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 Hilde·Frank)

  刚下班,一边通过耳机听电话,一边拎着手提包等电梯,挂电话的一瞬间发现Charlotte发了个视频过来。

  我点开以后,发现是Ethan和一个男人逛街的视频,Charlotte又打字过来,写道:不知道他俩是什么关系,但之前在成都就被偶遇过。

  这不难猜,我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就是漆浩,我回复:我知道,可能是漆浩吧,之前Ethan在山里采风的时候认识的支教老师。

  Charlotte说:看起来Ethan挺开心的。

  嗯,我说。

  又问:这是在北京吗?

  Charlotte打字很快:是啊,看不出来?

  我将那段视频看了两遍,还没走进电梯里,一旁下班的同事纷纷和我说再见,我心不在焉地回应,最后又找了公司图书室的没人角落待着,Ethan在视频里穿得很低调,戴渔夫帽和口罩,而另一个人戴眼镜,穿着条纹衬衫和拖地裤,还有浅棕色的摄影马甲。

  Charlotte的消息又进来,写:你看,你们分开后他过得还不错,笑得那么开心。

  我问:你已经默认他们在一起了吗?

  Charlotte说:在不在一起都很好,Ethan幸福就好了。

  我把手提包放在茶几上,保洁人员已经拎着工具进来了,图书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看着她,说:“不好意思,你正常打扫吧,我马上就走了。”

  我站了起来,飞快地往对话框里敲字,说:是啊,你不用再担心了,我和Ethan现在是朋友,我不会冒犯他的。

  谁知Charlotte却说:你根本保证不了不越界吧,没谁能够保证。

  我一整个晚上都在想Charlotte发来的那个视频,以至于第二天上午开会时走了神,并且,在会议上又得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我一直在负责的那个公益项目需要交接给其他人了。

  另外,会议也透露了有一部分中高层人员、技术人员要调往上海,去设计中心工作。自然,这对很大一部分人来说不是坏消息,我相信有许多人愿意前往上海,但联想到那个公益策划的交接,我忽然变得不安起来。

  很可能,我的名字已经在最初的调配名单里了。

  但这件事还处于保密阶段,我也没办法确定最终的情况是怎样的,只得暂且观望。吃完午饭一小时,被上司派去和合作方喝下午茶。可是,直到这时候,我脑子里挥之不去的仍然是那段视频。

  合作方是位大概五十岁的中年男士,他对德国很感兴趣,所以问了我很多问题,我一一回答。

  虽然,这种社交会对工作有所帮助,但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精神折磨,尤其在发现对方和自己毫无共同话题的时候。喝了一杯咖啡的我昏昏欲睡,结束之后又立刻回办公室签文件,好在小柯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Frank,刚刚有人给你工作手机打电话,我接了,然后就送来一袋东西,应该是特产之类的。”小柯说着话,就去拿东西。

  没几秒,小柯从外面拎进来一个袋子。

  我问:“谁送的?”

  “跑腿送的,署名是左……左渤遥。”小柯就那么平静地读出了这个名字,我抬起头看着他,我在猜他到底是真的不了解,还是装作不了解。

  但从小柯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我点了点头,说:“知道了,拆开吧,看看是什么。”

  小柯就去茶几上拆袋子,里面东西可能有七八样,而且都不太小,小柯一样接一样地读名字:“冷吃兔,张飞牛肉,甜皮鸭,蒙顶山茶……都是四川那边的特产,还有张字条。”

  我放下了签字笔,伸手把那张折得皱巴巴的纸接过来,打开了,上面很敷衍地写着几行字:下午好!饿了吧?那就尝尝这些美食吧,是漆浩从成都快递过来了,买了好多,所以就跟朋友们分一分,很好吃的!不用谢谢!

  字条上没有称呼也没有署名,右下角寥寥草草画着一个鬼脸,我把字条放在桌上,看到小柯又把东西装起来,放去休息室了。

  谁知这天傍晚刚准备下班,Ethan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问我:“东西都拿到了吗?”

  我回答:“拿到了,谢谢。”

  “烦不烦啊,我说了不用谢谢。尝了吗?好吃吗?”

  “还没,下了班再吃,”我伸手关掉电脑,站起来听电话,问Ethan,“漆浩来北京了吗?”

  他像是很惊讶,问:“你为什么会知道啊?”

  “Charlotte跟我说的,有你的粉丝在外面拍到你俩了,”我清了清喉咙,说,“我也看到视频了,漆浩挺帅的。”

  Ethan沉默着想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那你觉得我帅还是他帅?”

  这个问题着实让我意外,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我想了想,说:“这怎么比啊,没办法比。”

  “一定可以比,都是人,为什么不能比。”

  “那就……你帅。”

  我回答得有些简略,因为从来没有把他俩放在一起比的念头,我的思绪被Ethan一个问题打乱,我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了。

  是在用佯装的好胜心展露甜蜜,从而向我示威吗?或者,他和漆浩真的就是很普通很普通的朋友。

  Ethan又说:“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我问是什么事。

  Ethan的音调降下来,很慢地问我:“你和野泽分手……会不会后悔啊?”

  “为什么问这个?”

  “随便问问,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的。”

  “不后悔。”

  Ethan说:“猜到了,你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会后悔的决定,往往一切尽在掌控之中,跟随自己的心走。”

  “别这么说,”我走到了窗边,说道,“我没那么厉害,也有后悔的事,有不甘心的事和没做好的事,会违心,也会慌乱。”

  “听我妈说,你过两天要和她吃饭,”Ethan忽然换了个话题,说,“我也会去。”

  “你实际上不想去吗?”

  “没有,我知道左琳要去啊,既然你和左琳都去,那就有热闹看了。”Ethan说着话偷笑。

  我心里想,谁打算看谁的热闹还是个未知数,毕竟,在知道了Ethan也要去之后,我就弄明白了左琳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说自己要加入这次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