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反派死于一厢情愿>第51章 和解

  陆知轻无措地张了张口,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他迟疑了半下,轻轻地拥住莫行风的身体,“你想起来了吗?”奇怪,他并没有感到欣喜若狂,而是难以置信。

  他早在之前将莫行风一辈子都不会想起自己这件事刻在心底,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现在莫行风突然出现他面前,甚至还抱了他,陆知轻怀疑是自己在山路上摔坏脑子了 。

  莫行风刚要回答,却皱住了眉头。他总感觉陆知轻怪怪的,两人说话似乎并不同频,对方好像听不见似的,因为这不该是陆知轻听到这句话的反应。

  “陆知轻,我爱你。”他忽地开口。

  莫行风屏住呼吸,等待着陆知轻的回答,可回应他的是外面的雨声。

  寂静的寺庙里只有两人相拥,外面偶尔传来敲木鱼的声音。可无论是哪种,陆知轻都听不到了。意识到不对的莫行风顿时脊背冰凉,抱着陆知轻的手变得更紧,恨不得将对方揉入骨子里才好。

  “怎么了,行风?”陆知轻慌了,忙拍着莫行风的背,哄孩子似的安慰道:“先起来好不好?”

  不起来的话,我没办法听清你说什么。陆知轻暗暗想到,他还不想告诉莫行风这件事,不想用这样的手段让对方怜悯自己然后达成目的。

  可莫行风不傻。他起身,脸蛋哭得红红的,眼睛也哭得发肿。

  “你为什么听不到我说话?你耳朵怎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莫行风实在伤心,说话一抽一抽的,心里又气又急。陆知轻认真辨认着莫行风的嘴型,慌张地摸了下左耳,他还想狡辩,却想不出什么话来。

  陆知轻不再逃避,随后在对方的注视下拿出了助听器,缓缓戴上。

  外面的雨逐渐停了,午后的阳光逐渐从云朵的缝隙中透出。莫行风伸出手,心疼地摸了摸陆知轻的耳朵,他不敢想象这段时间对方是如何在没有自己的日子里一点点撑过来的。

  如果自己再不想起来,永远地将陆知轻排斥在生活外……莫行风不敢再想。

  “我把你送到戒同所后,就被人打了,耳朵在那时就有些听不清,”话说到这,陆知轻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忽略莫行风眼里的水光,继续说道,“你刚出院那会儿我不在,是因为我……”

  话说到一半,陆知轻瞳孔一缩,下意识看向别处,似乎不愿再想起令他痛苦的记忆。

  “不要一个人消化情绪,告诉我。”莫行风温柔地说,将陆知轻的手拿起,轻轻蹭着自己的脸颊。

  陆知轻深呼吸,意识到面前的莫行风已经恢复记忆,终于像绝了堤的洪水,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哭得彻底。“我被陆梁送进类似你当初受难的地方,他折磨我,想让我低头,去跟别的姑娘结婚,可是我……我心里还有你。”

  “他打了我,后来我又莫名其妙被不认识的人揍了一顿,耳朵从那时起就更严重了。”陆知轻想起当时的切肤之痛,抹着眼泪诉说的样子像受了委屈的小孩找大人出头。

  莫行风再一次抱紧陆知轻,手指抚着对方柔软的发丝,低声道:“有我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我们还会分开吗?”陆知轻喃喃。在他心里,被不被欺负是次要,他是真的怕了。他怕现在的重逢不过是一场梦的泡影,莫行风会像噩梦里一样抛下他转身离开。

  莫行风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于是捧着陆知轻的脸颊,在他的额前虔诚吻下,郑重地说:“我发誓,我们不会再分开,永远在一起。”

  陆知轻的心怦怦直跳,两人灼热的目光撞在一起,脸上不约而同地浮起了红晕。莫行风想亲他,不巧外面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只好拉着陆知轻往外走。

  “我挑了个好地方,你现在可是当着佛祖的面起誓了。”陆知轻笑着说,举起十指紧扣的手,心像是被甜蜜灌满,从未有过的满足。

  下坡的山路不好走,莫行风怕陆知轻腿脚不方便,扬言要背他。

  “你少来了,小心我们俩一起滚下山,比走更快。”陆知轻捏了捏莫行风的鼻子,后者没好气地回捏回去,两个人边走边闹,没个正形。虽然没背陆知轻,但莫行风还是注意扶着对方,生怕他再受伤。

