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肆懿又从妇人口中打探出那位姑娘的家,然后就同妇人道了别,按照之前的约定付了钱就和冷怜月离开了。

  二人很快找到了那位姑娘的家,茅屋之前的院子里养着几只母鸡,“咯咯咯”直叫。

  宇肆懿上前敲了敲木门,很快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年长得有点黑,个子也不高,一看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少年看到屋外是两个陌生人,随即防备的看着他们,“你们要干什么?”

  宇肆懿笑着道:“请问这里是荷花家吗?”

  少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会认识我姐?”

  宇肆懿勾起嘴角,他一笑就是一脸老实相,“是这样的,我们是你姐姐的朋友,是她拜托我们来给你们送些银子。”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方巾打开,里面豁然躺着几锭银子。

  少年虽然还是不太信任他们,但也知道他们家穷得也没什么好让人图的,他侧开身把他们让了进去。

  冷怜月并没有跟着宇肆懿一起往屋里走,站在院子里等着,院中有一群母鸡悠闲的吃着石籽。

  宇肆懿一进屋就看到两位老人,似乎身体不太很好,他礼貌的向两人打了招呼,少年请他坐下。

  老爷子不舒服的咳了咳,有点不好意思的对宇肆懿道,“刚才何圆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小兄弟见谅。”

  宇肆懿瞥了眼旁边一脸不甘愿的少年,原来他叫何圆,这么说来那个姑娘是叫何花,而不是荷花。

  宇肆懿摆手不在意的笑了笑,道:“老伯说笑了,何圆是孩子的真性情,谈不上有何得罪之处。”

  听到这话,何圆立刻不高兴了,反驳道:“我已经十四岁了,你才是小孩子。”

  宇肆懿挑了挑眉,“还真没看出来。”

  “你!”何圆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还不是一样,有什么资格说我?”

  宇肆懿想那可不一定。

  何圆嘁了声。

  这时老妇人开口了,“你说是何花叫你来看我们的?”略显激动。

  宇肆懿一脸真诚道:“是的。”说着把手里的方巾放到了桌上。

  两位老人一怔,对望了一眼,两人的眼眶都有点泛红。老妇人道:“何花过得还好吗?”

  宇肆懿别开眼,有点心虚,“何花姑娘挺好的,请二老放心。”

  闻言两人都似放了心,喃喃道:“过得好就好,就好……”何圆走上前轻声安慰着两人,情绪并没多大起伏,宇肆懿不禁对他多看了两眼。

  情绪稍稍平复后老爷子叹了口气,“其实也怪我没用,要不然也舍不得把咱闺女卖给别人。知道她过得好,我们也知足了,就是知道刘家在封城是有名的有钱人家,我们才会放心卖她进那里,知道她在那里不会吃苦。”

  宇肆懿心道:可未必。

  老妇人接着道:“其实还有个原因,我们这个村子从八年前开始就时不时有少女失踪,整个村里有女儿的人家都人心惶惶,大多都是在女儿及笄之后马上就把人嫁了出去,我们也是担心自家女儿遭遇什么不测,所以才……”

  宇肆懿不想去评判别人,这样的事太多了。他对另一件事很在意,“你们说村里的少女经常失踪是什么意思?”

  老妇人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有人来查也什么都查不出,那些少女就像凭空消失一样。后来甚至有传言说我们村里被人下了诅咒,本来就不富裕的村子因为那些传言更是雪上加霜。”

  宇肆懿苦思不得,再问不出什么他就起身告辞了,何圆因二老的吩咐甚是不愿的跟着送行。

  宇肆懿走到冷怜月身边,看到地上的情况一愣,只见本来活蹦乱跳的母鸡全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何圆也看到了。

  宇肆懿一阵无语,指着地上的“尸体”,“它们怎么全成了这副样子?”说着还踢了踢母鸡的翅膀。

  何圆:“……”

  冷怜月脸上没什么表情,“想试试这种动物的穴道和人有什么不同。”

  宇肆懿:“……”

  何圆:“……”

  还好走之前给人家把鸡都“救活”了,不然这么一家子真是损失惨重。

  出村的路上,冷怜月走在前,后面的何圆瞅了宇肆懿一眼,“其实你们根本就不是我姐的朋友。”

  宇肆懿勾起嘴角侧头看他,“何以见得?”

  何圆冷笑道:“别装了,你听到我的名字时一脸茫然,可见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你要真是我姐的朋友,怎么可能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明显么?”

