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李晓北爸爸正在店里忙活，家里就他和他妈妈在，唐帆前脚刚到瘦猴也来了。
“哎哟，来就来，还带东西！”李晓北妈妈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收下礼袋，唐帆这模样最受家长喜爱的，再说还是个成绩拔尖的。
李晓北翻出他刚租的光碟，封面是个一脸正气穿着一身黄色道袍手持桃木剑的道长，还有一个穿着清朝官服脸都腐烂了像干尸一样的……‘人’，血红大字写着片名《一眉道人》。
光是封面就极度惊悚，鬼片都没看过的唐帆咽了下口水，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这叫僵尸片！音像店刚入库的碟片，听说是港台地区引进来的，也不是最新的，大城市的人应该都看过了，反正就是刚到我们这。”李晓北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们看的或者流行的，都会慢大城市一拍，“还有好多呢，等我们看完这个我去还碟的时候再租别的来看！”
“赶紧赶紧！”瘦猴一脸迫不及待，“我去把窗帘拉上！”
李妈妈看三个少年挤在客厅的沙发开始看电影，洗了水果放茶几上交代李晓北：“我去店里忙了，晓北，瘦猴，可要照顾好唐帆啊。”瘦猴从小就是他们家常客，也不用见外。
“阿姨您去忙吧。”唐帆轻声接话。
“去吧，妈，你放心！”李晓北摸了个苹果一口咬掉半个，吐字不清，被他老妈瞪了一眼才讪讪的给唐帆也拿了一个苹果。
等李妈妈走了，三个少年开始在因为拉上了窗帘而昏暗的客厅看电影。
“这人那么蠢！等一入夜肯定得死！”
“糯米啊！糯米对这个老僵尸作用不大啊！”
“我看这山洞这么阴森的时候，就知道里面肯定是僵尸老巢了！”
瘦猴和李晓北看得全神贯注，一起交流情节喋喋不休。
有人在旁边说话并没能让唐帆感觉好一些，他只觉得后背发凉，尤其在镜头怼近僵尸那张慎人的脸，僵尸‘哈’出一口气跳着进村子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哎唐帆，你觉……”等电影快结束了，李晓北碰了唐帆一下，没想到把唐帆吓得一激灵。
唐帆整个人都处在高度紧绷的状态下，被突然碰了一下魂都差点散了，他倒是想叫出来，已经发不出声音了都。
“瘦猴愣着干嘛，去把窗帘拉开！”没人会嘲笑他不敢看这些恐怖电影，少年脸色都有些惨白了，李晓北只懊恼自己看太专注没注意到唐帆全程没说话。
瘦猴拉开窗帘就过来缓和唐帆心情，说：“帆哥，电影都是假的，不会有僵尸的，我们国家要是真有这种好东西，那抗战的时候小鬼子不分分钟死干净是不是。”
唐帆抿紧了嘴点头，看了眼窗外，虽然是大白天的也让他觉得不安全……
“咳，唐帆，我们送你去赵哥那吧。”接收到瘦猴责怪的眼光，李晓北提议。
“……嗯。”李晓北家住的排房，三楼，要自己下三楼，唐帆想到那个楼道，会不会拐角就能和僵尸打个照面……也不逞强说自己过去了，“瘦猴，你不是还想看吗，晓北送我过去就好了，你可以去退还碟片租新的回来等他，我就……不陪你们看了。”
“好。”瘦猴关心唐帆，也开心躲过一劫，等赵哥看唐帆脸色不好，李晓北逃不了一顿训咯。
李晓北把家里钥匙扔给瘦猴就走唐帆前面开路了。
要换别人看恐怖片吓到，他们绝对要开启无情嘲笑，但是看唐帆被吓到，很神奇的完全没有那个想法，或许是没人希望温和的笑容从那少年的脸上消失。
沿路听着各个店铺的音响放着贺新年的歌曲，看着摆满年味满满的红灯笼和春联的小摊，李晓北不停说着离谱的笑话。
唐帆缓过来许多，人多，白天，僵尸不会现在来的！
赵时店里人都走了，剩他一个正在店面门口烤火抽烟。
“咳，唐帆啊，你自己过去吧，我先回去了啊。”李晓北看到赵时的背影就怂了。
唐帆没想那么多：“好。”
