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冰山美人是钓系>第八十九章

  郎成忠带着荼秀逃出郎家后, 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郎家为了逼他回头,禁止全镇的人收留他们,不仅不让郎成忠工作换钱, 也不让人卖他吃的, 只有平日里施舍过的乞丐会偷偷给他们送乞讨来的东西。

  面对如此困境,郎成忠并不气馁,凭着一腔意志照顾着荼秀, 除了会化装成乞丐一起去要饭,还自学医术, 上山去采荼秀需要的药材。

  虽然日子艰苦, 但却是他活得最自由快乐的时光。

  但好景不长, 荼秀伤得实在太重, 即便有药吊着身体也是每况愈下,终于在某次郎成忠出门、阿福也不在的时候, 一个人强撑着身子, 慢慢挪去了郎宅门口。

  荼秀不忍郎成忠众叛亲离、从金贵的少爷流落成乞丐, 反正自己时日无多,想用自己的性命跪求郎家人的原谅。

  “呵, 小杂种临死倒记起廉耻了!要不是你, 我们成忠何至于此!”老夫人因为孙儿的出走已经伤心地瘦了一圈, 看到跪缩在堂前的人, 气得连声辱骂,命人把荼秀锁去了祠堂, 准备召集所有族人围观处决他。

  夜晚, 郎成忠回到家后, 看到荼秀不见了踪影,和阿福跑到街上一通找, 最后从路人口中得知荼秀的下落,急得冲回郎宅,却被下人们奉命拦在大门外不得入内,无奈当街跪在大门外。

  此时的祠堂内,黑压压的门窗全都锁死,只有牌位前的烛火闪烁微弱的光线。

  沈清淮被蒙着眼,绑着跪坐在牌位前的阴影里,烛火照亮他半张没有情绪的脸。

  按老夫人的吩咐,今晚不会有任何人来到祠堂,只有他一人静静等待死期。

  沈清淮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默默等着蜡烛一点一点燃烧,直到夜半三更时,寂静的殿堂内传来细微的门窗开动声,紧接着有脚步声向自己慢慢靠近。

  “咯咯咯咯咯......”

  身后的人压低嗓子发着笑,一面用含混不清的语气念着什么,听不清词但能感受到他言语里极大的兴奋。

  沈清淮装作没有察觉的模样,耳边逐渐传来一些麻绳摩擦声、磨刀声还有剪子喀嚓声。

  “好美的皮相......好美的皮相......”

  声音出现在头顶上方,沈清淮双手做好准备,下一秒数道丝线灵蛇般缠上他的四肢,试探着欲钻入皮下。

  沈清淮猛一睁眼,蒙在眼睛上的布条瞬间化为灰烬,手腕上忽而显出发光玉镯,四肢上的透明丝线顿时被冰封碎裂。

  黑暗中的人一惊,来不及拿东西落荒而逃。

  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人靠自己挣断了束缚,从地上站了起来,扫视的目光划过祠堂的每一处角落。

  “没有变化,很好。”

  眼前的环境和上辈子记忆重叠,沈清淮步伐平稳地走出宗祠,穿过长廊毫不犹豫往后宅而去。

  一身的溃烂对他没有丝毫影响,甚至于在他行走的同时,这副残破的身躯如皮套一般渐渐裂开剥落,露出沈清淮原本自己的身体。

  随着身体恢复得越多,眼前的景象变得愈发扭曲怪奇,当沈清淮走到一处不起眼的屋子时,门后骤然出现一道旋涡白光,他迈步走入,整个人在眼前彻底消失。

  另一边,故事仍在继续。

  郎成忠在大门外整整跪了一夜,到天亮之后,大门打开了,一块沾满了血的布衣被甩到了他的面前。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彻底被绝望吞噬:

  “阿秀......死了?”

