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拿着蒲扇轻轻地扇着炉火,扇着扇着就开始走神,想着重真,想着阎罗门,想着不久后十殿聚首的大会,还想着他自己……

  等妖娆把熬好的药端给重真的时候,重真还在那个亭子里,这次两人都没再针锋相对,只要重真不要话中带刺,他们两人之间就不会出现那种互讽的场面。

  重真喝完药就回了屋,整个过程都只当妖娆不存在,他伤势已经好了大半早就可以离开,但是妖娆却不放人。

  重真回到屋里躺到床上,烦躁的翻着身。提气感觉了一遍,体内丹田空空如也,妖娆使毒的功夫很多都是他教的,没想到教出来居然有一天会用到他身上,要早知如此,他当时就算真的发神经也不会教他。

  重真离开后,妖娆就静静地坐在亭子里盯着那个药碗,他伸手抚过药碗边缘剩下的一滴药汁,用食指沾了起来放进嘴里,又苦又涩。

  宇肆懿和冷怜月从阎罗门禁地出来已经过去了几天,期间他一直以为阎罗门会直接找上门,可这么多天过去,冷怜月的身体都完全恢复了,甚至葛令仇的伤势都有了起色,阎王的人居然一个都没来。

  宇肆懿问过冷怜月进阎罗门禁地的原因,冷怜月只是淡淡回了他两个字:无聊。

  “……”宇肆懿不知道冷怜月是指他自己无聊,还是他这个问题无聊。

  期间向问柳曾来找过宇肆懿,都是询问他们消失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宇肆懿也都一一找了借口搪塞过去,不过萧絮倒是一直没有出现过,这种事宇肆懿也不关心。

  宇肆懿带着冷怜月出来散步,说是散步其实不过只是掩饰。这泥犁纤真是大得离谱,宇肆懿感觉要是他一个人准走一会儿就得迷路。眼尾扫到一个红影,他顿住脚步,冷怜月也看到了不远处侧对着他们的人。

  就见妖娆静静地站在一个桥上,微垂着头看着桥下的流水,周身围绕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哀愁。

  “难道我们是走到妖娆的地方来了?”宇肆懿低喃道,他记得妖娆的住处似乎并不是这里。

  “不是。”冷怜月瞟了远处的人一眼,转身往回走。宇肆懿提步跟上,两人才走了两步就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流云公子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正好在下备了薄酒,还请流云公子赏脸一叙。”妖娆已经从桥上跃了下来,就站在离宇肆懿不远的地方,挂着淡淡的笑看着他。

  宇肆懿见自己是走不掉了,对身旁的人道:“冷宫主不然你先回去?”

  冷怜月只瞥了他一眼就走了。

  “请。”妖娆让开路比了个手势,宇肆懿走前面,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那个院子。

  在院中的石桌上居然真的放着一坛酒和两个酒杯,宇肆懿瞥了妖娆一眼,“想不到左护还真有雅兴,就不知这第二个杯子是为谁准备的了?”

  妖娆不在意地笑笑,“这并不是为谁特别准备的,不过觉得一人喝酒着实没意思,就多备了一个当是有人陪着,谁知还真备对了。”抬眸扫了宇肆懿一眼,“流云公子你说是吗?我们还挺有缘。”

  宇肆懿干笑了两声,打着哈哈:“有缘有缘。”

  两人坐下,妖娆先给宇肆懿倒了一杯酒才给自己的满上,随口问道:“不知流云公子出现在阎罗门这么偏僻的地方是为了什么?难道流云公子觉得闯了一个禁地不够,还想多找几个地方挑战挑战?”

  “哪能啊,阎罗门总坛又岂是吾等敢随意乱闯的,上次擅入禁地也实在是迫不得已。而这次之所以到这里……”宇肆懿笑了笑,“说是迷路了,左护信吗?”

  妖娆啜了一口酒,道:“宇公子说的,在下自然是信的。 ”

  宇肆懿:“多谢左护信任了。”

  妖娆眸勾了勾嘴角,“看你们出双入对的还真是羡煞旁人。”

  宇肆懿:“……”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妖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看了一眼宇肆懿面前动都没动的酒,挑了挑眉,“怎么?怕我下毒?”

