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反派死于一厢情愿>第38章 他不无辜,你亦是

  陆知轻紧紧攥着衣角,羞愧万分。

  “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一定。”

  话音刚落,莫行风便皱起眉头,用责备的口吻说道:“你还是不懂我在说什么。送我进去的是你,其实我最该恨的是你才对,而不是戒同所。”

  莫行风知道陆知轻一直以来所做的,他从陈沄星口中略有耳闻,只不过假装不知道。他这么说,一来是希望对方不要再铤而走险,以免被仇家报复;二来他确实没有心思再回忆不堪的过去,即使是为了所谓的正义。

  他真的有点累了。

  陆知轻紧张得咬破口腔内壁,尝到了血的腥甜。他一直在逃避,不肯面对残酷的事实。打官司,看起来是要帮他讨回公道,可更像是让自己内心的愧疚感少一点,感动自己罢了。

  可那位对她哭诉的女生呢,还有进了夏令营许许多多的孩子们,他们的正义谁来维护?

  放弃的念头很快被陆知轻打消。他想,哪怕莫行风对他的行为再不支持,这一次自己也绝不会放弃。

  贝莉已经找到了记者,准备将手中的证据曝光,陆知轻手中有一定的把握。即使败诉,也可以告诫大众不要轻信所谓的戒网瘾学校、戒同所等荼毒青少年身心健康的地方。

  “你可以不出面,没关系,我不强求你。但这件事我不会就此罢休的,”陆知轻深吸一口气,心中的负担变得有些沉重,“就当做是,我想弥补过去吧。”

  莫行风摇摇头,感到面前的陆知轻实在是倔强得过了头。但他清楚,陆知轻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任何人都拦不住。

  两人尴尬地对峙着,此时莫行风的手机突然响了,正好打破僵持的局面。

  莫行风接通电话,那头的崔小宋说店里现在人手不足,几个员工点了同一家外卖,结果食物中毒没法来上班,需要有人过来看店。

  “随便你了。我还有事,得先走。”莫行风不愿与陆知轻继续纠结这件事,没在意对方脸上失落的神情,不平不淡地说道。

  到嘴边的“路上小心”被硬生生憋了回去。陆知轻迟缓地点点头,不知为何,他感觉莫行风好像生气了。

  或许是药物的原因,莫行风自己也感到心情阴晴不定。尽管药物已经减少,但对大脑和精神状态还会有一定影响,这是无法摆脱的。他也不想对着陆知轻发无名之火,可心里实在不舒服。

  陆知轻还没来得及消化此刻的心情,贝莉突然发消息告诉他有一位姓徐的客人到访。

  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毕竟徐青月已不再是高中时横冲直撞的毛头小子,早已是成熟且富有心机的商业人士。现在陆知轻已知他在灰色地带游走,甚至有被揭穿暴露的嫌疑,一定不会坐以待毙,恐怕早已带了筹码前来谈判。

  陆知轻心下了然,在镜子前整理好着装,便交代贝莉先安顿好徐青月,自己过会儿就到。

  到底是曾经的玩伴,如今却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陆知轻虽然已下了决心,但此时此刻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快进门的最后一秒,陆知轻深吸了口气。他掩藏好面上的种种情绪,一脸平淡地对徐青月点了点头,然后坐在他的对面。

  “徐总很少光临陆氏啊,请问今日前来是有何贵干?”陆知轻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何况他现在已全然没有和徐青月叙旧的必要,所以开门见山地说道。

  徐青月笑了笑,扶了扶眼镜,“这么称呼就客气了。我们可是老相识啊,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他看了眼在身旁等待陆知轻吩咐的贝莉,又看向陆知轻,“我们老朋友说话,有外人在不合适吧?”

  陆知轻勾唇,“是不太合适。”他挥了挥手,示意贝莉先离开。“您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说,难道您这次前来是想请我去贵店喝杯咖啡?”

