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问柳打开瓶子倒出一粒药丸,表情变得一言难尽,“宇兄,这就是你所谓最值钱的……宝物?”祁家堡什么时候这么穷了。

  “你知道的,太行山属于穷乡僻壤之地,我到哪儿去见识什么金银珠宝?还是冷宫主帮我选的,想来也不会差!”宇肆懿拿过他手里的瓶子凑近眼前看了看。

  “……你确定是冷宫主选的?”向问柳半眯起眼,说话的语气都显得艰难,“你们一起去的?我就说你这家伙怎么可能进得去那个院子。”

  “……合着你都知道我办不到还故意出难题?啧啧,瞧瞧你这险恶用心,真该让世人看看,他们眼中的翩翩佳公子,真面目居然如此恶毒。”宇肆懿故作嫌恶地扫了他两眼。

  “过奖。”向问柳对他的说辞接受得很坦然。

  “……”宇肆懿摸着下巴疑惑道:“不过看你这脸色,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东西?”

  “知道这瓶子里装的啥吗?”向问柳挑眉看他,又给了他一个提示,“向家是做什么的?”

  “你家,卖药的啊。药……”宇肆懿一下反应过来,“难道是毒药?”

  “春|药,还是极品!”向问柳皮笑肉不笑,“惊喜吗?”

  “……啥玩意?”宇肆懿差点被口水呛到,他看着瓶子迟疑半晌,“这真不是那屋里最值钱的东西?”但是没道理啊,冷怜月选的,他的眼光他是十分信任的。

  “你忙活了半天就拿回这么个东西,我可不认,你自己看着办吧。”向问柳把从瓶子里倒出的药丸装了回去。

  “……我也是被骗的!”就很冤,宇肆懿觉得他也是活该,一次次掉进冷怜月的陷阱都不长记性!

  “……”

  而另一边的房里,冷怜月在想着那个屋里的陈设,那些相邻的柜子大多放置的东西种类都不同,甚至有可能两个相同种类的柜子相隔甚远,这是真不嫌麻烦还是只是位置变了?

  里面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十分违和,心里在意,他觉得有必要再去看看。

  萧絮坐在亭子里慢慢地倒着酒,灰衣人站得笔直静静伫立在亭子外。

  这时一个身影走了过来,重真毫不客气地坐到他对面,“萧兄这么有雅兴?”

  萧絮瞥他一眼,给他面前的酒杯满上,比了比,“借花献佛,逍兄请。”

  重真温文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赞道:“加过伏荀的‘醉清风’,味道果然不同凡响!”

  “哦?”嘴角一勾,萧絮握起桌上酒杯,“那萧某再敬逍兄一杯?”

  “……”重真掩嘴轻咳一声,假笑道:“酒多伤身,在下谢过萧兄美意了。”

  萧絮一挑眉,“真的不要?这可是我昨晚拿去招待众人的极品‘醉清风’,大伙可都喜欢得紧。”

  重真一撇嘴,“算了,这算你赢。这样的‘醉清风’喝一杯已经是极限了,再喝,我也招架不住。”正了正神色,“你成功了?”

  萧絮自负一笑,“我出手,会失手而回吗?不过……”音调一转,眸中色泽深沉,“似乎有人比我们更早动了手,而且,不知其用意!”

  重真瞥了萧絮一眼,轻缓道:“你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为别人做了嫁衣!”

  萧絮朝重真投去锐利一瞥,“没用的棋子就是废棋,毁了便是。”音落,举杯一饮而尽!

  重真轻笑一声,“你这性格还真是老样子。”

  “彼此彼此,逍兄为人,我也是望尘莫及!”

  两人对视,目光互不相让。

  天黑后,冷怜月走出房门就遇到两个不速之客,他静静看着两人。宇肆懿脸皮厚才不怕他看,向问柳则移开视线摸了摸鼻子。

  宇肆懿笑眯眯道:“冷宫主大晚上要出门?”