  “其实你隐藏得很好,也许是你当时的心思在别的事情上,才在眼神中露出了一丝端倪。”

  宇肆懿拍了拍何圆的脑袋瓜子,夸奖道:“观察力不错。”

  何圆打掉他的手,此时他们已经到了村口,他抬手指向前面的路,“从这里出去直走,慢走不送。”说完就转身走了。

  夜晚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刘家的某一间下人房里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屋里的宁霜一喜,立刻跑去开门……

  向问柳悄悄地潜进了刘家,来到宁霜的屋前抬手敲门,门很快开了,向问柳嘴角挂着淡笑看向开门的人,笑立刻僵在了脸上。

  向问柳走进屋里,没好气地走到桌前坐下,瞥了那位不速之客一眼,那人似完全没看到他杀人似的眼神般,径自走到宁霜身后解了她的穴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向问柳一记眼刀朝宇肆懿飞去。

  宇肆懿一摊手,“我这不是来找你吗?”

  “少来。”

  “好吧,我是来问你刘希的事。”

  向问柳指了指旁边的宁霜,“问刘希的事你跑人家闺房来问?”

  “实在抱歉。”宇肆懿朝宁霜抱了抱拳,又指了指旁边的向问柳,“实在是在下不知到哪儿找这家伙。”一听就是狡辩之词。

  宁霜微微一笑,走到向问柳身后站定,“无事,你是问柳的好朋友,经常听他提起你。”

  宇肆懿朝向问柳看去,一脸揶揄,向问柳别开眼当看不懂他的意思。随后宇肆懿又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宁霜一眼,朝她点了点头,“多谢姑娘体谅。”

  向问柳挥手赶人,“你还是赶紧走吧,今天我去问了那个李子楼,他已经承认人是他杀的,所以……”双手一摊,“这次你又输了。”

  宇肆懿勾起唇,“你真的以为李子楼是凶手?”

  向问柳一怔,“他亲口承认的,还能有假?”

  宇肆懿摇了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不是今天我们去了一个小山村……”他朝宁霜瞟了一眼,“加上丁然丁柯查到的一些细节,我也会以为凶手就是李子楼,因为一切的一切,实在太巧了。”

  向问柳正了神色,“什么意思?”

  宇肆懿走了两步,抬手比了个“一”,“刘希死的那天晚上确实是李子楼载他出去的,也确实如李子楼所说的,他杀了刘希。”

  向问柳都被绕晕了,什么是又不是又是的?

  宇肆懿继续,“他确实动了杀心,也动了手,可惜刘希没有死,他不仅没有死,还从河里游上了岸,并见到了约他到那里的人。”

  宁霜的脸一下变得苍白,手抓着袖子拧得死紧。

  向问柳问道:“所以是那人杀了他?是谁?”

  “能把刘希约到那种杳无人烟的地方,必然是他所熟悉的,不熟的人根本不可能让刘希相信其用心。而知道那个地方,又对周围环境了如指掌的,必然是曾经在那生活过的人。本来我也猜不到那人是谁,白天我和冷宫主探访过那个村子后,知道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我才知道了是谁。”

  向问柳催促道:“能不能不要打哑谜?”

  “那个村子里有一位叫何花的姑娘被卖进了刘家,开始时我不确定那个何花是否跟这整件事有关,直到后来丁然丁柯带回来的消息……”

  “何花是五年前被卖进刘家的,当时和她同时进府的还有一位姓尤的女子,她们二人感情很好,长得也有几分姿色,最后难免的被刘希看上了,这算有钱人家很平常的事,只是刘希这个人性格有点变态,总是喜欢尝试一些……比较奇怪的事情。”

  宇肆懿朝宁霜投去一瞥,向问柳注意到他的视线也朝宁霜看去,“你的意思是…那个何花,难道……?”

  宇肆懿背手走到窗边,快速的打开窗户,然后一下点住了窗外之人的穴道。

  向问柳一愣,立刻打开门走了出去。来到窗户前一看,一位妙龄女子正僵硬的站在那里,他仔细一瞧,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那天三夫人身边的另一个婢女。”

  宇肆懿朝窗外的女子笑了笑,“我说的对吗?何花姑娘。”

  站在窗外的女子翩然一笑,一点没有因为自己被制而有半分紧张。

  宁霜也走了过来,看着窗外的女子神色复杂,“宁溪。”

  宇肆懿接着道:“这位宁溪姑娘的本名叫何花,到了刘家后统一改了名。我开始并不知道就是她,后来丁然丁柯给我看了一份卖身契。”

  宁溪:“就算如此,你又能证明什么?”

