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给洛言冰的照片上，少年露出一撮标志性的粉毛，嘴角上扬，笑容甜美，像是在炫耀自己捡到的稀世珍宝。
[小鹿不迷路]：我老公身材是不是很好？OvO
[SRG的深井冰]：？
路橙在SRG的时候，经常听到洛言冰骂其他青训生，完全可以脑补对方此刻气急败坏的狗样子，抓紧时间继续补刀。
[小鹿不迷路]：所以不要惦记我了。
[小鹿不迷路]：求求你啦~ 老公要是吃醋了，我晚上会很惨哒。QAQ
[SRG的深井冰]：？？？
顾司宴听到背后传来贼兮兮的笑声，不知路橙又在想什么鬼点子，提醒说：“十分钟到了。”
“好哒，老公！”路橙乖巧地应了一声，“不好意思顾老师，职业病犯了。”
顾司宴：“？”
路橙拆开最后一包纱布，搁在水龙头底下洗洗涮涮，用勤劳掩盖自己的心虚。
但一想到能恶心洛言冰，他很快就调理好了心态。
不就发了张顾司宴的四分之一果/照嘛。
顾司宴把他当小牛马使唤了一个晚上，KG试训期又不给发工资，肉/偿是应该的。
路橙也不怕洛言冰出去乱说。
他不清楚顾司宴到底什么背景，但洛言冰肯定知道。这种败类只会拣软柿子捏，绝对不敢招惹硬茬。
顾·硬茬·司宴又在挑剔：“再洗就化了。”
路橙：“洗洗更健康！”
他小跑回理疗床边，把水淋淋的纱布往顾司宴背上“吧唧”一拍，做最后一次冷敷。
路橙又低头刷手机，按在伤口处的爪子敷衍地揉了两下。
顾司宴莫名有一种被冷落的不爽感，像是同床的老夫老妻，相看两生厌，背对背各自刷手机。
路橙没注意到自家队长的小情绪，专心欣赏洛言冰的精彩表演。
[SRG的深井冰]：你们难道……？
[SRG的深井冰]：说话啊，别装死。
[SRG的深井冰]：MD顾司宴不是铁直吗？
好好好，这傻叉动摇了。
他开始怀疑顾司宴的性向了。
路橙拿出司鹿写手太太的嗑CP理论，给洛言冰疯狂洗脑。
[小鹿不迷路]：你不知道吗，恐同即深柜。KG管理层强迫我老公立直男人设，骗骗你们这些外人。
[小鹿不迷路]：告诉你个秘密，他很行。
[小鹿不迷路]：别问为什么，我试过。
送佛送到西，路橙还好心帮洛言冰划了个重点。
[小鹿不迷路]：看到照片上的手臂肌肉了没？
[小鹿不迷路]：可以抱起来X。
[小鹿不迷路]：菜就多练，别来烦我。
洛言冰大概已经被他送上西天，沉默半晌，回复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省略号：“……”
峡谷著名文明标兵，多大点屁事儿都能扯出一通大道理，终于被怼到无语了。
路橙嘴上嚣张，又看了眼聊天记录里“抱起来X”四个字，脚趾自动抠出了一栋大别墅。
太羞耻了。
他明明是个纯洁乖巧的十八岁少年，那啥都没读过几本。
“SRG？”顾司宴突然开口说，“路先生，当着KG队长的面联络敌队，你觉得合适吗？”
“卧槽！”路橙双手抱住胸口，把手机紧紧护在怀里，“顾老师，你怎么还窥屏呢！？”
顾司宴：“你已经傻笑了整整三分钟，手机屏幕都快贴我脸上了。”
那只不安分的爪子，还在他的伤口上乱挠。
痒得要人命。
“我没有通敌！”路橙随口撒了个谎，“SRG的法务说解约合同还有点小问题，找我确认一下。”
顾司宴暂时没有把他灭口的意思，应该只窥到了微信昵称，没看清聊天内容。
幸好他早有远见，把洛言冰的昵称改成了深井冰。
顾司宴揭下滑到腰间的湿纱布：“哦，那确认完了吗？”