  冷怜月没出声,勾了勾嘴角,宇肆懿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冷怜月收回视线,“不要拖我后腿。”音落人已经消失在了院中。

  “……”宇肆懿突然迟疑了,眼前是多么深的血泪教训。向问柳才不管,拉着他跟了上去。

  三人从窗户跃进屋内,冷怜月走到昨天那个玉麒麟的架子前,那里却没看到玉麒麟的影子。眼中闪过一抹暗色,果然如此!

  他走到可以把房中布置全部纳入眼底的位置,仔细的梭巡了一遍屋中每个架子的方位。屋内摆设变了样,与昨天相比大不相同。

  宇肆懿和向问柳悄悄说着话,时不时往冷怜月的方向看一眼。

  冷怜月又重新看了看各个柜子上摆放的物品,虽然每一种看起来都相当贵重,但也没贵重到需要布置这么多高手来守卫的地步。这里一定还藏着什么更加稀奇的东西。

  冷怜月在脑海中勾勒出屋里各个摆设间的前后方位,片刻后直接走到左边第一个架子前,转动第二排第三个饰品,所有的架子都偏离了原来稍许的位置,然后是右边第二个架子第一排第六个饰品,架子又偏离了些许,这样连续转动了七个架子上的饰品,所有柜子的位置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后冷怜月来到左斜角的一个小桌前,找到了失踪的麒麟玉雕,轻轻地拧动了一圈,这时从原来架子移开空出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入口,里面漆黑一片,从里冒出阵阵阴冷的气息,让人非常不舒服。

  当那些柜子发生移动时,宇肆懿和向问柳就老老实实的站到了边上,随着冷怜月的动作眼睛越睁越大,最后默默对视了一眼。

  宇肆懿走上前往入口看了一眼,“……大晚上的,这里面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向问柳按着他的肩也看着下面,“放心,你这纯阳之体阳气最重,不干净的东西都怕你。”

  “……去你的。”宇肆懿甩开他的手走到冷怜月旁边,“冷宫主,要进去看看么?”说着又往里面看了一眼,立刻觉得阴风阵阵,一阵凉意从背脊窜上头顶,身上寒毛直竖。

  “看,当然要看。”冷怜月说完从入口一跃而下。

  “诶!”宇肆懿还没反应过来,冷怜月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地下,向问柳也走了过来,搓了搓手臂,“我也觉得这个地方感觉恁渗人。”

  “……进去吧。”宇肆懿拉着向问柳一起跳了下去。

  密道距离上面并不高,脚一触到地面上面的机关就合了起来,里面很黑,两人拿出火折子照着。

  冷怜月把手从墙上的一个暗影里收回来,入口是他关的。

  眼前是一个狭窄的通道,有冷风从前面吹来,闻到风里夹杂的血腥味他不禁皱了皱眉。

  向问柳学医,鼻子也相对比较灵敏,飘在风里的血腥味他也闻到了。

  三人往前走,除了一条密道,再无其他,两人的火折子飘飘忽忽,感觉下一刻就要灭掉,实在是起不了什么照明作用。

  冷怜月从袖中摸出个东西扔给宇肆懿,宇肆懿慌忙接住,周围一下亮堂了许多。

  夜明珠?

  两个“穷鬼”默默灭了自己手里的火。

  三人沿着狭窄的通道一路往前,走了片刻就到了尽头,一块石门堵住了去路,宇肆懿伸手在上面敲了敲,又感受了一下,“有风,后面是通的,这门肯定可以打开。”说完就开始摸摸索索地找机关。

  向问柳也在另一边找起来,冷怜月负手站在后面看他们折腾。

  结果两人当然是什么都没找到,宇肆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冷怜月。

  冷怜月走上前一推,门就开了。

  宇肆懿&向问柳:“……”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其实这就是一道普通石门,用力推右边就能开,宇肆懿两人都被外面繁琐的机关所迷惑,以为下面的机关也一样复杂。

  宇肆懿和向问柳走在前面,之前一路都没碰到什么暗器陷阱之类的,他们都快以为这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密道了。