  宇肆懿拍手一摊,“如果只是这些确实不能证明什么,你们也确实很聪明,你们几乎做得天衣无缝,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你们想了一个办法把刘希骗到那个地方,至于什么办法…作为女子,你们只要投其所好随便编个借口他就会上当,而他确实也太过小看了你们,以为你们作为刘家的婢女定不敢对他怎样,他就很放心的去了。”

  “而世间就有那么巧的事情,刘希遇到了李子楼。李子楼把他载到那里后先下了手,也不知该说刘希是福大命大还是祸害遗千年,他居然没死,还挣开绳子自己游上了岸。他来到你们约定的地点,在他行不轨之事时,你们中一人趁其不备把他打昏了过去,然后把他搬进事先准备好的船里,绑上重物……”

  听到这里向问柳终于把来龙去脉弄清楚了,但是……“你为什么说的是‘你们’?难道杀死刘希的并不是一个人?”

  宇肆懿白眼一翻,“我说了那么多,你现在才明白?就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你觉得她能打得过一个成年的男人?”他朝宁溪指了指,又侧头看了一眼宁霜,眸中之意不言而喻。

  向问柳也看向宁霜。

  宇肆懿继续道:“宁霜姑娘告诉你李子楼跟他未婚妻的事,就是为了转移你的注意力,如果我们都去查李子楼,那么最后凶手就会被定为李子楼,事情偏偏那么巧,李子楼也以为刘希是他杀的。”

  宁溪在一旁一言不发,这时她才开口道:“这些全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你有证据吗?”

  宇肆懿轻笑一声,看向宁溪,“今天我去看了你的父母和弟弟。”

  宁溪眼眸微闪。

  “你们杀刘希时所用的船正是你家里的,而那船…是你弟弟给你放在那里的。你弟弟很聪明,今天我去你家里他大概就猜到了我们的目的,他还是让我们进去了。你觉得这是为何?明知这有可能会暴露自己亲姐的行为。……不过是因为他讨厌你而已。”

  宁溪快速接道:“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讨厌我?那天他还叫我姐姐,我叫他帮忙他也答应得很干脆。虽然我并没有告诉他我用船是去做什么。”

  宇肆懿盯着宁溪的眼,“因为你的不孝!因为你从来不曾回家看过你的爹娘,就算他们当时卖了你,可在何圆眼中就是你的不对。”稍顿,“而他之所以答应帮你的忙,我猜不过是他懒得跟你废话。”

  宁溪不可置信地看着宇肆懿,“你骗我!你怎么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宇肆懿没再解释,勾起一边嘴角笑得有点讽刺。

  凶手找到后的事就不归他们管了,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改变宇肆懿一生的契机。

  为了查刘希的事使他们耽搁了些日子,而祁堡主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

  封城离祁家堡所在的戴晨山坐马车大约需要三日。现在离祁堡主的寿辰只剩下两日,只能改为骑马。

  向家兄妹带着几个家丁早早的便来到凤来楼,等着宇肆懿一起上路。

  宇肆懿收拾好行礼背到肩上,走到门口碰到了冷怜月,他朝冷怜月行了个礼就准备绕过对方出去。

  冷怜月叫住他,“等等。”

  宇肆懿拉了拉肩上的包袱回身看他,“冷宫主你别是想反悔吧?咱们可是已经说好让我告假去参加寿宴的。”他以回来后会加倍干活做保证才让冷怜月答应放人。

  冷怜月瞥他,“我说话了吗?”

  “……您说。”

  冷怜月看向前,“我跟你一起去。”

  宇肆懿反应很大,“为何?”就差在脸上写上大大的“拒绝”二字。

  冷怜月无视他的反应,轻飘飘丢出一句:“无聊了。”

  “……”宇肆懿是没有发言权的,不管内心如何抗议,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冷怜月跟上了。

  一群人朝祁家堡出发,而冷大宫主没有骑马,不要问为何,问就是不会。但人家用轻功比他们骑马还快。

  一天时间几乎都在马上,这样赶路可苦了向家唯一的千金向绯苒,她虽也习武,会骑射,但那都只是为了好玩学的,何时遭过这种罪。

  “不行了,停一下。抖得我胃都快出来了,腿还疼。”向绯苒停下马,有气无力地说道,“都赶了一天的路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大家停下,向问柳看了一眼暗下来的天色,他们已经行了大半的路程,确实也不用那么赶了,“宇兄,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吧。”

