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思量平时要拍戏,没办法戴戒指,倒是薄子衡每天都戴着。

  那戒指虽然不是大到离谱那种,但也的确很闪瞎人眼,余思量听说他每天戴去上班,都无语了:“你下属居然没暗杀你?”

  “不会,他们还会问我是哪来的。”薄子衡得意道,“我就跟他们说,这是我跟我老婆的订婚戒指,然后让他们去搜你的照片。”

  余思量:“……”

  想骂他,但想想没有当面丢人,算了。

  “以后别这样,傻不傻。”余思量对着镜子拨了拨刘海,拿着手机出了浴室,就见洪龙虎已经在房间等着了,便朝他点点头,跟他一起离开房间往楼下去,“我先去剧组了,今天杀青,晚上要请大家吃饭,应该不回来了,不用等我。”

  薄子衡顿时警惕:“杀青宴?”

  “只是吃顿饭。”余思量道,“剧组还要继续拍摄,借我杀青的空档放个假休息一下而已。”

  “那我也想去。”薄子衡巴巴道,“这种场合别人夫妻都是一起出席的。”

  余思量笑了笑,拒绝了:“等杀青宴再带你去,乖。”

  薄子衡还是不大情愿:“那我去接你?”

  “行,一会我让小虎把今天的安排发给你。”余思量道,“那我先挂了。”

  “等等。”薄子衡叫住他,“我给你发个文档你在车上看一下吧,本来昨晚该给你的,忘了。”

  余思量也没问是什么,答应下来便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薄子衡发了文档过来,他接收后打开一看,顿时愣了一下。

  文档里是薄子衡做的关于婚礼的计划。

  最前面的是几个日子,是他找好几个人合了八字算的。

  其实薄子衡自己并不在意这些,但余思量在香江长大,家里又很注重这些,他耳濡目染的也跟着会在意这些,但怕薄子衡觉得他迷信,就没提,没想到薄子衡已经找人算过了,大概是怕“不灵”,还找了好几个,有两个还是香江那边挺有名的大师。

  余思量好笑地看了一下,见薄子衡圈了个几人都觉得好的日子,大概还有两个月,准备时间很充足,便把那个日子记了下来,继续往下翻。

  下面是薄子衡挑选的场地跟婚礼策划,详细列了优缺点,还附了图,余思量只要在里头挑就行了。

  然而他有点选择困难。

  选择一多,看什么都觉得好,有些好的有有缺点,而这个缺点另一个选择可以弥补,只是那个选择又有另一个缺点,简直是死循环。

  看了一早上,余思量最后只定了日子,然后两个团队的名字,说:“场地你定就好,我都行,这两个团队都不错,你选一个吧。”

  选了,又好像没选。

  薄子衡也不在意,答应下来,又问道:“婚礼主题有什么想法吗?想要什么样的,我来沟通,还是你要一起?”

  余思量一听这话就想晕眩,他刚刚看那些团队以前的作品时就觉得好像都不错,现在被薄子衡这么一问他更是迷茫,就别说还要沟通,他一点也不想沟通。

  他忽然到剧里男女主的台词,于是照抄了过来,说:“你决定就好,给我点惊喜吧。”

  薄子衡闻言笑了一声:“好。”

  余思量松了口气,还好薄子衡好说话,不然他会恐婚的。

  洪龙虎好奇地看过来:“在跟薄总说什么呢?”

  “结婚。”余思量道。

  洪龙虎不解:“你们不是结了吗?”

  一旁的乔梦期已经明白过来,惊讶道:“准备办婚礼了?”

  余思量点头:“日子已经定好了,等请帖准备好了就给你一份。”

  乔梦期巴巴道:“那我是不是没机会当伴娘了。”

  余思量:“我们两个男人结婚要什么伴娘?”

  “就是。”黄逸之笑着凑过来,“当然是我来当伴郎了。”

  余思量瞥了他一眼:“你怎么就知道自己排得上号?”

  黄逸之:?

  他倒是知道余思量人缘很好,但真正深交的人并不多,他还以为就他跟余思量的关系应该能混到个伴郎的位置的!

