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怜月走到中央围绕巨蛇的水池边停住。

  宇肆懿看着池里的“水”,“……这是水银?”银色水流静静流淌着。

  “嗯,而且——”冷怜月顿住。

  宇肆懿朝他看去,“而且?”

  冷怜月弹了一根金针进水银池里,池里立刻“咕噜咕噜”地冒出带烟的气泡。

  “……这是?”宇肆懿看着池上冒出的青烟。

  冷怜月也看着那处,“这并不是普通的水银池,里面还加了一种能与水银融合的带腐蚀性的剧毒。”

  宇肆懿稍稍退后了些:“剧毒里加剧毒,他们是打算用这池子做什么?”

  冷怜月朝巨蛇看去,“你觉得它有什么不寻常?”

  宇肆懿迟疑,“……非比寻常的……漂亮?”

  “……”冷怜月朝他投去一瞥,“这蛇并不是一开始就如此巨大,这种蛇非常稀有,名唤绿翅,只有月华岛上才有。如你所说,非常漂亮,但是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

  “那跟这水银池有什么关系?要是用来阻挡人接近大蛇,那这环形池未免太小了点。”

  “这本就不是为了拦人,而是为了困蛇!”说着冷怜月沿着水池边走了几步,“水银非常容易消失,消失后就会带着里面的剧毒浮在空气中,而蛇的舌头非常敏锐,只要稍微察觉到这些毒素,动物趋利避害的天性就不会接近水池,也就不会逃离。”

  “说得真是不错!”接着一阵鼓掌声响起。

  宇肆懿与冷怜月同时转过身看向发声之处,密室的入口,也就是那面墙壁之前站了两个人。

  “我真想不到,闯入这里的居然会是你们二人,默默无闻的两个人,真是小看了你们!”祁敬已经完全脱掉了虚假的表象,露出完全阴沉的表情。

  “想你祁堡主,堂堂武林公认的三大堡主之一,武林人眼中的正义楷模,居然会在自家的地底建这么一个密室。”宇肆懿讽刺道。

  想不到祁敬听了宇肆懿的话,像是听了什么极大的笑话般大笑起来,“你说的不错,我的身份在武林中相当有声望,祁家堡也是武林公认的三大堡之一,但是……这些威望并不是我想要的!”

  冷怜月扫了一眼一脸阴沉的祁敬,从指间弹出一根紫色细线缠绕在巨蛇的玄铁笼上。

  看到冷怜月的动作祁明直接就想动手,但却被祁敬直接拍回了拔出一半的剑,祁明只得收回剑站到祁敬身后。

  祁敬把手背到身后,脸上神色变成了谦逊,“我实在很好奇,二位对在下的密室如此在意,是为何?”

  宇肆懿双手抱胸左右走了几步,“难道不是我们更好奇?祁堡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指了指周围的黑色牢笼,“不觉得这样有点太过了吗?”

  “太过?”祁敬轻哼了声,“有何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本就平常。”

  “是吗?反正我是没什么远大志向。”宇肆懿说着耸了耸肩。

  祁敬不想再跟他废话,把目光移到冷怜月身上。就宇肆懿刚才走的那几步,他完全可以断定对方根本不足为惧,但是那个白衣少年却深不可测!以他的身手,居然完全看不出对方的武功修为,而且对方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如此年轻居然就有如此武功,简直就是武学界的奇才。

  冷怜月运气于掌勾了勾手指,他指尖的并不是什么紫色丝线,而是他聚集真气形成的气玄丝,他的武功本身就是聚气化器。

  就在冷怜月勾动手指的动作间,被气玄丝缠绕的玄铁柱也同时因摩擦而发出“呲呲”的声响。笼子里的巨蛇因为周围空气中的不安因子而慢慢转醒,睁开琥珀色的眼,巨蛇抬起它那巨大的头颅,蛇眼冷冷的注视着笼子之外的人。蛇是没有视力的,但那双瞳孔细小的蛇眼,就是让人觉得是被他盯上的猎物,感觉冰冷彻骨。