  徐青月表情微变,眼神中闪过一丝阴毒。陆知轻眯眼,很快看出对方在忍耐他的种种挑衅。

  “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什么吗?我那时说我以后会当一名医生,”徐青月很快隐藏好表情,好整以暇道:“现在预言成真了,我成为了一名医生,可惜总有人暗中使绊,让我仕途不顺。”

  好一个“医生”。陆知轻在心里默念道。医生本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但放在徐青月身上,则是讽刺意味极大地词语。

  陆知轻把恶毒的话咽回肚子,依旧不想接徐青月的话柄,随便敷衍了两句。对方再也按捺不住,额上的青筋显露,陆知轻才发现徐青月的性格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听说陆氏最近在研究有关精神药物类保健品的项目,如果小陆总能不再揪着夏令营这件事不放,我们能提供最新的科研资料和学术研究。”陆知轻听到“夏令营”三字后眉心一颤,没想到徐青月自爆和本奇夏令营的事情有关!但他依旧面色不改,听徐青月说了下去,“我知道陆氏还在成长期,科研技术不够发达,还无法自主研究出那些药品。但您可以放心……”

  徐青月自以为陆氏不是个大公司,徐家的科研所在精神医学类拿下的奖项也不在少数,自己提的条件在对方眼里一定很丰厚。没曾想陆知轻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只在乎眼前的利益,好似公司的经营好坏全部与他无关。

  陆知轻眉宇间的冷漠尽让徐青月信誓旦旦说出的话变得可笑至极。他的桌子底下有着窃听器,在门外待命的贝莉早已全部录音备份。无论他今天和徐青月闹到什么样的地步,他都掌握了一手证据。

  “这算什么,贿赂?”陆知轻轻笑道,不以为意。徐青月压低了声音,“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只是这件事涉嫌法律的问题,我一个小小良民很难包庇您这所大公司啊。”陆知轻揉了揉眉心,打了个哈欠,继续敷衍道:“更何况我这人一向只看重钱的,没钱一切都是空谈,合作对于您来说不过是共赢。没有诚意的谈判我没兴趣,我看还是请回吧,徐总。”

  徐青月几个月前才向陆知轻坦白资金周转不开的问题,对方本就知道他拿不出钱来。眼见没有办法,徐青月将脸上伪装的面善一一卸掉。他咬了咬牙,站起来看着坐在位置上高高在上的陆知轻,心里难免发恨。

  “陆知轻,你知道这几年来我最恨谁吗?”他冷不丁这么一问,陆知轻手一抖,抬眸望去,是徐青月阴狠的眼睛。

  他早就知道这双眸子里不会再如以前,但没想到可以在一瞬间变化得如此之快,几乎像另一个人。

  陆知轻没答话,徐青月便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我恨你胜过恨莫行风。说白了,你谁都不爱,你只在乎你自己。”

  “我恨你能轻易被他抢走,恨你居然能在三年后又爱上他,恨你在我面前不讲一丝情谊。”徐青月越说,身体越逼近陆知轻。他的眼神像是毒蛇的獠牙,仅仅一眼便能让人心生畏惧。可陆知轻丝毫没有畏惧之心,只是轻轻挑眉,站起身回怼道:“既然你最恨我,所有都应该冲着我来,何必伤害莫行风!”

  徐青月想要钳住陆知轻的下巴,被对方立刻躲开。他低头笑笑,“他不无辜,你亦是。”

  陆知轻等着徐青月接着说话,这时办公室的门却不合时宜地被敲响。陆知轻身体一颤,被突如其来的异响吓得身体一抖,而这一切都被眼尖的徐青月看在眼里。他顺势打开门,对门口的贝莉微微一笑,然后凑到陆知轻耳边假装要告别,小声道:“还真是容易受惊啊,小兔子。”

  “慢走,不送。”陆知轻咬牙,恶狠狠地瞪着徐青月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

  兔子曾是莫行风给予他的外号,因为他胆子不大性格倒是挺倔。可是这个词从徐青月嘴里说出来,让陆知轻分外恶心。

  贝莉看出陆知轻面上的不悦,有些担心地问道:“陆总,一会儿还有个会要开,所以我就打搅你们了……”陆知轻回过神来,勉强压下不悦,稳住声线,“没关系,刚好差不多也结束了。”

