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知衍起来之后下意识揉了揉僵硬的脖颈，他也没想到自己那么的短功夫，居然睡着了。他下了床，被子似乎带掉了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低头一看，是他的手机。
他蹲下身去捡，发现昨晚的视频通话仍在继续。林狸的手机应该是反着放的，屏幕里漆黑一片，也很安静，估计还没睡醒。
他就这么盯着看了一会儿，也没挂断的打算。不过手机电量飙红，他找了充电器，暂时搁置在了一边。
昨晚没关灯，现在屋里依旧亮堂堂的。
天蒙蒙亮，还未破晓，晨光熹微。窗外还有路灯亮着，各种霓虹色的灯折射出光影，被清晨的雾气冲淡，模糊勾勒出楠名市的轮廓。
八点才去大堂集合，还有挺长一段时间。池知衍简单收拾了一下，再次看手机的时候发现视频那头有了画面。手机被林狸重新支在了书桌上，但他本人不在框里。
池知衍等了一会儿，没多久那面就闪过一道影，他叫住：“起这么早？”
“养成习惯了。”林狸退了回来，他生物钟早就养成了，假期也按照平时的时间起来。他凑近了一些，问，“你昨晚睡得怎么样？我想喊你起来的，结果你一点儿也没理我。”
“啊。”池知衍闻言尝试头，脖颈还是僵硬的，“我就那么坐着睡了一宿，感觉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两人又掰扯了几句话，才挂了电话。池知衍心情颇好地看着聊天界面的语音通话纪录，他单单给通话时长截了图。他转手把截图发了朋友圈，还不忘艾特林狸。
——氧化钙：跟同桌打电话睡着了。
林狸这次速度很快，成功拿下首赞并评论：
——A小至：不打呼，好评。
池知衍坐在床头，翘着腿打字：
——氧化钙回复A小至：感谢林老板。
他的好友不少，但这个点儿大家都还在睡着，只有零星几个人点赞，评论区除了林狸刚才那一条以外就没别的了。
池知衍不甚在意地定了个闹钟，把手机扔在一边儿，让它自己充电。他又重新上床睡了个回笼觉，才去大堂集合，集训的人比他想象的多一些。
排队的时候，池知衍旁边有个戴眼镜的男生很自来熟地问：“兄弟，你哪个学校的？我看你贼眼熟。”
“四中。”
“哦哦，我是二中的。咱俩之前真的没见过？”
池知衍还没来得及说“没有”，却听到站在一旁的女生说道：“陈凌轩，你搭话方式怎么还这么老土。”
“程雪意，”陈凌轩也学着她喊大名，“这不是搭话，我是真觉得这位兄弟眼熟好吧！”
程雪意没理陈凌轩，笑嘻嘻地跟池知衍说：“其实我看你也有点眼熟，吃里扒外？”
“……是我。”饶是池知衍本尊也觉得有点离谱，这玩意儿已经传到别的学校了吗？他道，“传这么广啊。”
陈凌轩惊呼：“我说怎么眼熟！程雪意你还记得不，当时你给我看他俩合照，还逼着我说般配来着！
程雪意被陈凌轩未经大脑过滤脱口而出的话弄得有一丝丝尴尬，但这种尴尬仅仅持续了不到两秒又转变成了：“所以你们……”
池知衍这会儿倒是咬文嚼字的：“还没有谈。”
“哦，这样啊。”程雪意有些失望，在脑海里把他的话又过滤了一遍：“还”，就是说明目前没谈，但是以后说不准，甚至大有可能谈上。于是很是亢奋地给他加油，“祝你早日拿下！”
“谢谢。”池知衍矜持道，“我尽量。”
张玉石给报的集训训练强度挺高的，但是老师指导得也在点子上。池知衍手基本就就没停过，中间休息的时候他去了趟洗手间，把手上蹭的铅笔灰洗掉。
池知衍估摸着林狸这时候应该在飞机上，便没给他发消息，而是转战朋友圈。
经过了一上午，他的评论区早已被其他人攻陷，评论五花八门的。池知衍翻看着，照例挑着回复：
——邵嘉和：也算是睡过的兄弟了。[点烟]
池知衍指尖一动：
——氧化钙回复邵嘉和：确实睡了。
——邵嘉和回复氧化钙：黑色的字怎么越看越黄？
——月舒：吃里扒外……
池知衍没少在论坛里磕自己的cp，这会儿打起字来格外顺畅：
——氧化钙回复月舒：恩恩爱爱？
远在一边的月舒土拨鼠尖叫，一个激动差点儿给手机扔飞：不是还有一个多月才过年吗，正主怎么亲自下场对暗号！正主按头是真的上头！
*
林狸抵达楠名市的时候正好是下午六点。
这次的奥数比赛的机制有些特殊。是先培训一周，然后才开始考试，一共考两次，分别是几何和代数。
比赛是以市为单位上报的，集合地点还有外校的学生，但统计下来人数不多，只有二十个人。
里面有个熟人，叶丞泽，是林狸之前在理四班的同学，两人在一个班级的时候是一个学习小组的，这会儿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