“确认完了，从此和SRG一刀两断！只要队长肯收留我，我生是KG的人，死是KG的死人。”路橙为了表忠心，发了一堆凶残的表情包。
[小鹿不迷路]：
[小鹿不迷路]：
[小鹿不迷路]：我是你
赶紧把顾司宴的果/照和那堆虎狼之词刷过去！
[SRG的深井冰]：……
顾司宴：“……”
路橙郑重地举起手机：“我再给队长表演一个当场拉黑。”
说完，点开资料设置页，把[SRG的深井冰]一键加入黑名单。
顾司宴点点头，使唤他说：“把药膏递给我。”
路橙顺利萌混过关，把手机倒扣扔远，双手奉上烫伤药膏：“队长，我帮你涂？”
顾司宴顿了顿，说：“不用。”
“不不不，我来我来。”路橙拧开药膏的白色小盖子，往他身边凑，殷勤得像要刺秦王的荆轲。
指尖抚上肩胛骨的瞬间，顾司宴像触电一般反应激烈：“都说了不用！”
路橙吓了一跳，十根手指胡乱扑腾，药膏一下子喷出去大半管。
顾司宴的肩膀、后背和衬衫上，都沾满了气味浓烈的乳白色半透明液体。
路橙脸上写满了完蛋：“……”
碰一下而已，有必要这么恐同吗？！
顾司宴拎走只剩一小半的药膏，嗓音微哑，透着一丝隐忍的火气：“我自己来。”
他烦躁地扯下左半边衣袖，五位数的衬衫被扔到理疗床床头，彻底报废。
路橙默默别开眼：“…………”
四分之一这下变二分之一了。
药膏散发着某种奇特的花香，熏得他喘不过气，头脑晕晕乎乎，浑身自动升温。
半个小时冷敷过后，红肿差不多消退了。顾司宴指尖捻起一团乱溅的药膏，缓缓打匀抹开。
路橙又悄咪咪把头转了回来。
手指可真长啊。
不得不承认，有些英雄原始建模就是比别的角色优秀。
按说明书上说的，抹完后还得继续晾五分钟，等药膏在伤口上凝成一层薄薄的保护膜。
顾司宴一言不发地盯着手机屏幕，留给他一堵墙似的背影，好像还在生闷气。
路橙懒得安抚恐同男脆弱的心灵，抓过自己的手机，靠在水槽边，无聊地在各个APP间切换。
微博文娱榜上的那条热搜不知道什么时候撤了下去，但他的个人超话里盖起了一栋几千层的高楼。
这回不是各路野王的老婆们联合讨伐，让他滚出竞圈，也不是让他自证巅峰榜一没有代打。五花八门的ID和头像，发的都是同一句话。
【百万粉丝，高清自拍！（1/1000）】
【百万粉丝，高清自拍！（2/1000）】
【高清自拍！！（10086/1000）】
【你的黑料在我手上，拿自拍来赎身。】
路橙：“……”
这一届网友的精神状态好恐怖。
不过自拍什么的，他倒是无所谓，毕竟已经被顾司宴的高清摄像头扒掉了马甲。
与其让网友们疯传那些表情狰狞的截屏，还不如发张正经的自拍挽救一下。
路橙打开前置摄像头，调整角度避开顾司宴，捋了捋粉毛，在医务室的暖光灯下比了一个耶。
@[星海-小鹿要上分]：呵呵，主播说到做到。
黑料风波后，路橙的微博第一次更新，不到一分钟就冒出上千条评论。
【这是什么？新鲜的儿子，让妈妈亲一口！好甜，再亲一口muamuamua！】
【才一张？摩多摩多，主播别这么小气。】
【你们说（嚼嚼嚼）如果我从今天起黑转粉（嚼嚼嚼）小鹿会不会发cos照奖励我？（嚼嚼嚼）】
路橙牵了牵嘴角，转发了这条微博。
@[星海-小鹿要上分]：可以呀，200万粉女装cos。
【救命……儿子成老婆，母爱要变质了。】
【许愿一个电竞·真妲己！尾巴我可以给主播包邮。】
【这不cos本命瑶？这不cos本命瑶？？】
啧，还梦200万粉……
网友们根本不懂他的痛苦。
路橙抬起头，瞥了眼床头那件惨不忍睹的衬衫。
搞不定顾司宴，他明天就要回老家送外卖了。
===
[东山再起]：热搜已经找平台撤了。
