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先坐吧。”向问柳朝冷怜月打了招呼,才继续道:“到底你心心念念的谁,只有你自己清楚。”

  “……”宇肆懿携着冷怜月到石桌旁坐下,“说来还不知萧兄在阎罗门待得可好?”

  萧絮给自己倒了杯酒,“好,简直不能太好。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宇兄今天来是所谓何事?”

  “说来也没什么事。”宇肆懿自动自发地给自己倒了杯酒,“我只是想来同你们商量如何离开这里。”

  冷怜月:“离开?”

  向问柳看了看萧絮,又转头看向宇肆懿,“我们要离开不是随时都可以?”他记得萧絮是这么说的。

  “谁说的?”宇肆懿瞅了向问柳一眼,“你没发现我无时无刻不被监视着吗?”

  向问柳茫然摇头,“凭你跟冷公子要离开这里也不会多难吧?”

  宇肆懿真想大叹口气,他这老友怎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宇肆懿换了话题,“你们这些日子有什么收获?”

  向问柳:“毫无所获。”

  宇肆懿给冷怜月倒了杯水,“不过我跟冷宫主倒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哦?”萧絮非常感兴趣,“宇兄是查到了什么?”

  向问柳也很是好奇。

  “我想萧兄恐怕早就就知道了吧。”宇肆懿别有深意地看了萧絮一眼。

  向问柳看着萧絮完全不明所以。

  没多说,宇肆懿接着道:“阎罗门要开一次十殿聚集的会议,而且这样的聚合对阎罗门来说应该很重要,重要到他们根本无暇顾及我们。”

  萧絮闻言倒没反应。

  向问柳看着宇肆懿,“十殿会议?阎罗门还真有十殿阎罗不成?”

  宇肆懿勾起嘴角,“还真就有。”他喝了口酒,赞叹道:“好酒!比起醉清风可算好太多了。”

  萧絮又发现了宇肆懿一个特点,——记仇!

  冷怜月淡淡道:“这算是地狱的狂欢么?”

  向问柳沉吟,“你们不觉得有点太巧了么?”

  宇肆懿:“巧?指什么?”

  向问柳:“我总觉得我们进阎罗门的时间实在太过巧合了。”

  宇肆懿垂眸思忖,半晌后朝萧絮投去一瞥。

  注意到宇肆懿的眼神,萧絮道:“宇兄,我可不是神什么都知道。”

  宇肆懿收回看着萧絮的视线,“我也没说萧兄你怎么了。”

  “……”

  此时阎罗门里聚集了众多从外回来的十殿之人,其中就有殿首,在阎罗门里除了门主和左右护法就殿首权利最高。

  在外十殿首的权利最大,十殿是阎罗门的中流砥柱,阎王的左膀右臂,比起左右护法还要重要。左右护法只是留守在总坛,但十殿的人却是遍布各处,由殿首协助阎王处理阎罗门其他地区的事务。

  宇肆懿站在一处花丛的暗影处,用手拨开眼前的枝桠看向远处忙忙碌碌的众人。多了这么多人总坛里还是没有热闹的氛围,那些人虽忙碌,但都一丝不苟,不会发出不必要的声响,也不会多与人交谈。

  放开手中的枝桠,宇肆懿想这阎罗门里的人果然都很无趣。见没什么好看的就直接回了住处。

  冷怜月抬眸看向他,“看到些什么?”

  宇肆懿坐下倒了杯水灌了下去,“什么都没有,就看到人走来走去。”

  冷怜月垂了垂眼,“就这样?”

  “嗯,明显感觉气氛更紧张了。”顿了顿,宇肆懿谄媚道:“冷宫主,能不能商量个事?”

  冷怜月哼笑一声:“你以为你说跟我商量,我就会真的以为你是在商量了?”

  宇肆懿:“那肯定是商量的,怎么说您才是主我只是仆嘛。”

  冷怜月:“哦?那没得商量。”

  宇肆懿:“……冷宫主,你好歹考虑一下再回答。”

  冷怜月瞥他,“想留下参加十殿会议?”

  宇肆懿点头。

  冷怜月又是一声冷笑,“这叫商量?”

