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永宁十五年>第26章 恨西风·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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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萧如观的重点不在“我”,而在“萧如观”。

  这句话带来的冲击太大,直到接近目的地我都没太回过神,想找易水心问个清楚,结果他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嘴都没张就被一句“不是说话的地方”给堵了回去。

  我不解,问他马车上都不是说话的地方那哪里是?断剑山庄吗?易水心叹了口气,纠正我:“是沉剑山庄。”

  成大事者要不拘小节。

  反正都是跟剑过不去,扔水里还是撅折了,有区别吗?

  沉剑山庄建在杭城西郊。虽说是郊外,基础设施配置比中心可没差到哪儿去,客栈酒楼商铺,商业餐饮业服务业,一应俱全——最离谱的是我甚至还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家棺材铺,说是小CBD完全不夸张。

  我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什么都新鲜,干脆也坐到车辕上去跟易水心说话。

  萧恪亲儿子这个身份确实有牌面,柳叶刀身为一庄之主,居然拄着拐杖也要带人守在门口亲自迎接,见了易水心恐怕比看见自己儿子还热情,一口一个“贤侄”把人领进了庄子。之前在客栈里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柳兄”跟他老爸活像阴阳两极,丝毫没有服务精神,白眼一翻就要吐象牙,被另一个年轻人轻轻踢了一脚及时制止。

  事实证明,狗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

  大概是我幸灾乐祸得太明显,柳兄回头冲我龇牙咧嘴,“你笑什么?”

  怎么,不兴人家想起高兴的事情吗?

  他喘了口大气又要发作,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顿,端详了我两眼,“你等等,你不是那天客栈里那个……”

  遵纪守法良好公民的身份让我本能地有点儿怂,结果偷偷瞄了一眼走在前头的易水心,收到他趁说话间隙递给我的眼神——我觉得是让我放心飞的意思,心里顿时有了底。挺胸抬头,理直气壮,我说对,没错,就是我。

  话没说完,余光瞥见柳兄的脚尖动了一下。说时迟那时快,在我还没意识到的时候,我的手指就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他不盗铃之势刺了出去,然后在离目标的喉咙只差一个指节的距离时,忽然变成了一记上勾拳,结结实实挥在了柳兄的下巴上。

  我茫然地看着他嗷地一声捂着脸倒退了好几步,又看向目瞪口呆的柳叶刀,和捂着眼睛扭开头的易水心,乱糟糟的脑子终于消停了下来。

  何止是消停。

  都能直接入土了。

  正好山庄外头就有卖棺材的,就地取材就地掩埋,清洁环保节省人力。

  合着易水心的意思是让我放心飞出事自己背啊?!

  死寂过后,柳兄约莫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往地上啐了口血沫子,瞪着眼睛问我:“你打我?!”

  输人不能输阵,我深吸一口气,结结巴巴地说:“打、打你就打你,还要选日子吗?”

  柳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不可置信地质问身后的人,“他说什么?”

  他身后跟着的小厮反应显然比我更快,早在我一个健步蹿到易水心身后以前,就用飞扑拦住了差点就要暴起杀人的柳兄,一边还大喊着:“冷静!少庄主冷静!那可是印心剑的徒弟咱们打不过啊!”

  “蠢货闭嘴!混账,你笑什么?!”

  怎么,我又想起高兴的事情,不行吗?

  一片混乱中,不知从哪儿传来“噗嗤”一声,音量不大,但侮辱性极强。顿时,柳兄也不发癫了,铁青着脸来回踅摸了好几圈,骂了一句“哪个无知鼠辈躲躲藏藏不敢现身”。

  比他脸更青的是他爹。

  柳叶刀龙头拐重重一磕,发出“铛”的一声,“逆子,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没想到这人看着体虚,走路也有点儿瘸,骂起儿子来倒是中气十足。不过他到底是真心想教育儿子,还是因为外人闹事迁怒了儿子,自由心证吧。

  “柳庄主不必苛责,这事儿分明是小冬有错在先。”