  陆知轻强打起精神准备开会,尽管中午吃了点东西,但胃还是有些空荡荡的。他不敢再随便进食,生怕吃不下又反胃,倒不如喝点水垫垫肚子。

  今天又是加班的日子。贝莉将录音保存后移交给律师,派人查到了本奇夏令营的投资商,其中一半的股份由徐氏科研所占。 陆知轻坐在电脑前处理完一堆事情后困倦异常,趴在桌子上一直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打开手机一看,莫行风要和陈恕出一趟差,这会儿估计已经上飞机了。

  陆知轻还在懵着想为什么莫行风也要出差,手机便收到了一段来自匿名隔空投送的视频。

  心里腾升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连忙打开,发现是贝莉被人蒙住双眼绑了起来,一动不动,似乎昏迷不醒。

  陆知轻握紧了拳,他不能乱了阵脚,第一反应便是打给贝莉确保她是否真的被绑架。电话拨出后对方秒接,陆知轻并没有感到欣喜,听到了一段诡异的变声。“陆总,早上好。”

  “光天化日之下搞绑架,徐青月,我真是小瞧你了。”

  他之所以那么确定是徐青月,或许是第一直觉。徐青月虽然长大,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陆知轻还记得以前被莫行风欺负的时候,徐青月报复对方就是一秒也不愿意多等,完全不计后果。

  正如现在这样。

  “你不是恨我吗,何必对我的助理下手。我现在就可以去找你,但前提是你得完完整整地放了她。”陆知轻沉声道,边打开办公室的门,同时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刚想招手示意一名员工过来,徐青月便出声:“你的领地并不安全,陆知轻。”

  “如果你敢报警,这女的就会死,我可不想滥杀无辜。”

  陆知轻捏紧了电话,骨节因为发力隐隐泛白。

  “你到底在哪?”

  徐青月即使被拆穿,依旧没将变声器关掉,声音尖锐又刺耳。他笑着说出地址,嘴角却是向下。“我对她没兴趣,你放心吧。我只要你一个人过来。”

  想起昨天的对峙,加上大众逐渐将夏令营的事发酵,已经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可陆知轻也不傻,他明白徐家不是无路可走,更不可能发现谈判无用后就想拉个垫背的一起死。

  “徐、徐青月和他的父亲只是投资者,如果这件事被告发,他们不一定要坐牢的,只是会亏很多很多钱,这背后有替罪羊。”陆知轻想起昨天贝莉说的话,逐渐头疼起来。

  把莫行风送进精神病院折磨的人是徐青月,但最后却不用付出什么代价,陆知轻想到这心口便隐隐发酸。徐青月自己也是医生,谁又能保证他没有对莫行风做过坏事呢?

  陆知轻没空再多想,驱车前往徐青月说的地方。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神情却严肃得紧。

  绑架贝莉的地方像废弃的医院,外面透露出一丝阴森的气息。陆知轻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停在百米外的路口打开手机,点开莫行风的聊天框,迟钝地打出几行字发了出去。

  他不知道莫行风什么时候才看得见,更不知道徐青月会疯成什么样子。但很有可能就此一别,便是永远。

  陆知轻看着消息转了几圈终于发了出去,长舒一口气放下手机。他想,如果徐青月要对自己下手也好。这样一来,法院也可以定罪。至于其他的,陆知轻早在很早之前就处理好了,但前提是得保证贝莉的安全。

  眼眶的热意不自觉地漫上来,陆知轻手指轻轻一揩,将泪水抹去。

  医院的大门布满了蜘蛛丝。这里人烟稀少,很多人嫌晦气根本不会往这条路走,大路甚至连监控都没有。陆知轻刚进去环顾四周没几秒,颈侧便被插入一根针管。疼痛转瞬即逝,他眼前一暗,脚下发软,很快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