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风花血域>第51章

  “药圣说过今日夜里犹他良可以开花,不如明天一早我再跑一趟,替您带些回来。”

  “为什么不拿到之后再回来,这样往复的跑,堂里的事还要你来管呢……”

  “我是怕……我是想堂主能尽快用上药圣新的处方……”

  “这样……连我自己都不在乎,你却……”

  “堂主,明日一早我就启程。”

  “不必了……”

  “这……堂主,您的阳气已经开始涣散了……”

  “明天你还要替我好好接待太师他们……还有些问题,你帮我解决一下吧。”

  “是,堂主。”

  陆翳风定睛看了看堂主已经萎软颓废下去的背影,心痛地攥了攥拳,不甘地转头离去了。

  36、

  同样依赖享受黑暗的人,是同样不愿接受现实的人。

  此时的他黑着灯,沉默着坐在异乡的某一个房间,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思索着浮现在脑海中的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断、那些传达心情的支字片语。他不希望忆起那些琐事,但是这并不由他决定,而且,在别人看来,那些并不能称之为“琐事”的烦恼,早已刻骨般无法退却。

  这是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无奈从少年时代起,就注定了这一切。只是他意识得太晚,竟然还将那当作一种天赐的机缘。

  与草摩的私情被发现时,他才恍然。这是一夜无法容忍的噩梦,他无数次强迫自己睁大双眼,坚强地面对现实,却总在无耻的软弱中妥协。软弱注定一种命运,注定一种人生无法抗拒的自卑,在这种悲哀中延续生命的人,简直比经历酷刑还要痛苦。越是沉浸其中,越是变得更加无耻软弱。面对那种强加给人的命运,他还未寻找到一种正确的适应手段与态度,他坚信,并不是自己与这世界太过背驰,而是因为所遇之情从不在乎自己的感受。这造就了他新一轮的叛逆与不忠,他痛恨成长,痛恨命运,却又不得不痛苦地在其中奋力挣扎,直到耗尽最后一点力气,他疲惫地瘫在黑暗中,无声抗议。

  “如果三年前的我们顺利逃开戴月的魔爪……不可能,这种机会根本不可能存在!我竟然如此痴心妄想,低估了那妖女的残暴,害得草摩经受那样残忍的刑罚。”

  他下意识用手拂了拂肋甲下的腰带,那里却空无一物。

  他很想再次触碰到留有草摩余温的鱼戏翠佩,她手上冷冷的温度,仍然是这世上唯一能够温暖墨羽令他冰释胸怀的东西。那东西上面牢牢地系着八个绳结,那是他们约定好纪录相见的证据。

  我不能改变现实,正如我的举动无法篡改任何人的命运、任何年代的历史一样。

  但是至少还可以达成一点点心愿,一点点可以被任何人接受的改变。小小的改变,足以令我觉得好过一点,人的一生,除了内省和救赎,总要做点称心如意的事安慰自己。

  他曾在黑暗中微微点头,等待进展,等待亲眼见到自己如何终结。

  但是他却马上深刻体会到,那一点点的安慰,已经带来更加无边的伤害,对自己,对他人。那些他所爱的人。

  每当暗夜到来,眼前的镜像如染墨般黑得晃眼时,常有一种人不约而现。他们活在黑暗中,却拥有最明亮的双眼、最高的警惕,如同密林中执著的秃碧鹰;他们生得高贵,却被其他人贬低得一文不值,好比唱游在雾鼎江的鲣鱼;他们为世人视为异类,却独享纯贵;他们看来与世无争,几十年来竟疲于奔波在生死之间。

  真正的智者,都应是这般发如雪,身挺腰拔,钢傲不屈吧。

  “一个人坐在这里,不觉的黑么?”来者问。

  “太强的光与黑暗同样使人失明,我喜欢这样,你们不也是如此?”

  “至少我还未失明过——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吧。”来者问。

  “是。”

  身轻如燕,翻墙走壁,幽灵般来去自如,加上这样的一身打扮,对墨羽来说再熟悉不过。这种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如同鬼魂一样阴缠不断。墨羽认为有点好笑,自己的行踪竟是如此倾向于精妙的设计。将它当作是遭遇,莫不如看成缘分。

  “觉得怎么样?”

  “还好。”

  “为了保护我们,你已经受到他们的猜疑。”

  “不算什么,一点小事。”

  “第一次见你,果然非同一般江湖人等,怪不得草摩会看上你这小子。”

  “……”

  “她不会有事,戴月向来视她如己出,回彝疆后,她会替她安排。”

  “警告戴月不要再伤害草摩。”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自行将草摩的惑蛊引出,令戴月大为不满。——若不是你,可能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草摩对中蛊后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一切都要归零重来。”

  “只要关系到草摩的事情,我不可不管。”

  “有些事情,由不得你管。赫连雕龙的现状,你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