  宇肆懿看到清醒后的巨蛇,不自觉退后了一步。

  此时巨蛇突然一个俯冲,头就要撞上玄铁柱,冷怜月立刻伸出左手弹出气玄丝,并同时散掉右手的,左手气玄丝直击巨蛇头部,蕴含内力的攻击把巨蛇巨大的冲击力抵消,随后右手射出气玄丝直接把巨蛇的头部弹了回去,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

  就刚才这短短的瞬间,已足够祁敬估计出冷怜月的实力,那巨蛇有多大威力,他这养了它七年零九个月的主人比谁都清楚。要是能让这个少年成为他的助力,简直如虎添翼!

  “真是好身手。”祁敬鼓起掌。

  冷怜月转身面对祁敬,“你们是怎么得来的‘百炼’?”

  听到‘百炼’祁敬心里一惊,7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我不知什么是‘百炼’。”当初给他此毒之人说过,绝对不能泄露任何信息。

  祁敬刹那的不自然又如何逃得过冷怜月的眼,脸上神色更加冰冷,一抬手,丁然丁柯突然出现在他身后,“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

  祁明抬手拍了两声,立刻有一队人穿进了密室,各个手中都握着兵器,十足的备战状态。

  宇肆懿看着进来的人撇了撇嘴,默默退到了角落。

  冷怜月毫无预警地直接动手,丁然丁柯也同时加入。金针飞出,只看到金芒闪过,随后就是一阵兵器和身体接触地板的“呯嘭”声。

  好几人倒地不起,众护卫反应过来齐齐出手,密室里刀光剑影,冷怜月穿梭其间,手中气玄丝时隐时现,那些人一个个倒地,但冷怜月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他们。

  丁然丁柯周围也围着不少护卫,两人配合默契,她们身边的人在一点点减少。

  看着不断倒下的护卫,祁明眉头越皱越紧,那些都是他们高价聘请来的高手,如此之多的人居然拿那白衣少年毫无办法。再如此下去……

  祁明转头看向祁敬,“堡主……”

  祁敬朝祁明点了点头。

  祁明立刻拔出佩剑,一声清脆的啸声伴随着剑气直冲向冷怜月,冷怜月立刻停止和几名护卫的纠缠,一个翻身跃起,一个旋踢把他周围的几名护卫踢了出去。

  “……”宇肆懿把身子更往角落缩了缩,这种时候已经顾不上什么尊严不尊严的了。

  冷怜月侧头闪过祁明那直击过来的一剑,一弹剑尖,还在空中的祁明顺势一个转身化掉剑上的劲力,快速的击出第二剑,眨眼之间两人已经交手十几招。

  宇肆懿看到祁明的身手后垂了垂眼。

  祁明和冷怜月的周围外人完全无法插入,就似有一股无形的屏障阻挡住了众人。祁明举着剑一个螺旋上升,带着巨大的剑气和内劲,周围站着的众人,除了冷怜月几乎都被这一股气息震倒。

  丁然丁柯立刻停手,侧身一跃闪过朝她们铺天盖地袭来的剑气,连祁敬都被震退了数步,更不用谈宇肆懿,就算他站在角落也被余波推撞到身后的墙壁上,又被反震的力道甩出摔到地上滚了好几圈。

  宇肆懿半跪起身,按住胸口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刚才那股气息撞到身上时,他感觉跟被块石头锤了似的。

  冷怜月运起真气护住周身,这个祁明的武功明显要比其他人高得多,假以时日,突破到武神也不是不可能。

  在半空的祁明此时以一个倒挂金钩的姿势,从上舞出繁复剑招,无形剑气击向冷怜月。

  一股更大的压力袭来,冷怜月直接撤掉护体真气一跃而起,在空中几个翻身,完全不理已经近身的剑气,右手弹出气玄丝击中祁明的剑身,离剑尖三寸之处,祁明只觉得右手一麻,几乎要握不住剑。这时好几道剑气划过冷怜月的身体,只见白色衣袂翩飞,片刻又恢复了原样,外表看毫无异样……

  丁然丁柯立刻跃到冷怜月身旁,焦急道:“宫主!”