  过了石门通道就变得十分狭窄,只堪堪容一人通过,身材要是稍胖点都很难前行,这样就严重影响了走在后面之人的视线,要是突然有什么危险,他们三人绝对很难躲过。

  突然听到一声异响,三人立刻警觉起来等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发生。宇肆懿和向问柳同时松了口气,要是在这种地方遇袭,他们只有为鱼肉的份。

  三人继续前行,走在最前面的向问柳脚步突然一顿,眼前一黑又瞬间恢复清明,他直觉不对,赶紧示意身后的宇肆懿和冷怜月停下。

  “你们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向问柳问道,眉头紧锁。

  “没啊,怎么了?”宇肆懿疑惑道,回头问冷怜月:“冷宫主呢?”

  冷怜月没出声,微垂着眼让人看不清眼中神色。

  宇肆懿直觉不对劲,半侧过身伸出手想碰他,手刚伸过去就传来一阵剧痛,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怎么了?”向问柳急忙问道。

  宇肆懿疼得直冒冷汗,估计骨头全都错位了,眉头皱得死紧,“没事,不过冷宫主的情况……”

  “你倒是把话说完啊!”向问柳急得要死,头偏来偏去也看不清后面的情况。

  把夜明珠递给向问柳拿着,冷汗沿着宇肆懿额头流了下来,他用右手拖住左手,然后看向冷怜月,冷怜月还是那样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

  “不知道什么情况,我蹲下来你看看他怎么回事。”宇肆懿蹲下,“他从刚才就一直没动过。”

  伸手越过宇肆懿,向问柳打算给冷怜月把把脉,刚才出现的短暂恍神让他很是在意,他怀疑是中毒了,而且是以他的医术造诣都察觉不了的毒,这让他半点不敢大意。

  “你小心他动手。”宇肆懿出声提醒,苦笑着举起左手在向问柳面前晃了晃。

  看到那变了形的手,向问柳一阵心惊,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小心地接近冷怜月垂下的手腕,在快碰到衣袖时冷怜月突然一动,向问柳拉起宇肆懿向后急退了几步。

  左手撞到墙壁宇肆懿痛得龇牙咧嘴,抬头就看到冷怜月眼中闪过一抹紫色,右手也同样泛着紫色暗光一掌拍到墙上,整个地道立刻地动山摇起来,要不是密道太窄,宇肆懿和向问柳几乎站不住。

  “这是什么恐怖的威力……”向问柳扶着宇肆懿勉强靠着墙稳住身体。

  “……我们会不会被活埋在这里?”这时候宇肆懿还有心情调侃,“怎么也算死同穴了。”

  向问柳翻了个白眼,感觉通道只是晃动,并没有要坍塌的痕迹,他才暂时放下心。

  “继续走。”冷怜月走上前来,地道的晃动已渐渐停歇。

  见他恢复过来,宇肆懿松了口气,“刚才是怎么回事?”

  冷怜月示意边走边说,“应该是毒。”能让他几乎百毒不侵的身体都能短暂失去意识的毒,他非得把这里弄个清清楚楚不可!

  “你的手……”向问柳担忧的向后瞟了一眼。

  “不碍事,先走出这里再说。”宇肆懿道,“怎么感觉这路好像永远都没个头似的,走了这么久还什么都没看不见。”

  冷怜月道:“已经接近最下面,很快就能到出口。”他刚才的一掌就是为了查探这个地下密室的情况,这条地道的设计很是巧妙,以微弱的倾斜角度螺旋形向地下延伸,但是走在密道中根本感觉不出是在往下,在这长长的螺旋地道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密室在更下层,他们已经很接近了。

  终于走到了通道的尽头,通道变得宽敞起来,左边开着一个拱门,对开门的把手是两个巴掌大圆形的红色宝珠,看起来就像一双带血的眼睛。

  三人站在门前,看着那个奇怪的门把手表情各异。闻到空气中突然加重的血腥味,向问柳表情变得凝重。

  冷怜月直接推开门,门开启得十分缓慢,门一打开就有红色烟雾从门缝中飘出。

  向问柳立刻紧张起来,防备地注视着那些看起来就不像好东西的烟雾。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倒出三粒药丸,给宇肆懿服下一粒,他自己也吞下一粒。