  “……”宇肆懿垂头抠了抠鼻尖一脸心虚。

  “你留不留都无所谓。”冷怜月凑近他,“但是对于祁明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宇肆懿转了转眼珠,“冷宫主,你起码得先告诉我你的目的,不然我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冷怜月垂眸思忖了半晌才开口道:“我离岛是为了寻我的生生父亲,我没有丝毫线索。包括琴姨也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也只能凭借前宫主带离月华岛的一些东西开始寻起,希望可以从中找出些什么。”

  宇肆懿不明,“前宫主是你娘?你娘和你父亲为什么会没有在一起?”

  冷怜月:“是,她已经过世很久。至于为什么他们没有在一起,我如何会知?”

  宇肆懿看着他,冷怜月说这些时不带任何情绪,就像在说两个陌生人,但是既然不在意又为何要来寻?

  冷怜月继续道:“琴姨告诉我前宫主是唯一一个作为宫主却没有修炼《化羽》的人,后来离岛,离开时带走了一些东西。”

  “过了几年她又突然回来了,回来时已经有了我,而那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字未提,所以琴姨也不知道,包括我的生父是谁她也没说过。之后就是现在,琴姨突然让我出岛寻那个男人,至于原因她没说。”

  宇肆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只是祁明……”他看向冷怜月的双眸,“就算祁明是因为‘百炼’才留在祁家堡的,但‘百炼’却是他师兄的。我已经问过祁明他师兄的事,他说他师兄的行踪一直都飘忽不定,他不主动联系别人,没人能找得到他,而且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经退隐江湖,很多人都怀疑他死了!要是这个人真的是你父亲的话……”不过也有可能不是,“百炼”毕竟是死物,谁都有可能得到,谁也不知中间是否转过手。

  冷怜月:“……那个人是谁?”

  宇肆懿却只摇了摇头,“我问过祁明,他无论如何都不肯说,他说就算杀了他他也不会泄露一个字,他还说要是让人知道他师兄的事从而传出江湖,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这么看来他师兄定然是一位对整个武林很有影响力的人,而且到现在都还是。”

  冷怜月:“……这就是你和他知道的一切?”

  宇肆懿干笑一声,“就这些了,所以冷宫主你看,其实见不见他都无所谓,也不会知道更多了。”在冷怜月的死亡视线下他越说越小声。

  冷怜月手一抬掌上出现一排金针,“所以这么久你一直都在欺骗我,根本没有什么祁明,不过只是你耍着我玩的诡计!”

  宇肆懿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抬起手小心道:“冷宫主,冷静,冷静,这不是你要我说的吗?说了你又生气。”

  冷怜月冷哼一声,“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仁慈了,让你这么撒野你还真敢跑我头上撒?”

  “不是!我……”宇肆懿真是百口莫辩,看着那一排金光闪闪的针就感觉浑身都在痛。

  冷怜月一步步上前,宇肆懿就一下下后退,这真是……宇肆懿看着那越转越快的金针咽了口口水,“冷宫主,冷公子,冷少侠……我们能不能…把手放、放下再说?”

  冷怜月瞟了一眼手上金针,“怎么?想见识一下?”

  宇肆懿连忙摇头,“不想!”

  冷怜月冷冷道:“我现在非常生气!”说着又往前跨了一步。

  “……”宇肆懿一直盯着冷怜月的手,就见冷怜月手一动,他惊得一跳,大叫一声往前一扑……

  宇肆懿等了一会儿睁开眼,就见眼前是一片白色布料,其上还有淡淡的冷梅香气,他一抬头就见到冷怜月垂眸一脸冰冷地看着他,额上青筋直跳。

  宇肆懿:“……”感觉自己要完。

  此时宇肆懿正以一种熊抱的姿势扑在冷怜月身上,头埋在他腹部,脚半蹲着。

  头上传来冷怜月含着浓浓怒火的冰冷嗓音,声音里就似带了冰刺,“抱够了没?”