  ·

  “叮铃铃——”

  铃声响起,这次的铃声是从门内传出来的。

  消失已久的林末忽然出现,他身后跟着秦礼等人,所有人一并走了出来,林末的旁白声随之响起:

  “各位玩家请注意,荼秀在郎家祠堂死亡,剧情至此结束。”

  江珩茫然地愣了一会儿,他双腿已经跪得麻木,在看到眼前这些熟悉的人脸时,咬牙从地上站起。

  陈武立马跑来搀扶他,秦礼等人也恢复了意识,齐刷刷跑下阶梯来到江珩面前。

  不待众人适应,林末自顾自把任务派给众人:

  “可以确定,荼秀在被送入祠堂前仍然活着,凶手就在当晚没离开过郎宅的这五位,和今日不见了行踪的阿福之中,请进行推理找出凶手。”

  林末对众人幽幽一笑:“到日落之前成功推理出凶手,各位才能有机会离开,否则将会和荼秀一起,永远留在1929年的那个长夜。”

  “等等,我有点恍惚......”江珩脑子里一下子装了太多东西,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秦礼对这几日自己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抄起金刚锤就冲向林末:“你这鸟人!你还我大哥!”

  林末呵呵一笑,左右一转,身形瞬时薄如纸片,一下在眼前消失,秦礼化炁为拳,往四面八方不停打,根本打不中任何东西。

  “你大爷的,它根本就不是林末,真的林末死哪儿去了?!”

  白栩上前拉住他,语速也加快不少:“先冷静,现在最紧要的不是找林末,得赶紧去祠堂找沈清淮!”

  江珩闻言立马抓住白栩,问道:“清淮真的在祠堂?你们看见他进了祠堂?”

  司铃重重点头:“他进了,我们亲眼看着的。我们那时候想阻止,但是都被控制着,等恢复清醒后就听到他死的消息。但林末说的是荼秀,我不确定清淮他......”

  “行了,咱们在这瞎猜也没用,是死是活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彦禾皱着眉道。

  依他对沈清淮的了解,这么点幻境应该不足以真的杀死他,因此不理解其他人为什么一个个急得跟失了智一样。

  “祠堂在哪儿?!”江珩不顾腿上的伤,拽着秦礼和白栩就往郎宅里跑。

  众人以最快的速度穿过长廊,直奔郎宅最中心的建筑。

  位于郎宅最中心、最庄严的建筑,是郎家专门开辟出的家祠,只供奉祖上直系三代的牌位,因此是整个郎宅最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也是用以辟除邪恶罪责之地。

  江珩他们赶到时,祠堂朱红的大门紧闭,众人试着开门,但大门纹丝不动。

  “从窗户进去试试?”司铃跑去开窗,然而灰色的墙面上朱窗似铁般无法撼动。

  “都到这时候了,还不用上真家伙!”

  秦礼说着抡起金刚锤砸向窗户,“邦!”的一声响,碰撞出的颤动震裂了他的虎口,连同五脏六腑都被震麻,朱窗却纹丝未动。

  “艹!”

  秦礼捂着手恶狠狠骂了一句,彦禾抱臂在一旁道:“说了别急,这不是拿锤子砸自己的手。”

  “呵,你这会儿倒不装了,之前跟狗似的舔着个脸,现在大哥有难你说风凉话说得比谁都起劲!”秦礼骂骂咧咧道:“再逼逼赖赖,老子打不穿这窗户还打不穿你?!”

  彦禾默默退后。

  秦礼见他动作这么快,指着鼻子嘲笑起来,忽然间一股极强的力量在身边爆发,秦礼吓得连滚带爬往彦禾方向跑。

  “砰!——”

  江珩不知何时催动红梅树,硬生生把朱红大门整个卸了下来,粗壮的红梅树枝拎着大门往空中一扔,大门下落立即将周围的建筑砸了个大洞。

  “呵,你跑得也不慢。”彦禾看着蹲在身边的秦礼道。

  大门被甩飞后,江珩径直冲进了祠堂,其他人也陆续追了进去,一进到大厅,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滩血迹还有四周散落的染血麻绳和尖锐刀具。

  “清淮?!”

  “大哥!”