[东山再起]：少爷，你看这是什么？[图片]
[东山再起]：我刚买的速效救心丸。微笑.jpg
[Yan]：如果我说摄像头是自己打开的……
[东山再起]：夺舍可能更有说服力？
[东山再起]：我感觉未来KG得专门设一笔撤热搜基金了。
[Yan]：可以，从我账上走。
[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这是钱的问题吗！！！
顾司宴划走与邵经理的微信聊天窗口，对路橙说：“上楼，帮我拿件衣服。”
见路橙一脸震惊，他又问：“你难道想让我这样走出去？”
路橙冲他露出一个礼貌的假笑：“没关系的队长，我不介意。”
在俱乐部果/奔被抓，社死的又不是他。
跟顾司宴独处了半个多小时，他的耐久度都快掉光了，急需一口医务室外的新鲜空气。
路橙溜到门边，爪子刚搭上锁扣，被顾司宴一句话开大招定身：“你刚才用的纱布，一块售价500。”
路橙：“……？？”
路橙：“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纱布不都五块钱一大包吗？
“宋队医采购的进口止血纱布①。”顾司宴慢悠悠地说，“不信的话，放价目表的文件夹在药柜的最顶层。”
他还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刀：“哦，你是不是够不到？”
路橙原地保持石化状态。
贫穷使他寸步难行。
顾司宴大度地丢过来一个解控：“如果你愿意跑趟腿，纱布是我用的，这笔账就算在我头上了。”
“嗯嗯嗯，我是自愿帮队长跑腿的。”
路橙一拳锤开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
顾司宴的衣柜跟他本人一样性/冷淡。
最左边挂着一排看不出区别的白色T恤，然后依次是衬衫、卫衣、西装和羽绒服，从浅灰到深黑一键渐变。
旁边收纳盒里叠成豆腐块的袜子和……内裤，很能体现房间主人的强迫症。
房间里唯二鲜亮的色彩，一是搭在椅背上的KG红包风队服，二是摆在床头的瑶娃娃。
路橙随手扯了件白T恤，双脚像开了自动导航，忍不住走到床边撸了撸瑶娃娃的粉毛。
居然没被扔进垃圾桶，也没被五马分尸掏出棉花芯。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
顾司宴该不会每天晚上抱着这个睡吧？
路橙不敢再继续往下细想，忍痛与瑶娃娃挥手告别：“呜呜呜，妈妈走了。等妈妈干掉顾老师，再来接你放学。”
顾老师在天之灵好像听到了他的召唤，路橙好端端地走着路，小脚趾拐弯不及时，撞上了实木床脚。
“嘶——no，no，no！”
床头柜上的摆件被撞得摇摇欲坠，路橙吸取前几次的教训，砰地双膝跪地，虔诚地把它扶正。
这东西有点眼熟。
是星海直播平台发给百万粉丝级别主播的大金牌，路橙有它的迷你版小金牌。
上面有一行激光刻字：“祝[KG. SiYan]选手1002生日快乐！”
10月2日那天，他在为[练习003]庆祝生日。
顾司宴的生日也是10月2日？
路橙同情的目光，在瑶娃娃和大金牌之间来回打转，差点落下泪来。
对不起，小颜哥。
这个日子脏了。
===
医务室里的花香味依然浓郁。
顾司宴把五位数的衬衫当作浴巾，擦掉身上多余的药膏，将皱巴巴的一团塞进路橙怀里：“恢复原样再还给我。”
他打量着路橙膝盖处两团不太明显的灰尘，和蔼地说：“进我房间，倒也不必磕头。”