  看他骤然遭到巨大打击的样子,余思量没忍住笑了一声:“开玩笑的,的确准备找你,只是还没定下来,就没说。”

  黄逸之闻言重重松了口气:“我靠吓死我了,我刚刚都开始回忆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余思量低低笑了一声。

  黄逸之道:“定的哪天?我让经纪人把那几天的行程空出来。”

  余思量愣了一下:“倒也不必……”

  黄逸之抱怨道:“什么不必,你跟周……你之前就没提前跟我说,等知道的时候我刚好在国外,那工作还很重要根本不能推,害我参加都没参加。”

  余思量闻言迟疑了一下:“还是工作比较重要。”

  “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再接,但你结婚可能这辈子就这么一回了。”黄逸之道,“已经接的工作不好推,没接的还不好拒绝吗,要真有影响我难道不能不去吗?你还能按着我不成。”

  余思量失笑:“是我考虑太多了。”

  “你知道就好。”黄逸之伸手勾住他的肩膀,“虽然你这么替我着想我很感动,但我还是希望你考虑考虑自己。”

  “我?”余思量愣了一下,“我有什么要考虑的?”

  “就说你想不想我去就行了。”黄逸之道。

  余思量几乎是秒答:“想。”

  黄逸之摊手:“那不就完了,要不要请我去是你的事,去不去是我的事,你干嘛越俎代庖。”

  余思量:“……这个词是这么用的?”

  “是。”黄逸之理直气壮道,“反正这次我一定要去我不管。”

  余思量笑了:“行,到时候给你包来回机票,我亲自接送。”

  “倒也不必。”黄逸之道,“你……准备让你爸妈去吗?”

  余思量垂下眼:“没打算让我爸去,我妈……再看吧。”

  黄逸之皱起眉:“我是觉得不要比较好吧?”

  余思量笑了笑,没有反驳这句话。

  下午就剩下两场戏,都是余思量的,虽然这部戏没什么刺激的大场面,但导演还是留了比较有趣的两场当收尾。

  开开心心拍完,洪龙虎便抱着一束巨大的花走了过来。

  杀青送花是很常见的事,不过一般都是不大不小一束,抱着刚刚好,有些艺人还会有粉丝来探班,但余思量不喜欢这种热闹所以一般没有这个流程,但今天……

  他看着洪龙虎递上来的超大一束玫瑰花,身后还跟着几个应该是粉丝的人,有些疑惑。

  “花是薄总交代的,他刚刚给我打钱让我定一束大的。”洪龙虎小声解释道,“她们几个是追了你很多年的大粉,你这段时间没什么线下,琳姐就安排了这次探班,她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

  余思量还是疑惑:“什么时候?”

  洪龙虎都无语了:“前几天啊!当时琳姐跟你说杀青后的工作不是提了一下,你答应了。”

  余思量回忆了一下,前几天丁雨琳的确跟他提了工作,他也提了自己跟薄子衡要结婚的事,让她接下来别接太多工作。

  丁雨琳不是第一次干这事,还挺熟练,说让他接点简单的工作保持一下曝光,又说了有哪些,但当时他在跟雪橇玩,有点心不在焉,好像随口答应了。

  余思量默了。

  洪龙虎见他纠结,便问他:“要不我来处理吧?”

  余思量摇头:“都答应好了的,她们大老远赶来,你把人打发回去,也太过分了。”

  “可是……”

  “没事。”余思量拍拍他的肩膀,过去跟粉丝打招呼。

  他只是不爱社交,不是不会,尤其在圈里这么久,应付这些事问题不大。

  跟粉丝打完招呼,又拍了照,等事情都弄完已经是傍晚了,余思量跟剧组便去了定好的饭店,吃完又唱歌去了。

  今天只是他一个人杀青了,剧组明天还要继续拍摄,众人倒也没玩太疯,不过还是喝了点酒,尤其他这个要走的,其他人都在灌他。

  余思量心情好就多喝了点,薄子衡来接的人时候他整个人像刚从酒缸里捞出来的,迷迷糊糊的。

  “他怎么喝成这样?”薄子衡问送他出门的乔梦期。

  乔梦期有点无奈:“大概是心情好吧,别人给他就喝,周导又是个不手软的。”

  薄子衡无奈,干脆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余思量感觉整个人晃了一下,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见到是薄子衡,开心地伸出手去抱住他的薄子衡,小声道:“你来啦。”

  薄子衡“嗯”了一声,想到上次来接人的时候余思量就在装醉,于是小声问他:“还清醒吗?”