  “沈清淮——”

  众人没有看到尸体,悬着的心稍放下一些。他们喊了几声沈清淮,祠堂内没有人回应。

  “幸好幸好,没看到人,问题不大。”司铃道。

  “但是大哥他人呢?既然没事,人怎么不见了?”秦礼往四下转了一圈,整个祠堂并不大,也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

  “陈武,过来看看。”江珩把陈武唤了过来,让他在祠堂里看了一圈。

  “有没有看到什么?”江珩皱眉问道。

  陈武摇摇头:“只有很浓的阴气,没有看到沈哥。”

  “阴气哪里最浓,有没有源头?”江珩追问道。

  陈武还是摇头:“四面八方全都是,看不到源头。又或者我们所在的就是源头,类似于暴风眼?”

  白栩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需要我们推断出凶手才能找到沈清淮?”

  闻言,所有人凑过来看着他。

  白栩分析道:“你们想,不论这正常还是不正常,在林末口中我们所在的是剧本杀。据我的了解,情感本的推理相对不难,基本上以还原剧情为主,所以会有非常明确的指向性证据,可能是凶器,也可能是尸体本身。现在荼秀已死,但我们看不到他的尸体,说明这个指向性证据就在他的尸体上,也就是说沈清淮和剧情真相捆绑在一起,只有我们成功推理出真相才能找到他。”

  众人听完他的分析,觉得有道理。

  “行,那咱们仔细找找线索,也别弯弯绕绕了,每个人把昨晚上干了什么都老实交代。”秦礼把地上散落的绳子、剪子都捡起来,整齐摆放在供桌上,方便所有人观看。

  随即所有人面对桌案一字排开,江珩站在他们对面,负责指挥:

  “从这把剪子开始,谁交代谁认领?”

  白栩适时往前一步:“我认领。”

  “昨天晚上,我饰演的郎母夜半被噩梦惊醒,无法入睡,对于把郎成忠害成这样的荼秀越想越恨,于是趁着郎父熟睡,我偷偷拿了缝衣服的剪子找来祠堂,将看守的下人支开,进来后准备拿剪子将荼秀刺死。”

  “你得手了吗?”江珩严肃道,其余人目不转睛盯着他。

  “没有。”白栩摇摇头:“我刚说的是铃声传递给我的剧情,实际上在我支开下人后,有一瞬间操控减弱,我就没有进祠堂,而是悄悄跟着那些下人去到暗处,趁机刺杀了他们,随后我发现,他们并不是人,而是皮影。”

  “那剪子上的血你怎么解释?这把剪子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江珩问道。

  白栩道:“我不清楚,我拿着剪子回到房里后就接着睡了,至于它为什么还是出现在祠堂,我想可能是剧情使然。”

  秦礼适时举手:“报告!我质疑!他可能在说谎。”

  白栩翻了个白眼:“你捣什么乱?我有什么理由说谎?别太入戏。”

  “入戏怎么了,不入戏你怎么推理?”秦礼反怼道。

  白栩冷笑一声:“那行,那我们来好好算算你入戏的时候对老子动了几次手!”

  秦礼顿时理亏,尴尬一笑:“那又不是我的主观意愿,再说江珩挨了我一巴掌也没说什么呢......咳咳,你们要不然趁现在赶紧打我一顿讨回来吧,或者以后我管你多叫几声爹。”

  白栩咬牙切齿道:“这可是你说的,敢躲你就完了。”

  秦礼把脸凑到他跟前,道:“来来来,谁躲谁是狗!”

  司铃拦住两个人:“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秦礼,你刚刚质疑白栩的讲述,展开说说。”

  秦礼立马站直了身体,认真道:“白栩说他是趁我熟睡时溜出去的,但是我醒来行动时他还在我身边,我回来后他也还在,所以他的时间线和我有出入。”

  白栩气到翻白眼:“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已经行动完回来了,你才开始行动的呢?”

  秦礼道:“那也不对啊,我去祠堂的时候那些下人都在,照你的话来说,那些下人皮影不是已经被你咔嚓了么。”

  白栩:“那就是你先我后。”

  秦礼道:“还是不对。”

  白栩道:“哪里不对?”