  “……”宇肆懿惊得忙松开手往后一跳,蹦起来时撞到凳子被绊了个趔趄。

  “……”冷怜月按了按额角,“我为什么要跟你这种人一般见识。”

  宇肆懿心想,真是不好意思哦,拉低了您的档次。

  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但明显冷怜月也不是个大度的人,宇肆懿感觉冷怜月天天都有法子折腾他,不是要他去哪里找个东西,一般那个地方肯定都有陷进。就是叫他替他捶腿捏肩,只要捏得不满意就会被赏一针。

  宇肆懿看着满是坑坑洞洞的手背欲哭无泪。

  妖娆、白狞还有几位新到的殿首现正端坐在光就居由他们两人接待。

  白狞瞟了一眼底下坐着的人,几人都身着黑衣,脸上戴着代表自己身份的鬼面具,整个人都笼罩在连帽的黑袍之下,没有露出一点皮肤。

  她淡淡道:“现在除了九殿的殿首人就算是到齐了,各位赶路辛苦了!”

  桌前的几位殿首一直都是端坐着,手放在膝上一动不动,五殿殿首回道:“多谢右护挂心。”声音很是奇怪,似是含在喉咙中般,带着咕噜咕噜的声响,语气中感觉不出任何情绪。

  白狞笑了一下没再多言,他们的任务就是把各殿殿首安排好,其余的不在他们的关心范围内。她暗中的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妖娆,就见妖娆手中握着酒杯慢慢的转着,神色淡淡,眸中似毫无情绪,但她就是觉得妖娆明显的心不在焉,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她出声唤了一声,“小妖。”声音不大,足够所有人听见。

  妖娆回过神,他看了一眼白狞,又把视线投到其他几人的身上,若无其事地放下酒杯,“各位殿首一路舟车劳顿,各楼都已打理好,早些去休息吧。”说完勾唇一笑,使人完全看不出他刚才一直在走神。

  几位殿首站起身朝妖娆和白狞点了点头就各自离开了。

  在泥犁纤里,有十八楼,光就居乃第一楼,用于会客,‘居虚略’和‘桑居都’分别为第二和第三楼,为左右护法的住处,而阎王的住处为陈莫楼第十八楼。其他另有十楼为十殿殿首的居所,就算殿首每年只回来住几天,平时十楼也都一直空着,可见门主对十人的重视。

  白狞一手撑着头,看向旁边慢慢喝着酒的妖娆,“小妖,我怎么感觉……”她斟酌了一下措辞,“你似乎…变得更好看了?”

  妖娆只淡淡瞟了她一眼。

  白狞伸手往他脸上摸去……

  “……”妖娆一下拍掉白狞的手指,“你要调戏还是找别人去吧,你不是挺喜欢那个宇肆懿的?”

  白狞嘁了声,“那个流云公子?”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他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男人。我不过是觉得他长得挺可爱忍不住就想逗逗罢了,长成他那样哪个女人跟他在一起都似他姐,只会让女人自卑,谁会自找罪受。”

  妖娆挑眉,“那你喜欢怎么样的男人?”

  白狞微垂下眼帘直接忽略了他的问题,“小妖,你不觉得你似乎有很多事都没告诉门主吗?”

  妖娆端着酒杯的手一顿,然后又继续若无其事的举起喝了一口,“小白。”抬眸看向白狞,“我没有任何可以告诉门主的事,反倒是你呢?”说完勾唇一笑,只是那笑,不达眼底,反而有点讽刺的感觉。

  音落妖娆就起身走了出去,没去看身后的白狞听到他这句话丕变的脸色。

  白狞右手握成了拳掩在袖中,一双清丽的眸中闪过一抹狠辣。

  妖娆回到住处,进到屋里就解下了手上的护腕,摊坐进椅子里,后脑靠在椅背之上,再也没有了在外人面前假装的云淡风轻。

  他一手放在扶手上,心里想着他和重真的事,还有半个月……

  在夜幕的掩盖下,周围显露出浓浓的不安,一种会有什么要蠢蠢欲动的感觉隐藏在其中。

  萧絮转了转手中的瓷瓶,他正站在一个假山背后,等到一个黑影出现他把瓷瓶递了过去,“有些事…不用本王多说了吧。”

  白鹰接过瓷瓶“嗯”了一声,他低着头,握着瓷瓶的手在袖中越握越紧。

  萧絮勾起嘴角,拍了拍白鹰的肩,“本王相信…你不会让本王失望的。”说完就转身走出了假山的阴影,悠游自得的往他跟向问柳一起的住处走去,只是鹰眸的深处掩藏着深沉的暗色。

  宇肆懿打了个哈欠盯着桌布发呆,嘴里喃喃着:“还有几天就是阎罗门的十殿会议了……”

  妖娆躺在床上,趴在枕头上看着正在穿衣的重真。

  重真的身材并不魁梧,但是肌肉结实、匀称,穿衣的动作很是缓慢优雅。他也完全不在意身后还有一个人看着,慢慢把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套着。

  等身上的衣衫打理妥当,重真就似平常一般准备离开。

  “等等!”