  冷怜月抬了抬手,祁明剑网被破,一个跃起往身后跳去,躲过冷怜月的气玄丝,这时他眼中的不可思议还未散去,他的绝招居然会被破掉,从来没人可以逃过他这致命的一招!

  祁敬在旁也是一惊,祁明的身手他再清楚不过,想不到世间居然有人能破得了他的“绝神三式”!这么看来,今天的胜负就很难说了。

  祁敬盯着冷怜月身影的眼里闪过一抹狠厉。

  冷怜月站在原处看着祁明,这时周围没受伤的护卫也都站了起来,走上前站在祁明身后形成一个半圆。

  刹那间众人齐齐动手,冷怜月对祁明,丁然丁柯对众多护卫。

  冷怜月于祁明交着手,动作越来越快,祁明只要败了,祁敬根本不足为惧。

  祁敬注意着冷怜月,又扫了一眼宇肆懿,勾起一抹冷冷的笑。祁敬突然运气于脚尖,一跃落到宇肆懿的面前,宇肆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点了穴道。

  祁敬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并一把把他从地上扯起。

  祁敬看向场中的冷怜月,冷怜月注意到他的动作眸中闪过一抹厉色,跟祁明动起手来更加不留情,快速的出招,气玄丝和剑身相撞火星四溅。祁明变成了完全被动防守,要闪过冷怜月的气玄丝都得用十成的功力,他想不到先前的冷怜月居然没有用全力。

  冷怜月在祁明躲避他右手气玄丝侧身的瞬间,左手快如闪电的射出第二根气玄丝直接缠住祁明的脖子上。

  祁敬见祁明就快被杀,朝冷怜月喊道:“住手!”同时掐在宇肆懿脖间的手一用力,宇肆懿难受得发出嘶哑的闷哼。

  冷怜月双眼微眯,停下打算直接取祁明首级的动作,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丁然丁柯解决掉最后一个护卫也走过来站到冷怜月身后。

  “放了祁明,否则我要了这小子的命。”祁敬沉声道。

  冷怜月冷笑一声:“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杀。”

  “你觉得你们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本吗?”祁敬就这么掐着宇肆懿慢慢往出口的方向移动。

  冷怜月转过身面对他,丁然丁柯也随着移动。

  祁敬移到出口便没再动作,趁人不备,表情一变一掌拍向出口旁边有实体的墙上,整个密室开始轻微的摇晃,从更地底下开始发出“咔咔”声响,似是金属摩擦发出的声音。

  “有它,对付你们足够了!”祁敬双眼泛红,死死盯着冷怜月,嘴角笑着露出森森白牙。

  冷怜月沉下脸。

  宇肆懿因为被掐着喉咙完全发不出声音,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看向冷怜月身后。

  冷怜月注意到宇肆懿的眼神,猜到身后肯定有什么,眼尾向后一扫,右手弹出好几枚金针封锁住祁明周身大穴,同时撤掉左手的气玄丝,紫光在空中一闪便完全消失。

  “呲~”一声高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阵劲风朝着冷怜月的后颈扫来,冷怜月一个翻身跃起躲过攻击,空中转过身看向攻击他的……蛇!

