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反派死于一厢情愿>第50章 茉莉莫离

  莫行风别过脸,不愿去看陆知轻委屈的眼神,绕开他去收拾桌面上的剩菜。

  这次,他没有再故意吃一口递给陆知轻。

  陆知轻愣在原地,看着莫行风一声不吭地把桌上收拾干净,顿时有些受伤。他宁愿莫行风和他大吵一架,哪怕把他赶出去,他都能厚脸皮地再贴上来。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场面冷清得他想逃走。

  “我来帮你吧。”陆知轻手忙脚乱地上前想帮忙,莫行风冷淡地把碗盘放在一边,严肃地说:“把东西收好,搬走吧。”

  陆知轻的心怦怦直跳,他就害怕莫行风说出这句话,以至于浑身都在发抖。他想试图挽救一下,再说些什么让莫行风回心转意,却被先一步抢先。“我们不合适,不用再说了。”

  “我不会和一个有怪癖的人在一起,或许我以前可能真的喜欢过你,但我现在真的不记得了。陆知轻,到此为止吧。”

  “不要,你说过的……”陆知轻伸手想抓住莫行风,被对方轻而易举地躲开。他狼狈地站在原地,心里万分懊悔,如果他小心一点,如果他的耳朵听得清,就不会被莫行风发现了。

  不对,他就算把自己饿死,也不该去偷吃莫行风的剩饭。

  莫行风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话语里不再有先前地愤怒,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我很抱歉,如果你想要什么补偿,这套房子我可以给你。”

  明明莫行风没有碰他,陆知轻却感觉往他脸上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

  陆知轻在醒悟后万分珍惜他们之间的感情,此刻在失忆后的莫行风眼里这只不过值一套房子。他张了张口,喉咙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左耳又开始耳鸣,难受得很。

  陆知轻蹲在地上一件件捡自己的东西,大脑一片空白。他想了半天,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是故意恶心你……是我生病了,吃不下,吃你的剩饭,才有胃口。”

  莫行风把碗擦干放回橱柜,沉默了半晌,“既然你知道这是病,那就应该去治,而不是让我一直纵容你。”他的话语里的不容置疑因为陆知轻背对着他,根本听不到。

  莫行风以为陆知轻不想理他,接着说:“其实你也没有信心让我重新爱上你。”陆知轻鬼使神差地回了头,仔细辨认莫行风的嘴型,落寞地说:“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怎么样能让你重新喜欢我,或者记起我,”他手一顿,拿起地上的一件物品,放在手心里端详了许久,接着说,“现在我才傻傻的发现,我以前什么都不用做,你就会很热烈地爱我。”

  “可现在,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没办法再全心全意地爱我了。”陆知轻站起身,还想伸手再抱一次莫行风,却强忍着想要肢体接触的欲望,站在五米之外。他回房把东西整理好,不一会儿就拉着行李箱出来,眼眶通红。

  他说的以前,是高中。

  莫行风不理解,眼神落在行李箱上。扶手旁多了一个编织袋,鼓鼓囊囊的,是陆知轻的被子,那张残留着莫行风的味道的被子。

  其实那本就是莫行风家里的,但陆知轻这次想耍赖作弊,仗着莫行风不记得,就私自把它带走。

  “我们还做朋友好不好?”陆知轻打开门,眼睛湿漉漉的,“等我把病治好,我再来找你好吗?”

  莫行风嘴唇紧闭,抿成一条线。他没回答,想把门关上,却被陆知轻死死抵住。

  “你是因为我有怪癖才赶我走的吗,你明明只是找个借口远离我!”陆知轻盯着莫行风的眼睛,可从其中看不出任何心软。他哽咽着,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一旦就这么离开,可能再也没有踏入这个家的机会。一想到又要回到连看都看不到莫行风的生活,陆知轻的心便泛起针扎似的疼。

  “你就不能再等等吗,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你还没说够吗?”莫行风冷笑,他说话毫无顾忌,话语如同一根利刃直直插入陆知轻的心脏,“你给我的感觉,让我觉得没有想起的必要。”

  陆知轻愣住,手中的行李一个没拿稳,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莫行风循声望去,没再说话,瞥了呆住的陆知轻一眼,弯下腰顺手捡起行李还给他,然后重重地将门关上。

  他已经无处可去了。虽然名义上还有套房子,但陆知轻还是深深地感到孤独的恐慌,好像一个被抛弃的孤儿,去哪都会受人排挤。

  唯一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差点把他折磨死,最爱的人已经不再记得他们之间的往事,甚至是不愿再记得。

  陆知轻回到家,恰巧小区遇上停电,家里漆黑一片。他站在窗边望向对面的居民楼,里面灯火通明,阳台上还摆着几盆花,洋溢着丰富的烟火气。

  家里停电没开空调,夏日明明是炎热的才对,陆知轻却在黑暗中感受到一丝寒冷。他把手放在窗户上,好像这样就能从对面的一户户人家中感受到温暖。

  今夜无眠。陆知轻似乎在莫行风说出那些话时变得有些麻木,以至于夜晚闭上眼脑海中都在回想那副画面。因为听不清楚,所以只能认真地看着对方的嘴型,然后把这一刻变得如此深刻难忘。