  “嗯,我记得前面不远有个小镇,我们到镇上找个客栈。”宇肆懿看着远处答道。

  听到有地方休息,向绯苒终于打起点精神。镇上的客栈实在不怎么样,但也只能将就了。

  第二天一大早几人又开始上路,奔波了好几个时辰直到申时一刻方到达祁家堡的地界。

  一行人聚在祁家堡大门前,白色的梁柱高耸,上面雕刻着远古猛兽图腾,气势磅礴。虽然祁家堡因流言四起而变得有些衰落,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来祁家堡贺寿的人一样络绎不绝。各个门派或者世家派来的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你看。”向问柳拿手肘怼了怼宇肆懿,朝大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那边。

  “那是……?”宇肆懿视线往那投去,就见一位蓝色锦衣青年从一辆豪华的马车上走了下来,从容华贵的气质,不是萧絮还有谁,“他怎么也跑到祁家堡来了?”他完全把那次一起吃饭后人家说的话给忘了。

  “他上次说过。”向问柳对萧絮总有种……心畏的感觉。

  向绯苒看到自家大哥的神情忍不住朝马车那边看去,就是这一眼注定了未来他们解不开理还乱的纠缠。她看了一眼就撇开了头,脸颊有点泛红,小声道:“哥,那个人你们认识么?”

  “有过一面之缘。”向问柳随口道,并不想解释太多,因为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萧絮身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自家妹妹的神情。

  “这样啊。”向绯苒又向马车那边瞟了一眼,一脸含羞带怯的俏模样。

  这时萧絮也发现了他们,朝几人点了点头算作招呼便进了堡,身后除了那个灰衣人外还跟着四个黑衣人,外表看来都再普通不过,但只要是行家一看,就知道那几人的武功必定在三甲高手之列。

  当今武林有个武功境界排行榜,最高为武帝,只存在于传说中,至今无人达到过。然后是武圣,只有凤毛麟角,江湖中也很难见到。接下来是武神,到达了武神境界已经是十分了得,在江湖中都是十分受人尊崇的人物。

  上面三个等级是真正有天赋的人才能达到,武林中这样的高手少之又少。而大多还是只能达到以十天干排名的等级,甲级最高,每一级又分为三个等级,一级为最。

  “我们也进去吧。”宇肆懿说完状似随意的侧头瞥了向绯苒一眼。

  一群人被带到了一个独立的院落,院子清幽雅静,有好几间客房,布置得还算不错。

  宇肆懿看着砸吧了几下嘴,“这祁家堡看起来挺有钱啊,连客人住的地方都这么讲究。”

  “废话!你以为像你一样穷酸?人家好歹是三大堡之一。”向问柳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他们说话时旁人已经去挑房间了,一点不想理会这种无聊的问题,向问柳说完也走了。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宇肆懿不满地嚷嚷:“喂喂!你们也太无情了吧,好歹等等我。”

  进屋关上门,宇肆懿总觉得似乎忘了什么,身体太累影响脑子转动,估摸着应该也不是大事就没去想了。

  “……”被人遗忘的两位师兄弟还在堡里巴巴的等着宇肆懿去和他们会合,结果正主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

  祁敬的寿辰当日,堡里人来人往,门庭若市,时不时的就能听到一些江湖人的寒暄拍马,宽如大殿的厅里熙熙攘攘人头涌动。

  宇肆懿打着哈欠推开房门,几人在小院里碰了面,冷怜月最后出现。

  几人走出院门,正好碰到两个人,两人本是随意地朝他们一瞥,但当看到宇肆懿那张脸,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然后脸色一变,齐齐开始声讨起来:“宇、肆、懿,好你的,昨儿个我们一直等你丫的来会合,结果你这臭小子居然放我们鸽子,亏我们还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另外一个师兄接着道:“看你就是欠收拾。”

  宇肆懿看到两人才想起来,立刻开始讨饶,口中连连道歉,三人闹腾了一番也就过去了。

  宇肆懿简单的给几人互相介绍了一下,“这是我两位师兄,程琼和宁远。”程琼和宁远一一向几人打过招呼。

  冷怜月点过头往别的方向走了,宇肆懿看了一眼。几人随后朝大厅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聊着些闲话。