  丁然丁柯也俱是一惊侧身滚到地面。

  祁明因为无法动弹直接被巨蛇的尾巴扫飞了出去撞到墙上,嘴角流下血丝,明显伤得不轻。

  困住巨蛇的铁笼已经升了起来,巨蛇在笼子之中因为身躯是盘旋着,完全看不出究竟有多巨大,现在巨蛇庞大的身躯完全没了束缚,整个蛇身几乎占去了大半密室的空间。

  “宝贝儿,给我杀了他们!”祁敬勾起嘴角满意的看着巨蛇,伸手指着冷怜月几人说道。

  巨蛇伸出分叉的红艳舌头“呲呲……”吞吐着,庞大的蛇头正对着冷怜月,一股腥臭之气飘散在密室的空气之中,令人忍不住作呕。它猛地朝冷怜月冲去,张开的血盆大口里露出长长的毒牙,没人想尝试一下被它咬到的结果。

  巨蛇虽体型庞大,但是却一点不影响它的速度。冷怜月一边身形飘忽的躲着它的攻击,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救人。

  宇肆懿一下看向冷怜月,一下看向完全没了束缚的巨蛇,他想不到在笼子里乖巧漂亮的巨蛇,放出来竟然如此凶猛,简直任何猛兽都无法比拟。

  要不是这是在地下密室,巨蛇无法完全展开攻击,恐怕它绝对会是个妖怪级的怪物,刀枪不入的身体,浑身上下带着剧毒,加上异常快的速度,几乎没有弱点。

  绿翅只攻击冷怜月一人,庞大的身体阻隔了丁然丁柯,两人根本无法近身。

  祁敬勾着一边嘴角,眼神轻蔑,“小兄弟,不管你武功多高,也绝对不会是绿翅的对手!”

  冷怜月一个轻盈的翻身,脚下借助巨蛇的身体一跃而上,稳稳地停在玄铁笼的上方。铁笼已经被机关升到了高处,巨蛇毕竟是蛇,它不会飞,到达不了冷怜月现在的高度,它就用头和身体不停的向上撞击着铁笼的柱子,撞得整个密室都在晃动。

  冷怜月扫了一眼下面的巨蛇就把视线投向祁敬,“放人!”

  祁敬听了哈哈大笑,“你觉得你现在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吗?”

  冷怜月刚想开口,巨蛇把头退到最低,全力往上一冲,一半的身体都撞到铁笼之上,铁笼一歪,冷怜月的脚开始往下滑动,瞬间的功夫,他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向下倒去……

  看到这个机会,祁敬立刻扔掉宇肆懿,用手吸起一把地上的刀,一个飞身跃起,一刀刺向冷怜月的心脏处,冷怜月现在的身体在空中毫无着力点,根本避无可避。

  宇肆懿瞳孔紧缩,目眦欲裂!

  刀刺在冷怜月身上,刀身开始寸寸碎裂,祁敬眼中闪过惊讶之色,直接扔掉手中的刀柄,在空中踩上刀柄借力跃起,运气于掌,这时的祁敬整个手掌都呈现乌黑的颜色,一掌就要拍在冷怜月的肩膀之上,丁然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冷怜月身前,祁敬那一掌就拍到了丁然胸口。

  丁然难受的吐出一口血,冷怜月接住她的身体,两人加速向下掉去,下面就是巨蛇张着大嘴的头颅。

  宇肆懿看着这一幕,眼红得几乎要流下血来,但他根本动弹不得,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

  所以为什么呢?他以为冷怜月是不会输的,他只需做壁上观即可,但一个祁明就已出乎他的意料,后面还有那条蛇。

  其实他知道,如果没有自己冷怜月要出去易如反掌,也没有必要救他,那样一个冷漠的人,为什么冒着危险也要救他?他可不觉得对方是对他高看一眼,他看得太明白了,那个人的眼里从来就没出现过他的身影。

  所以,就是想不通啊!可……

  宇肆懿突然喷出一口鲜血,他拼着筋脉受损的危险冲破了穴道。捡起脚边的剑,一个梯云纵跃上,接住冷怜月和丁然掉下的身体,三人一起往下掉去,眼看就要掉进巨蛇的嘴里。

  宇肆懿一剑刺向巨蛇的上颚,完全无法伤到它分毫,他的目的本也不是为了击杀它。剑身被压弯,他借住剑的反弹力带着冷怜月在空中翻了几下,同时冷怜月把丁然反手扔给被巨蛇身体困在角落的丁柯,两人最后落到了中央的圆盘之上,周围巨蛇庞大的身躯不停的滑动着。

  宇肆懿忽略掉从喉间不断涌上的腥甜,抬手擦掉嘴角的血丝,看着冷怜月问道:“怎么样?”