  宇肆懿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不是。只是酒对我来说,就跟水一样,再烈的酒我都喝不醉,这不是怕打击了左护的信心才选择少喝。”说完端起酒杯啜了口,抿了一下嘴,“不过左护的酒,果然是好酒。”

  “呵~”妖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下灌进嘴里,“好酒也要与人分享才能显出它的好,独酌完全失了那分滋味儿,除了苦涩还是苦涩。”说完他也不再理会宇肆懿,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宇肆懿挑了挑眉,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左护似乎…不怎么高兴?”

  “不高兴?”妖娆牵起一边嘴角,“宇公子错了,其实在下非常高兴,不高兴哪有那雅兴到这院子来赏景喝酒?”

  宇肆懿不置可否,端起酒杯又浅浅地啜了一口,“确实。看来真是在下看错了,左护的雅兴可不是只有一点点高。”

  妖娆喝掉杯中酒,举起酒杯转了转,“宇肆懿,你是怎么把你家那位弄到手的?”

  宇肆懿口中酒差点喷出来,急忙道:“左护你这话可不能乱说,这都哪儿跟哪儿?”

  “原来不是吗?”妖娆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你看错了。”宇肆懿道。

  妖娆继续喝着酒,也不在意他说了什么。

  宇肆懿看到妖娆又变成了在桥上那个样子,“……感情的事用点手段也很正常。”

  也许是因为喝得太多,妖娆有点妩媚的眸子已经泛红,他盯着宇肆懿看了半响才垂下头淡淡道,“手段?是不是我该逼逼他?”顿了顿,苦笑一声,“其实我们的事根本就不是那样,他不在乎我我拿什么逼他。手段?我又有什么手段能比他更狠?他的狠,真的可以把人的心肆意践踏!”

  宇肆懿不知该说什么。

  妖娆踉踉跄跄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回到住处,他似之前每次一般去看重真。

  重真还没有休息,坐在桌前看着书,书是妖娆为了怕他无聊找给他打发时间的,晕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垂着眸让妖娆看不见他那一双邪气的眸子,让重真看起来格外宁静。

  妖娆停在门口,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深吸了口气,眨掉眼中泛起的湿意,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走进去。

  重真一见到他就皱起了眉,脸色也难看起来,开口就是尖锐的话语:“果然作为左护就是闲得慌么?”

  妖娆没去在意他的话,一步一步慢慢靠近,“逍遥。”妖娆走近重真喃喃的唤了一个名字。

  一听到妖娆这么唤他,重真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眸光冰冷似利剑刺向他,双唇抿成了一条线。

  妖娆伸手想去抚摸那邪魅的脸,但看着他眸光锐利的眼最后还是放下了手。

  逍遥是重真以前使用的假名,而妖娆叫小妖,他们还曾经开玩笑的说过他们的名字活该就是一对,一个逍遥,一个小妖!一个妖,一个邪!

  往事随风,时光匆匆而过,最后什么都留不住,除了脑中一点点虚无缥缈的记忆,就什么都没有剩下。

  宇肆懿提着一个食盒回到了屋里,他有点好笑的看了看手中的篮子,朝窗边的冷怜月道:“冷宫主,葛令仇居然跑了。”

  冷怜月:“你不是早就料到了?”又何须表现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宇肆懿嘿嘿一笑,“既然葛令仇自己透露知道碧波的事,我们当然得好好从他这里下手。”

  阎王看着下面的妖娆和一群黑衣人,双眸中色泽冰冷,他先是不动声色的看了妖娆一阵,才慢慢道:“左护,重真的事查得如何?”

  娆朝阎王抱拳回道:“毫无线索。”

  阎王嗯了一声,他又看向右边的一个周身浸在黑暗中的人,连仅仅露出的眼睛都漆黑如墨。

  “墨麟,查探消息是由你负责,你怎么说?”说完阎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墨麟道:“门主,属下查出重真当时身受重伤逃离那所院子时,过程中是被人救走的。”

  妖娆闻言心里一紧,右手握成了拳。

  阎王继续问道:“被谁所救?”

