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上班时，莫语除了接受到许多慰问以外，还有更多八卦的目光。他早就坦诚了自己的性向，所以大家八卦的内容就变成了“莫医生的男朋友好帅”、“帅哥果然都是属于帅哥的”、“总裁和医生的爱情故事很好嗑”、“莫医生太幸福了”之类的。莫语照单全收，并表示以后找机会请大家吃饭。
上班前莫语去了趟消化内科，找同事给他做了个胃镜。自从那天疼得差点晕过去之后，他的胃就一直不太舒服。
麻药药力退去，莫语逐渐清醒过来，他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同事见状走过来问：“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莫语捏了捏喉咙，“我真的很讨厌打麻药。”
同事说：“那你就把胃养好了。不许再喝咖啡了，烟也少抽。”
“这几天都没有。”莫语说。
“就这几天？养胃还带临时抱佛脚的？”
莫语摆摆手：“我错了，我改。结果怎么样？”
同事撇了撇嘴，说：“没什么大事，跟上次看着差不多。你这个胃啊！好好养着吧！”
“谢了！”莫语缓了缓，确认麻药劲儿过去之后就回了科室准备接诊。
今天是年前莫语的最后一个班，很清闲，一整天他只接了二十个病人，下午更是只有五个病人。
护士姑娘们躲在分诊台后面闲聊，话题转了又转，最后落到了莫语身上。恰好莫语出来接水，他弯起手指敲了敲分诊台，说道：“我还在呢。”
“莫医生！欸今天你改喝热水了？还胃疼？”
莫语：“没有，就是有点不舒服，咖啡太刺激了，暂时戒了。”
护士长说：“说真的，你那天好吓人啊，脸白得都快跟墙一样了。咱们这儿又不是公立医院，你没必要这么熬自己。”
莫语：“我已经很清闲了，再不认真工作会被开除的。”
路过的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眼咱们医院，哪还找得出第二个像你一样手握25篇SCI论文的？你要摆正位置啊，大神！”
莫语连忙摆手：“可别这么说。我发论文多只是因为我的导师很厉害，而且我研究的领域比较好发而已。”
“莫医生太谦虚了，明明就是有才有颜的顶级学霸。”
“人还这么好！”
“很温柔！”
“很礼貌！”
“男朋友也好帅！”
“人生赢家！”
莫语眼角抽动，说：“再听下去我就要当真了。我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本来就是真的嘛……”护士们意犹未尽。
临近下班时，楚洋到了医院，他们约好了今天晚上和晏阑还有苏行吃饭。就在莫语换好衣服和楚洋一起离开医院时，张路出现了。
正面相遇，避无可避。
楚洋下意识地往前半步，拦在了莫语身前。
“楚总。”张路冷哼了一声，“我早该想到的，楚总好演技，我还真以为你跟他只是普通朋友。”
“请你让开，我们还有事。”楚洋说道。
“我不管你们有没有事，你们今天得给我一个解释！”张路恶狠狠地说道，“为什么要找陈盈？！”
楚洋：“没有人找她，是她找的我。”
不知是因为见到张路，还是因为原本就不舒服，莫语的胃开始疼，他皱了下眉，说：“张路，你别闹了，真的是陈盈找的我们。”
张路：“她找你们？她手机不能上网，连打车软件都不会用，她怎么可能出门找你们？！”
楚洋说：“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事实就是她打电话给我的秘书要约时间见面。”
张路怒道：“说瞎话也要打个草稿！楚总，你以为你跟曦曜的关系不一般，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次胃疼来势汹汹，只这么一会儿，莫语就有些发虚，他捂着胃说：“张路，你别胡搅蛮缠了行不行？没有人想见你，也没有人想跟你有过多牵扯，分手的时候我就说过，从此不再互相干扰。过了这么多年，咱俩的事早就翻篇了。你结婚了就好好过你的日子，为什么还没完没了？！”
张路冷笑：“好好过日子？你说得轻巧！陈盈要跟我离婚！她……呵，我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结果现在她说要跟我离婚？”
莫语觉得自己的胃开始抽痛，他想快点结束这场对话，语气也变得冷漠了许多：“离婚不好吗？省得继续被你骗。”
“我什么时候骗她了？！”
“你装直男骗婚不是骗吗？！”莫语骤然提高了音量。
楚洋立刻反手抓住莫语的手，想让他别激动，却感觉到莫语的手冰凉。
“阿语？你怎么了？”楚洋回头。
莫语弯着身子：“胃疼，快走吧。”
“好，我们走。”楚洋扶住莫语，准备绕开张路。
“不许走！”张路拦住他们的去路，“别装了。莫语，每次你都这样，遇到不想回答或者不想面对的事情就装难受装柔弱。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知道吗？！这么多年你可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在用这种手段！”
“你滚开！”莫语咬牙说道。