  冷怜月瞥了眼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应了声:“无事。”

  宇肆懿左手挨着冷怜月,右手握着剑垂在身侧,看了一眼正在给祁明解穴的祁敬,他垂下眼似下了什么决定,“冷宫主,祁明已经受伤,不足为惧,我拖住祁敬,你先离开密室再想办法来救我。”如果只是一个祁敬,冷怜月绝对能轻易对付,但是再加上绿翅……只要他拖住祁敬,丁然丁柯拖住巨蛇,他相信冷怜月绝对能离开这里,至于他们会有什么后果,不用想也知道。

  宇肆懿心底苦笑,他什么时候也会做出这种舍己为人的事来了?但是现在,他心中居然一点惧怕都没有。

  “你?”冷怜月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看,只是曲起手面对祁敬。

  “……”宇肆懿暗叹,这人怎么这么不听劝,他难得大义凛然一回,别等会儿他又后悔了。

  开口还想再劝,就见扶完祁明,让他靠坐在墙上的祁敬转过头看向二人,“你们谁也走不了!”祁敬曲起爪吸过一把剑,他没想到冷怜月的衣服居然刀枪不入!现在那两个女子有人已经中了他的阴冥掌,离死不远,再加上绿翅,他完全自信能除掉他们!

  宇肆懿看到绿翅动了起来,“快走!”他扶着冷怜月的腰把他往上一提,以掌一击冷怜月的脚底,冷怜月的身体就借力向上飞去。

  祁敬见状身体一跃而起,剑朝宇肆懿刺去,宇肆懿侧身举剑格挡,再一剑朝祁明的胸前划出一个半圆弧,祁敬退后两步躲过,举剑压下胸口这一击,宇肆懿剑被压制被迫弯下腰,抬头一看祁敬,立刻运气于剑柄,张开握剑的手掌于剑柄之上,剑受气牵引立刻高速旋转,祁敬的剑压不住不停转动的剑被震开。

  宇肆懿趁机重新握住剑,单脚着地身体翩然往后旋转开几步停住。他突然一顿,感觉喉间又是一阵腥甜往上涌,勉强咽下,但还是有少量血丝从嘴角流了下来。

  冷怜月停在铁笼之上,凤眸微敛,扫到宇肆懿嘴角的血丝,心里思量着离开之法,再拖下去对他们可未必是好事!转了转手中金针,往巨蛇的方向瞟了一眼,不知何时巨蛇已经停止了动作,整个身体挡在出口处。

  丁柯扶着丁然被困在巨大的蛇身之间,冷怜月抬头看向上方,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顶,而且那个地方似乎很薄弱,眸中暗光一闪。

  冷怜月朝丁柯投去一眼,丁柯点了点头。在祁敬举剑动手之时,冷怜月左手握住脚下笼子的玄铁柱往下滑去,在柱子的底端停住,右手弹出气玄丝缠上动弹不得的祁明,往上一甩,然后左手使力带动身体一旋,松掉祁明身上的气玄丝缠上宇肆懿的身体向上一提。

  冷怜月在接住宇肆懿身体时说道:“接住祁明!”之后他左手再用力往下一拉,身体借力跃起,不过眨眼之间他和宇肆懿就停在了笼子的顶端,祁敬根本连动手都来不及。

  宇肆懿接住从上掉下的祁明,丁然丁柯的身影也同时出现在旁边,冷怜月朝上翻出一掌,正好击穿顶部,脚下再用力一蹬,就带着宇肆懿和祁明飞了出去,丁柯抱着丁然立刻跟上,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祁敬往上看向冷怜月他们逃离的方向,牙齿咬得“咔吱”作响,此时的他看起来即阴沉又可怖。片刻后整个密室开始剧烈摇晃,大大小小的石块和泥土从上坠落。

