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时间一小时四十五分,他们到达了札幌。

  把写满大半的纸条叠着攥在掌心,猫又场狩默默跟在一年三组队列后面拿好包,下机,去取托运行李。

  后面的队伍是孤爪研磨和山本猛虎的二年三组,两个班级各自整队、清点完人数后才离开机场大厅。

  一出门,遍地都是雪,惊呼声此起彼伏。

  十一月中旬的东京尚未落雪,而十一月中旬的札幌已经成为了雪乡。

  比起跟着众人一起惊呼“这雪真大”或是什么‘这雪真白’,猫又场狩只觉寒冷。

  这雪真冷,冷到他不想讲话,表情都冻在脸上。

  虽然临出发前看了到达当日札幌的天气,但实际上、离开了机场的中央空调,猫又场狩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被丢进了零下三四十度的天然冰柜,整具身体乃至大脑都在抗议。

  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恨不得直接缩进袖子里,他穿的不算少,但也绝对不多。

  跟旁人比起来,已经属于厚实那一挂了。

  打底的是音驹的冬季西装制服,外面套着件长到膝盖的羽绒外套。

  冷风还是丝丝缕缕的往脖颈里钻,猫又场狩心底懊恼。

  ……早知道应该多带条围巾了。

  领队教师在联系旅馆巴士,其他人拥在机场门口,三三两两聚成一团,有的甚至开始冲进雪堆里打起了雪仗。

  譬如,灰羽列夫。

  直面灰羽列夫亮晶晶视线,猫又场狩当即转开脸。

  不能对视、一定不能对视,对上视线就糟了。

  很遗憾,他心底的碎碎念没有成功传达到兴奋的灰羽列夫耳畔。

  丝毫没有被剧烈的温差打倒,灰羽列夫双手托着雪球兴致盎然凑过来,

  “场狩——!你看这个!”

  猫又场狩:“……”

  果断后退,不忘推着行李箱,黑发少年几乎对他退避三舍,

  “别过来,列夫,拿远点。”

  望着黑发少年动作,灰羽列夫更加不解。

  “场狩!很难看见这么大的雪啊,一起来打雪仗嘛!”

  “不、好意心领了,但是这个请容我拒绝。”

  猫又场狩语速飞快,向后退着余光一瞥,成功捕捉到熟悉身影。

  来不及多思、他整个人绕到其后,隔着这道身影避开灰羽列夫的突进。

  果不其然,即将追上的灰羽列夫在瞥到黑发少年身前之人时,注意力成功被转移,

  “——研磨前辈,前辈也一起打雪仗吧!”

  被隔在两人中间的孤爪研磨慢吞吞垂下眼,先是瞥了下黑发少年面上实打实的紧张,而后抬起视线,对着灰羽列夫,

  “不要。”

  “……好幼稚。”

  一句堪称冷酷果断的拒绝与补刀。

  成功将兴致勃勃的灰羽列夫打击到。

  肉眼可见的、他整个人都变成一尊掉色的石雕,只消轻轻一碰,就能“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怎么连研磨前辈也……”

  灰羽列夫碎碎念,哀哀戚戚,最后被实在看不过去的山本猛虎拎着打雪仗去了,走时还丢下一句,

  “研磨你这家伙,不要欺负可怜的列夫啊!”

  有了虎前辈的陪伴,刚才还恹恹的灰羽列夫一下子高兴起来。

  望着两人陷入雪地开始互相搓雪球攻击,猫又场狩探头探脑出来,终于缓了口气。

  搓了搓手心取暖,他总算镇定些许。

  头一抬、就望见孤爪研磨正盯着他。

  猫又场狩:“?”

  糟糕、一时之间忘记这儿还有一茬。

  猫又场狩支吾开口,“那个、刚刚多谢研磨。”

  孤爪研磨慢吞吞垂下眼,“不用。”

  垂下的视线落在黑发少年合起的掌心,那里透露出一点纸条的棱角,眉毛轻微动了下,他不轻不重开口,

  “所以……想好该怎么回复了吗?”