  墨麟道:“恕属下无能,完全查不出一点线索,那个救了重真的人似乎对阎罗门的侦查手法十分熟悉,不仅完全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甚至行踪隐藏得都是滴水不漏。”

  “哦?”阎王转了转茶碗的盖子,“这么说来,你怀疑是自己人?”

  墨麟立刻低下了头,道:“属下不会怀疑自己人!”阎罗门的门规中有一条,绝对禁止互相猜忌,互相不信任。

  要是发生互不信任的事,同为杀手的他们,如何敢一起出任务?大多数任务都是很困难的,一个人根本无法完成,所以必须得毫无顾忌的配合。

  阎王挥了挥手,道:“下去吧,继续查。也不用花费太多力气在这事上,逍遥谷谷主又岂是一般人。”

  墨麟和其他人齐齐道了声“是”就鱼贯退了出去,妖娆转身要走,阎王突然出声叫住了他,“左护,你暂且留下。”

  妖娆愣了愣,随即转身垂首等候。

  众人都走后,就只剩下阎王和妖娆,妖娆心里很是忐忑。

  阎王抬眸看了妖娆一眼,眸中并没有什么异色,“左护,你真的不知道重真下落?”

  妖娆闻言直接冒出了一身冷汗,不过他还是镇定的回了两个字:“不知。”

  阎王手指在桌上轻轻地叩着,“小妖,我带你回来有十多年了吧。”

  妖娆一愣,不知阎王究竟是何意,只得小心答道:“是的。小妖要是没有门主搭救,早就死在了荒郊野外。”

  阎王眸色晦暗如海,“小妖,希望你跟小白…都不要让本座失望才好。”

  妖娆瞳孔微闪,垂下头恭敬的答道:“属下自当以命报答门主救命之恩!”

  “你也下去吧。”阎王没再多说,也没过多的反应。

  妖娆应声退下。

  妖娆一脸凝重的回了住处,一路上都心绪不宁,一直想着阎王最后那一句话,难道阎王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吗?要是怀疑他阎王根本不会还容他继续担任阎罗门左护,那么阎王那句话真的只是警告或者提醒?为什么又会提到白狞?

  走进院子就看到重真躺在院子里休憩,也不知是真睡着还是没有。他快步走到重真的摇椅前直接扑到了他身上,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恐惧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重真,要是阎王发现我居然欺骗他我该怎么办?”

  重真在听到妖娆的脚步声时就醒了,不悦地皱起了眉。

  “你起来。”重真的话中是明显的不耐烦。

  妖娆闻言一下冷静下来。

  木然地起身,不过片刻妖娆已经恢复了过来,他垂眸看着已经坐起身的重真,开口道:“真是对不起了。打扰逍谷主休息了。”

  重真站起身,两人的身高差不多,他直直看进妖娆的眼底,邪气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你说阎王开始怀疑你了?”

  妖娆看了重真半响,才悠悠道:“阎王只是说了一句叫我不要让他失望,我不知道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重真沉吟片刻,朝妖娆邪邪一笑,“左护,现在是否可以放我离开了呢?我可不想因此被你连累。”

  妖娆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觉得周身一寒,“逍遥,原来在你心中我不过就是能被你利用的棋子吗?而且还是巴巴的往你手中送,求着让你利用那种?”

  重真:“左护,我们谈不上谁利用谁,一开始我就不稀罕你救,只是既然有机会活下去,我为什么要放弃?既然现在你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为何还要继续傻傻留着?”

  “呵,是啊!逍谷主千金之躯,确实命比较珍贵!”妖娆嘴边还是挂着那种笑,“难道,你对我…就真的没有半点喜欢吗?”

  重真讨厌妖娆那样的笑,他干脆转过身不再看他,语气非常不耐的喊道:“左护,我们从来就只是敌人,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包括将来也是!”察觉自己有点过于激动,他缓缓呼了口气继续道:“而且我早就说过要走,我说了多少遍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从来就不想留在你的身边留在阎罗门,我重真不需要你的惺惺作态,我也不稀罕谁的感情!”说着重真转过身直接把妖娆拉到了自己眼前,让他看清自己满是火焰的眸子,“放、我、走!”