  不等他开口冷怜月直接拒绝了,“不必。”

  向问柳只好把药丸放回去。这药丸是他自制的,可以短时间里克制进入体内的毒,但是时间一长就没用了,只希望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可以在前面寻到出路。

  门完全打开,红色的烟雾似终于找到出口般,拼命朝三人涌来,三人严阵以待。最后,他们的视线里全都成了一片腥红的眼色。

  冷怜月先踏进去,向问柳和宇肆懿跟在后面。越走到里面血腥味越浓,当门打开的时候宇肆懿也闻到了,铺天盖地红色加上那浓重的血腥之气,让人感觉似是处于一片血海,呼吸都变得困难,心里涌现一股难掩的烦闷。

  “呃……”宇肆懿突然呻|吟出声,整个人一软差点滑到地上,还好向问柳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

  宇肆懿眉头紧皱,冷汗涔涔,从手上传来的疼痛似乎越来越难以忍受,所谓十指连心,更何况他整个左手手掌到手肘的关节全都错了位,这种痛更甚!他神智开始模糊起来……

  冷怜月停下脚步看过去,向问柳把宇肆懿扶着半靠到身上,拉起他的右手诊脉。脉象非常急促,体内真气乱窜,这外伤怎么会导致真气大乱?抬头看了看四周,除了一片红色就再也看不见其他,难道是这片雾?他们都吃了避毒丸,暂时做到百毒不侵都不成问题,他对自己制的药还是很有信心的,但是宇肆懿这样的情况……着实让他费解。他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真是自己学艺不精,先前无知无觉的中毒,现在又是宇肆懿……今天遇到的事直接打击到了他这个天之骄子。

  “如何?”冷怜月问。

  “说来惭愧,在下竟查不出原因,只能猜是中了毒。”向问柳想了想又说道:“从进这个地下密道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先前我们都中了毒,虽然很轻微,宇兄却没受一点影响。再进到这里,我们都吃了百毒不侵的药,你我都无事,他却成了这样……”

  冷怜月收回视线,“死不了就行,要是撑不下去死了,就扔在这儿。”

  向问柳:“……”

  冷怜月指尖弹出一根闪着淡紫荧光的“丝线”,气玄丝缠到宇肆懿右手手腕,随后他就走进了血雾里失了踪影,只有微微晃动的一截线证明人还在。

  冷怜月随意地走了片刻,眼前除了血雾连个摆设都没有,怎么走都是一样。如果不是这里真大到没边,就是他们走进什么迷阵中了,依他先前查探到的情况,整个地下密室也就那么大。

  常常眼睛都是不可信的,冷怜月闭上眼感知周围情况,只有宇肆懿和向问柳两人的呼吸,看来这里只有他们三人,然后……不对!冷怜月蓦地睁开眼,快步踩了几个方位,最后走到一个位置,眼前血雾立刻慢慢淡了开去,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这里……

  没等多久向问柳就看到冷怜月走了回来,难得看到冷怜月皱起眉。

  “走吧。”冷怜月什么都没解释,手一勾气玄丝就消失了,“你跟着我走,踏错了自己负责。”

  向问柳嗯了一声,背起宇肆懿跟在冷怜月身后,很快眼前的血雾终于散了开去……

  看清眼前的景象,向问柳蓦地一惊,“这是……”

  这里是一个宽大的石室,只见在他们右手边堆放着许许多多的尸骨,从中发出阵阵恶臭,有的白骨一看就知已死去多年,而有的白骨上还挂着没有完全腐烂的肉末,这些骨头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人形。此番景象犹如乱葬岗般,而在此看到让作为医师的向问柳都不禁觉得诡异、骇人!

  宇肆懿悠悠转醒,睁开眼时还有片刻的迷茫,眨了眨眼,非常纳闷地开口:“刚才我的手突然痛得要死,怎么突然就到这了?”

  “看来精神还不错。”向问柳把人放下来给解释了一下。

  宇肆懿指着自己,“……我痛晕过去了?”