  猫又场狩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解望着他。

  在细微眯起的视线中,缓缓意识到孤爪研磨省略掉的部分。

  ——‘场狩前辈’。

  手是凉的、身体是凉的、心是滚烫的。

  黑发少年面上刷的一下漫上大片大片的红,他脸皮很薄,所以只要脸一红就十分容易看出。

  咬着下唇,猫又场狩视线轻颤,游移着不和他对视。

  什、什么啊。

  突然就这么要求答案,就算是解题也要有思考时间吧。

  而且还是这种难以直接说出口的答案。

  咳了声,猫又场狩假装镇定道,“……明明都已经交往了。”

  黑发少年声音越来越小,“还说什么把自己交给谁这样的话,也太过分。”

  孤爪研磨慢慢眯起眼,坏心眼地装作没有听清的样子,靠近一点距离道,

  “场狩在说哪里过分吗?”

  猫又场狩这下子是真的脸颊爆红,气恼地瞪了一眼,圆又亮的深黑猫瞳就这么直直看过来,宛如落入璀璨星子,漂亮极了。

  “是在说研磨太过分了!”

  他嘀咕着,像絮絮抱怨的小刺猬,裹紧自己柔软的腹部,

  “明明…明明……”

  恶趣味的三花布丁猫摇了摇尾巴尖尖,

  “明明什么?”

  ……怎么这个时候就听清楚了啊!

  布丁头绝对是装的吧!

  猫又场狩又无奈又气闷,支吾了半天,最终还是闷闷道,

  “明明早就已经交往……交给研磨了。”

  “现在还要再这么逼问,太可恶……”

  得到意料之外的满分答案,三花布丁猫心情很好,爪子一动就开始去牵黑色猫猫球。

  手指与手指接触的瞬间,他一顿,“……好凉。”

  猫又场狩闻言,就要抽出自己的手。

  的确,札幌的气温还是太低了,他的手太凉,会冰到布丁头的。

  那岂不是就成了……冰冻布丁头。

  猫又场狩被自己的联想惊到,很想笑、但又顾忌着孤爪研磨就在身边,强自按压下去。

  落在孤爪研磨的眼中,就是面前的黑发少年冷到打了个寒颤。

  他默默松开欲要去牵猫又场狩的手。

  猫又场狩还沉浸在‘冰冻布丁头’这个诡异跳出的联想中,一点柔软温暖的温度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脸旁脖颈处。

  嗯……?

  黑发少年低头,就见骨节修长的白皙指节攥着一条红底羊绒围巾绕着他的脖颈围了几圈,暖暖乎乎的将他包起来。

  围巾暖呼呼的,还带着刚摘下的温热体温,十分熨帖地传递来温度,隔绝冰冷凉风的袭击。

  猫又场狩眨了眨眼,慢一拍意识到,这是孤爪研磨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给他带上了。

  绕完三圈后,指节灵活地打了个结,孤爪研磨视线垂敛,慢吞吞道,

  “这样……大概会暖和点了。”

  ……暴击!

  虽然心领了好意,但是眼下他宁愿自己再忍受一下,也不想布丁头变成冰冻布丁头。

  “给我的话,研磨不就会冷了吗?”猫又场狩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摘下。

  他扯了下,没扯动。

  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孤爪研磨打的结……居然是个死结!

  情绪复杂,猫又场狩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没关系,巴士马上就到了。”

  孤爪研磨语气淡淡,又去牵黑发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指。

  他只握住指尖,一点一点握紧、用掌心的温度去捂热。

  猫又场狩抿了下唇,蜷缩着手指,不敢直接触碰温热掌心,

  “围巾很长,研磨可以一起围着的。”

  孤爪研磨掰开黑发少年蜷缩手指,全都拢在掌心平静道,

  “不用,我不冷。”

  他轻飘飘抬起眼补充道,“而且,如果一起围着……场狩的脸,又要变得很红吧。”

  猫又场狩:“!”

  他哪有又要变红!

  “大家——旅馆的巴士来了!”