“我进庙只拜财神爷，”路橙冲他笑了笑，“顾老师，你也不怕折寿。”
理疗床边的空间太狭窄，顾司宴拎着T恤，走到门边换衣服。
他的手机扔在床上，没有锁屏。
路橙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那两条帮他说话的微博，到底是不是顾司宴本人发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一颗小芽，又被心底的罪恶感无情地拿捏住了。
路橙深呼吸了好几回，给自己鼓劲。
怕什么，明明是顾司宴先窥他的屏的！
他做贼似的侧过身体，伸长脖子。
看一眼，就悄悄看一眼。
顾司宴的手机主屏幕，比他的衣柜更单调。
除了系统默认应用，还有微信、扣扣、支付宝、健身软件，几个路橙看不懂名字的洋文APP，以及《王者荣耀》。
并没有微博的大眼仔logo。
路橙专门确认了一遍，作为一个电竞选手兼网瘾少年，顾司宴手机上装的APP居然只有一页。
而且根本没有装微博。
他莫名松了一口气。
看来那两条为他说话的微博，确实是KG的运营团队披了[KG. SiYan]的马甲发的。
顾司宴对他感情很纯粹，纯粹的嫌弃。
顾司宴理齐T恤的领口，望着正襟危坐的路程，挑眉说：“你往我床底安炸弹了？”
路程：“顾老师，张口就来？”
“那装这么乖？”顾司宴把剩余的小半管烫伤药膏丢给他，说，“每天一次，连续七天，晚上来帮我上药。”
顾司宴的恐同值真是个谜，一会儿不让他碰，一会儿又要求他上门。
路程突然意识到什么：“每天一次……等等，你不是没看过说明书吗？”
“让你读，不代表我没读过。”顾司宴说，“这款药膏，我家里经常用。”
路橙问：“你家庆祝泼水节，泼的都是开水？”
顾司宴：“煮西蓝花的时候烫伤的，你信吗？”
路程眼前浮现一锅泛着西蓝花味儿的绿色开水：“噫……好恶心，我信了。”
顾司宴抓过手机，拍拍他的肩膀：“今晚表现不错，下次继续。”
===
路程捧着花香味的衬衫，步履沉重地爬上楼梯，脑海里挨个浮现KG众人的脸。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除了刘阿姨，大家的技能树上都不可能点亮了洗衣服这一项。
路橙走上三楼，扑面而来一阵阴惨惨的凉风。
走廊西头的窗子不知被谁打开了，窗边立着一道纤瘦的黑影，指间闪烁一点腥红的火光。
路橙终于见到一个顾司宴以外的活人，扑过去哭喊：“妈妈！救救！”
楚琼林解开了高马尾，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头。耳钉折射着月光，像坠了一粒银色的星星。
“啊，不好意思。”他在大理石窗沿上摁灭了烟蒂，语气温柔地道歉，“我知道俱乐部规定室内不能抽烟，但花园里风太凉了。”
“我还以为你和小司宴都不在三楼，想钻个空子。”楚琼林说，“你们完事了？小司宴的伤——”
路橙抢话说：“他皮厚，死不了！”
他看着楚琼林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的烟蒂：“妈妈，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毒舌天后，恐怖游戏大王，杀心极重。
“我本来也不会抽烟。”楚琼林笑笑说，“是个坏男人教我的。”
路橙问：“是那个让你哭的坏男人吗？”
楚琼林愣了愣：“……”