  向问柳木着脸瞥他,“谁知道呢?”

  “……”宇肆懿这时才注意到旁边堆积成山的骸骨,吓了一跳。

  向问柳替他把错位的关节全部接了回去,整个过程宇肆懿又是痛得死去活来。

  “好了。”向问柳拍了拍他肩膀站起来。

  宇肆懿动了动手指和手腕,没感到半点不适。

  宇肆懿刚起身,地面突然开始晃动起来,他忙稳住身形。

  “吭……”一声奇怪的怪叫声从石室的另一边响起,刺耳非常的声音似是响在他们的脑子里,尖锐高亢,震得每根神经都开始刺痛。

  宇肆懿和向问柳两人被震得东倒西歪,冷怜月的身体却没有一点晃动,宇肆懿好奇地朝他脚下看去,发现他居然是临空的!宇肆懿眼睛差点脱眶。

  “走!”冷怜月说完就往石室的角落而去,不知触碰到了什么,人就这么穿过了墙壁。两人怔了怔,容不得细想也跟着这么冲了过去。三人一晃眼就出了石室,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让宇肆懿和向问柳更加吃惊。

  这是一个巨型的地下密室,密室的周围放着许多同样大小的笼子,笼子之上有许许多多的蝙蝠盘旋着,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人?

  那些人,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再似一个人,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头发纠结在一起垂在身侧,瘦骷嶙峋,身上似乎就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他们垂着头双手撑地,趴跪在笼子里,从露出的部位可以看到,皮里似乎长着什么东西。

  密室的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圆盘,圆盘的周围有一圈水池围绕,圆盘之上沿着边缘竖着一圈手臂粗的玄铁柱子,顶端收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而在牢笼里……有一只巨大的蛇!而那种高亢的声音正是从它嘴里发出。

  巨蛇被完全控制在笼子里的,身体盘旋着,庞大的身躯看不出究竟有多长。它看起来躁动不安,身体不停滑动着,动静太大,震得整个地下动荡不安,密室中的蝙蝠也不停的飞动着到处乱窜。

  “蛇,有这么大的吗?还会出声?”宇肆懿一脸惊奇,让他不禁想上去看看。

  “别乱来!”向问柳赶紧拉住想靠近的宇肆懿,抬头望了一眼空中乱飞的蝙蝠。

  宇肆懿才不得不停下。

  冷怜月走到最角边的一个笼子前,一股腐臭混合着血腥的气味扑鼻而来,之前闻到的血腥气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另外两人也走了过来,向问柳看了眼笼子里的人说道:“这些人,居然还活着!本来应该必死之人,居然可以这样吊着一口气活下来。虽然如此,也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这些人怎么会被关在这里?还像死人一样臭。”宇肆懿说着揉了揉鼻子,“向兄,你确定这些人真还活着?”

  “这些人只是肉|体活着,等于活死人。这个祁家堡关这么多人在这里究竟为了什么?”向问柳紧了紧手中的折扇,侧头往中间的笼子看去,“还有那条大蛇,看起来就让人心惊肉跳。”

  冷怜月看着笼子里皮包骨的手掌,凤眸微眯,这是……

  “堡主,你确定真有人闯了进来吗?”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突然在墙壁后方响起,宇肆懿和向问柳齐齐一惊。然后就听到祁敬的声音,“绝不会错,外面的守卫全部被制,地下入侵机关也启动了。已经这么多年了,绝对不能再让人发现这里,导致功亏一篑!”