  前面传来点喧闹的声音,聚在前头的学生吵吵嚷嚷的说要上车。

  被分散注意力的猫又场狩脸颊轻微一动,就嗅到点清新的薄荷香。

  味道凉丝丝的、萦绕在鼻间,一点一点漫上来,洇上口鼻,极具侵略性。

  他很快意识到是由围巾附着的属于孤爪研磨的气息,因为太过熟悉。

  黑发少年视线不自觉飘忽,原本要去望向布丁头的视线克制着移开,声音很快地念了句,

  “……才不会变红。”

  万恶之源·孤爪研磨熟练背锅,眯起眼,露出惯常又要进攻的表情,玩了半天雪的灰羽列夫和山本猛虎回来了。

  两人看上去都很激动,脸颊红扑扑的,身上还在冒着热气,看起来像是兴奋的跑了一阵。

  “场狩——!”

  灰羽列夫一边掸着雪一边跑过来,“我和你说,不去玩雪真的可惜了,这里的雪堆居然有小腿那么高!”

  山本猛虎一边倒着头发一边应声道,“是啊是啊、在东京可难见堆得这么高的雪,真稀奇啊。”

  两人一堆叽里咕噜输出,光顾着他们自己讲话,半天没得到回应。

  奇怪抬头看去,就见孤爪研磨和猫又场狩正牵着手,牵手也就算了、甚至还在拉扯着要不要放进口袋里。

  山本猛虎:“……”

  灰羽列夫:“……”

  从未有过这么一刻,他们觉得自己如此之亮。

  仿佛被当做空气般略过的感觉……难以言喻。

  当然、受到打击更多的实属山本猛虎,灰羽列夫倒是很快缓过来,余光一瞥,他留意到黑发少年身上新增部分。

  于是、好奇心拉满的单细胞毫不设防开口,

  “场狩,你这条围巾好眼熟啊,刚刚看还没有戴上欸?”

  正在与孤爪研磨缠斗的猫又场狩闻言停下动作,看着灰羽列夫确实求解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认真道,

  “围巾的话……是研磨的。”

  “因为有点冷,所以……”

  他后面没再说了。

  因为得到答案的灰羽列夫被同样得到答案的山本猛虎暴起拎走,背影火辣辣地走远了。

  猫又场狩有点摸不着脑袋,“那个、列夫和虎前辈是……”

  孤爪研磨瞥了眼,“……不用在意。”

  “噢…好、好的。”

  看似走了很远其实走的没几步的山本猛虎与灰羽列夫正勾肩搭背、鬼鬼祟祟。

  山本猛虎语气沉重,“先答应我,列夫。”

  好奇宝宝灰羽列夫举手,“我答应你,虎前辈。”

  过了两秒,他慢一拍问道,“所以,前辈……我要答应什么?”

  山本猛虎:“别再去那两个家伙面前自取其辱了!”

  “现在,可恶的情侣已成大势,完全不是你我能抵抗得住的!”

  “我们要和他们保持距离——!”