  大厅前站着两位祁家堡的人在接待宾客,按照到来的客人在江湖中不同的身份安排在不同的位置。

  “怎么一直都未曾见祁堡主露面?连接待贵客都只这两个人在招待,是不是太不给那些人面子了?”宇肆懿说道。

  “我也觉得奇怪,这祁堡主并不是个不通世故之人,在江湖人中也是个颇为让人尊敬的长辈。”向问柳满脸不解。

  “想那些做什么,那祁堡主该出来时总得出来,难道等下寿宴开始了还会见不到人?走走……杵着做什么。”向绯苒白了自家大哥和宇肆懿一眼,把他们推上前。

  “也是,进去吧。”向问柳先行上前,向绯苒跟随其后。

  接待的人不识得向问柳,只以为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少爷。人一多,他们不免会接待到一些奇葩人物,时间一久,耐心急剧下降,问都没问直接叫人带着他们去了偏厅。

  对于这样的安排向绯苒甚是不满,她何时遭人如此忽视过。向问柳用扇子敲了敲她的头,小声道:“我们甚少踏足江湖还是低调些好,以免落人口实有损向家声誉。本来就是来祝寿,何必在意人家究竟怎么招待?”所谓初出之犊不怕虎,向问柳还真怕他这个妹子闹出什么事来。

  几人被带到右侧偏厅,虽是偏厅但和主厅是相通的。桌上已有四五人,走近桌前宇肆懿就看到一个熟人。

  萧絮朝宇肆懿他们抱了抱拳,“诸位又见面了,看来我们果然有缘。”薄唇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看到向问柳身后的人,笑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向绯苒脸颊发烫,在向问柳还没开口之前,主动走到萧絮的座位旁坐下了,“我叫向绯苒,向问柳是我哥,不知你叫什么?”

  萧絮愣了愣,复又一笑,朝她抱拳道:“向姑娘真是爽快,在下萧絮。”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向问柳看着自家妹妹一点不矜持的行为,不赞同的皱起了眉,他唤了她一声,语气中有着淡淡的警告意味。随后朝萧絮暗瞟了一眼,这样的人又岂是她这样的女孩子能够招惹的?

  宇肆懿拍了拍向问柳的肩,靠近他小声说道:“先坐,有话稍后再说。”旁边已经有不少人朝他们侧目了,他携着向问柳一起挨着向绯苒坐下。

  不久后又来了五人,一桌刚好凑齐,在坐的大多都是年轻人,没有那么拘束,在认识一番后,除了萧絮很少开口,都各自找了些话题寒暄起来。

  宇肆懿从柱子旁打量着主桌坐着的几人,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他也没见过什么大人物。

  “那些人你认识吗?”宇肆懿侧头小声询问向问柳,朝主桌努了努嘴。

  顺着宇肆懿的视线看去,向问柳轻声道:“主位右侧穿着蓝紫主色服饰的是郾城邵家家主邵启,左侧的是利封云家家主云崇临,之后是……”

  宇肆懿疑惑地看了眼突然停下的好友,又转头看向主桌,“……那家伙长得不赖啊。”

  向问柳翻了个白眼,又看了看主桌上那人,不禁皱起了眉,“虽说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并不是全都认识,但七八分还是识得的。那人既然能坐主席位也不可能是默默无名之辈,而在年轻一辈中我居然一点猜测不出他是何人。”

  宇肆懿无所谓地挥了挥手,“算了,等下总会知道的,再说说其他人。”

  向问柳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开始依次给宇肆懿介绍剩下的人,“……最后剩下的那个空位不知是谁?”

  “想不到三大世家、三大堡和两仪山庄都到齐了,这么看来这祁堡主的面子不是一般的大。”宇肆懿啧了声,悄然打量了几眼他们叫不出名的青年,那人是场中除了萧絮之外让他甚是在意的人。那似笑非笑的眼和微勾的嘴角,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子邪气。

  向问柳注意到宇肆懿的视线,折扇在手中转了一圈,眸中露出算计之色,“宇兄,不如我们来猜一猜如何?”