  祁敬咬牙切齿,“毁我密室,阻我路者,必诛之!”说完转身跃上绿翅的头部,一人一蛇片刻就失去了踪影。

  乡间的一个大宅院里,凌晨时分却灯火通明,萧絮和重真正坐在厅里喝着茶,子佑则一动不动地垂着头站在萧絮身后。

  萧絮看着手里的茶水走神,宇肆懿他们一回来就叫众人赶紧离开祁家堡,什么都没解释。而一到此地宇肆懿就昏了过去,向问柳赶紧救人。

  而这座宅院是萧絮的财产之一。

  “萧兄这是在想什么?”重真点了点桌面。

  萧絮侧首瞥他一眼,“想的事多了,你指哪一件?”说完浅啜了一口茶水。

  重真一挥手:“那你还是别说了,等下说些我不想知道的,要我负责可怎么成?”

  萧絮呵了一声。

  这里是拿无聊做谈资惬意悠闲,而另一间房中气氛却完全不同。

  思羽、思缕低垂着头跪在地上,身上冷汗涔涔。

  向问柳皱着眉一脸凝重地收回给宇肆懿把脉的手,从怀里掏了一瓶药给宇肆懿喂了三颗。

  “哥,怎么样?”向绯苒焦急问道。

  向问柳摇头,“情况很不好,本就受了内伤,最后还拼着内腑受损的危险冲破穴道,拼死动用内力,没死都只能证明他命大。我刚给他喂的药只能暂时保住他性命,必须赶紧替他修复受损的经脉才行,再拖下去就算能保住命只怕也要落下病根。”

  “那就治。”说话的是坐在桌边的冷怜月。

  向问柳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把视线调回宇肆懿身上,“他是被一股非常刚强霸道的内力所伤,要替他疗伤必不能再用同样的内力,只能选与之相克的阴柔内力相辅。我的内功虽属此性,但我主修的是医术,内力完全不足。必须要有相同程度的内力之人辅助才可一试,都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

  冷怜月:“所以?”

  向问柳:“必须要内功深厚之人才能与他体内的阳刚内气相抗,如若不然,必定他和我都会被那股内气反噬重伤,而我们一时根本找不到这样的人。”

  冷怜月扫了地上的两姐妹一眼,“如果只是这样就开始吧。”

  向问柳还有点不明其意时,就看到思羽思缕站起身走了过来,他一下明白过来。

  向问柳简单的同两人说了注意事项和要领。三人开始,宇肆懿盘腿坐在中间,向问柳在他身后,两姐妹则在他身前,

  向问柳快速点了宇肆懿胸口和背部几处穴道,三人同时开始从丹田运气行了个周天,最后慢慢运气于掌,向问柳首先在宇肆懿后背几处穴道分别拍了几掌,最后才双掌紧紧贴上宇肆懿的背部开始运起真气输进他的体内。

  这时两姐妹也立刻开始动作,同时挑起宇肆懿一只手,两指并拢从他肩头开始输入真气一路到脉门导通他手部经脉,最后一弹他腕部穴道,对上宇肆懿手掌开始输入真气。

  向绯苒焦急地在房里走来走去,不时的看向床上已经保持同一个动作近两个时辰的三人。又走了几步,向绯苒小心地朝冷怜月看了一眼,冷怜月闭着眼,同样保持着一个动作在桌边没动过。

  向绯苒这才发现冷怜月脸色似乎有点苍白,就在这时向问柳突然收掌,变换了几个动作运足内力一掌击上宇肆懿后背,思羽思缕同时收掌,导回真气归于丹田。宇肆懿一阵呛咳,趴在床边吐出一口淤血,眼睫颤了颤,迷蒙地睁开了眼。