  妖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最后他又笑了,不过笑意没达眼底,“逍谷主,我会放你走的!一定!”说完他就拉开了重真抓着他衣襟的手,转身慢慢走出了院子,一双本来艳丽多彩的眸子,此刻眸中没有一点光彩,只剩下黯淡一片……

  是夜,妖娆一脸阴沉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也不管屋里的冷怜月,直接薅起宇肆懿就走。

  “……”宇肆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左护又发什么疯。一边被拉着往外走,一边赶紧朝屋里的冷怜月递了个眼神。

  冷怜月瞥了两人的背影一眼,随即继续慢慢地喝着水就似什么都没发生。

  宇肆懿被拉着走了一会儿,看妖娆似乎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赶紧停住,“你究竟找我什么事,现在说吧?”

  妖娆只是烦躁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只是叫你来陪我喝酒而已!”说完就独自继续朝前走去。

  宇肆懿也慢慢跟在后面走着,“原来就这事,看你脸色那么难看,还以为阎罗门要倒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废话那么多到底喝不喝?”妖娆不耐的瞥了他一眼。

  宇肆懿:“喝!干嘛不喝,左护请的酒可不是谁都能喝到的。而且自从上次喝过后在下可甚是想念那滋味。”

  妖娆对于宇肆懿地装腔作势很是不屑的“嘁”了一声,不想理会他,宇肆懿也只是淡淡笑了一下,知道妖娆心情不好,也就没再撩拨他。

  两人来到一处安静的院子,妖娆一下子拿出好几坛酒,拎起一个酒坛,拍开封泥递过去,宇肆懿赶紧接过。

  “今晚咱们用坛子喝!”说着妖娆自己又重新开了一坛。

  宇肆懿瞅了瞅手里的酒坛,又看了看石桌上还没开封的酒,心里直犯嘀咕,看妖娆这架势…是打算往死里喝啊。虽说他不怕醉,但这么多酒下去他肚子也受不了啊。

  妖娆抱起酒坛就不管不顾地往嘴里灌,不少酒液因为来不及咽下而从嘴角流出沾湿了衣襟……

  宇肆懿看着妖娆眨了眨眼,也抱起酒坛喝了一小口,比起妖娆的豪迈,宇肆懿简直不要太斯文。

  妖娆放下酒坛,看到宇肆懿喝酒的样子嗤笑一声,“我说流云公子,你怎么像个娘们儿似的,一点都不痛快!”

  宇肆懿没被激到,“我是舍命陪君子,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再说需要借酒浇愁的又不是我。”说完又慢慢喝了一小口。

  妖娆闻言愣了愣,眸中闪过一抹伤痛,稍纵即逝。他又抱起酒坛灌了一阵,放下酒坛后鄙夷地看着他,“果然像个娘们儿,说话都那么啰嗦。”

  “……喝就喝!”宇肆懿说完也抱起酒坛灌了一大口,放下酒坛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满意了?”

  妖娆勾唇一笑,“这才是男人!”说着把酒坛举起,“咱们今晚不醉不归!明天起来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宇肆懿也举起酒坛跟妖娆的一碰,朗声道:“干!不醉不归!”砸了下嘴,酒不错。

  “哈哈哈……”妖娆大笑了两声,“干!”两人一起抱头痛饮,很快一坛酒就空了,两人用力把酒坛往地上一扔,一声脆响,酒坛四分五裂。

  宇肆懿和妖娆相视一笑,继续拿起桌上的酒继续豪迈开饮。

  等所有的酒差不多都进了两人的肚子,宇肆懿侧坐在亭子的栏边慢慢饮着最后的一点酒,而妖娆早就摊在了栏杆上,拿着酒坛的手垂挂在外面,脸在黑暗中看不清样子。

  宇肆懿瞟了他一眼,“醉了?”

  妖娆闻言痴痴一笑,“就这么点,怎么可能。”说完还打了一个酒嗝。

  “不错。”宇肆懿似真似假地点了点头,“还分得清我说的话,证明还没醉死。”

  妖娆又呵呵一笑,“我倒宁愿醉死。嗝~人活着…有什么好?”

  “死又有什么好?”宇肆懿举起酒坛喝了一口,“能有多大的事让你要死要活的?难道你就没有想做而没做到的事吗?”