  秦礼道:“因为我也把那些下人咔嚓了,也发现他们是皮影,我还捡了一块回来呢。”

  “......”

  “那些皮影会刷新吗?”陈武挠了挠头。

  秦礼大方道:“这样,去我们屋里看,我把那块皮影塞在了抽屉里。”

  众人同意,带着凶器一起跟着秦礼去到郎父郎母的房间。

  房间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秦礼和白栩留在旅馆的包莫名出现在了床上。

  秦礼从抽屉里找出皮影给大家看,这下白栩就成了众人的怀疑对象。

  白栩有些混乱地揉了揉太阳穴,辩解道:“第一,作为原身份而言,我们的目标是找到沈清淮,因此我没有理由撒谎阻碍推理;第二,我没有理由害沈清淮;第三,请你们不要把郎母角色的情绪加诸在我白栩的身上。”

  “反对!谁说你没有理由害大哥,你身为白家的代表,难保不会为了灵官度假意投诚,在合适的时机背刺大哥!”秦礼十分投入道。

  “用你的猪脑子想想,我们身上都有沈清淮的追踪符,我要是真的偷袭他,他难道不会发现吗?你觉得我打得过他?”白栩无奈气笑。

  “你打不过沈清淮,但未免打不过荼秀啊。”司铃有些动摇。

  “你的意思是沈清淮意识高于荼秀意识,而你们俩的意思是荼秀意识高于沈清淮意识。若真相是前者,完全不必担心沈清淮的安危,若是后者,现在担心也来不及了。”彦禾客观分析道。

  这时,江珩在白栩的背包里找出十余根土属性法器针。

  “这个,你如何解释?”

  江珩把针放在桌上,众人看白栩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土克水,针封脉,你的野心昭然若揭!”

  秦礼举起金刚锤对准他,其余人也站到了白栩对立面,随时准备动手。

  白栩一时百口莫辩,摆烂道:“不管你们信不信,这些针一根没少,我也没打算用它们。”

  众人一时间陷入僵持。

  白栩虽可疑,但毕竟还不能下定论。

  既然他已经盘问不出什么,江珩转而对秦礼道:“你把你昨晚干的事说清楚。”

  秦礼大方一笑:“昨晚我也睡不着,想着夜长梦多,于是趁着白栩熟睡偷溜了出去,找了根木棍想把荼秀先打个半死再说,然后就是和白栩差不多,在进祠堂前我恢复了一点意识,拎着棍去咔嚓那些皮影了,之后就回屋接着睡。”

  “你也没进祠堂,凶器里没有木棍。”陈武总结道。

  秦礼骄傲仰头:“当然,我可不干这种下三滥的事。”

  “是不敢还是不干?”白栩冷言一句。

  “我的包就在这,随你们怎么搜。”秦礼大方把背包拿过来,一骨碌倒了个干净,确实没发现什么异常。

  “你们呢?”江珩转向司铃和彦禾。

  司铃道:“我的是毒药,昨晚荼秀被关进祠堂,按道理会有一顿断头饭,我是打算把毒药下在饭菜里给他送去的,但是我没放药放的是白糖,之后也不知道他吃没吃。”

  “你进祠堂了吗?”

  “没有,饭菜是下人们送的。”

  众人半信半疑。

  “走,去她房里找找。”

  司铃带着所有人去到自己房间,和秦礼、白栩一样,她的包也出现在床上。

  司铃取出毒药交给江珩,众人看了一眼,应该是砒霜。

  “你的包可以打开看看么?”