  陆知轻回到以前机械性的日子,开始没日没夜地工作,试图用高强度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强迫大脑不去想莫行风。他好像忘记了以前捧得高高的自尊心,戴上了助听器,心也变得坚硬起来,不去听公司里任何人的闲言碎语。

  离开莫行风,他变得不像他了。

  直到有一天,贝莉无意中提起男朋友给她的平安符。她从手机壳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展示给陆知轻看,终于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别的表情。

  “这是他在山上的寺庙给我求的,说是跪在那诚心祈祷了一整天呢,膝盖都青了。”贝莉说起对象时的表情勾起陆知轻对莫行风的回忆,他茫然地捂住了胸口,对忽而涌上来的情绪不知所措。

  陆知轻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有关莫行风的一切,已经到了逃避的程度,可结果还是痛苦。现在自然而然地想起来,就好像莫行风还在身边,还能给他一丝慰藉,让他感知到自己活着的意义。

  “你说的寺庙在哪里?我也想去。”陆知轻难得露出微笑,贝莉有些欣慰,告诉他寺庙的地址。陆知轻打开手机导航了一下,有点远,但他决定周末也去拜一张平安符。

  即使自己不在了,他也想莫行风平平安安,就当作是最后告别的礼物。

  从他离开莫行风家后,陆知轻再也没舔着脸回去过。莫行风不得陆知轻骚扰,心情愉悦。他的手机再也不会频繁地震动,也没有人三天两头对他嘘寒问暖。

  乔珏浛还是经常来店里光顾,今天也不例外。白天一般没什么人会来买东西,店里只剩崔小宋和莫行风两人看店,清冷得很。

  “我家修了个花园,栽了挺多花,园丁修整得还挺漂亮的,”乔珏浛性格直,对莫行风很有好感,于是便开门见山地约他出来,“对了,你应该没有花粉过敏吧?”

  “当然没有。”莫行风笑起来看得乔珏浛晃神。“你要约我出去吗?”不等乔珏浛答话,崔小宋在一旁不合时宜地窜出来,搬着沉重的货物跌跌撞撞地走到莫行风跟前,看起来很需要帮助。

  这几天通过他的仔细观察,陆知轻应该是和莫行风闹掰了。崔小宋对陆知轻的火力骤然转移到乔珏浛身上。之前是喜欢莫行风,现在应该算是嗑CP嗑上头了,不允许任何人拆散他俩。“行风哥,你可不能走啊,这货物还没清点完呢!”崔小宋唉声叹气,眼睛偷偷往乔珏浛的方向瞟,希望对方能识趣地离开。

  莫行风轻笑,走上前拿手指敲了敲箱子上的日期,明显是上个月没卖出去的压箱底,都落了一层灰。

  崔小宋哑口无言,奈何自己也没有权力让莫行风不“翘班”,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两人离去。

  “你喜欢什么花呀?”车上,乔珏浛坐在莫行风身边谈天说地,两人有说有笑,司机看在眼里,以为莫行风是乔珏浛的男朋友。

  莫行风歪着头想了想,“平常很少了解这些,若非要说个喜欢,那应该是茉莉吧。”

  “茉莉?”乔珏浛听后点了点头,“味道我很喜欢,可惜外表太素了。”

  “是吗……”莫行风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幅模糊的影像,但又很快消失。他猛地坐直身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睁大眼,然后又默默躺回了座椅。

  乔珏浛被他这番举动吓了一跳,上前关心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莫行风捂着头摆了摆手,“没事,就是有点晕车。”

  乔珏浛没有骗他,花园百花齐放,还有昆虫在其中穿梭。浓郁的花香味顿时让刚下车的莫行风清醒过来,刚才的不适烟消云散。

  两人走进花园,乔珏浛想伸手折一朵玫瑰,发现上面有几根刺,便罢休。“玫瑰花香你喜欢吗?我小时候可喜欢了,连洗手的香皂都要玫瑰味的,”乔珏浛蹲下身抚弄着面前的花朵,神情怀念,“小时候我外婆总带我去旧家的玫瑰园里玩,所以长大后我一看见玫瑰就会想起她。”她自顾自说了半天,发现没收到莫行风的回答,有些疑惑地转过身,看见对方站在另一株花朵前挪不开脚步,眼神都快黏在那些花瓣上,久久不回神。

  “行风?”她又叫了一声,上前看去,发现是几株茉莉。“你喜欢茉莉花,为什么啊?是因为很香吗?这么入迷。”

  莫行风还是没回答,抬手轻轻地碰了碰花瓣,眼前却变得模糊。他迷茫地抬手用指腹抹去莫名流出的眼泪,像个小孩呢喃道:“我想起了一个人。”

  乔珏浛一头雾水,连忙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谁?”