  ……但这是不可能的。

  毕竟,修学旅行是集体活动。

  上了旅馆的巴士,大约一小时车程,音驹众人就到达了本次修学旅行的集中旅馆,一家当地有名的温泉旅馆。

  三天两晚的修学旅行、众人就集中住宿在这里。

  甫一进入旅馆之中,猫又场狩顿时感觉活过来了。

  旅馆的地暖开得很足,两个班级的带队教师正在分发日程安排传单与房间号。

  一年三班一个房间,二年三班是在隔壁的房间。

  温泉旅馆做了连通,两个房间之间的隔板是可以拆下来的,这样就形成了一个超大的共享空间。

  众人放好各自东西后,一起聚在被拆开的门板组成的大广间之中。

  修学旅行,带队教师管的也不严,前辈与前辈、后辈与后辈、前辈与后辈们都挨个找着关系好的坐在一起。

  有足够的地暖提供,猫又场狩脱掉了外面穿着的羽绒服,与众人一样、都穿着秋冬季的音驹制服。

  他坐在那儿、在和脖子上属于孤爪研磨的围巾做斗争。

  死结打得很紧实,猫又场狩几乎想象不出孤爪研磨刚刚是怎么轻描淡写地就打出了个这么死的结。

  ……完全看不出布丁头刚刚使了很大的力气啊,为什么会这么难解开。

  猫又场狩甚至想用牙咬,但克制了下,还是努力与它掰扯。

  除开与围巾作斗争的黑发少年,与坐在他身侧、支着脸看他斗争的孤爪研磨,达成一致联盟的山本猛虎与灰羽列夫早就远远躲开,跑到前面去和其他人一起玩剑玉了。

  起哄喧闹声四起,前面的人玩得兴高采烈,猫又场狩弄累了,不甘不愿地松开手抬眼望向光看不作声的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解不开了。”

  孤爪研磨:“嗯。”

  猫又场狩:“……”

  居然只是嗯了一声?!

  明明是罪魁祸首,却摆出一副全然事外的旁观者态度。

  黑发少年气闷闷的,但以自己之力的确是解不开,只得又慢吞吞开口。

  “……研磨不负责吗?”

  孤爪研磨看着闷在那儿的猫又场狩,不轻不重点了下支着脸的手,

  “场狩要我负什么责呢?”

  猫又场狩:“当然是这——”

  “咔哒。”

  “——停电了!!”

  先有人大喊一声,随后,此起彼伏的喧闹声跟着响起,夹杂着笑声、惊诧声,更多的是因兴奋而升起的呼嚎,放归山林的猴子一般,吵吵嚷嚷的。

  这个年纪的男生本来就爱各种热闹,甫一遇见这种突发停电的情况,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猫又场狩没什么想法,只是突然感觉天暗了,两眼一摸黑,徒劳睁着一双眼,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

  前面,两个带队老师已经开始站起来处理突发事件,一个示意大家安静,另一个拉开大广间推门去询问情况。

  外面的光也不乍亮,看起来更像是备用电源。

  大广间内,众人按捺着激动、期待、烦躁、不安等错综复杂的情绪,浮躁的氛围蔓延。

  没过多久,出去的那个带队老师端着个旧式烛台进来解释,

  “好像是暂时性停电,旅馆那边说正在努力修理了,大家就先安静一点,怕黑的话有蜡烛提供,让两个班的人过来领吧。”

  猫又场狩并不怕黑。

  坚定的唯心主义者此刻只担心刚刚话说到一半就不知所踪的布丁头。

  停电也就算了,布丁头怎么突然也没声儿了。

  猫又场狩尝试向周遭小声叫了声“研磨”。

  在吵吵嚷嚷的嘈杂声中听了半晌,没有回应。

  双眼适应黑暗,在依稀分辨的环境中、他大概搜寻着可能看见的东西。

  黑暗、黑暗、黑暗、温暖的手指。

  猫又场狩一顿。

  迟疑低下头、看不清,但手指确实地触碰到一点温热的触感。

  一点一点蔓延而上,缓缓握住他的指尖,像灵巧敏捷的蛇一般,只是更温暖些。

  猫又场狩犹豫,又问了声“是研磨吗?”

  对面还是没有说话。

  猫又场狩死目。

  不是、都牵上手了还不说话,这样真的很让他担心会不会牵上其他人什么的。

  但是心底明知此刻除了布丁头不会有其他,猫又场狩默默配合突然又开始走奇怪设定的孤爪研磨。

  “既然不是研磨的话……那我就松开了。”

  黑发少年如此说着,并且也当即就做出要松手的预兆。

  没等他松手,牵上他指尖的人加重了力道。

  甚至不仅仅满足于牵着指尖、还更向上走,手掌压着手掌、严丝合缝五指陷入。

  猫又场狩此刻只想叹气。

  拥有一个爱玩各种奇怪设定的恋人……除了让着他,别无他法。

  大广间的推拉门再次开启,这一次、带队老师领着不少白蜡烛进来,几乎每人都能分到几只蜡烛。

  就要点燃前,突然有人提议,“现在正好停电、要不……大家来玩百物语吧!”