  “......好。”

  随后在司铃的犹豫下,从她的包里搜出另一瓶药物。

  看到药物名字的一刻,江珩眉心狠狠一皱,其他人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司铃红着脸解释道:“这是我家主非要塞给我的!我不得不带着......但我发誓没用过!再说了,你不是一直和沈清淮待在一起么,他要是真中招了,便宜的是你才对,对我没有丝毫用处。”

  秦礼摇摇头拍着手道:“好好好,感情你们一个个都留着第二手,亏得大哥这么信任你们。”

  江珩情绪复杂,压低声音道:“继续。”

  彦禾叹了口气,开口道:“绳子是我的,奉老夫人的命把人勒死,我没进祠堂,也没得手,情况和白栩类似。”

  “质疑。老夫人都下令召集所有人一起看处决,为什么又让你提前把人勒死?”司铃质疑道。

  彦禾摇摇头:“谁知道呢,那老太婆就是个疯子。”

  “那你没得手后直接回了屋?有没有人能证明你之后没再出门?”司铃道。

  彦禾看着她微微一笑:“你有人证明吗?你下毒的时间很早,完事后你又去做了什么?”

  司铃盯着他道:“我就在房里,哪儿也没去。”

  彦禾与她对视:“这么巧,我也是。”

  气氛再次变得凝固。

  陈武打破沉默:“我,还有我江哥。我的目的是跟着戏班一起离开郎云镇,我和荼秀不是亲兄弟,只是孤儿从小一起长大,我背弃了他,所以那天我没在。”

  所有人都没得手,但按照原剧情,部分人又对荼秀造成了伤害。

  到底谁才是真凶?

  “问题在于,我们并不清楚剧情的真正进展和一些细节,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用自己的意识做出了回避和改变。”江珩做了个深呼吸:“我们无法进行推理。”

  “......那怎么办?”

  闹了半天合着是瞎忙活,众人意志有些消沉。

  司铃道:“咱们干脆闯出去,直接一把火烧了这儿,沈清淮看到火光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别闹了司大小姐,放火别把我们也一起烧了。”秦礼垂头丧气道。

  江珩对众人道:“去别的地方再找找线索。”

  所有人分头行动,在郎宅每个角落仔细搜查。

  “陈武,能不能看到什么?”江珩带着陈武一路搜寻。

  陈武立刻跑去楼梯口,一路爬到楼顶,从高处仔细眺望,找了一会儿后,忽然注意到郎宅的某个不寻常的角落:“江哥,那儿!”

  江珩召集了众人,顺着陈武的指示找到一处不起眼的屋子。

  打开门,一股腥酸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众人往里望一眼,居然是一间制作皮影的工具间。

  “哦吼,我们找到皮影刷新点了?”秦礼略带兴奋道。

  众人走进屋子,扫视满屋子的皮和颜料,只觉脊背莫名发寒。

  屋内光线昏暗,行走时带起一股阴冷的风,众人不觉搓了搓手臂。

  “江哥,里面还有空间。”陈武提醒江珩道。

  江珩望了眼木门,红梅树枝随即劈断门上的锁,木门被推开,又是一股极浓的腥臭从里间涌出。

  众人围拢来凑近瞧看,看到里面血红夹杂黄白的场景差一点吐出来。

  “这些......都是什么动物的肉?”

  “废话,你看那桌案上的腿了没有,很明显是人啊!”

  “看那堆衣物,是冲锋衣和登山靴,看起来像是游客的......”

  “这些如果是人,那外面的皮......呕!”

  “这林末是活阎王啊!”

  众人生理不适地退后,把门重新关起来,手忙脚乱跑去外面透气,然而半途中,江珩忽然注意到某个异样,忽然间呵住众人:“都停下!”

  秦礼一个急刹停在原地,身后白栩、司铃、彦禾和陈武一个接一个撞上他后背。

  “看这个影幕。”

  江珩示意众人回头,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在屋子的角落里摆放着一个大型的皮影戏影幕,而影幕上此时正有七个皮影,其中六个在原地不动,还有一个在空余处自主活动。

  陈武最先发现了不对劲:“不对啊,皮影不是粘在影幕上的,它需要人在后面操控,可这几只为什么能自己贴着不掉?”

  江珩道:“这还不是关键所在,关键是,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几只皮影看上去很眼熟。”

  众人离得有些远,暂时有些看不清,陈武默默从彦禾背上下来,其他人登时发出惊呼:“动了动了,它动了!”

  “谁?谁动了?”陈武吓得往江珩身后躲,余光正瞥见影幕上的一只皮影动作和他一模一样:“啊?!!”

