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003]：打的是洛言冰吗？为什么？
路橙的第一反应是否认：“不，不是的……”
一连说了十几个“不”字，他才反应过来，再怎么冲着屏幕摇头，[练习003]看不到也听不到。
他的第二反应是逃。
一键下线，江湖不见。
对方好像猜中了他的心思，在难熬的沉默里又发来一条消息。
[练习003]：不回答就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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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司宴活了十九年，第一次觉得自己心狠。
从小父母就嫌他冷情冷性，同学老师对他礼貌又疏远。只有严春和那种没脸没皮的纨绔，才敢与他亲近。
路橙这小骗子比秦暮洋那种老男人更难缠。
他退一步，他非要上来招惹。
等他自愿上钩，往前进一步，路橙却像躲进沙发底下的猫，花式撒娇卖萌，怎么都不肯被拽出来。
就像少年刚才抚在他背上的指尖。
触感微凉，但隔着黏腻的药膏，碰不到实处。
时间又往前跳了一分钟，顾司宴在赌。
如果粉色小鹿头像从此变灰，他还有别的办法让路橙开口。
但一定比现在更痛苦。
他承认自己在拿路橙对[练习003]的情感做要挟，称得上一声无耻。
无耻但有效。
【[鹿鹿子]邀请您组队排位·5v5王者峡谷】
“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路橙抽了抽鼻子，嘴唇像在打颤，“你……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谁。”顾司宴打字回复，
他简要复述了自己推理的过程，说：“你打了队长洛言冰，被SRG青训营开除，因此断了打职业的路，这是最符合逻辑的情况。”
“网友算什么，你才是真正的竞圈福尔摩斯”，路橙哭哭，“你不会也是个清华学霸吧？”
顾司宴谦虚地说：“沉迷游戏的普通男大。”
他重复了一遍关键点：“所以，到底为什么打洛言冰？”
路橙叽里咕噜扯了一串理由：“因为我在青训营好吃懒做，一天要吃二十个小蛋糕。哦，我还眼高手低，不服管教，SRG队长看不惯我很正常。”
“KG队长也看不惯我，不信的话我给你电话，你可以去实名采访他。”
顾司宴：“……大可不必。”
至于小蛋糕，每天也就吃两个而已。
冰箱里的库存快被小骗子清光了。
路橙彻底摆烂：“我真编不出来了！哥哥这么聪明，自己给自己洗脑吧！”
顾司宴叹了口气，把瑶娃娃抱进怀里，真情实感地哄道：“我不觉得小路是个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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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习003]：我不觉得小路是个坏孩子。
路橙一愣，挂在床边晃荡的两条小腿僵在半空。
从小到大，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路橙也没有楚琼林的底气，他抄作业、旷课、打游戏，他就是坏孩子。
路橙把腿收了回来，乖巧地盘坐在床上：“哥哥，你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
[练习003]：？
今天怎么回事，秦暮洋也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路橙说出自己的猜测：“幼师？”
[练习003]：……
[练习003]：动物医学，专治不服。
路橙恍然大悟：“噢——”
给猫猫狗狗看病的，难怪说话这么温柔。
顾司宴又叹了口气，继续耐下心给路小猫看病。
[练习003]：我今天查了下资料，打电竞的小朋友都很有个性。KG那个中单Taste，比你更像问题少年。
[练习003]：你和洛言冰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练习003]：再不说实话，我就报警了。
“没用的，哥哥。”路橙忽然自嘲地笑了笑，语气透着点凉意，“没有留下证据。”
顾司宴瞳孔缩了一瞬，全身肌肉不由绷紧。
他盯着“证据”两个字，像是看完了一部三十集的《刑侦档案》。
轻则假赛，重则万一……牢底坐穿。
应激状态下，顾司宴的思绪飘得无限远。他已经脑补了二十年后，自己等路橙出狱的场景。
[练习003]：我认识很多红圈所律师。
[练习003]：有机会争取减刑。
[鹿鹿子]：？？？
路橙支支吾吾地问：“我只是打了洛言冰一拳，报了警会判几年？而且是他先动的手！”
[练习003]：其实我选修了法律双学位。
[练习003]：具体说一说，怎么动的手，才能判定正当防卫，还是防卫过当。
路橙分不清两个长得相似的词，但拒绝不了小颜哥的好意。
他挑了一句看似与自己无关的话，作为故事的开头：“洛言冰那个傻叉喜欢男孩子。”