  向问柳擦了擦额迹的汗,把宇肆懿扶正,思羽思缕随即下床走到冷怜月身后站定,连汗都不曾擦一下。

  “怎么样?”向问柳把着宇肆懿的脉问他。

  冷怜月慢慢睁开眼。

  宇肆懿暗暗运气感受了一下,除了胸口有点钝痛,已经好多了,于是淡笑着答道:“有你这人在,我想有事都难。”

  向问柳把完脉,宇肆懿除了受伤的内腑需要调养,其他已经没有大碍,也就放下心。

  宇肆懿看到桌边的冷怜月,却见他脸色不对,“冷宫主受伤了?问柳你帮他看过没?”

  “我……”向问柳刚开口,就被冷怜月打断。

  “无需。”冷怜月说玩就起身走了。

  宇肆懿想到祁明那些打在冷怜月身上的剑气,心里不禁担心起来,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向问柳又给宇肆懿身上的皮外伤上了药,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向问柳打开房门就看到思羽思缕站在门口,思缕焦急道:“向公子,请你去看看丁然的伤势,我们只怕她……”

  “……”向问柳擦着汗叫两人赶紧带路。

  向问柳把着丁然的脉,时间一分分过去,他眉头也越皱越紧,他朝旁边站着的丁柯问道,“她是不是曾经中过毒?”

  丁然想了想答道:“不曾!”

  “那就奇怪了。”向问柳疑惑地看着床上的人,“她身体里有两股寒气,一股就已经痛苦不堪了,何况现在有两股,我只能分辨出其中一股寒气是祁敬的阴冥掌,而另一股……”

  听向问柳这么一说,丁柯立刻明白过来,“我想那应该是宫主内力里所带的寒毒。”

  向问柳拧眉,“冷宫主为何……?”

  “这……”

  向问柳看出她的为难也不再追问,只道:“必须要冷宫主先解掉丁然姑娘体内的金针,我才能替她解阴冥掌的毒,如若不然,在我解掉阴冥掌的毒性之前,她就撑不住两股寒气侵体而亡了。”

  “宫主的金针只有夜晚子时才会发作,现在怎么会?”

  “我想这大概是受了阴冥掌的影响,才会导致金针的寒毒一直不散。”

  向问柳拿出一排银针,先施针给丁然暂时压制住了阴冥掌所产生的寒气。而冷怜月的金针他就没办法了,他虽找到了金针所在,但那金针是冷怜月灌注内力打进去的,他可没那个本事能安全取出,要是强行取出,丁然必死无疑。

  宇肆懿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躺回了床上,本来应该很疲惫的身体就是怎么都无法安下心休息。又翻了个身,睡不着他干脆坐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穿鞋下床走了出去。

  宇肆懿走到冷怜月的房前,大门紧闭,他走上前敲了敲门。

  “……进来。”

  宇肆懿进到屋里没有看到冷怜月的身影,犹豫了下才走进内室。

  冷怜月在床上,但是床帏是放下的看不清里面。

  宇肆懿迟疑着唤了声:“冷宫主?”

  “有事?”

  “……”宇肆懿垂了垂眼不知该说什么,又不能真把心里所想说出,屋里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宇肆懿觉得这样站着实在是傻就准备离开,转身时瞥到床帏下居然有鲜血低落,心里一紧,两步上前拉开帷幔。

  当看清冷怜月的样子时,宇肆懿瞳孔一阵紧缩,“怎、怎么会这样?”

  只见冷怜月盘腿坐在床上,有不少的血液从衣服的缝隙中流出,而白色的外衣依然亮丽如新,血液沾到布料就滑了下去,没有在上面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必须让问柳给你看看!”宇肆懿说着就要往外去。

  冷怜月出声阻止:“我是被祁明的剑气所伤,外衣虽刀枪不入,但阻挡不了剑气,身上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不要大惊小怪。”

  宇肆懿看着还在往外流的鲜血拧起眉,“就算如此伤口也要上药包扎。”顿了顿,“你的脸色这么难看,真的只是皮外伤?”