  其他人陆续从对方身上下来,眼见着皮影和他们保持着一样的动作,众人顿时毛骨悚然。

  江珩低沉的嗓音适时响起:“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

  “什么?”

  江珩忽然让陈武站到众人眼前,对他道:“你转个身。”

  陈武不理解但照做,众人看了也没得出所以然。

  “所以呢?”白栩疑惑道。

  “对啊,他怎么了?”秦礼不解。

  江珩道:“如果给你们纸笔,你们能根据陈武现在的形象,画出他的每一面吗?不要求还原度。”

  因为扮演角色的缘故,陈武现在穿着粗布短褂,头发也很凌乱,和平日里的形象不同,虽然看上去不是很美观,但画还是能画的。

  “这有什么难的,我想一想。”秦礼没有纸笔,在脑海里勾勒陈武的样貌。

  “从上往下,翘到天上的毛,瘪着嘴的小脸,衣服、裤子、鞋子,恩......陈武你转过去我看看另一面。”

  “哦......”

  “不是这面,是你的正面。”

  “这样?”

  “这不又转回来了吗,另一面,另......”

  突然间一股电流从左往右穿透所有人的脑海,他们互相看了看彼此,秦礼已经彻底说不出话,司铃紧着嗓子弱弱道:“我们好像......只能看到彼此的两面,就像纸一样......”

  “我们有色彩形象,准确来说,是皮影。”

  江珩指了指影幕,影幕上同样有一只皮影用手指着某处。

  “我是皮影?!”

  秦礼捂着自己的脸害怕道:“那我呢?真正的我呢?我那长着一副俊脸一身完美肌肉的身体呢!不——”

  白栩虽然很想翻白眼,但是一想到自己成了只皮影,心也随之一沉。

  “林末说我们推理失败会永远留在这儿,不会指的就是我们作为皮影活在影幕里吧......”司铃皱眉看着影幕,影幕上的皮影们各自捂着脸垂头丧气,然而她注意到有一只皮影脱离大部队,一直在别处走动:

  “那只是谁?沈清淮么?”

  司铃凑近看那只悬浮在六个人上面的皮影:“他好像跟我们不在一个空间,插着兜走路,看起来还挺悠闲的。”

  身后忽然传来江珩的声音:“司小姐。”

  “怎么了?”

  司铃被江珩叫了回去,几个人围在一起讨论。

  秦礼道:“怎么着,咱还玩这该死的剧本杀吗?”

  彦禾道:“我认为这剧本太烂,逻辑推理都有问题,纯粹是一个绝望的文盲在故事基础上硬编出来的,根本推断不出谁是凶手。”

  白栩补充道:“谁玩谁傻。”

  众人点头赞同。

  江珩道:“我们已经知道彼此都在皮影的世界,既然是一个不同于现世的世界,我的提议是直接毁了。”

  司铃道:“赞同。但是怎么毁?我们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裂口。”

  江珩道:“放火。”

  司铃挑了挑眉:“说真的?”

  江珩点头:“从祠堂开始,把整张影幕都烧个干净。”

  秦礼有些犹豫道:“等等等,那我们万一也着了?”

  “烧毁一切。”江珩盯着他,目光坚定道:“包括我们。”

  屋内陷入沉默。

  片刻后,六个人出现在祠堂外。

  司铃召出火鞭,独自一人站在牌位前,火蛇缠绕在她周身,隐隐的能看见她扭曲变黑的裙边。

  其他人站在她身后几步位置,排队等着火烧到自己身上,莫名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情。

  “火烧恶鬼我见过,这火烧自己还是头一回,挺奇妙的。”秦礼有些紧张,话就跟着多起来:“一般来说烧完后或多或少都有味道,肉有肉香,木有木香,咱们烧完是什么味道?”

  “皮的话一般应该和头发类似,烧完都是一股焦味。”白栩道。

  “嗷......你闻到了吗?她已经着了,痛不痛啊......”秦礼不忍直视司铃。

  “没有,皮影没有嗅觉,应该......不疼吧?”白栩的腿有些软,忽然有种往后退的强烈欲望。

  眼看着司铃甩了几鞭子后,祠堂慢慢变成火海,秦礼和白栩忽然被一股大力往前推,避无可避地摔进火里。

  “走!”