领队老师先让他们去放好行李，然后再去吃饭，过后带着认路。培训的地点虽然略有些弯绕，总得来说距离酒店不远，没几分钟就可以到达。
教室里，领队老师在上边讲注意事项，林狸在下边摸出手机。
他点开置顶对话框，沉思几秒，最后给池知衍发了个百用不腻的猫咪表情包。
他一分钟看一次手机，等着池知衍的消息。对面估计在忙，一直没回。
一张试卷从前面传到林狸这里，他不明所以。刚才他心不在焉，没听见领队老师说什么。
叶丞泽就在他边上，知道林狸刚才压根儿没听讲，好心解释道：“老师说时间还挺充裕，要弄个突击摸底。”他小声吐槽，“是魔鬼吧。”
卷子是两面，只有一张A4纸那么大，题量不大，但是题目刁钻，黑板上写了限一个小时答完。
等出了教室门，差不多九点了。旁边有人在讨论刚才的题，不愧是来比赛的，学术氛围相当浓厚。
林狸打开手机看消息，池知衍二十分钟之前回了他一条：
——衍哥：又来我这儿卖萌了？
林狸无声地弯起唇，打字飞快：
——绝对值：那你收不收？
——衍哥：当然收了。
隔了几秒，他又发：
——衍哥：不过提前说明一下，我可不是来者不拒。
林狸的眼睛好似被这行字烫了一下，他稳住心神，重新开了个话题：
——绝对值：休息了吗？
这次池知衍一个视频通话打了过来，林狸犹豫了下，接了。
“你在外面？”池知衍听到了他的背景音里有车子的喇叭声。
“嗯，刚从培训教室出来，准备回酒店了。你在忙吗？”
“没有，怎么了？”
林狸温声道：“我想送你个礼物，酒店定位发过来吧。”
“什么啊，”池知衍挺好奇的，把地址甩过来后问他，“能给个提示，让我猜猜吗？”
“你猜不到。”林狸按照他给的地址看导航，发现这里和池知衍住的酒店位置有点远，“要整队回去了，我先挂了，回头打给你。”
回到酒店后，领队老师这次没多言，只是让他们好好休息，明天早点来教室。
林狸在确认领队老师走了之后，重新出了房间，却在走廊里碰到了手里拿着小蛋糕的叶丞泽。
“哎，林狸？这么巧啊，你也下楼拿宵夜。”叶丞泽看着他的打扮，突然反应过来，“你要出门？这个点。”
“嗯，去见个人。”
叶丞泽挺有眼力见儿，能看出来林狸并不想多说，他也没问，顺着林狸的话往下：“行，那你早点回来，也不知道老师查不查寝。”
“好，老师查的话你告诉我一声。”
”放心吧，”叶丞泽拍着胸脯，“我帮你打掩护，包在我身上。”
楠名市是座不夜城，尤其是这里还处于市中心地带，很是喧嚣，颜色繁多的灯牌一闪一闪，晃出一片五光十色。
林狸运气挺好的，刚出门就拦到了辆出租车，车程有将近二十分钟。
他下车后，没直接找池知衍，说了带礼物，总不能空手去。酒店旁边有一家7-11，他进去逛了一圈儿，也没觉得有什么好买的，最后拿了两袋吸吸果冻，水蜜桃的。
他也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池知衍这次接的特别快。
“还知道打电话，看来没给我忘了。”池知衍的语调拖得很长，满满的戏谑。而后他注意到一件事情，“刚才不是说要回去了吗，怎么还在外面？”
林狸不急不缓：“当然没忘了你。”霓虹灯给他镀上了光亮，发丝被风吹得有点儿翘，他坦坦荡荡地说，“我迷路了。”
“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迷路。你先别乱走，还记不得自己酒店在……”池知衍担心的同时也觉得好笑，下一秒，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打量着林狸周围的环境，觉得有些眼熟，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你在哪儿？”
“在你酒店大楼下。”
池知衍没反应过来，很少见地一声不吭：“……”
林狸也不说话，安静地看着他，眼底有着彩色的漏光，灿焕着。
半晌，池知衍唇微动，扔出来了一句：“……啊？”
大概是冲击太大了，仅有的一个音节还是充满了错愕。
林狸没忍住笑，狭长的眼弯起来，眉目生动。他又重复了一遍：“衍哥，下来吧，礼物到了。”
池知衍被点醒似的，抓起外套往外冲，期间好像还踢到了什么东西，巨大的声响混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起传到听筒里，有些飘忽：“别挂断，等我。”
林狸清润的声音此时显得格外通透：“嗯，等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比赛机制瞎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