  冷怜月已有点不耐,“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伤口我自会处理,你出去吧。”

  “……”宇肆懿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冷怜月换了身衣衫,就见思羽思缕跑了进来,两人直直朝他跪下,“宫主请救救丁然吧。”

  “……怎么?”

  两姐妹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思羽开了口:“请宫主收回对丁然的责罚,取出她体内的金针,向公子说,必须先解了你的寒毒丁然才能有救,不然……”说完姐妹二人就屏息等待,她们这样做已经有越主之嫌,但是她们实在无法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丁然去死。

  冷怜月才想起金针之事,而一开始他也说的是七天,“……我随你们去。”

  姐妹二人闻言一喜,“谢宫主。”

  宇肆懿回房躺到床上,突然就觉得很疲惫,胸口的钝痛也更加明显。

  他想,果然还是自己多管闲事。

  第一次,人家不需要他救,他跳出去逞英雄,不成想几个山贼而已,也就是人家动动手指头的事。再一次,人家不需要他的关心,他主动送上门去讨嫌,何必呢?

  那样一个人,做什么都显得高攀。

  宇肆懿啊宇肆懿,你说你是不是傻?

  丁然丁柯的金针都被冷怜月解了。

  向问柳开始着重给丁然解阴冥掌之毒,连续好几天的施针、用药,丁然的毒终于解得差不多了,就只剩一些余毒,只要再继续服几天药就能清除干净。

  宇肆懿也努力地喝着那苦得要命的内伤药,他每次报怨,向问柳就会直接扔给他一颗糖,而明明知道他不吃糖。

  冷怜月的伤宇肆懿不知道情况,他也没再问,起码对方从外表看起来是毫无异样。

  重真又无聊地跑去骚扰萧絮,“这里实在太没劲了。”

  “没劲?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外面会比逍遥谷没劲。”萧絮放下酒杯,“你不是还有那么多美人陪着?”

  重真打了个哈欠,“再美的人看久了也是会腻的。”

  啧了一声,萧絮继续给杯中倒酒,“那还真是委屈你了。”说完他把酒壶递过去。

  重真接过酒壶闻了闻,确定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后就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酒杯轻啜了一口,“好酒!”

  萧絮看他,脸上浮现一个奇异的笑,“最近子佑呈给我一个有趣的消息,要不要听听?”

  重真无所谓,“说说看。”

  “是关于阎罗门的。”说完萧絮暗中注意着他的反应,不过很快他就失望了,那张脸上与平时无二。他无趣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空杯后道:“你似乎一点都不好奇?”

  重真举起酒杯看着,“不,我好奇得很,是萧兄被谁买了命吗?”

  萧絮倒酒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逍兄这次可猜错了,我的命太值钱,还没几个人买得起。”端起酒杯,“不过,你也猜对了一半,是有人买命,但是买的不是我的命而是另有其人。”

  “谁?”重真盯着萧絮的眼。

  萧絮莞尔一笑,“不用紧张,不是你,但是接这个令的人……”他朝重真投去一瞥,“你该猜得到是谁,而令上之人是宇、肆、懿!”

  重真闻言脸上再无半分笑意,“那个小子有什么地方值得请阎罗门的人出手?要他的命不过是一根手指和两根手指的区别。”

  萧絮整了整袖子,悠悠道:“也许人家就是乐意花钱买开心呢?你说,这么简单那接令之人是不是很容易就能成功?”

  “……”重真看着萧絮,不紧不慢道:“想不到你在阎罗门里也有人,连他们接的令上人名都知道,想来在阎罗门里的身份肯定不低。”他站起身凑近萧絮,“阎罗门的神秘并不亚于逍遥谷,里面的高层有什么人别人或许不知,但是你别忘了,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