  两个班各有二三十人,刨除掉不想参加的,也有五十多人。

  差不多聚集了一百根蜡烛,前面坐在一块儿的人就开始营造起诡异阴森又寂然的氛围了。

  不怎么怕的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都没参加,反而是怕的人,比如山本猛虎,比如灰羽列夫,坐的一个比一个靠前。

  猫又场狩已经预料到某个可能发生的未来,默默拉远距离试图坐到烛火堆另一边。

  但是孤爪研磨扯住了他,借着微弱烛火的余光,起身一半的猫又场狩不解,

  “怎么了,研磨?”

  孤爪研磨看着他,不吭声。

  猫又场狩摸不着头脑,迟疑环视四周。

  基本上大部分人都去参加或围观百物语了,他们周遭没有什么人,又处于烛火映照较为微弱的区域,十分安静。

  想了想,猫又场狩又坐回原地。

  布丁头看起来不太像换位置……虽然换位置是为了躲列夫和虎前辈,以免万一。

  不过,不换似乎也没什么……

  他打定主意,安安稳稳坐在孤爪研磨旁边。

  刚一坐下,熟悉的触感从指尖传递而来。

  好嘛、又是牵手。

  甜蜜的负担。

  猫又场狩状似苦恼、实则心底美滋滋。

  既然布丁头这么黏着……也不是不可以,身为恋人总是要多操心一些,当然只能在现在这么黏糊糊的,如果有其他人看见了可不行……

  黑发少年脑中胡思乱想个不停。

  而大广间的正中央,两个班会合在一起的百物语也正式开始。

  说完一个怪谈,吹灭一支蜡烛。

  第一支蜡烛吹灭时,猫又场狩还没什么反应,仍悠哉哉地坐在那儿,还有空走神发呆。

  吹到第十支蜡烛时,猫又场狩缓缓意识到什么。

  ——光线、似乎越来越暗了。

  尤其是他们这个角落,一开始还能隐约看到对方脸庞,随着怪谈的不断讲述、蜡烛的不断吹灭,虽然还能看到大广间中间,但身侧之人却看不清晰。

  仿佛一点一点沉入黑暗般,逐渐丢失踪迹。

  但牵在手上的触感却是实实在在的,缠得很紧、更像蛇了。

  猫又场狩迟疑,摸不准是不是孤爪研磨的意思。

  半晌,他勉强宽慰自己道。

  哈哈,研磨应该不是故意的吧,什么在一片漆黑你知我知别人不知的环境里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这不分明在刚才已经做过了吗!

  猫又场狩哽住。

  第四十五支蜡烛吹灭时,猫又场狩能感到温热的吐息在他的身侧徘徊萦绕,孤爪研磨轻手轻脚地坐近了。

  第七十八支蜡烛吹灭时,属于他们的角落全然昏暗,不仔细看都注意不到坐了人。

  而猫又场狩的手已经被看不清面貌的另一人握着递到唇边,摁着手腕内侧软肉、牙齿抵住,轻轻咬了下。

  他不敢出声。

  甚至连沉重呼吸也不敢递出,只能一点一点压碎了,卡顿送出。

  第九十三支蜡烛吹灭时,整个大广间都陷入昏暗。

  只有正中的几点光微弱,众人都情不自禁屏住呼吸、周遭环境一下子寂了下来。

  昏暗角落,视觉盲区。

  猫又场狩嘴巴被卡着,被迫张着唇,硬挤入、塞着两根弯曲指节,亵/玩着舌尖。

  连呼吸都是埋在围巾里,不敢放肆发出。

  孤爪研磨的围巾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弥漫在鼻间的,除了令一人身上的薄荷气息、还有湿热超软的水汽,绵软覆盖住他的口鼻。

  舌面被压着,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始作俑者眼睛眯起弧度,心情愉悦,以气音附着在黑发少年的耳侧呢喃,

  “……蜡烛,还有七根。”

  “要好好撑过去啊,场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