  就在重真转身时妖娆开了口。

  重真侧过头看向床上的人,等着他的下文。

  妖娆坐起身瞟了一眼重真,又很快收回视线,不自觉的咬了咬下唇,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重真眸色一暗,有点不耐烦,“什么事?”

  妖娆低着头不说话,长发垂下挡住了脸。

  重真直接道:“没事我就走了。”说完就往门口走去。

  妖娆手紧了紧。

  重真打开门的时候停顿了下,见他还是毫无反应,于是不再犹豫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我想你留下来。”见重真已经出了房门,妖娆慌忙喊出了心底的话,“……留下来陪我,就这么一次。”说完手就揪紧了薄被,他还是那样微垂着头。

  一滴热热的水滴落了下来,落进了一只手的手心。

  妖娆有点茫然的沿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看上去,他有点不确定地道:“你…没走?”

  重真坐到床沿,“不是你要我留下的吗?”他直直看着眼睫上还挂着水珠的人。

  “逍遥。”妖娆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口中喃喃地唤着“逍遥,逍遥,逍遥…”一声接着一声。

  最后重真留了下来。

  妖娆在激动的情绪恢复后就离开了重真的怀抱,他就那么靠坐在床上,微垂着头不知想什么,而重真一直坐在床沿,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待到了天亮,没有说话,没有拥抱,没有肌肤相亲,什么都没有,就只有静静的呼吸着同一片空气……

  宇肆懿和向问柳对饮着,在他打第不知道多少个哈欠后,向问柳终于忍不住了,“我说宇兄,你要是觉得和我喝酒是件无趣的事麻烦你现在就回去,路就在那边,好走不送!”

  宇肆懿一手撑着头,揉了揉因打哈欠而湿润的眼睛,“好了好了,不生气啊,向公子。”声音都带着似刚睡醒的慵懒感觉。

  向问柳觑了他一眼,气笑了,他给自己倒了杯酒,“话说,最近阎罗门给人的感觉似乎特别紧张。”

  宇肆懿举起酒杯浅酌了一口,“十殿会议在即肯定有很多人回总坛。阎罗门这样一个杀手门派,其下的人之间可没什么感情,谁都有可能暗中给你使个绊子,所以谁都防着谁,气氛能不紧张吗?”

  向问柳:“……活得那么累。”

  宇肆懿噗的笑出声,“你这语气跟老头子似的。”

  向问柳拿眼白看他。

  宇肆懿在床上翻了个身悠悠转醒,起身到外面转了两圈,要找的人一直没找到。决定还是回住处等,只是当他走回暂住的院落时却看到阎王、左右护法还有几个黑衣人站在院子里,而他找了大早上的人也在其中。冷怜月独自坐在石桌前喝着水,完全当身后阎罗门的人是空气。

  宇肆懿皱了皱眉,阎王这是打算找他算账了?

  “阎门主,左右护法,这一大早的大驾光临是有何贵干?”宇肆懿上前主动打招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们一眼,暗中防范着。

  阎王看到宇肆懿后微眯了眯眼,面沉如水,而妖娆和白狞的脸色也是同样的不好看。

  宇肆懿莫名其妙,见他们不出声他干脆走近冷怜月身侧,“冷宫主你怎么突然又不见了,你有什么事能不能同我通个气?”

  冷怜月抬眸看着他,“我做什么为什么要跟你说?”

  宇肆懿一噎。

  白狞看着宇肆懿忍不住从心里冒出一团火气,“流云公子,我想你似乎应该给我们解释解释。”

  宇肆懿疑惑得真心实意,“解释?解释什么?”

  妖娆走上前拍了拍宇肆懿的肩膀,解释道:“今早我们发现第三殿的殿首被人杀了,而且死状凄惨。”

  “所以你们就怀疑是我们这几个…外人?”宇肆懿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

  白狞微眯着眼看着宇肆懿,语气不善道:“这里除了你们还会有谁?外人根本进不来这里,别说人,就是要飞进来一只苍蝇都难。”

  宇肆懿啧了一声,“我说右护,凡事得讲证据。你们不能因为这里就只有我们几个人就诬赖我们吧?再说了,这次你们十殿聚首谁又能保证里面就不会混着凶手?”