这句话就耗尽了他浑身的力气，路橙把脸埋进云中君娃娃的白毛里，作为唯一的慰藉。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路橙每说一两句话，就要停顿一会儿缓缓，无比艰难地回忆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那颗深埋在心底的带毒的种子，他终于亲手把它剖了出来：“洛言冰应该是个老惯犯。当时青训生里被他……的不止我一个，但只有我还手了。”
“所以，我被赶出来了。”
他讲完故事，[练习003]那头久久未有回音。
路橙开始慌了：“歪，哥哥？小颜哥？”
那清澈愚蠢男大，不会真去报警了吧？
待会儿警车驶进金风湾，洛言冰会不会被联盟送走他不知道，他自己绝对会被顾司宴打包扔出去。
[练习003]：你打了他一拳？
路橙辩解：“啊？我只打了鼻梁，没碰到别的要害。”
[练习003]：为什么只打了一拳？
[练习003]：这不当场打死？
路橙：“……”
你们学医的，不该慈悲为怀吗。
[练习003]：这件事你还跟谁说过？
“只有我姐姐知道。”路橙低下头，细密的眼睫覆下一圈阴影，“哥哥别为那种人渣生气。要是生气有用，洛言冰早该死了，可人家还是联盟野王、明星选手。”
[练习003]：不打算告诉KG的教练或队长？
“没用的，我连试训期都过不了，”路橙侧过脸颊，贴贴云中君娃娃的棉花手。
“我下个月就去当骑手啦，你在宿舍楼下看见我的外卖单子，能不能多打赏我一块钱？”
顾司宴强行压下愤怒，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练习003]：把你的网抑云阴乐关了。
[练习003]：我的巅峰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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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浦江市郊某会所。
“哪个冤种专挑这时候烦小爷？”严春和不成人形地瘫在卡座上，抓过响铃的手机。
一瞅见屏幕上的“顾大腿”三个字，他嗖地坐直身板，恭敬地按下接通键：“问义父晚安，犬子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
电话背景音一片嘈杂，顾司宴便知道这不孝子又出去鬼混，冷道：“看你不回微信，还以为你死了。”
“怎么会呢？”严春和赶紧切到微信，“孝顺的我每天都用信用卡账单，向义父报告行踪。”
顾司宴：“换个安静的地方，把发你的那两句话录成语音。”
顾司宴：“限时一分钟。”
严春和拔腿冲进会所的洗手间，摔上隔间的门。为了满足某些顾客的特殊爱好，这里隔音效果绝佳。
他又看了一眼微信聊天记录，不敢置信地问：“兄弟，你转行去干新闻联播，还是青少年心理健康热线了？”
[Yan]：再问停卡。
[春少不挂科]：嗻。
[Yan]：语气深沉但不油腻，体现足够的关怀但不越界。
[春少不挂科]：义父，我只是个普通男大，没有进军网配圈的打算。
[春少不挂科]：
[Yan]：你那大学读不读没区别，不如转行做cv。
[春少不挂科]：信用卡再加十万额度！！！
[Yan]：额度到顶了。
[Yan]：配完这单，送你个好礼物。
[春少不挂科]：
顾司宴同时握住两个手机，左手播放严春和的语音，右手按下排位房间的录音键。
一瞬间觉得自己就是秦暮洋安排在KG的间谍。
认识路橙后，他被迫掌握了很多新技能。
包括但不限于：演双簧，哄睡，记住各种小甜点的口味和保质期。
之后有空，还得温习一下自由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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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橙收到两条新队伍消息，还以为[练习003]误触了录音键。
他随手点开录音条，双眼蓦地瞪圆。
是小颜哥的声音，如假包换！
颤抖的指尖快把屏幕搓出火星子，几秒钟的语音反反复复听了几十遍，比网抑云阴乐更催人emo。
——“受害者不该自责。”
——“否则何论公道？”
哑巴野王果然不能随便开口。
一开口他眼睛里就进沙子。
[鹿鹿子]：还会有公道吗？QAQ
[练习003]：会的。
[练习003]：一定会。
路橙光腿跑下床，端来纸巾盒，边糟蹋纸巾边说：“哥哥，其实我很坚强的。今天虽然又被顾司宴霸凌了，可和洛言冰线上对骂，小路全胜！”
顾司宴：“啧。”
什么叫被他霸凌了。
那个SRG的小号果然是洛言冰。
路橙在医务室傻笑，不是因为与对方联系，而是骂赢了对方。
顾司宴的心脏稍稍放松些许，又立刻揪紧。
他有了一点更致命的困惑。
[练习003]：我有一个比较冒犯的问题。
[练习003]：小路不喜欢男生，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