  “有人来了。”宇肆懿用嘴型说道。

  “还是祁敬。”向问柳右手握紧了折扇。

  冷怜月道:“这就是那个祁敬弄出来的?”养了一堆的毒人,还是那种毒。他环顾了一圈,密室里的一切一览无遗,根本无处藏身,最后决定道:“先离开。”

  里面没有其他出口,要是从来时的密道出去,难免会跟祁敬他们脸碰脸。向问柳抬头望了望头顶,如此之高,想上去也不行啊。

  “……他们要进来了。”宇肆懿紧张地瞧着刚才他们穿过的墙壁,他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他们居然穿墙了。

  冷怜月走到那面墙壁前,头也不回道:“不想死就站到我旁边。”

  宇肆懿和向问柳赶紧走到他旁边站定,一左一右,无条件相信他的能力。

  祁敬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宇肆懿紧张得手心冒汗时,只觉得眼前一黑,他们已经在原来那个堆满尸骨的石室里了。

  宇肆懿茫然地眨了眨眼,原来冷怜月是利用这个迷幻机关的特性,在祁敬等人进去的瞬间带着他们从里面出来,相当于双方是擦肩而过。

  就听从石壁的另一边传来那个中年男子略带惊讶的声音:“居然没人!”然后就听祁敬冷哼了一声,阴沉沉的回道:“算他们跑得快!你去查下外面有什么异动,定要查出究竟是谁进过这里,然后直接处理!”只听中年男子嗯了一声,之后再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三人早就离开了。

  次日,宇肆懿背着包袱从房中走出,抬头就看到坐在院里的向家兄妹,而且向问柳看起来明显心情不佳,脸色是相当臭。当看到另一边脸上挂着淡笑正和向绯苒聊着天的萧絮时,就什么都明白了,这也难怪向问柳这样。

  宇肆懿看着萧絮脸上的笑,总觉得那就是张虚伪的面具,看起来温润如玉,说话都客客气气,其实背后就是敷衍,偏偏向斐苒还看不清。

  向问柳看到他,抬手招呼他过来。等宇肆懿走近,他脸色才和缓了些,“等下离堡,宇兄要不要结伴一起?”

  他们没把密室里的事说出来,未免打草惊蛇,还是决定按原计划离开,然后再想办法查探。

  宇肆懿有点犹豫,“这个……”

  “难道你这家伙还有什么不方便?”

  宇肆懿暗朝冷怜月的房间看了一眼,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萧絮同宇肆懿打了个招呼,众人视线转到他身上,也算间接替宇肆懿解了围。

  宇肆懿看着他,“萧兄也要跟我们一起?”

  萧絮理了理袖子,“人多热闹嘛。”

  信了你的邪。

  这时那个总跟着萧絮的灰衣青年走了过来,“爷,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子佑,你去看看逍谷主的人。”萧絮想到了什么,吩咐道。

  “是!”

  冷怜月从房里出来,走到另一张石桌坐下,身后跟着思羽思缕。

  “看来似乎人都到齐了。”一个声音从院子的拱门边传来。

  宇肆懿朝那看去,来人是重真。

  “逍谷主。”萧絮朝他点头唤了一声。

  重真走近,嘴角一直是勾着的,“既然都等得不耐烦了,那就走吧,萧……”重真停了一下才继续道,“萧絮!没记错吧?那就顺便再麻烦一下你的侍卫,帮本谷主收拾下东西。”

  萧絮喝着茶,“你不是自己带了不少侍女?自己收拾去!”

  重真面对萧絮坐下,“那些可都是本谷主的美人,本谷主历来都很怜香惜玉,怎么能让美人儿们做粗活?”

  “如果收拾细软也是粗活的话……”

  重真打着哈哈:“反正你的侍卫那么多,借两个用用会怎样?”

  萧絮:“……子佑借你。”

  “……你们的感情可真好。”向绯苒在一旁突然插话,隐隐带着羡慕。

  “确实。”萧絮看着重真似笑非笑。

  重真则是笑出了声,“我们关系好不好我不知道,倒是你萧大哥真正的‘好’,有机会你可要见识见识。”

  萧絮只瞥他一眼,暗含警告。

  重真看到他的眼神无所谓地笑笑,“我还是别留下讨嫌了。”说完摆了摆手就起身走了。

  重真离开后,萧絮也站起身,“我们也该启程了。”

  向绯苒笑嘻嘻地勾着向问柳的手臂往院门方向走,后面跟着萧絮和犹犹豫豫的宇肆懿。

  走了两步宇肆懿看向一直没动作的冷怜月,“冷宫主还不打算离开?”