  江珩反手拎着陈武冲进火海,彦禾犹豫了几下咬牙跟上。

  火光顿时占据视野,灼浪在天地间不断翻滚,但却感觉不到一丝热意。

  像悬浮在虚空之中,赤红的火焰将时空蚕食成锈斑,随即一点点剥落消散,恍惚间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江珩捂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后才慢慢睁眼看向四周。

  祠堂。

  还是郎家的祠堂。

  只不过眼前的祠堂满是火烧之后的焦黑痕迹,内部原本一切的木质器具都成了灰烬堆在角落,只有灰黑的墙砖支撑着破败的屋顶。

  “陈武?”

  江珩从地上爬起来,回头见其他几人都已经恢复了原本的装扮,千姿百态地倒在一边,于是一个一个去叫醒。

  白栩和彦禾自己醒了过来,司铃听到动静后也睁开了眼,几人揉着摔痛的部分,茫然地看着四周。

  “咳咳咳......我感觉我肺里全是灰......”陈武从地上起来,一站直就一阵眩晕,不得已撑着膝盖弯腰休息。

  “诶?咱出来了,太好了太好了!”秦礼皱着眉,拿舌顶腮帮子,侧着脸抚摸自己的下颌线,挤了挤胳膊上的肌肉:“不错不错,老子完美的身体没有受到一点损伤。”

  众人很有默契地沉默了一瞬。

  司铃拍了拍身上的灰,看了眼四周:“看起来这里才是真正的郎宅。”

  白栩道:“所以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的皮影世界吗,林末所有的操控都是利用他手里的铃铛,难道说是在第一声铃声响起之后?”

  “旅馆......对,铃响后整个郎云镇似乎都活了过来。”司铃道。

  “该死的奸商!”秦礼愤愤骂了一句。

  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骂起了林末,正群情激奋时,江珩忽然独自一人离开了祠堂,陈武赶忙提醒众人道:“现在我们出来了,得赶紧找到沈哥。”

  “哦对对对,差点忘了。”秦礼麻利从地上跳起,一行人跟着追出祠堂,但跑出祠堂之后,几人顿时没了目标。

  现实世界里的郎宅比之皮影世界太过惨败,一眼望去都是黑乎乎的几乎没有形状的建筑,空地上杂草也有一人多高,一时间分辨不出东西南北。

  “江哥?江哥?”

  陈武呼唤了江珩几声,众人找不到江珩的踪影正在发愁,但没过一会儿一个身影又茫然地绕了回来。

  “江哥你先别急,咱们一起找很快就能找到的。”陈武把人拉了回来。

  江珩对众人道:“许多房屋都被烧毁了,一眼望到头,只有那间最大的宅子可能有人。”

  “就去那儿找。”

  众人一起穿过被野草占领的长廊,在分不清砖和土的路上绕来绕去,最终走进最大的那处建筑。

  大门将宅子内与外界切割分明,外界尚且还是阴天,门后却是如墓穴一般阴冷黑沉。

  众人不寒而栗,正想起来把大门拿东西抵住,门却“砰”地一声关闭得严丝合缝,所有人纷纷攥紧了拳头。

  “嘘,好像有动静。”江珩示意众人放轻脚步,顺着声音寻去。

  司铃给每人燃了火符,能够照亮左右两人的范围。

  在黑暗里每走一步,只觉有数不清的蛛丝黏在身上,越黏越多,到后来行动都有些受阻。

  江珩领头,带着众人拐过大厅到后面的长廊,越靠近尽头听到的动静越响,直到火光照射到墙壁上映出转角处的阴影轮廓,众人一鼓作气冲了出去,正与一人迎面撞上。

  “清淮!”

  “沈清淮?!”

  “沈哥!”

  “大哥诶!——”

  众人七嘴八舌喊出声,沈清淮攥着皮影的脖子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六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