  “哦?猜什么?”宇肆懿也来了点兴致。

  萧絮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有一搭没一搭的答着向绯苒的话,心思却全在向问柳和宇肆懿身上,看着他们在那嘀嘀咕咕的说话,剑眉微微挑起。

  “不过光猜也太没意思了,我们要添点彩头。”向问柳笑着道,那双桃花眼瞟着宇肆懿,他要努力才能克制住不泄露自己心底的想法。

  宇肆懿眼珠转了转,“行,你说。”反正他要啥啥没有。

  向问柳靠近宇肆懿的耳边,用传音入耳的方法说了几句话。

  “……”宇肆懿想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不过好像挺有意思。他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道:“我猜那人应该是个像万花教那样的邪派人物。”

  万花教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邪教,当年不知残害了多少武林人士,最后被人联合起来剿灭了。

  向问柳打开折扇轻摇了摇,“我猜,那人是……”这时眼角票到萧絮举着茶杯的小动作,突然脑中一个想法闪过,他愉悦地勾起嘴角,“……我猜他应当是逍遥谷谷主。”

  宇肆懿扬起眉,“你是怎么会想到逍遥谷去的?”

  向问柳一脸高深莫测,“秘密!”

  宇肆懿:“……”

  当开席的时候,众人才见到祁敬姗姗来迟,他身后跟着两位看身法就知武功不弱的人。除了主桌的人大多都起身相迎,宇肆懿也很想睹一睹这大堡主的风采,站起来努力朝那边看去。

  祁敬约莫五十上下的年纪,头发有些斑白,虽已现出老态仍精神矍铄,且气势不俗,很有江湖中大侠的风范,不愧为一堡之主。

  一番客套之后,祁敬向众人介绍他右手边那位让宇肆懿很在意的男子,想不到真给向问柳猜对了,确确实实是逍遥谷谷主逍重真。

  闻言不少人都是一惊,开始窃窃私语。谁都知道江湖上有个逍遥谷,但是却没人知道逍遥谷究竟是做什么的,究竟是正是邪?曾有不少人因为云谷的神秘和江湖传言想去闯谷,结果全都无功而返,更有人因做法不当而惹恼了谷主,下场相当凄惨。

  不管江湖中是何人物想入谷,逍遥谷从没让外人进过,一时流言四起,逍遥谷便成了一个神秘而让人忌惮的地方。

  逍遥谷谷主一向行事低调,外人几乎无人见过,但是现在居然出现在祁家堡……

  重真微侧过头,略显淡薄的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非常的淡雅温润,但是宇肆懿总觉得那笑太过邪肆。

  重真缓缓道:“诸位似乎对在下很是好奇?”

  大厅突然安静了一瞬。

  “向兄,你确定不是那重真肚里的蛔虫?”向问柳猜得这么准,让宇肆懿有点无法置信,他继续追问:“你究竟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很简单,要是你了解‘醉清风’,你大概也能猜出个七八分。”向问柳眼尾扫了一眼正淡笑着跟向绯苒聊天的萧絮。

  “不就逍遥谷的酒么?”

  “是逍遥谷‘独有’的一种酒。”向问柳示意宇肆懿看萧絮,“明白了吗?”

  宇肆懿恍然大悟,“怪不得……”

  祁敬介绍完主桌的人,看了眼最下角那个空出的位子,回头悄声的跟旁边人耳语了两句,那个人茫然地摇了摇头。祁敬皱了皱眉挥退下人,也没再纠结,宣布正式开席。

  时不时的就有人朝重真悄然打量,各桌间结交的结交、交谈的交谈,还有少不了的酒,也算宾主尽欢。

  宴席结束后宇肆懿和向家兄妹一起回了住处,至于宇肆懿的两位师兄则回了原来居住的地方。

  天黑后,宇肆懿蹑手蹑脚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确定四下无人后跃上了屋顶,半蹲下身手撑在屋顶的瓦片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勾起嘴角抬头看向前方,又左右瞧了瞧,之后便飞速地在屋顶穿梭。

  来到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阁楼前,他趴到围墙之上看着里面,明明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楼宇,守卫却比大厅那边还要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宇肆懿暗啧了声,就说向问柳这家伙怎么可能安好心,打个赌这么简单,搞了半天,这里可一点不简单,这么多的守卫,要是以前他早被发现给活捉了。他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定了定神放缓呼吸,宇肆懿仔细地看了下那些守卫的交接和走动方位,可以看得出这些人都是堡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就凭他的身手,恐怕那个屋子的边都摸不到。