他这才后知后觉，抬手擦去眼角还未干透的泪痕。
楚琼林披了件宽大的外套，袖口从腕部滑落，露出右臂上惹眼的疤痕。
疤痕实在太惹眼了。
像是绝美的瓷器打碎之后再被粘起来，不论修复得多么精心，都会留下无法弥合的伤口。
路橙一时间屏住呼吸，忘了吐槽顾司宴的队霸行为。
“我抽烟、打耳洞、纹身，但我是个好教练。”楚琼林毫不遮掩地撩起外套，向他展示了整条疤痕，“唔，纹个什么把它遮住好呢？”
路橙刚想回答“玫瑰”两个字，楚琼林已经有了自己的规划：“这个形状，纹个毛毛虫面包吧，冰糖葫芦也行。”
路橙：“……”
罢了，楚教练还是很乐观的。
愁苦的只有他而已。
“你的衣服？”楚琼林认出了他怀里那团灰扑扑的玩意儿，“哦，是小司宴的衣服，原来他喜欢这么浓的香水。”
路橙满怀期待地眨眨眼：“妈妈这么美丽，一定会洗衣服吧。”
“不会。”楚琼林答，“我只会开洗衣机。”
路橙迷惑：“洗衣机洗不了的怎么办？”
楚琼林理所当然地说：“扔了，再买一件。”
路橙：“……”
楚琼林又问：“虽然但是，你为什么要帮他洗衣服？”
路橙双手绞动，把顾司宴的衬衫揉圆捏扁，最后拧成一股细麻花：“…………”
他也想知道究竟为什么！！
路橙选择跳过这个话题：“教练，我有一份学习资料看不太懂，能不能给我讲讲？”
他打开手机相册，找到司鹿写手太太写的一千字小作文截图。
“游戏版本变动说明，还是英雄技能调整？不会是洗衣指南吧……”楚琼林说，“对了，我们是不是还没加微信？”
楚琼林的微信ID十分古色古香，叫作[归琼楼]。朋友圈封面是一张摄影照片，夕阳穿透傍晚的深林，林间弥漫的雾气晕染成层层叠叠的金红。
路橙正想夸照片绝绝子，就看到了头像下方那行个性签名：“不要相信狗男人。^_^”
很好，野得很。
这才符合楚教练的人设。
楚琼林一点开截图就秒懂，脸上浮现慈祥的姨母笑：“原来是这种学习资料。”
路橙连忙说：“教练，你听我狡辩！”
他差点忘了，楚琼林也是个司鹿粉。
“不听不听。”楚琼林缓声念出小作文的标题，“《看到了就行——不懂这句话嗑点的人有难了》？”
他一目十行地浏览完全文，帮路橙提炼出段落大意：“顾司宴这句话的本质就是秀老婆。老婆已经被我拐到身边了，秀给大家看看。”
“但也只能看看，看得到吃不到，急死你们。”
楚琼林若有所思地点头，“不愧是太太，这个‘吃’字用得太精髓了。”
月光下，夜风中，路橙凌乱地站在大美人身边，听他用做战术复盘的口吻，说这么涩/情的话。
楚琼林捏捏他的脸，问：“小朋友，补课结束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指尖沾了些残余的烟味，不难闻，像是苦涩的草木香。
“唔唔唔——我还有一个小问题！”路橙拼命护住自己的脸，“教练，如果是明星选手的话，战队会把他的微博交给营销团队打理吗？”
“会啊，这很常见。”楚琼林答，“人嘛都有冲动的时候，一冲动就喜欢乱说话。”
“可对于战队来说，选手必须维持稳定的人设和商业价值，千万别在网上留下黑料。”
听完楚琼林的解释，路橙get到了两点。
其一，顾司宴的微博大概率不是本人，关注他说不定是KG管理层为了迎接新选手造势。
其二，他自己算是黑料选手。
路橙小猫叹气：“哦……”
凉凉的，很安心。
楚琼林：“举个栗子，比如TMC的阿思小朋友，就是打野Miss。他是某个过气野王的粉丝，经常下场和黑子对喷，战队就把他的微博强行接管了。”
路橙随口一问：“哪个野王？”
该不会是他鱼塘里的哪条鱼吧。