  一边的树上突然蹦下来个人。我定睛一看,陈清风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身衣裳,看着竟然还挺人模狗样,走到我跟前,冷不丁用拂尘抽了我一下,嘱咐易水心:“好好教教他,下次打狗之前记得看看主人。”

  易水心把眼睛闭得更紧了。

  好一招隔山打牛指桑骂槐死道友不死贫道,损了庄主骂了少庄主之后还能把祸水东引到无辜群众身上。

  不愧是师叔祖,姜还是老的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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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闹剧在受害人不尴不尬一句“年轻气盛也是好事”之后落了幕。

  避开柳叶刀,我顿时把从前那点肤浅的顾忌统统抛诸脑后,看见陈清风就像背井离乡打拼多年的人看见了乡亲父老,眼泪汪汪地熊抱了他一下。我说亲人啊,可算见着你了。

  陈清风也夸张地抱紧了我,“郑小冬,敢把鼻涕蹭到我新衣服上我杀了你。”

  久别重逢的感人戏码戛然而止。

  我迅速撒开手回到了易水心身边。

  我说你们鹤鸣观都穷成这样了,还打肿脸充胖子买新衣服呢?

  一直冷着脸不说话的易水心突然冒出一句:“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你还是闭嘴吧。

  你顶着男主的身份男主的脸说出这句话,简直比一米八的壮汉穿起JK跳宅舞还恐怖啊!

  陈清风长叹一声,说自己身为鹤鸣观的门面,不打肿脸充胖子还能怎么办呢?

  我顺着他的话琢磨了一会儿。陈清风曾经介绍过,鹤鸣观主要承接的业务是诛邪驱鬼做法事,必要的时候还要拎着白幡给人摸骨看相。这些营生的共同特点就是不稳定,三年不开张,开张了也不一定吃得了三年,万一紫禁城里那位突然改了信仰,说不定还会沦为异端邪说歪门邪道,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我叹了口气,“赚钱不易。”

  陈清风煞有介事地跟着点点头,“赚钱不易啊。”

  易水心对着我长舒一口气,满脸都写着孺子不可教也,推开房门引了一下陈清风,“前辈,借一步说话?”

  我也要进门,被摁着肩膀硬生生站在了原地。易水心极尽敷衍之事抬手摸了我脑袋一把,用一种打发小孩的语气打发我:“沉剑山庄景色不错,你难得来一趟,去四处转转吧。”

  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逗狗。

  这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家规了?

  我带着一肚子委屈乖乖溜达了起来。

  先是路过一片空地,两个小年轻坐在一块儿叽叽喳喳正说着话。这个说赵兄你方才那招白鹤亮翅实在漂亮,真真如白鹅之鸟舒展羽翼象形也;那个说钱兄此言差矣,你那式分花拂柳才是真正的大潇洒大风流。说着,你一言我一语商业互吹了起来。

  我捂着发酸的腮帮子转身拐进了一条小道,没走几步,又路过一座凉亭,里头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叫了声妹妹,听说令尊是名冠南粤的七杀枪,要是我在今次英雄会上崭露头角,能否请妹妹代为引荐一下?女的靠在他怀里一脸娇羞,你我相识不过数月,这就要拜访我父亲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

  你们幸福的声音小一点行吗,打扰到我孤独了。

  最后,我路过一片人工湖,不知道是谁家的弟子,抱着个大盆鬼鬼祟祟蹲在湖边,一边往里扔着东西,一边念念有词:“祖师爷再上,保佑弟子这次能在英雄会上拿到个好看的名次。有劳有劳,拜托拜托了……”

  我拨开眼前挡路的柳条,撑着膝盖弯腰看了一眼盆里的火。

  我忍无可忍,我出离愤怒。

  我说:“你求祖师爷保佑,就烧这个?”

  那人一个猛回头,惨叫一声,脚下一滑,扑通一下摔进了人工湖里。我傻眼了,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也跟着他跳了下去。

  接触到冰冷湖水的瞬间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

  等等,我是不是不会游泳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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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赚钱不易啊……

  易:你知不知道鹤鸣观是武当之下香火最旺的道观?

  郑:陈清风你个瘪三你骗我?!

  易: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