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有点可怜他。”
“你不需要可怜任何人。每个人的不幸都是不同的,在别人看来,也许你更可怜。”
“是。”墨羽定睛看了看眼前紫衣白发的老人,觉得他比见过的前两位更有人性。
“我刚刚听过浦承山与梁丘染的谈话,他们认为你与我们有关联,而且骆闻人的死,由我们一手造成。”
墨羽笑笑:“已经到这步田地了?”
“你还是谨慎为妙……有什么线索了么?”
“赫连雕龙的可能性不大……”
“嗯……”老人一手横在胸前,另一手拄着下颌,黑暗中看来,象是一尊陈列在房间的雕塑,“如果骆闻人的事是她干的,那么还要我们死死跟随,会是什么目的呢?”
“也许你们同我一样,也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任她肆意摆弄罢了。”
“如果是受教主派遣,我们毫无怨言。”
“我不管你们教里的事……替我照顾好草摩,这里的事交给我。只要我活一天,就可以为你们效力一天。但前提是,我要知道草摩的情况。如果让我知道了她有什么不测,我不会放过你们。”
老人斜目注视着墨羽,怪异地眨眨眼,“无需维护我们的名声,他们不敢对我们轻举妄动。”
墨羽点点头。
“照顾好你自己。”四护法转身准备离去,走到门前,又回了过来,“骆璞真在霹雳堂。”
“什么?!”墨羽豁然站起。
“大致情况我不太了解。一个月前,赫连雕龙从天山带回了骆璞真,我好半天才认出来。她现在也很好,像草摩一样,你不用太过自责。”
墨羽默默站在原地,不知该是惊还是喜。
四护法朝他点点头,迅速越到门前。
“四护法。”墨羽突然叫住他。
“还有事么?”
“如果……我对拜日教名誉的保护,仅仅是为了保证自己的药丸可以及时得到供应,你会怎么想?”
四护法挑挑眉,乌云半遮的月光照射下,那张发白的脸显得格外慈祥。
“莫要说你,就连我,也在时刻为自己的药丸提心吊胆啊。”
“哈哈……”墨羽离开昆娑后第一露出笑容。
“保重吧孩子,其实我们四个,都很疼你的。”四护法简单说完几个字,一转身,便消失在腥冷的夜色之中。
墨羽呆呆地站在原地,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敌人对自己的慈爱看来那样与生俱来,他摸摸有些发痒的脸颊,竟触到两行冰凉的泪水。
他们对自己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当他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少年时,便感觉到了这一点。
他战战兢兢从他们的眼皮底下走过,目光却感受到那种深沉坚定的的信任。
与其说他们时刻监视着墨羽,不如说有时也在暗中保护他。自由是一回事,它与职责有关;关怀是另一回事,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原始善意。
善良最容易被他人无情地利用,从这个角度来看,善良更是一种软弱,比纯粹的软弱更可悲的心理状态。
几十年前,净巫的蛮枭入侵沧离,被沧离帝军一网打尽。当任先皇宿隆帝概不追究,亲自将侵军送回净巫,打着以和为贵的旗号普撒善怀,却最终由于蛮枭的反击不幸逝于外乡,如今的帝墓早已被草原深埋在万丈地下,至今尸骨未被迁回帝都。
善良仅仅是一种情怀,圣人与凡人皆有之,甚至有些时候,凶手也隐有慈悲之怀。
墨羽回坐到床上,为得到的消息感到震惊。
人生果然是条奇妙的旅程。
37、
“我不信!墨羽哥哥不会是那种人!”云慕堵住耳朵,摇头大喊,“你们这样做太不人道,分明是想孤立他!”
“小声点丫头!”少逸惊慌地捂住云慕的嘴,虽然他清楚毫无必要,这样做只是为了与公主进行一下亲密的接触。“你怎么不动脑想想,他对拜日教的一切了如指掌,却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替他们掩盖罪行,若不是早有预谋,怎能装得那样从容阴险?”
“但最后他还是提醒法师了,他对拜日教已经起了疑心,说明他以前并不清楚拜日教的行径!”
“这个……”少逸纳闷地搔着脑袋。他总是拼命地在梁丘染和浦承山面前装得乖巧忠诚一些,但这样又不得不得罪心直口快的云慕。他在心中暗暗叫苦,急切盼望着早些撕破那掩盖真情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