  第二天,莫行风独自一人再次来到寺庙,为陆知轻求了一张平安符。陆知轻执意要陪他一起来,但遭到了莫行风的极力反对。对方霸道地声称如果陆知轻再违反他的命令,就要把那块绊倒陆知轻的石头带回家保存收藏。

  “行风,我想带你见一见妈妈。”某天夜晚,陆知轻在临睡前突然说道。他似乎想通了,不再因为想起母亲而愁眉苦脸,仔细把玩莫行风的手指。

  “阿姨她……还好吗?”莫行风想起那个瘦弱胆小的女人,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欺负陆知轻的小混混,虽然他当时确实有点浑。“妈妈她,在发生那件事的同一年去世了。”

  莫行风顿时睡意全无,骤然清醒。“什么?”

  “是我的错,我不仅害了你,还害了她。”陆知轻叹了口气,将当年的前因后果重新说了一通,心里畅快不少。“妈妈这辈子没享过福,如果不是我造孽,她不会想死吧。”

  莫行风不语,默默地抱紧了陆知轻,生怕对方从自己的面前消失。

  “明天,我们一起去看她。”陆知轻笑了笑,啄了一下莫行风紧闭的嘴唇。

  陆知轻母亲的墓碑在墓园的角落,一块有被树荫遮挡的地方。两人专门挑了太阳不大的时间,但一路走来还是满头大汗,幸好能站在树下避暑。

  莫行风将手上的菊花放在墓前,主动对着墓碑上的相片说:“妈,我们来看您了。”

  陆知轻顿住,回头看了眼面色凝重的莫行风,憋了许久的眼泪又一次不听话地往外涌出,砸落在石碑上。

  妈妈,2023年的八月,我终于正式地和莫行风在一起了。从今往后,他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家人。您如果能听到,可不可以在保佑我的同时也保佑我的行风,永远平安健康……

  “轻轻,我想去一个地方。”

  莫行风一句话,两人不远千里来到了高中校园。校门早在几年时光里翻了个新,原本灰旧的漆面被刷成崭新的蓝色,操场旁的凤凰树依旧生机勃勃,恍惚之中好像变了又没变。

  “为什么会想来这?”当初,陆知轻为了逃避这里发生的一切,退学去了别的市。现在回到这里,心里难免还是有个疙瘩——他怕莫行风难受。

  “因为我就是在这认识你的。”莫行风站在门口往里张望,站岗的保安狐疑地看着他探头探脑的样子,上前问道:“两位有什么事吗?”

  陆知轻尴尬地吞了口唾沫,不知该如何回答。莫行风在一旁抢先解释道:“我们是之前毕业的学生,想回母校看看。”

  “不好意思啊,学校现在采取的是封闭式管理,不能让外人随便进出的。”

  莫行风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是吗……那好吧。”说着,他拉起陆知轻的手转身就走,脚步飞快。陆知轻以为这趟重返母校的旅程不了了之,没想到莫行风一个拐弯,鬼鬼祟祟地把他带到学校围墙外的小角落。

  “你不会想让我翻进去吧?”陆知轻瞪大眼,看着莫行风撸起袖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弱弱地指了指左上方,“这里有监控的。”莫行风顺着陆知轻的手指看去,果然有个黑乎乎的镜头正对着他们,下面还贴着“请微笑”的标签。

  莫行风的表情顿时失落,一点点把撸到手臂的袖子放了下来。“我记得以前这里没有监控的,我每次迟到了就翻墙进去,这样就不会扣班级分了。”

  陆知轻偷笑,亲了亲莫行风因为委屈微微翘起的嘴唇。“你还挺有集体荣誉感的嘛。”

  学校周围不少小摊小贩在摆摊,都等着学生放学光顾。两人在附近逛了半天,刚好路过一家卖校服的店。陆知轻还依稀记得这家店开了特别久,初中高中的校服大家都来这买,也包括他俩。莫行风还对进学校这件事念念不忘,迫不及待地进店,一进去就问能不能买件校服。

  “那要出示一下学生证哦。”老板娘笑眯眯地打量着莫行风,好啊,这么一大高个,还染了个红头发,是学生就有鬼了。

  两人面面相觑,准备彻底放弃,老板娘喊住了他们。“那个黑头发的小伙子,你等等。”

  陆知轻以为老板娘网开一面,没想到是学校要换新校服,现在样衣做出来了,就差个模特。

  “我不行吧,让他来!”陆知轻赶忙推脱道,让出身旁的位置。老板娘摆摆手,“不行,他太高了。”

  “……”陆知轻顿时哑口无言,被一旁笑得快憋不住的莫行风推进了更衣室。崭新的校服有股奇异的味道,陆知轻皱着眉穿上,却有点不好意思出来。

  老板娘是个急性子,催促道:“好了没啊小伙子?”