  “不可能!”白狞斩钉截铁道,“要进到这里的人都是通过层层检查核对身份的,根本就不可能出现身份被人冒充之事。”

  “是吗?”宇肆懿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其实吧,你们完全可以把对我们的怀疑消除,原因有二,第一,我没杀人动机!我跟你们那个第三殿的殿首无冤无仇,甚至我根本就没见过,我干嘛要杀他?吃饱了撑的?第二,我没作案时间。昨晚我一整晚都在房间里哪儿都没去早早的就睡下了,我怎么去杀人?梦游吗?”

  阎王闻言只是淡淡地看了宇肆懿一眼,“就算如此,从今天起我还是会派人来跟着你们!”

  宇肆懿:“……随便吧!反正这是你们的地盘,你们说了算!”

  妖娆:“放心吧,只要不是你做的,我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而且你的那两个朋友一样有嫌疑。”

  宇肆懿想到萧絮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在下相信阎罗门自然不会浪费力气去滥杀无辜的,何况还是像在下这种非常无辜的人。”

  妖娆好笑地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之后阎王、妖娆和白狞就走了,留下了那几个黑衣人。

  宇肆懿看了看旁边站着的黑衣人,又看了看冷怜月,他心里一叹。

  宇肆懿起身,“冷宫主,我们去问柳那儿看看情况。阎罗门里的殿首被杀,此事非同小可,而且要是可以我也想带问柳去看看那个死者,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早日弄明白真相我们也能早日摆脱嫌疑。”

  冷怜月无所谓的嗯了一声,两人加身后的黑尾巴就一起朝向问柳的院子而去。

  向问柳和萧絮对视一眼,他们看着站在旁边的黑衣人们,一大早起来他们就接到了这么一个“礼物”,感觉甚是荒谬。

  “萧絮,想不到我还有做凶手的潜质。”向问柳自我解嘲的说道。

  萧絮轻笑了一声,“小柳儿,其实你的潜质可不止这一点点。”

  向问柳:“……”

  向问柳坐到院中的石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完全不去看旁边的人。宇肆懿走进院子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向问柳赌气似的喝着茶,而萧絮则一脸宠溺地看着他。

  宇肆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萧兄,向兄,早啊!看到二位一切安好还如此惬意在下也就放心了。”宇肆懿说着瞟了一眼向问柳他们旁边的几个黑衣人。

  向问柳闻言抬头朝宇肆懿看去,当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尾巴时就明白了,“宇兄这不是同样惬意么?”说着给走上前来的宇肆懿倒了杯茶。

  萧絮看着宇肆懿笑,“宇兄,看来我们这次算是‘同甘共苦’了!”

  宇肆懿:“在下实在不怎么喜欢这种‘同甘共苦’。”

  “忍忍吧。”向问柳轻笑了一声,“什么事情都是忍着忍着你就忍习惯了。”

  “……”宇肆懿对于向问柳的幸灾乐祸不发表言论,“算了,我们去看看那个死者的情况吧。”

  向问柳一挑眉。

  宇肆懿携着冷怜月先站了起来,侧头看着向问柳,“这次也由不得我不查啊,被人当凶手的滋味我可不喜欢。”

  萧絮把向问柳牵着拉了起来,“走吧,我也挺好奇的。”

  向问柳点了点头,一群人就朝着发生凶案的地方而去。

  宇肆懿他们并没有受到阻拦就进到了光就居,进去时妖娆和白狞也在,似乎正打算处理尸体。宇肆懿赶忙上前叫他们别动,他转身叫向问柳过来看看。

  妖娆和白狞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这时宇肆懿才仔细去看地上的死者,这一看他不禁惊了一下,死者嘴巴已经全部被凶器弄烂,那些烂肉上沾满了乌黑的血,整个嘴巴的部分就似一个糜烂的肉|洞,因为死去多时这时的血液已经呈现黑色。