  妖娆醉眼迷蒙地看了宇肆懿一阵,勾唇一笑,“是啊,我还有一件犹豫了很久想做而没做到的事,所以还得继续活着!”

  宇肆懿双手一摊,“这不就结了。”

  妖娆轻笑了声,把酒坛扔到一边,又翻了个身躺平,才道:“想听个故事吗?”

  宇肆懿无可无不可地点着头,“洗耳恭听。”

  妖娆看着上方,眼神悠远,开始低声叙述:“我跟他是在五年前认识的,那时的我还是一个愣头小子,主要还是…太年轻。”

  “一次出任务因为经验不足,虽然最后还是杀了对方,但是我也受了重伤,就在我快被那人的手下追到时,他出现了……”

  这时的妖娆似陷入了美好的回忆里,嘴角挂着笑,眸中充满了对以往的神往,整个人看起来也不再那么忧郁。

  “他一出现几招就解决了追着我的人,之后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我,那时的他,在我眼里俊美得犹如天神,后来他对我笑了一下,转瞬身影就消失了。”

  “其实当时我并没想太多,只是觉得他很好看,很吸引人。作为杀手,从小到大我早就在死亡的边缘不知道徘徊了多少回。只是后来又意外的遇到了他,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孽缘!”说到这里,妖娆的声音更加的低沉而轻缓。

  “第二次遇见以后,因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并没有排斥他的接近,我们慢慢的就算是认识了,他告诉我他叫逍遥,我说我叫小妖。”轻笑了声,也不知是讽刺还是真心。

  宇肆懿低喃了一句,“逍遥……小妖……”

  妖娆继续诉说着,“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就没告诉他我是个阎罗门的杀手,而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我们就这样用虚假的身份称兄道弟的一起游玩了一阵,直到阎罗门有任务把我招了回去……我们当时约好会再见。”有时候再见真的不如相忘于江湖。

  “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对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感情,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宠溺的,我有什么喜欢的,哪怕只要我多看了一眼,不用我开口,他不久后就会亲自把东西送到我手上。”

  妖娆从怀里拿出一块普通的玉佩,用拇指摩挲着,眼神也随之黯淡了下去,“可惜,后来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勃然大怒,把所有送我的东西全都毁了,最后只剩下这一块我贴身带着的玉。这个玉佩是他带我去玉器行玩乐时他亲自雕刻的,花纹很简单,因为手拙雕出来甚至有点难看,虽然没什么价值,但对我来说意义重大,那是用再多钱都买不到的。”

  宇肆懿听到这里不解道:“既然你都说不确定对他是个什么感情,怎么后来对他却……”

  妖娆自嘲一笑,“在还没有跟他闹翻之前我一直很迷惘,我贪念他给的温柔,但是我却不知道能回报给他什么,他也从来不向我索要什么。后来我问白狞,要是有人救了她,她会怎么报答,她说自然得以身相许。后来我一想,也对,从此才真正开始认真看待我跟他之间的事,也慢慢确定了自己对他的心意,或许在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吧,只是不自知而已。”

  “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好到世间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我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很满足,就在我以为我们会从此永远在一起的时候,上天却跟我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

  “他是逍遥谷谷主,而我也是在那时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逍遥谷和阎罗门历来就水火不容,本是世仇,上一代的逍遥谷谷主更是被阎罗门所杀。也许他是主动探查了我的身份才知道我是阎罗门的人,他就以为我是故意接近他,我怎么解释他都不信。其实那个时候,我才刚被训练出来,根本就不了解阎罗门跟逍遥谷的恩恩怨怨,谈什么故意接近。”

  “自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曾出现在我面前,不管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就似彻底消失了一般。后来我才从墨麟那里得知他回了逍遥谷,我就找到云谷,可惜,整个江湖没有人进的去!”

  “一眨眼就过去了五年,我以为时间久了,我就会忘记,毕竟我们从认识到分开也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而我,阎罗门左护法也无需去祈求谁来爱我!”

  “可是当他毫无预警一副软弱模样出现在我眼前时,我才发现,我从没有一刻忘记过。我把他带回阎罗门,隐藏他的真实身份,让他在总坛好好养伤,甚至对他千依百顺,亲自照顾他的衣食住行,哪怕每天都用热脸去贴冷屁股我都可以不在意,只要能见到他,我就心满意足。”

  “可惜,他眼里一直都没有我,不管我对他做了多少,他见到我永远都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话,他要走!”