楚琼林沉默许久，再开口时，笑容里多了一丝凉飕飕的杀意：“他是秦暮洋的粉丝。”
“小路，如果有一天，我跟你家洋神一起掉河里——”楚琼林又点起一根烟，灰色的烟雾袅袅升腾，模糊了他的眼睛，“你可以不救我，但一定要把他按进水底。”
===
——“怎么洗衬衫？”
路橙在搜索栏里输入这行文字，敲下回车键，屏幕上涌现出几千条五花八门的答案。
“牙膏不为人知的十种用法，洗不掉的污渍就靠它。”
“蓝墨水加盐，衬衫越洗越新。”
“教你一个字口诀：妈！”
光标往下拖动，路橙还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标题。
“酒会上，他故意弄脏总裁的天价衬衫。”
“帮男朋友洗衬衫，也是xql的play吗？”
路橙从洗手间翻出战队配发的不锈钢脸盆，把拧成一条的脏衬衫泡进水里。
加入香皂、沐浴露、洗发水、洗面奶、牙膏，网上说能去污的每样都来一点，搅和搅和。
路橙正愁要不要去厨房弄点盐，搁在洗脸池旁的手机忽然亮屏。季玫拨来一通微信电话，又秒挂断。
紧接着，屏幕上弹出两条微信消息。
[玫瑰煮酒]：算了，你也成年了。
[玫瑰煮酒]：注意安全。
路橙：“……？？”
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慌忙从泡泡堆里抽出手。
[小鹿不迷路]：姐姐，我怎么了？？
[小鹿不迷路]：难道我干了什么坏事，自己忘了？
[玫瑰煮酒]：赞. jpg
[玫瑰煮酒]：看微博。
原来是自拍那条微博下的评论区炸了，把它抬到了不属于它的热度。
路橙想，这算啥。
他被黑了这么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他继续往下翻，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评论区的颜色有点不太对劲。
@[AAA修图王师傅]：【我是学AI修图的，把主播的自拍做了放大高清处理，大家发现背景上的惊天细节了吗？】
什么细节？？
他发的明明是一张正经的怼脸自拍。
为了防止泄露隐私，背景里只有一堵白墙，都没敢把KG别墅花园里的树拍进去。
路橙好奇地点开修复后的自拍照，研究了五分钟，除了感谢AI帮他优化了毛孔，还是没找到什么惊天细节。
这层楼的网友们却开始一个个各显神通。
@[大体老师无畏贴贴]：【临床医学本科在读，床角的皮面材质很眼熟，是我院针灸推拿科常用的理疗床。】
路橙拖动放大图片，眯起眼睛，终于在照片的左下角找到一小块棕红的床角。
上面还有一点深灰色。
他心底顿时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导师一胎八篇sci]：【人体力学硕士在读，灰衬衫这个摆放角度，不可能穿在宴神身上，除非他躺着。】
@[咕咕今天日万了吗]：【lsp学博士在读，图片放大一百倍后，我在袖口发现了少量乳白色半透明液体。@[KG. SiYan]，是不是你的，出来认领。】
路橙为这届网友点了个赞：“6。”
你们一个个在竞圈当列文虎克和福尔摩斯，你们导师知道吗？
凭借网友们孜孜不倦的科研精神，真相已经彻底……走歪了。
【鹿宝你还小，妈妈不允许！！！】
【好好好，不给我吃，还要来我面前吧唧嘴。】
【床这么窄，并排躺不下吧，所以你俩谁上谁下？】
路橙手一抖，新发的手机险些加入脸盆里的肯德基豪华套餐。