  向问柳蹲下身捏住死者下颚把嘴掰开来看了看,嘴唇的肉已经全部烂得粘到了一块,但是里面更加惨不忍睹,死者的口中已经没了舌头。

  向问柳深呼吸了口气,继续检查尸体其他的地方……

  在向问柳检查的时间里,宇肆懿和冷怜月在这屋子里转了一圈,这光就居是他们第一次进泥犁纤的时候到的第一个地方,他现在还记得那种阴冷的感觉,虽然是因为毒的关系,但还是会让人感觉得很不好。

  “这里完全没有打斗的痕迹。”冷怜月环顾四周轻声说道。

  “嗯。”这一点宇肆懿也同样疑惑,“作为十殿之一的殿首,武功自然不凡,没道理在死前豪不反抗,而且还死得如此凄惨。”顿了顿,“在这阎罗门总坛里要杀一个人谈何容易,而且还是在不惊动任何的情况下!这个凶手究竟有何能耐?”

  冷怜月:“武功够高就可以,擒住一个人易如反掌。”

  宇肆懿:“……”思考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人。

  冷怜月走到一个摆设很奇怪的柜子前,看了看柜子之上的东西。

  宇肆懿走到冷怜月身后,越过他的肩往柜子上看去,就见上面有一个女子造型的铜器,那女子的样子非常怪异,身体以非常怪异的姿势扭曲着,没有脸。还有一个小盒子,一个缩小的头颅在盒子左侧,做得非常逼真。宇肆懿看着它都觉得它是在盯着自己一样,而且头颅脸上挂着的笑容非常诡异,让他背脊不禁一寒。

  随便看了几个摆设宇肆懿就收回了眼,“……冷宫主咱们还是别看了!”说完就转身朝向问柳的方向走去。

  宇肆懿见向问柳已经检查完毕就走上前询问道:“怎么样?”

  向问柳站起来接过萧絮递过来的手帕擦了一下手,“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死亡,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昨晚丑时左右。死者舌头被人拔去,整个口中被凶手捣烂,死者身上除了这些就再无其他伤口,是活生生被折磨死的。”

  宇肆懿:“凶手是怎么制住死者的?”

  向问柳:“方法很多,点穴,下毒。至于毒,我是丁点都没查出。”

  宇肆懿摸着下巴,这简直做得天衣无缝,完全找不到任何线索。

  没什么好查探的几人也就离开了。

  宇肆懿和冷怜月回到住处,宇肆懿脑中一直想着死者的事情,但是越想就越像进了死胡同。

  冷怜月:“现在阎罗门出了这种事,十殿会议还会照常?”

  宇肆懿:“死一个殿首估计影响不大,毕竟在阎罗门这种门派里都是能者居之,殿首死了一个自会有下个顶上。”

  冷怜月:“同阎罗门对立有仇的人不知凡几,你觉得凶手需要什么动机?”

  宇肆懿:“确实,就武林盟而言估计就对阎罗门颇看不顺眼,但是我觉得此次事件不太像是江湖恩怨,反而更像是私仇。”

  冷怜月不在意,“或许吧。”

  宇肆懿打着哈欠从里屋走了出来,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把一个哈欠打完就看到了几个人,而且妖娆也在里面。

  “……左护,您还真早。”

  妖娆扯了扯嘴角,“现在早就已经日上三竿了。”

  宇肆懿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哪有说的那么晚。

  “左护这是打算来同我一起用膳?”宇肆懿挑了挑眉看着他。

  “确实,在下在居虚略备了膳特来邀请流云公子,还望赏脸。”

  宇肆懿揉了揉有点发痒的耳朵,“左护都亲自来请了,在下一介小人物哪敢不赏脸,不过在下能否多带一人?”

  “无妨。”妖娆挥下手,“在下自是带了诚意来的。”

  宇肆懿暗忖,这阎罗门的人又准备搞什么鬼?

  冷怜月从另一边走了出来,宇肆懿同他说了妖娆的来意,几人就出门朝妖娆的住处而去。

  走了一阵,宇肆懿用眼尾扫了眼身后不言不语的几个黑衣人,“左护,难道你们做杀手的都不用休息?”