  “暂时怕是走不了了。”冷怜月喝了口水看向院门的方向。

  “?”宇肆懿不明所以,待追问时忽听到向绯苒带着愤怒的声音传来,“喂!你们!”

  冷怜月收回视线,“来了。”

  “原来你早知有人会来。”

  “诸位,实在抱歉。昨夜发现有贼人闯入了藏宝阁,盗走了一样宝物。所以在查出是谁之前,只能委屈大家暂时留在堡里了。”带头进来的祁敬环顾了一圈后说道,抱拳作了一揖。

  向问柳转了转手里的折扇,看了一眼祁敬身后的一群人,“看来是不留下都不行了。”

  “多谢向公子体谅。”向问柳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足够众人听见,祁敬状似真诚的朝向问柳抱了抱拳。

  “真是假惺惺。”向绯苒把脸撇到一边小声说道。

  “本来还想去跟美人们温存温存,结果又回来了。”重真从拱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人,显然都是被“请”回来的。

  “还请诸位屈尊暂时留住这个院子,只要祁某把贼人找出,立刻放诸位离开,希望大家多多包涵。”说完,祁敬就带着手下走了,似是知道他们并不敢反抗。

  已经离开院子有一段距离,祁明才开口问道:“堡主,我们现在怎么做?”

  祁敬停在一个回廊的柱子边,“你查出的,确定是那间院子里的三人吗?”

  “绝对不会错,我在那个屋子的柜子上擦了一种药水,只要有人碰触就会沾上来人的手印,再用特殊药水一擦,掌纹就会显现出来。我用昨天寿宴上收集到的掌纹比对,发现其中一人是向问柳向家大公子,另一个是太行的宇肆懿,还有一人不知是谁。可以确定的是没有在寿宴名单里,而那个院子里就只有那个坐在桌边的白衣少年我没见过。”

  “到寿宴开始我都没看到向家的人,主桌一直都空着一个位子,没想到那个向大公子还真是奇特,居然去坐偏厅。本来还想借这次机会拉拢向家,现在看来是不行了。”祁敬静静地看着回廊下的水流,双眸中闪着晦暗难明的光。

  “主要还是祁攀没把向问柳给认出来。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发现那里有密道通到地下的?”祁明疑惑道。那里他们布置的阵法机关之精妙,普通人如何能闯得进去。

  “原因不重要,现在只要看住他们。其他人都中了绿翅之毒,终于能有好戏看了。”祁敬嘴角突然挂起一抹诡异的笑,准备了这么多年,终于是要成了!

  “是、是!”祁明看到他嘴角的笑,低下头顺从地答道。

  宇肆懿把收拾好的包袱又重新放回原来的地方,伸了个懒腰躺到床上,细想了下现在的情形。祁敬扣留他们就是为了查进入地下密室之人,以上次在密室听到祁敬二人的谈话来看,那个密室必定有非比寻常的重要性。

  一个晚上的时间不知道祁敬究竟查到了多少,想来他们应该没在密室留下什么线索才是。还有那些笼子里的人、那些蝙蝠和那条蛇,那个祁敬究竟在搞什么鬼?宁愿得罪众人都要把人留下还派人监视,不知其他门派的人是不是也是如此?

  “你在想什么?”

  一个声音突兀的在房中响起,宇肆懿一激灵猛地坐起,就见冷怜月负手站在房中央冷冷看着他。他看了看房门,门栓得好好的。

  宇肆懿抹了把脸,“……冷宫主不知有何贵干?”

  冷怜月走到桌边坐下,“你知道现在来祁家堡祝寿的人,几乎都中毒了吗?”

  宇肆懿闻言心中一惊,他几步走到冷怜月旁边,“你确定?你说的几乎……那剩下哪些人没中毒?”

  “住在这里的人,一个都没事。”冷怜月瞥他一眼,他自己没事很正常,但宇肆懿为什么也没事?“我来找你,是想你跟我一起再去一次密室。”

  宇肆懿不是很赞同,“祁敬既然已经发现有人闯入,那个密室对他们来说又极其重要,他们虽不知道闯入者是谁,但现在守卫必定更加森严,现在去不是等于自投罗网?”