  话音刚落,陆知轻红着脸掀开帘子,湖蓝色的校服衬得他皮肤格外白。老板娘围着他看了半年,赞不绝口:“不错不错,真帅气!等我给你拍几张照哈,不过你放心,会给你的脸打码的。”

  陆知轻用求助的眼神看着莫行风,那人丝毫没有帮他的意思,假装没看见似的走到一边。

  拍摄结束,陆知轻马不停蹄地换掉衣服,脱到一半,帘子却被猛地掀开。他一惊,刚想叫出声,被面前的人捂住嘴,这才镇定下来。

  “干嘛呀,快出去。”陆知轻把衣服放下来,可莫行风的眼睛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对方大大敞开的衣领下白皙的皮肤,上面还有两人暧昧过的痕迹。莫行风揩油的技术一绝,手不客气地伸进陆知轻的衣服里四处摩挲,感受掌心柔软的触感。

  陆知轻佯装生气地咬了口莫行风的肩膀,“流氓。”

  “我可不是流氓,”他从陆知轻背后的挂衣钩上取下两件校服,陆知轻眼尖,发现那是他们上学时穿的旧款,“老板娘说,这两件就当作谢礼了,反正也没人会再买。”

  “老板娘人可真好。”陆知轻感叹道,下一秒身上就被莫行风粗鲁地扒了个精光,换上了旧款校服。昏暗的灯光下,这次莫行风的眼睛却怎么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陆知轻被盯得害羞,慌忙扣上校服扣子,莫行风又使坏,把他的手扒拉开,将原本扣好的扣子一个个解掉,故意要陆知轻难堪。

  他们在更衣室磨蹭了半天才出来,陆知轻的脸已经红得不敢抬头见人。莫行风也换上了校服,刚品尝过对方的他看起来意气风发,顺便从老板娘那厚脸皮地顺了个黑帽子,以便于遮住他惹眼的红发。

  已经到了放学时间,学校大门口一时堵得水泄不通,正好给了两人可乘之机。莫行风牵着陆知轻的手,压低帽檐,躲过保安的目光,一点点挤了进了校门,然后马不停蹄地小跑到凤凰树下喘气。

  “你长得又帅又高,路过好多女生看你。”陆知轻半开玩笑地说,捡起地上的豌豆荚把玩。

  莫行风拿出手机,趁陆知轻不注意按下了快门。“要拍照还搞偷袭?”陆知轻没好气地凑过来,看着手机里自己诡异角度的照片,冷笑道:“呵呵,给我删了。”

  “就不,这明明很好看啊!”莫行风把手机捂在胸口,生怕陆知轻把这张珍贵的丑照给删了。

  “放屁,丑得要死!”

  两人在操场上打闹了半天,陆知轻还是没能把那张照片删掉,坐在树下气呼呼地休息。本来跑到一旁的莫行风又黏糊糊地贴过来,往陆知轻的脸上啄了一口,这才见他脸色好点。“我们认真地拍几张吧。”

  莫行风搂着陆知轻,两人并肩靠在一起,不知是不是因为这身校服的原因,几张照片看起来竟有种生涩感,单一的剪刀手姿势仿佛也在诉说他们现在不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是快要成年的高中生。

  “原来你是想回学校拍照。”陆知轻正对着天空发呆,丝毫不知有一颗足球正朝他飞来。莫行风眼疾手快,下意识伸手去挡,手臂被足球撞出一片擦伤。

  陆知轻恼火,刚想站起来和几个高中生理论一下,被莫行风拦下了。“没事的,不疼。”

  时间好像又穿梭回高中时期,那时莫行风也像现在这样,总是为他受伤。陆知轻忍住怒火,对着伤口吹了半天,逗得莫行风忍不住笑。他看着陆知轻挂着汗水的脸颊,那副认真心疼自己的模样,心里无比满足。

  那是十七岁的他,从未见过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