  “……其实认真想来,我真的不知道为何会喜欢他,甚至就认定了他一个。”

  宇肆懿静静地听着,原来造成现在妖娆跟重真如今局面的罪魁祸首,居然就是白狞的一句:以身相许!他都不知该感叹还是叹气。

  宇肆懿淡淡道:“既然他不喜欢你,你为何不让他走?”

  妖娆:“他走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不想。但是他今天的话,却彻底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他重真,从来就没有心!”他抬起手用手背挡住眼,宇肆懿完全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也许在哭,也许什么都没有,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宇肆懿抬头看着已经升到正中的明月,心里一叹。

  最后两人道了别,宇肆懿走了两步,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步履蹒跚的人影……

  妖娆回到住处,醉眼迷蒙地看着紧闭的房门,不耐地皱了皱眉,抬手一掌劈开了眼前阻碍,屋里的重真听到声音朝门口看去,当看到妖娆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不悦地拧起眉。

  妖娆歪歪扭扭的走到重真面前,双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口齿不清道:“喂!我有个问题问你!”

  重真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味,“你问!问完赶紧走,不要到我这里发酒疯。”

  妖娆:“你就那么讨厌我?”

  重真眉头皱得更紧,“这就是你要问的问题?”

  妖娆摇了摇头,“不!”他伸出手捧住重真的头,重真不得不抬头看着他。

  妖娆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眉眼,继续道:“你以前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吗?难道你就从来不曾…喜欢过我吗?”

  重真看了妖娆一阵,拉开他的手冷冷道:“从来我喜欢的就是长相清纯的女人。”

  妖娆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退后了一步,身体晃了晃,他定定的看着重真。

  片刻之后,妖娆突然朝重真一笑,他挑眉道,“好!很好!你不是想离开吗?不是怕我连累你吗?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立刻给你扶凨的解药,把你安安全全的送出去。”

  重真谨慎地问道,“什么条件?”

  妖娆上前一步凑近他,“陪、我!”直起身,看着一脸惊愕的重真,继续道:“一个月,从今晚开始算起,一个月后我就放了你。”

  重真双眸似利刃般盯着他,“你就非得这样吗?”

  妖娆无所谓地一笑,“随你怎么想,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没逼你。”转过身,“我给你时间考虑,考虑好了,你再来找我。”说完妖娆就举步往外走去。

  重真眸中火起,直接伸手拉住妖娆的手腕,用巧劲一带,妖娆就摔进了他的怀里,他微眯了眼,眸中充满阴霾,咬牙道:“不用考虑,就从今晚开始!”

  第二天妖娆醒来时已经不见了重真的踪影,起身穿衣,整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一切都穿妥后,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妖娆浑身无力的靠在浴池边缘,其实这种事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妖娆特别穿了一件立领的中衣,来到密室参加阎罗门每天例行的会议,作为左护法,他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再加上现在十殿会议在及,他们的事务只多不少。

  等处理好一切门内归他管的事物,妖娆才起身准备回自己的院落,可是他刚站起来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他赶紧扶住桌子,才没让自己倒了下去。

  白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小妖你这是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要是病了我给你看看。”

  妖娆摇了摇头,“没事,早上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有点饿而已。”

  白狞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叮咛了一句“记得吃饭”人就走了。

  妖娆回到自己的院落,朝重真的房间看了一眼,房门紧闭。

  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妖娆就合衣躺到了床上,他太累了,各方面的,眼睛也酸痛不已,但就是没有一点睡意。

  微风徐徐,宇肆懿想到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老友,就打算今天去找他。

  宇肆懿去问冷怜月要不要一起,冷怜月无可无不可,两人就一起出了门。

  路上冷怜月问他:“阎罗门十殿会议是什么?”

  宇肆懿沉吟道:“所谓十殿阎罗,阎罗门里除了泥犁纤这个总坛,应该还有别的分部,这个十殿估计就是,这个会议,想来就是他们难得的一次聚集。”

  “原来如此。”冷怜月应道。

  宇肆懿奇怪地看着冷怜月,“冷宫主,你作为月华宫之主这些事物也是必经的吧?”