楚洋感觉到莫语此时状态非常不好，他不打算跟张路再纠缠，扶着莫语转身往回走，想从内部通道离开。
然而张路的速度很快，他再一次追上来拦住二人。莫语的胃里翻江倒海，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眼前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莫语努力地甩了一下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是有效的，耳畔遥远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是楚洋急躁地在跟张路说话：“……有事可以改天再谈，阿语现在很不舒服。”
我没有很不舒服，莫语想，只是有点儿想吐。他稍稍直起身子，准备开口说话，却干呕了起来。
对……想吐的时候不能说话。莫语捂住嘴，觉得眼前又模糊了。再甩头，这次好像没什么用。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扭曲，想吐，很想吐，但是现在不能吐。莫语咬牙忍着，似乎咬破了嘴唇，嘴里都是血腥味。
“阿语？阿语！你怎么了？！”是楚洋在叫自己。干嘛那么大声啊！莫语觉得周围软绵绵的，好像不太想吐了，他放下手，想说自己没事了，结果胃里突然一阵痉挛，根本来不及反应，一股热流顺着食道涌入口腔，他本能地弯下腰，张嘴吐了出来。
眼前是一大片红色。意识有一瞬间的清醒，莫语听到了楚洋惊慌的喊声。
一片又一片的红色，太红了，红得晃眼，闭上眼就看不见了吧……莫语缓缓闭上眼，晕了过去。
急诊的同事们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边的情况，原本看他们说话的状态觉得是私事，就没上前打扰，但看到莫语靠在楚洋身上脸色惨白的样子就觉得不太对劲，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询问时，莫语就吐了血。医生和护士立刻飞奔上来，七手八脚地把莫语抬到轮床上，推进了急救室。
楚洋手上还残留着莫语的血，他几乎是本能地抬起脚，狠狠踹向了张路的胃，之后头也不回地走到急救室门口。
楚洋常年健身，力气本就比平常人要大，这一脚又毫无保留，直接把张路踹到了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于是，当晏阑赶到医院时，只看到了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张路。
晏阑一直都有让自己的线人盯着张路，今天他收到线人的消息说张路去了医院，原本是要通知楚洋的，结果临时被一通电话打断了。等他挂断电话再看消息时，就看到线人说张路拦住了楚洋和莫语。他立刻带着苏行赶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晏阑拎着张路到了分诊台，亮了下警官证，对护士说：“麻烦找个医生给他看看，自己撞到别人脚上，还躺在地上不起来，不知道的以为要讹人呢。”
急诊护士咬牙遵守着自己的职业道德，说：“没带医保卡就算自费。谁掏钱？”
晏阑揪了一下张路的领口：“问你话呢！”
张路认识晏阑，毕竟当初自己酒精上头砸了他的车，那时他就见识过晏阑的厉害。他知道现在自己在监视居住期，也根本没想到莫语会吐血，还吐了那么多，一时间被吓懵了，不敢再多说话，在晏阑开口之后就颤巍巍地掏出卡交给护士。护士在电脑上操作一番，把张路带进了诊室。
另一边，楚洋坐在抢救室外的椅子上，一言不发，苏行则拿着湿巾给他擦掉手上的血。
“怎么样了？”晏阑走过来问。
苏行抬头看了一眼抢救室，说：“胃出血，出血量有点大，快到800ml了。不过刚刚护士出来说已经止血，现在在输血用药纠正休克。”
“靠！”晏阑走到楚洋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腿。
楚洋看着抢救室的门，说：“我刚才打了张路。”
晏阑：“知道，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
“操！我就应该早点儿打他。妈的！有你兜着我他妈还装什么绅士。丫不配！”
“嚯……”晏阑失笑，“我可有日子没听你这么说话了。骂，接着骂，都骂出来就痛快了。”
楚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骂出来，他说：“阿语不喜欢我骂人。”
“你啊……！”晏阑叹了一声，说，“钥匙给我，我去给你们拿衣服和东西。”
楚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钥匙圈交给晏阑，说：“磁卡刷电梯的，家门密码是他生日，1226。”
“等着吧。”晏阑接过钥匙起身，对苏行说，“你陪着待会儿。”
“嗯，开车注意安全。”苏行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