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航取了两套洗换衣物,和公司的笔记本电脑一起,塞在登山包里。

  他在玄关出穿鞋,顺便照了照镜子。

  因为坚持运动,于航的身材和皮肤状态很好。看不出是27岁,顶多20出头。

  不可避免的日晒,让他肤色偏深。

  很健康,很硬朗。

  电梯下到车库,于航走出来。束君屹没在车里。尽头的紧急通道处,似乎聚着人。

  于航一边给束君屹打电话,一边心神不宁地往紧急通道跑。

  ***

  束君屹的水管已经四分五裂、横在一旁。

  他弓着背,右手的纱布脱开了,血水混着汗水,从屈在身侧的指尖滴落。

  他在喘息中紧盯对面的壮汉,如同警觉的山猫。

  壮汉的情况并不比他好,确切地说,更差。

  侧脸肿起三指宽的红印,两只手背和侧腕都淤紫了,站姿歪斜,左腿似乎伤到了。

  壮汉呼哧喘气,抬臂抹了把汗,举拳砸向束君屹。

  一个巨大的黑影挡在面前,拳头被钢钳般的大手卡在半空。

  于航面沉似水,垂眼盯着壮汉,目光如刀。

  慢慢地,他转动小臂,在壮汉凄厉的嚎叫中,把那只手拧出不科学的角度。

  于航维持着这个姿势,转头问束君屹:“你怎么样?”

  “没事。”束君屹目光如炬眼神流转,紧盯着其余五人。

  “伤口又裂了?”

  于航看不出束君屹有没有其它伤处,这个人很会掩饰。

  但单单右手的血口,已经足够将他激到暴怒的边缘。

  “回去帮我重新包一下。”

  束君屹淡淡道,像是谈论晚上吃饭还是米线一样平常。

  这话于航很受用。

  束君屹没有用客气的“请”、“麻烦你”、“谢谢”等字眼,让他觉得他们的关系有进展。

  “好。”

  壮汉的手腕脱臼了,不知道骨折没有。他听不下去这两人风轻云淡的聊天,破着嗓子喊:

  “上!快上啊!”

  一旁五个跟班被于航震慑到,踌躇不前。

  “那个,”于航看到斜前方倒地不起的人,“你放倒的?”

  “嗯。”束君屹看似平静地应着,半晌,补充道:

  “黑带三段,空手道。”

  语气有点小得意。

  “操!一群废物!”壮汉跪在地上冷汗直冒,咬着后牙嘶哑喊道:

  “弄死他们,老子的佣金全分你们!”

  五个人心一横,大喝着壮胆,冲过来。

  束君屹和于航背靠背,没有死角,默契应对那五个人。

  束君屹恢复了点体力,在快速闪避中跃起抬腿,腾空侧踢,精准落在对方侧颈。

  于航打架没这么优雅,他能避开钢管就避开,避不开就用屈臂去扛。

  闷响之后,于航的手臂没怎样,对方握管的手震得生疼,像是砸在磐石上。

  于航迎面一脚揣在对方上腹,简单粗/暴。

  那人翻出去几米远,哇哇干呕。

  “巧了,”于航直接上手,拎小鸡似的拎起另一个,直截了当掼在地上。

  “我练得近身搏斗。”

  那人摔在地上一动不动,额角与地面相触,淌出血来。

  “还打吗!”于航厉声道,“不给你们兄弟打个120?”

  血越淌越多,剩下两个能站立的人都吓坏了,哆哆嗦嗦相互看。

  要不算了?

  “揍他!”

  壮汉不知怎么爬起来,在束君屹分神看于航时,从后面用手肘扼住了他的脖颈。

  “敢还手,别怪我下手没轻重,勒死你朋友。”

  束君屹抬手去掰壮汉的手臂。

  “放开他!”于航青着脸低吼道。

  谁料没等壮汉说下一句,束君屹猛地拽住他一只手臂,弓身向前,一个教科书般标准的过肩摔,将壮汉掀翻在地。

  背脊撞地,壮汉再难起身,要死不活地躺着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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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赶到的时候,于航正检查束君屹身上的伤。

  确实没怎么伤到,侧腰有两处被钢管打到,不严重,有些青了。

  但他有些体力不支,被于航扶到车里休息。

  “这几个之前就犯过事,”带头的警察过来,“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于航视线跟着被押上警车的壮汉,“听带头的说,他们收了佣金,应该有人指使。”

  “我想也是。”警察点了根烟,“你们得罪过什么人、有怀疑对象吗?”

  于航摇摇头,他才回国半年,一个工程师,能有什么仇家。

  要说有冲突的,只有魏远了。

  那点冲突,不至于下这种狠手吧?

  “魏远?”警察对这个名字不陌生,“BKD那个老总的儿子?”