这次的风浪又大又黄，他还真没见过。
早知如此，他还发什么自拍。
不如直接发顾司宴的果/照。
路橙赶紧疯狂扣字，向季玫澄清。
[小鹿不迷路]：没有没有没有！！！
[小鹿不迷路]：那是药膏。
[小鹿不迷路]：姐姐你相信我。QAQ
[玫瑰煮酒]：？
[玫瑰煮酒]：我信了，下回用点正规的。
[玫瑰煮酒]：钱不够找姐要。
路橙：“……”
草，别说季玫，他都快信了。
多亏他的CP是顾司宴。
路橙突然想开了，放下手机，心平气和地为队长冷水洗衬衫。
恐同好啊，就要恐同。
请务必当一辈子崆峒山上钉子户。
绝对不要拆迁。
===
@[KG. Hang]：【谢谢教练，《女鬼疑案2》已通关，从明天起闭关备战世冠赛，家人们勿念。】
任小航发完道别微博，门板上传来“咚”的一记闷响，吓得浑身一激灵：“阿弥陀佛，我都被剧透完了，你就别来纠缠我了！！！”
顾司宴从门缝里甩来一记眼刀，面色阴沉：“你这念佛号跟谁学的，那个玩达摩的鸣蝉？”
“啊对对对。”任小航当场出卖了双排冲榜的好兄弟，双手合十说，“只要心怀慈悲，你家辅助就会对你慈悲。”
顾司宴：“想得美，你家辅助只拜财神。”
任小航挪挪屁股，把椅子让给顾司宴，自己坐到床边，不堪重负的床垫发出“吱呀”一声哀嚎。
任小航问：“队长是看了我的微博，大为感动，来找我密谋世冠赛的战术？”
“我没微博，被人卸了，”顾司宴说，“帮我找个头像。”
“队长，你好香啊。”任小航使劲嗅了嗅周围芬芳的空气，忍不住插嘴说，“小路把他的香水浇你身上了？”
“我觉得你也挺香的。”顾司宴冷笑道，“散发着一股福尔马林的香气。”
任小航：“……我还能抢救一下吗？”
顾司宴从桌上的笔筒里挑出一杆勉强能出油的圆珠笔，回忆那个[SRG的深井冰]的微信头像，画了一张示意图。
“深蓝底色带波纹，可能是海洋。中心有一团白，不确定是浮冰还是某种动物。”
“SRG的人。”顾司宴补充说，“我KPL选手大群里翻了一遍，没找到，应该是谁的小号。”
KPL选手大群里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
任小航目瞪口呆：“你不是去和小路那啥……怎么忽然通缉起SRG的小号了？”
顾司宴：“因为你家辅助——”
他还没说完，任小航立刻贴心地揣摩圣意：“我懂我懂！小路，夫目前犯，危。”
任小航发挥他在联盟的广大人脉，微信上这个戳一戳，那个拍一拍。顾司宴坐在一边监工，圆珠笔“咔哒”“咔哒”，转出了女鬼挠墙的音效。
半个小时后。
任小航：“对不起队长，这个真没有。”
顾司宴挑眉：“我都准备把你泡福尔马林了，你给我看这个？”
“队长你换位思考一下，一个SRG的混账找小路来偷情，”任小航解释，“如果他没有当面NTR的癖好，怎么可能顶着一个人尽皆知的小号四处乱窜？”
事已至此，顾司宴只好回房间，去求助另一个人脉更广的投资圈刑侦高手。
[Yan]：有事找你。
[暮林晚]：睡了。
[暮林晚]：老男人从不熬夜。
[Yan]：楚教练最近很喜欢一款游戏。
[暮林晚]：但可以通宵加班。
[Yan]：[图片]
[Yan]：帮我找这个微信头像，是SRG某个人的小号。
[暮林晚]：……小司宴，我能问问你高考报了哪个系吗？
[Yan]：问这个干嘛？物理。
[暮林晚]：物理好哇。
[暮林晚]：挺抽象的，适合你。
五分钟后，秦暮洋给他发了一个人名。
[暮林晚]：洛言冰的小号之一。
[暮林晚]：瑞士轮还没抽签，就开始布局世冠赛了？