  “我的头好疼……”莫行风控制不住地软下身体,跌坐在地。他捂着头,脑海中的之前一闪而过的影像越来越清晰,直到变成一簇绽放的茉莉。他抖着手接过纸巾,胡乱地擦了两下眼泪,又哭又笑地说:“我想起来了,茉莉,是茉莉……”

  不是茉莉,是轻轻。

  “乔小姐,我恐怕不能继续跟你赏花了,我……”莫行风哽住,想到赶走陆知轻时说的狠话,不禁十分后悔。他稍微平复下心情,感到头没那么疼了,才缓缓起身。乔珏浛也没了赏花的心情,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莫行风点头,打开手机拨通陆知轻的号码,却是无人接听。他慌了,以为自己摁错号码,又重新拨了一遍,依旧如此。

  他想起以前自己说过让陆知轻去死的话,心被忽地吊起来,惶恐不安。莫行风握紧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贝莉。

  【经理周末去山上的寺庙拜佛了,不过山路挺陡的,您没和他一起去吗?】莫行风看到消息后手指在屏幕前停住,心里一紧。他让贝莉发了地址,然后独自一人去了陆知轻所在的寺庙。

  他也不敢肯定陆知轻还在不在,但还是决定赌一把,毕竟自己现在太想见到他了。

  贝莉没说错,山路确实不好走,爬到一半路上还下起了小雨,地上泥泞湿滑。莫行风走到半路,突然发现远处有一块沾着血迹的石头。

  石头表面粗糙,棱角锋利,像是有人不小心磕碰到的。莫行风急了,脚步加快,好不容易才到了寺庙。

  因为小雨,寺庙周围没什么人,只有一两个僧人在周围打扫积水。莫行风淋了雨,红发被雨水浸透,狼狈地沾在额前,僧人见了忙把他请进去避雨。

  “我想请问一下,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比我稍微矮一点、瘦一点,身上可能有伤的男生过来?”莫行风着急地在僧人面前比划着,可人家一整天见的人多了去了,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便委婉地指了指外面,答道:“佛像前有个诚心的年轻人,和你差不多大,在这跪了一个上午呢,你要不过去看看是不是你找的人?”

  莫行风眼睛亮了,不顾渐渐大起的雨珠,一路小跑,终于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侧影。

  陆知轻穿着白衬衫,苍白的脸上冒着虚汗,闭着眼睛在默默念着什么。语毕,他跪在佛像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将香虔诚地点上,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面前佛像,全然不知莫行风正在角落远远地看着他。

  陆知轻终于感受到周围的视线,起身转头看了看周围,才和莫行风对上目光。他以为是自己饿出了幻觉,甩了甩头,站在门前看着外边的雨。

  他不知道最心爱的人就站在他的身后,哭得泪流满面,哑着嗓子叫他的名字。

  “轻轻……”莫行风再也忍不住,将背对着他的陆知轻拉到跟前,两人相对。陆知轻一愣,看着对方满脸的泪水,迟疑道:“行风……你怎么在这?”

  莫行风抹去眼泪,生气地问:“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刚刚叫了你这么多遍,你都没听见吗?”

  陆知轻下意识摸了摸左耳,他今天没戴助听器——因为听不见的情况下,心才能更好地静下来,排除杂念,这样给莫行风求的平安符才会更好。

  想到平安符,陆知轻欣喜地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将不小心压出的折痕一点点抚平,然后递给莫行风。“这是我让大师画的,你好好收着,可以把它放在手机壳里,不会占位置的。”

  莫行风接过,眼神却落在了陆知轻的裤腿上,上面果然沾着血。看见爱人受伤,莫行风气得发抖,颤声问:“就一张吗?”

  他想问问陆知轻,爬了这么多山路就求了这么一张符,为什么不给自己求一张呢。可陆知轻不知道,以为莫行风话语的意思是责备,责备他为什么不多求一张给那个自己在典当行见过的女生。

  “那,等我明天再求一张给她,可以吗?”

  “她?”

  陆知轻的腿还疼着,显然有些站不住,但语气依旧故作轻松,“就是那个女生呀,其实我发现她和你还挺配的。”

  莫行风怎么会听不出他话中的牵强。他不自觉捏紧了符,心口好像被豁开了一个大洞,山上潮湿的风不停地往里灌,疼得他受不了。“你愿意眼睁睁看着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然后结婚生子?陆知轻,如果我让你来当伴郎,你也会屁颠屁颠地过来是吗?”

  都要结婚了吗?这么快啊。陆知轻难过了,但还是顺着莫行风的话点了点头。他自己当然是无所谓的,因为他只要莫行风开心幸福。

  莫行风红了眼,一把将陆知轻揽入怀中,紧紧抱着他相比之前明显纤弱的身体。

  “陆知轻,我正式通知你,测试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