  妖娆看着前面,“阎王的命令他们就得照做,至于吃喝这种小事他们自有办法。”他撇过头瞅着宇肆懿,“想不到流云公子还是个如此‘体恤’下属之人。”

  宇肆懿不在意地笑了笑,刚准备开口突然感觉从旁边传来一阵破空声,这样的声音他太熟了。脚步微动人就闪到了旁边,那暗器的速度非常快又来得突然,他都只能堪堪闪过。就不知旁人……

  稳定身形后宇肆懿先看了冷怜月一眼,见他稳稳地站在一边,又朝妖娆他们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个黑衣人已经全部倒下,都被暗器射中了要害。而妖娆也受了伤,他走上前给妖娆点了穴止血,他这才看清那暗器似短箭一般,不过箭身是圆形的钢针,深深地刺进了妖娆的左胸口,要是再偏个两寸,他必死无疑。

  宇肆懿觉得很奇怪,他完全没感到有人接近,这么近距离的攻击下他发现不了冷怜月还发现不了吗?难道会是那个凶手?

  “你先忍忍,我带你到问柳那儿让他给你治伤。”

  妖娆眉头紧皱,苍白着脸点了点头,他想自己起身,可是刚动了一下就痛得直冒冷汗。

  宇肆懿看到他这个样子弯下身把他抱了起来,“你就别动了!”然后朝冷怜月点了点头示意跟上。

  向问柳先替妖娆把胸口的钢针拔了出来,然后替他上了药,还好钢针不是很粗,不然造成血流不止可就麻烦了,不过他奇怪的是他们在阎罗门这么久都没什么事,怎么突然就遭袭了?

  最后在妖娆的胸侧打了个结,向问柳叮嘱道:“这段时间最好都别动武,药效再好也经不住经常折腾。还有,我开一副药给你你叫人每天早晚各一次的熬给你喝。”

  妖娆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小事。”向问柳走到旁边的盆子里洗了洗手,就开始写药方,“不过你的起居最好还是叫下人照顾,你不宜用大力。伤在离心脏很近的地方,大动作伤口会裂开,可是会很麻烦的。”

  “……嗯。”妖娆微垂下头,“谢谢向公子,本来还说请宇兄一起吃个饭,现在却被这样的事给搅了兴致,等在下伤好后定当设宴感谢二位。”

  宇肆懿:“话就别多说了,左护还是早些回去好好养伤吧。”

  向问柳把写好的方子递给妖娆,“嗯。”

  妖娆接过单子,“那在下就先告辞了。”说完就起身准备回去。

  “……我送你吧。”宇肆懿看着妖娆那虚弱的样子拧了拧眉,“你这样可走不回去。”

  妖娆想到他住处的重真,拒绝了宇肆懿的好意。

  宇肆懿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上前点了他的穴道,“看在咱们痛快喝过酒的份上,怎么也算半个朋友。”说完就把人抱了起来跟冷怜月一起消失在了屋里。

  把妖娆送回住的楼宇,宇肆懿明显感觉到这里还有个人,只是那人似乎完全不会武功,呼吸都跟平常人无异。他没去探究,把妖娆放下后叮嘱了两句就和冷怜月走了。

  回去的路上宇肆懿问冷怜月:“冷宫主刚才有感觉到那个人?”

  冷怜月点了点头,“有问题?”

  宇肆懿:“妖娆的住处藏着这么一个人也太奇怪了。”

  冷怜月转了转手中金针,“那人似乎并不是真的不会武。”

  “何解?”宇肆懿问道。

  冷怜月:“一般习武之人的呼吸吐纳都很有规律,那人虽然呼吸比较重,但明显一呼一吸间都是练武之人才有的习惯,悠缓而绵长。”

  宇肆懿撑着下巴,“这么说来,他的武功是被制住了?”

  “可能就是扶凨。”

  宇肆懿轻笑了一声,“这可真是有意思。阎罗门左护还需要用下毒这招来留人……”说到这里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念头,“我大概猜出那人是谁了。”

  “谁?”

  宇肆懿停下来看向冷怜月,“你还记得妖娆叫我喝酒那几次吗?”

  冷怜月点了点头。

  “我那时就觉得妖娆很是奇怪,现在和他院中之人联系起来,也就明白了。”宇肆懿继续往前走,“他每次喝酒都是为了一个人,——重真!”

  “那个人是重真?”

  “八九不离十!”

  “不是说逍遥谷和阎罗门是死敌吗?”

  宇肆懿点头,“我也很是佩服妖娆,居然可以想到这样个法子来保住重真。”

  冷怜月不怎么感兴趣没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