  “守卫都是小事,可怕的是里面的东西。”冷怜月睨他,“还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他对送死可没兴趣,但明显冷怜月根本没想要他的意见,见他不答就当他应了。

  重真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絮,不紧不慢道:“我说萧絮,你究竟打算做什么?醉清风可是从来不外流的东西我都给了你。跟着你来这祁家堡祝什么寿,热闹没看到我的人还被关起来了。”

  萧絮勾起一边嘴角,“之所以叫上你不是看逍谷主无聊么?”

  重真换了个动作让自己坐得更舒服,“少来!我谷里那么多美人陪着不知多逍遥快活。反倒是那些人,中毒是怎么回事?”

  萧絮觑他一眼,“你就装吧,这世间的毒物有什么可难倒你的?”

  “想不到萧大公子居然如此看得起在下,可惜在下不过一介武夫,实在难登大雅之堂。”重真虽知道祁敬在寿宴上动了手脚,却不知究竟是何毒,让他对这毒起了那么点兴趣,“如果你真的不想说也不勉强,要知这些守卫可拦不住我,我想离开易如反掌。玩游戏可以,但本谷主讨厌被、人、玩儿!”

  “……”

  到了夜深人静时,宇肆懿和冷怜月二人像之前一样潜入了藏宝阁的庭院,虽然守卫增加了,但是只是这样的守卫,加再多对冷怜月来说都毫无用处。

  等冷怜月开启机关,两人一起跳进密道入口,因为走过一次,这次比上次顺利多了。当进入那间四周完全封闭的石室时,宇肆懿疑惑道:“上次我们进来这里还是一片血雾,怎么现在什么都没了?”

  冷怜月往石室角落走去,“上次我们是中了迷幻阵,见过一次的阵法对我就再无用处。”

  “冷宫主果然厉害。”宇肆懿立刻马屁精附体。

  “……”

  两人进到那个巨大的密室,里面还是如他们昨晚来时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头顶盘旋的蝙蝠不停发出“唧唧”的声音,硬要说不同,就只有那条蛇了。

  昨晚这巨蛇是在暴躁的发出尖锐的声音,而这时它卷曲着身体在笼子里睡得特别安生。宇肆懿看着特别乖巧的巨蛇,生出了想上去摸摸看的想法。

  冷怜月走到关着毒人的笼子前,这些人都只是为了培养那种毒物的牺牲品。

  这种毒物幼虫喜阴,幼时被注入这些女人的体内,幼虫释放毒液让自己寄生的人变成活死人,然后以她们的血肉为食,毒虫喜食活血肉,到把所有血肉都吸食干净的时候,人才会死去。

  这时毒虫长成半成体,会以一种似草似虫的样子从寄生的人体内爬出。这些毒虫就成了那些毒蝙蝠的食物,毒虫进入蝙蝠体内会和蝙蝠的毒中合生成另一种毒,变成新毒的蝙蝠就是巨蛇的食物。一种毒加另一种毒合成新的毒,一环扣一环,那只巨蛇就成了最后的成品毒物。

  “每次看到这些笼子里的人,感觉都……”宇肆懿走到冷怜月的身旁,伸手想去碰触眼前的笼子。

  “我劝你最好不要动。”冷怜月看着笼子上漆黑的色泽,“上面都是毒。”

  宇肆懿吓得快速缩回手,“冷宫主,你是不是知道这些是什么?”

  冷怜月简单把这种毒物的特性告诉了他,“这种毒是月华宫先人研制出来的,因为太过歹毒,早已禁用。”说着朝另一个相邻的笼子走去,“我也只在古老的医书上见过,就现在的月华宫都找不出这种毒药。”

  宇肆懿跟着他,“那祁家堡又是从何得来?”

  “不知。”冷怜月朝巨蛇看去,“以这蛇的状态起码已经养了七八年。”

  宇肆懿诧异道:“七八年?居然这么久?”

  月华宫,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