[Yan]：老男人少管。
[暮林晚]：游戏名发我。
[Yan]：叫女鬼什么……案？
[暮林晚]：《女鬼疑案2》？
[Yan]：你怎么知道，KG也有你的内奸？
[暮林晚]：我当然知道。微笑.jpg
[暮林晚]：七年前，我跟他一起通关的。
顾司宴没心思听女鬼与老男人的爱恨情仇，不可名状的烦躁翻涌上涌。他抱起枕边的瑶娃娃，狠狠揪住那对精致小的鹿角。
路橙为他疗伤的同时，百忙之中抽空与洛言冰聊天，笑得那么暧昧，却撒谎说是SRG的法务。
顾司宴拍了一下瑶娃娃的粉毛：“小骗子，还兼职管理时间大师？”
如果路橙只是单纯出轨，他还能选择原谅他。
顾司宴分明记得，路橙对[练习003]说过，洛言冰挡了自己打职业的路。
双排冲榜的时候，对洛言冰态度恶劣，故意挑衅，不像是演的。
自相矛盾背后的答案，只有骗子本人才知道了。
顾司宴决定不再内耗，轻手轻脚地把瑶娃娃放回原处，跨过走廊，敲了敲对面的房门。
等了很久路橙才答话，声音里还带了一点哭腔：“顾老师，不就一件衬衫嘛，你至于这样阴魂不散？”
顾司宴：“？”
怎么又跟衬衫扯上关系了？
他故意沉下嗓子：“开门，不然——”
路橙猛地拉开门，眼底写满了怨念。
他换了短袖短裤的睡衣，露出的小腿修长纤细，瓷白的膝盖上还有两抹淡淡的淤青。
刚在顾司宴的床头柜前跪出来的。
顾司宴注意到，路橙扒拉在门边的手指有点泛红，问道：“让你洗衬衫，没让你搞化工？”
路橙：“……”
还真被死男人说中了。
他投放进不锈钢脸盆里的各种玩意儿，不知起了什么化学反应。搓着搓着，衬衫褪色了。
路橙如临大敌，更加努力地搓搓搓，想把颜色揉回去。
最后得到了一盆深灰色不明液体，和一件布偶猫毛色的衬衫。
顾司宴表明来意：“上号。”
路橙弯了弯双眼，假笑着答道：“不可以哦。今天的小鹿是勤劳的小鹿，不洗完衣服绝对不碰王者荣耀，四个野王拉我都不去。”
他隐约记得初中时读过的天书里，有一页写着：化学反应可逆。
说不定再泡一晚上，就能把布偶猫染成英短。
“为了奖励勤劳的小鹿，”顾司宴顺着他的话说，“队里发福利了，上你那个巅峰榜一的号，给你充些点券。”
“榜一[鹿鹿子]的号是我借来的，能不能发我大号？”
一听有钱拿，路橙立马与他讨价还价，“还有，我两个号都全皮肤全英雄了，那个……点券能不能折现给我？”
“要求挺多？”顾司宴哂笑道，“上，线。”
路橙满怀怨念地摔上门：“嘤。”
真可怜啊小鹿，又被霸凌了。
算了，在KG混一天，队霸的间歇性发癫总要习惯的。
路橙跑回洗手间，费劲地把不锈钢脸盆拖到洗脸台底下，继续酝酿化学实验。
他登录[鹿鹿子]，不情不愿地加了[KG. SiYan]的好友，眼睁睁地看着顾司宴入侵他的好友列表，霸占了好友排位榜的第一。
路橙眼不见为净，坐在床边晃荡双腿，等待顾司宴打钱。
虚拟货币也是货币，KG人傻钱多，点券一出手总得是五位数吧。
钱没等来，等来了顾司宴的好友消息。
[KG. SiYan]：邵经理弄错了。
[KG. SiYan]：试训期没有福利。
[KG. SiYan]：下了。
“……草。”路橙报了一种植物的名称，默默问候顾司宴的家人。
好友消息列表又跳出另一个小红点。
他的[练习003]在线。
[练习003]：小路，我今天在微博上看到了一些不好的话。
[练习003]：你因为打架斗殴被赶出了SRG？
[练习003]：打的是洛言冰吗？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