  “呃……当然。”余思量伸出食指跟拇指在他面前比了一下,“就喝了这么多。”说完手指间的距离又拉开了一点,“还有这么多跟这么多。”

  薄子衡这就知道他是真的喝了不少,还是混着喝的,这会的确是醉的,但还没到神智不清的地步。

  他笑了笑,跟乔梦期打了声招呼便抱着人回了车上。

  他想着余思量酒量还行,所以这次他没有让司机送,没想到他真能把自己灌醉了,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叫代驾,把人在后座安置好准备先自己开一段,他要是发酒疯再叫也不迟。

  不过余思量还没醉到那程度,他就是晕,薄子衡把他放到后座,他就蜷着身子睡着了。

  他这觉睡得极沉,薄子衡抱他的时候没醒,薄子衡上楼的时候没醒,甚至薄子衡帮他洗澡也只是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几句,眼睛完全没有睁开。

  薄子衡本来还担心他中途醒过来会闹,要是受伤就麻烦了,但现在余思量那么乖,光溜溜躺在浴缸里任他摆布,真的很难不动歪心思,但又不能动,除了悄默默揩点油也干不了什么,只能飞速帮余思量洗完澡,然后狼狈地去洗了个冷水澡才回来。

  余思量起来的时候头有点疼,还有点想吐,便晃晃悠悠起来到浴室里去,免得吐在床上。

  薄子衡起得比他早很多,还去了趟公司,但是担心余思量,处理了一些工作便回来了,在屋里找不到人,便去了浴室,就见他撑着脸蹲在马桶旁边,一脸恹恹的,看上去好笑又可爱。

  “你在这干嘛?”薄子衡过去拉他。

  “想吐,但是没吐出来。”余思量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整个人往他怀里靠过去,“难受。”

  “你蹲在这怎么会好。”薄子衡有点无奈,“我带了吃的回来,吃完胃里会舒服点,要吃药吗?”

  余思量点点头,幽魂似的跟着薄子衡下了楼。

  薄子衡给他挤好药,跟吃的放到一起,让他吃完饭吃。

  “厨师已经约好了,明天真的不用我陪你?”

  “不用。”余思量蔫蔫道,“本来就是我家的私事,有你在,有些话反而不太好说,到时候你尴尬他们也尴尬。”

  薄子衡心想也是,他只是不太放心余思量去面对他妈而已,毕竟每次见完面他的情绪都会很差。

  余思量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解释道:“我又不是一个人去,还有我哥跟我姐呢,他们俩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薄子衡闻言只好道:“那吃完饭你跟我说,我去接你。”

  余思量闻言好笑道:“就这么几步路的事不至于,你难道还担心我哭晕在半路吗?”

  “是。”薄子衡毫不犹豫道,“所以让我去接你吧。”

  余思量本来想吐槽他太操心,但想想他妈的情况跟他之前的状态,又觉得薄子衡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于是点点头:“那行,我到时候给你发消息。”

  薄子衡这才满意,又道:“酒柜里有几支还没开的好酒,你明天一起拿过去吧。”

  余思量默了默:“我昨晚才喝醉。”

  “那是你喝太多了。”薄子衡好笑道,“酒壮怂人胆,怕你不好说,喝点酒就容易说了。”

  余思量再次沉默。

  不得不说,薄子衡的考虑还挺有道理的。

  “好吧,我到时候带上。”余思量叹了口气,想到明天的事就有点头疼。

  但再头疼,该面对的事还是要面对,第二天余思量趴在床上有点生无可恋地思考不去的可能性。

  虽然之前跟他妈说得很霸气,但真正要见面了他又开始怕了,果然还是应该叫上薄子衡一起的吧?要不装病……

  他在床上磨蹭了一天,直到下午余思念的电话打过来才接了:“姐。”

  “我们在门口。”余思念道,“你还没起?”

  “起了……”余思量含糊道,“你们先过去,不用等我,钥匙我放在花盆后面了。”

  “没事,妈还没到呢。”余思念道,“我们是担心你,特地过来看看。”

  “我没事。”余思量嘟囔道,“我换件衣服就下去。”

  他说着挂了电话,飞快起身去了浴室,打仗似的洗完澡,又随便套了个衣服便拎着薄子衡说的酒出去了。

  余思念看他着风风火火的样子,好笑道:“没必要那么着急。”

  “我没着急。”余思量道。

  余思念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穿反了。”

  余思量:?

  他愣了一下,一低头,就对上了衣服的标签。

  他尴尬地“噢”了一声,又回去换好衣服,才蔫蔫地跟着两人往他住处走。

  余思念看他这样,拍拍他的肩膀,说:“有我们呢,没事。”

  “知道。”余思量道,“就是怕妈还是那样,到时候不欢而散,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余思念道:“就跟我们一样这么办,我们虽然是她的孩子,但我们不可能把自己的人生奉献给她,她能想明白,我们当然愿意陪她解决问题,但她要是固执不肯改,那就不能心软。”

  余思量对此持悲观看法,而这种看法在他看见秦艳柔冷着脸站在门口时,瞬间达到了顶峰。

  他下意识往余思念身后躲了一下,余思源见状,主动上去打招呼:“妈,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秦艳柔看着余思量,皱眉道:“我不能早来?”

