为郾城那边事出突然,她连夜就离开了翠竹山庄,也是第二天才收到吕佟遇害的消息,事态紧急,她也只能先去把事情处理了,又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揉了揉抽痛的额角,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一串串的事情。

  向问柳刚踏进门来众人全都朝他看来,坐着的也站了起来,他朝众人一扬手示意稍等,手上还有来不及收拾干净的血迹,有懂事的下人很快打了水来给他清洗。

  灌了一大口茶,向问柳才开口将自己新的发现告诉大家,他在吕佟的鼻腔里发现了白色粉末,那粉末是种迷药。肚子里有很重的酒味,推测他当时必定还在醉酒状态,身上没有发现中毒痕迹。

  大家谢过向问柳之后就散了,向问柳回了院子沐浴更衣,刚穿好衣服宇肆懿就进来了,向问柳瞥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对我的检查结果不在意呢。”

  宇肆懿撑腿坐到桌前,自己倒了杯茶喝,“干等着也是浪费时间,不如趁机去找找看有没有新线索,说说吧,发现了什么。”

  向问柳把在吕佟气管里发现迷药的事又说了一遍,“你说那人为什么要用迷药呢?”

  宇肆懿啜了口茶,“可能是对自己的武功不自信,怕杀不了吕佟。这迷药难弄吗?”

  向问柳摇头,“不难,只要付得起钱,也就比普通迷药药性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