  冷怜月摇了摇头,“我不爱管那些,宫里大小琐事都是琴姨在处理。”

  “琴姨?”宇肆懿忐忑问道:“她在月华宫是什么身份?”

  冷怜月:“她是月华宫的长老之一,大家都叫她琴护,也是从小照顾我的人。”

  宇肆懿:“长老啊,身份很高的样子。长老不是应该很老才对吗?”

  冷怜月:“……谁给的你那种错觉?”

  宇肆懿心里忐忑,把手背到身后左手握住了右手,“不知小的有没有机会能同冷宫主回月华宫见识一下?”

  冷怜月:“如果你成了月华宫的人就可以。”

  宇肆懿脸上闪过一抹惊喜,“真的?”

  冷怜月却勾起了嘴角,又是那种略带讽刺的冷笑,“你知道月华宫是个什么地方?”

  宇肆懿:“……什么地方?”

  冷怜月比了比周围,“你看这偌大一个阎罗门,虽叫地狱却不是真的地狱。而月华宫,不叫地狱,却可能成为真的人家炼狱。”

  宇肆懿扯了扯嘴角,“……哪有说的那样恐怖?”

  冷怜月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看着前路,声音很轻:“这世间肉|体折磨不是最恐怖的,还有更深层的精神摧残,那里就像一个个疯子的狂欢……”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宇肆懿感觉周身一寒,“那……”

  冷怜月打断他,“还走吗?”

  宇肆懿复杂地看了他半晌然后点了点头。

  向问柳同萧絮坐在一起,两人静静地喝着酒,两人之间的氛围还不错。

  向问柳咽下口中温润的酒液,回味着那一股甘甜,他抬眸看着旁边身着锦衣的萧絮,剑眉鹰眸,有点薄情的唇。

  萧絮喝掉杯中酒,注意到向问柳的视线,用独有带着微挑的嗓音道:“怎么了?”

  向问柳垂下眼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萧絮:“小柳儿,我不喜欢你有事却不告诉我。”

  向问柳勾起一边嘴角,“王爷说这话的时候是否该讲究下公平?你瞒我的事还少吗?”

  萧絮放下杯子,“我记得我以前就对小柳儿说过,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你不问,我又如何知道你究竟想知道什么?这如何算是我对你隐瞒?”

  “好!”向问柳点了点头,“那你告诉我你一个被当今皇帝亲封的逍遥王爷为何会在江湖行走?还有,你跟重真的逍遥谷究竟算是什么关系?”

  萧絮轻笑了一声,带着戏谑地看着向问柳,“小柳儿这是吃醋么?”

  “吃屁!”向问柳真想直接把酒泼那张讨人厌的脸上,“我在认真问你!”

  萧絮对于向问柳一喝酒脾气就会不好的事算是体会到了,状似难过地叹了口气,“小柳儿,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平时的样子,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一喝酒就这么,真的是……”

  “嗯?”向问柳危险地眯了眯眼,威胁似的看着他。

  “好好好!”萧絮投降似地摆了摆手,道:“其实吧,也没什么。再说……”说到这里他故意一脸暧昧的看着向问柳,“就现在我们的关系,这些事情迟早得跟你交代的。”

  “我皇兄之所以封我个毫无实权的逍遥王爷,就只是因为我真的对权势没兴趣,我就喜欢浪迹江湖,喝喝酒,赏赏美人,多逍遥自在。”说完这些萧絮喝了口酒,“至于我和逍遥谷的关系……纯粹就是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刚好我们两人一见如故又志同道合就成了朋友。”

  萧絮摘了一片万年青的叶子在手中把玩,“就是这样了。”

  向问柳看着他,也不知信还是不信。

  当宇肆懿到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个各怀心事的人,“我说向兄,萧兄,你们这是?”

  萧絮理了理袖子,“真难得宇兄居然会来看我们。”

  向问柳打开折扇摇了摇,“就是啊,我还以为宇兄把我们给忘了。”

  宇肆懿一阵无语,“你还好意思说,我从那鬼地方出来也没见向兄你来关心一下,亏我还心心念念着向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