  “能。”余思念接过她的话,“不过饭菜应该还没弄好,得等等。”

  余思量没有说话,秦艳柔见状也不再说,一行四人沉默地进了屋。

  约的厨师已经到了,这会正在厨房忙活,听见动静出来看了一眼,笑道:“你们来啦,都弄得差不多了,就差两道菜还没出锅。”

  “不着急。”余思念道,“我们先休息会。”

  厨师应了一声,又回厨房继续忙活去了。

  他们便先到客厅去等着,刚一坐下,余思源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说:“工作。”

  说完便起身到外面去了。

  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事了,但秦艳柔还是忍不住皱起眉,说:“工作,工作,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跟你爸一个样子。”

  “那不工作难道要喝西北风吗?”余思念道,“余思钧倒是不沉迷工作,你不也很嫌弃他。”

  “我嫌弃他是因为他妈。”秦艳柔不满道,“余家那么大的产业,怎么就喝西北风了?”

  “那余家的产业哪来的?还不是挣回来的,我们不工作,难道要靠爸吃一辈子吗?”余思念也有点不满,“你老说我们活在幻想里,到底活在幻想里的人是谁啊?”

  余思量没想到刚坐下来没多久,饭都还没吃呢,两个人就吵起来了,顿时有些无措,说:“你们先不要吵了。”

  “现在不吵,难道等吃饭了再吵吗?在家里还没吃够那种让人胃疼的饭呢?”余思念道,“本来我是想吃完饭再说的,是妈先的。”

  秦艳柔闻言有点生气:“什么叫是我先的,我说你了吗?”

  余思念笑了一声:“是,你没有说我,你说哥嘛,但哥又不在,你说这话不就是说给我听的。”

  余思量被这两人吵得头皮发麻,正准备出去搬救兵,就见他哥已经回来了。

  “吵什么?”余思源道。

  秦艳柔转过身去背对他,冷声道:“你问你妹妹。”

  “还不是那些,就说你工作的事。”余思念道。

  “我已经把电话转给助理了。”余思源道,“一会不会再有工作打扰。”

  余思念闻言“噢”了一声,秦艳柔看上去心情也好了些。

  厨师说还有两道菜,余思量还以为要等挺久,结果他们刚坐下没一会儿厨师就过来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他道过谢,把人送走后便跟其他人一起,回到饭桌上准备吃饭。

  秦艳柔看到一桌子都是她爱吃的,心情好了不少,说:“还是小量心疼我,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余思量闻言有些无奈:“其实哥跟姐也记得。”

  秦艳柔“哼”了一声:“他们两个就知道工作,能记得什么?”

  余思念听见她这语气就冒火,正想跟她吵就被余思源按住了。

  “你喜欢吃辣。”余思源声音和神色都很淡,“不太爱吃家禽,觉得有味,但处理得好的你就吃,你还不喜欢吃油炸的东西,喜欢吃鱼,尤其喜欢海鱼,但不能吃带壳的,这一点跟小量一样,只是小量是嫌麻烦,你是过敏。”

  秦艳柔闻言愣了愣,刚才的火气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但她依旧犟着,说:“你记忆力向来好,记得这些也不奇怪。”

  余思源脸上没什么变化,他“嗯”了一声:“爸以前也记得你喜欢吃什么。”

  他话音刚落,秦艳柔拿长柄杓的手就抖了一下,勺子“哐”的一声掉进了汤里。

  她连忙重新拿起勺子,一边舀汤一边说:“他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因为他不想记。”余思源垂下眼淡声道,“他不把你放在心上,自然记不住。”

  秦艳柔听见这话,捏着勺子的手都在抖,声音骤然抬高:“你胡说什么!”

  余思量也没想到他哥上来就是这么猛的,顿时惊了一下,连忙道:“妈,你别生气,哥不是那个意思。”

  余思念也道:“是啊,你先把勺子放下,别一会烫到了。”

  但余思远却道:“我就是那个意思,你们两个也别太紧张,妈的承受能力比你们想的要强。”

  余思量&余思念:“……”

  他们是怕秦艳柔一气之下把餐桌掀了好吗!

  但余思源并没有接收到他们两人的心声,继续说道:“想解决问题,就要从源头开始,不然只是治标不治本,而这件事的本,无疑就是妈跟爸的关系。”

  然而这件事显然是秦艳柔的雷区,余思源不过说了一句,她就已经气得眼眶都红了。

  余思量低头看着碗里的菜,心想这件事今天可能解决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