“哥。”唐帆寻了个小凳子在赵时身边坐下，又挪得近了一点，手臂碰到他才安定下来。
赵时往火盆里添了块碳，挑眉：“怎么了？”
放下夹碳的铁钳，赵时转头看向身边的人，不是去做客了吗，怎么无精打采的：“谁惹你了？”
不应该啊，李晓北不可能让人欺负到唐帆啊。
唐帆伸手抓住他衣角，浅粉色的上嘴唇微撅，像跟家长告状的小可怜：“刚在晓北家看僵尸电影。”
赵时思索一下，那类型电影他看过，还不错，那唐帆应该是吓到了，他又哪会笑他胆子小。
抬手就揽过了少年的肩膀：“以后不看了，回头我帮你削晓北一顿。”
唐帆眨了眨眼，这亲近的距离让他的心重重跳了一下，有些微妙的感觉……
“干嘛削他，又不是刻意吓我的……”没有一个人笑他胆子小，他也干脆的承认自己害怕。
“哥，你不准备年货吗？”唐帆注意到他这里什么都没添，就买了对春联放着。
“没什么要准备的，自己过不讲究。”赵时口气挺平淡的，面上也丝毫没有落寞之感。
唐帆不想多嘴追问，但他又想多了解赵时一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为什么是自己过。”
“我小的时候，我妈被人骗外地黑厂里了，我爸到处打听去找她，没回来过了，可能也被人关着了，也可能死了。”感情不深，就算是血亲也并不是能提起就让人伤心欲绝的。
赵时从来都看不懂电视里演的那种失散二十年，重逢哭到肝肠寸断的血肉亲情，要是他爸现在站他面前，顶多也就是多层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县城里十多年前出去的，回来的极少，回来了就没有再想出去的，都说外面水深得很，日子混得艰难什么的，骗子也多，黑厂黑煤矿还有传销，多得是坑，赵时他父母这情况还是平常的，他算好的，好歹还有这栋房子，十多岁跟着个老师傅学了点修摩托车的手艺，开了这个修理店面。
他从不向往外面的世界，他此生都只想在这县城待着。
唐帆心微微发疼，又无从安慰，安慰是对着伤心的人的，而赵时没有伤心难过。
最初让他觉得有些害怕的赵时，接触后再了解一些后，那些害怕的想法全没了，有些人就是这样，对害怕的人物会格外关注一些，等不自觉靠近成功，曾经的危险人物就会变成个能给予安全感的人。
“我们年初一一起去争头一柱香吧。”唐帆故作轻松的转移话题。
正月初一赶早去庙里上香，人们都想要第一个祈福的呢。那天会有很多外公外婆的学生来拜年，再说二老也起不了那么早上山去上香，唐帆倒是可以来陪赵时。
好在二老是长辈，也没什么亲戚要走，都是别人上门来拜年，不然唐帆还得跟着去给别人拜年，像在省城那样，让他厌倦。
“你春节还在县城？”赵时当然是答应的，只是他一直以为唐帆会在过年前回省城的。
唐帆不解的看着他：“不然我在哪里？”
“你现在不是在你外公家吗。”
“我户口都落在我外公家了啊。”唐帆抬高下巴，作出骄傲的小模样，“我现在是决诘社区本地人了！”
赵时不问缘由，笑了声捏住那小下巴：“是，决诘门面。”
唐帆别扭的别过头摆脱了他的手，压住心底异样说起别的：“嗯……晚饭我要吃糯米。”
赵时起身进店里拿桌上的围巾围上：“你守这，我现在去买。”
“嗯。”
……
深夜，乌云避月。
‘咚、咚、咚’重物落地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
‘咚、咚、咚’声音由远及近，吵醒了熟睡的少年，少年醒来揉了揉眼，光脚下床到飘窗边掀开一丁点的窗帘，见楼下花园外是一个穿着清朝官服，双手打直朝前的僵尸！
少年忙捂住嘴屏住呼吸！怕被僵尸嗅到人气。
‘哈’那僵尸张嘴哈出一口气，好像没有感知到周围有人，继续朝前跳去。
少年哪还有心思回床上睡觉？放慢动作坐上窗台，从窗帘缝隙观察了一夜，怕僵尸再跳回来，终于等到天亮。
唐帆从梦中醒来，疲倦不堪……看来自己要神经脆弱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