  当宇肆懿准备趁守卫交接之际,冒险闪进院里的大树上时,一只手拍到他肩上,宇肆懿一惊,反手劈向身后,一侧过身看清来人又连忙收回手。

  “你怎么……”宇肆懿差点惊呼出声,还好冷怜月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一股冷梅香冲进鼻间。

  确定宇肆懿不会再叫唤冷怜月放开了他,用密语道:“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宇肆懿也不知道咋说,总不能说他是因为打赌打输了来这儿偷东西的吧?也显得太傻了。那冷怜月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宇肆懿不懂得传音入耳的法门,只好闭口不言,不然一有大的气息波动肯定会惊动院里的守卫,只对冷怜月摇了摇头。

  蹲下身,宇肆懿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院里的守卫上,刚才错过了交接时的大好机会,现在只能再等待时机潜进去了。

  冷怜月右手把玩着几枚金针,那些金针就跟乖顺的绒毛似的绕着他的手指转动,他视线落到离他们最近的几名守卫身上,抬起右手射出三枚金针,金针瞬间消失在黑暗中无人查觉。

  宇肆懿抬头看了他一眼。

  三枚金针同时没入了三名守卫穴道,三人便僵住无法动弹,在外人看来无任何异样。

  抓住时机,宇肆懿侧身翻了进去,悄然落于院内大树的阴影处。

  有了冷怜月的帮助,进这个院落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几个侧身闪躲,不过片刻宇肆懿就潜到了窗户边,悄然从窗口跳了进去。

  屋内漆黑一片,宇肆懿小心的往前挪着脚步,摸索到桌前回头看了眼跟着进来的冷怜月。他继续朝墙边立着的数个柜子走去,柜子上有大大小小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各种贵重的物品,瓷器、玉器……有的台面则放着一些兵器。

  冷怜月瞧着宇肆懿在那东翻西找,他环顾了一圈触眼可及的事物,没发现有任何特别。

  宇肆懿翻完一个柜子又移到下一个,看着那些格子里的东西他开始犯难,这些东西究竟哪件算是最贵重?他这种穷苦百姓何时见过这么多的宝物。

  金针在食指间转着圈,冷怜月随意地在房里走着。

  宇肆懿看了他一眼,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冷宫主,你看这些东西里究竟哪样最值钱?”

  冷怜月没理会他的问题,一直若有所思,随手从角落取下一个小瓶。

  “是这个吗?”宇肆懿走过来从他手里抢过小瓶,举到眼前仔细瞅了瞅,满是怀疑,这么小的东西居然最值钱?不过以冷怜月的见识应当不会错,既然东西拿到了他就准备走人,这地方可久待不得。

  冷怜月不置可否,走到左边第二个柜子前,移动了第一排左边角落的一个镇纸,“这里的布局……”

  “还不走么?”宇肆懿走了两步停下看他,不懂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冷怜月又走到右边的第二个架子前,就在准备移动第四个麒麟玉雕的时候,突然感到有一群人正往这边赶来。

  微拧了拧眉,冷怜月收回手,“走吧。”说完几步走到窗前跳了出去。

  宇肆懿把小瓶子收入怀中赶紧跟上。

  冷怜月看到宇肆懿离开院落后,抬手收了各守卫穴道里的金针也跟着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早,宇肆懿还在温暖的床上梦着周公,结果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宇肆懿,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说等你主动拿东西来找我,搞了半天你居然还在睡觉!”门外响起向问柳略带不满的声音。

  不甘被扰了清梦,宇肆懿继续往被子里缩,直接缩成了一个蛹,“吵死了!”

  屋外的向问柳听见直接被气笑了,放下敲门的手,转过身做了个深呼吸,用参着内力的声音喊了一句:“宇肆懿,你赶紧给我起来!”

  这一喊不得了,在床上的宇肆懿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什么瞌睡虫、懒虫都跑了。下床、穿衣、开门,动作一气呵成,“向兄,你就那么想我么?需要你用这么特殊的方式叫我起床?我还不想出名。”

  向问柳勾起一边嘴角冷笑,“岂止想死你,简直想你死!”直接用扇子隔开眼前的人走进屋里,“我说,你就算昨晚真的做贼去了,这都什么时辰了也早该起了吧?你早上都不练功的?东西呢?拿来!”说着朝对方摊开手。

  宇肆懿扭了扭脖子,又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走向床边,“你怎么年纪轻轻就这么唠叨了呢?”他把取回的东西递过去,“喏。”

  “……”向问柳看着手里的东西脸色越来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