  “是。”

  “哎。”警察叹了口气,“我回去审审这群人,调查一下,有结果告诉你。这段时间小心一点,尽量不要单独出门。”

  “魏远有什么问题吗?”于航追问道。

  “我也不能乱说。”警察有些为难,“有确切证据我会通知你们。”

  “不过,你俩身手不错,监控里都是这些打手的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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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束君屹靠着椅背,从脚边的背包里摸出药。

  于航回到车里时,束君屹已经闭着眼睡着了。于航担忧地唤他,声音很轻,见束君屹勉强睁了睁眼,放下心,柔声说:

  “没事,你再睡一会。”

  束君屹听话地再次闭上双眼。

  他消耗太大,身体吃不消。

  束君屹再次睁眼,已经接近午夜。

  于航看着他,等他从迷糊中转醒,递过来一瓶水。

  “好点没?”

  束君屹抬腕看表,“这么晚了……怎么不叫醒我……警察怎么说?那些人什么来头?”

  于航倾身替他系上安全带,笑着说:

  “你要我先回答哪个问题?”

  于航的身体贴着他,只那么一小会儿,束君屹闻到一点带着体温的汗水味,很淡却强势。

  他不由地偏过头,拇指指甲掐进食指指腹。

  “是魏远吗?”

  “不知道,警察说回去调查。”

  魏远是个极端的人,束君屹有所了解。他怀疑之前跟踪他的人,也是魏远找的。

  他本来不在乎。

  但这次的人是冲于航来的。

  因为束君屹。

  束君屹沉默着,于航也没说话。

  警察指着监控对于航说,“你朋友挺警觉,看,看见没,电梯关上的时候他看了手机,我们就是那时候收到短信报警的。”

  束君屹知道有人跟着他们。

  但他没告诉于航。

  他等自己走了,才正面应对那几个人。而那些人的目标原本是于航。

  于航不用想也知道,束君屹选择自己处理,因为觉得这麻烦是自己带给于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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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给束君屹重新包扎了手,于航一直没怎么说话。

  “你还好吗?”

  这很反常,束君屹担心他伤到哪里了,不舒服。

  “嗯,”于航半跪在床边,系紧纱布绑带的尾端,“没看出来,你还挺能打。”

  束君屹笑了笑。

  “小时候不会是不良少年吧?”

  于航向后坐到地板上,双手撑在身后,打趣道。

  “是啊,”束君屹收起用过的棉球,站起来,“怕吗?”

  于航闷声笑,视线跟着束君屹,“怕——”

  束君屹拿来刚才自己摸侧腰的药膏,递给于航。

  “你胳膊青了,涂一下吧。”

  “何止胳膊,”于航顺着他的话,“背也痛,胸口也痛。”

  背……

  “你帮我涂。”于航不接那药膏,他坐在地板上,仰头看着站在面前束君屹,“我涂不到。”

  “……嗯。”

  于航眉头舒展开,撑地而起跑去浴室。

  “我先洗个澡。”

  ***

  于航穿了条睡裤出来,上身裸着,水都没完全擦干。

  他坐到床边,对着客厅喊人。

  “束君屹,帮我擦药——”

  束君屹走进房间一愣,微微挪开视线,说:

  “你不冷吗?”

  “你家空调开这么高,”于航不以为意,“热死了。”

  束君屹只好拿着药膏,和他并排坐下。

  于航身材真的无可挑剔。

  肩臂肌肉紧实饱满却不过分,线条恰到好处地彰显着力量,却不贲张。

  束君屹的指腹点在于航的后背,感受到背部肌肉明显收缩了一下,脊椎两侧随之显出性感的沟壑。

  “碰疼你了?”束君屹缩回手。

  “没……”于航屏息道。

  肌肤之间的药膏在温热中化开,融成滑腻的脂液。

  束君屹指腹软嫩,缓缓在伤处打圈。

  于航看不到,感官格外灵敏。连束君屹呼吸时微弱的气流,都清晰可辨。更不用说他揉着背脊的手指。

  于航双手攥拳,极力控制呼吸。

  让束君屹给自己抹药,似乎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客厅里没开灯,唯一的光源是电脑屏幕。

  原本亮着,大概到了时间,变成了屏保,不合时宜的闪了一下。

  “好了。还有哪里?”

  束君屹轻声问,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于航转过身。

  药膏带着薄荷香,明明是提神的气味,于航却有些昏沉了。

  他抓起束君屹的手,在束君屹惊慌失措的时候,看到了他绯红的耳垂痣。

  “你干嘛!”

  束君屹缩手,耳廓和脖颈都泛起红晕。

  “还有这里,”于航握着他的手放在胸口,“这里也痛。”

  束君屹因为这个动作靠得更近,几乎听见了于航的心跳声。

  或许是他自己的。

  没法分辨。

  “这里没有伤……”束君屹气恼地说。

  “有,”于航语气极尽温柔,手却毫不放松。

  “你明知道有人跟着,却不告诉我。”

  束君屹抬眸看他。

  “你知道那些人冲我来的,却打定主意自己解决。”

  束君屹眼睫轻颤,垂下眼眸。

  “你觉得这事因你而起,一点麻烦不想让我沾上。”

  “束君屹,别跟我这么界限分明,嗯?”

  “我喜欢你,”

  于航说出来,然后,迎着束君屹惊愕的目光,平静而笃定地又说了一遍:

  “束君屹,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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