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最后一抹亮光被吞噬，夜晚降临。
秦澈百无聊赖的坐在车里，视线隔着车窗落在路对面的小区门口。
“叮咚！”
自从心智不全的假象被戳破，手机的提示音就被秦澈调回原本的音量。
他打开手机。
发短信的是林献，[你们两个还有多久到QAQ]
-[还得一会儿。]
江野身上的药片吃完了，需要回家再拿些，许是‘心智不全’的时候陪江野去医院领过药，关于拿药的事，江野如实交代，没对他隐瞒。
本来他是要陪着一起进去。
车被小区门卫拦下，没买车位不让进，临时停靠不行，登记也不行。
小区门卫说话不大好听，话里话外都是‘穷鬼，有本事买个车位’。
气氛剑拔弩张。
江野忙把身侧的车窗升上去，将门卫的声音隔绝些。末了，对秦澈道：“你停路边等我吧，我自己去就好。”
“我停路边，跟你一起上去。”
“不用，我拿完就下来了。”六楼，没有电梯，何必要跟着他跑一趟。
“很快的。”江野边说边下车，走了几步一回头，发现银灰色的车还在原地不动，他笑着挥挥手，随后快步朝租住的地方跑去。
“叮咚！”
又来了一条信息。
秦澈收回思绪。
发来的人还是林献，[那我们晚饭等不等你们？你们还需要多久呀。]
眼下林献一门心思都是新交的男朋友，哪儿还有什么心思去考虑晚饭。
秦澈懒得跟人闲聊，直接道：[找个嘴严的医生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给仿生机器人移植心脏的事情一旦传出去，研究院一定会掺和进来。
手机连着收到两条信息。
两条都来自林献，一条是[好噢。]
一条是表情包，可爱的小金毛鞠躬说着‘谢谢’，背景还有两朵粉色小花。
秦澈没再回复。
他点进置顶的聊天框，编辑着文字。
“啪嗒！”
水珠砸在车上，砸在玻璃上。
淅淅沥沥的小雨悄然来临，空气中浸着丝丝凉意。好在是盛夏，不算太冷。
放在江野口袋的手机嗡嗡震个不停，他打开瞧了瞧，是秦澈发来的信息：
[还记得那天从医院拿回来的黑色塑料袋吗？那里面是我送给你的东西。]
[记得打开看看。]
[直接拿下来也可以，拿到车上，我们一起看。]
[]是一个卡通小熊猫递爱心的表情包。
江野一边看着信息一边走进漆黑的楼道，感应灯洒落昏黄的亮光。
他唇角扬起一抹笑，眉眼间是满得要溢出的温柔。
-[知道了。]
按下发送键的刹那，秦澈又发来两条短信。
[下雨了。]
[你到家了么？]
楼道的窗户没关。
江野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放缓上楼的脚步，慢慢打下两行字。
-[下雨的时候我已经到楼道里了，现在在上楼。马上到家。]
秦澈：[到几楼了？]
秦澈：[好想你。]
秦澈：[]
依旧是可爱的小熊猫表情包。
江野低低的笑出声，“真夸张。”
明明才分开没多久。
他抬头看了一眼上方楼层贴着的数字，[五层。]
很快就到家。
江野刚要收起手机，手机的屏幕就再次亮起，秦澈回了一个‘好’的小熊猫表情包。
“之前都没发现你喜欢用小熊猫的表情包。”他轻声吐槽一句，蓦地想起，他以前好像很少跟秦澈聊天，有时忘回了，有时回得很冷淡。
江野抿抿唇。
搜索了一套可爱的美人鱼表情包，挑了一个发过去，美人鱼吐着浅蓝色的泡泡。
-[]
他收起手机，从口袋翻出钥匙。
江野迈过最后一层台阶，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打开家门。
他走进客厅，打开灯。
被白色塑料袋装着的药盒还在茶几桌面，秦澈提到的黑色塑料袋一直在电视旁边。
黑色塑料袋散发着血腥气，许是里面沾了血的东西在袋子里闷得太久，竟生出几分难闻的臭味。
“哗——”
客厅的窗帘被吹起。
携着雨水的风顺着敞开的窗户洒落客厅。
临走前窗户是关着的。
江野几乎没有把窗户全部打开过，有时通风，也是晚上打开一半，次日晚上关上。
“哈哈……”
身后传来很轻的笑声。
很轻也很熟悉。
浑身的血液好似在一瞬僵住。
江野怔怔回头，疑惑茫然的视线落到中年男子身上。
男子下半张脸都是胡茬，乱糟糟的头发快要遮住眼睛，破破烂烂的衣服上染着暗红的血迹。
“杀、杀……”
他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模糊音调，体内发出骨头扭转碰到的清脆声。
一条触手从他脖子后面钻出，沾染着黑色的粘液，如同长鞭，快而狠的朝茶几旁边的男子打去。
“哐——！”
江野身形不稳的倒向茶几，茶几的玻璃桌面碎裂开，疼痛让他暂时脱离过去，意识变得稍稍清醒。
可即便清醒，映入他眼帘的四周，也是他记忆里的茅草屋。
布置摆设，都和记忆深处毫无差别。
“为什么……”
触手没有停止对他的鞭打，江福仁的手臂变成的触手彻底敲碎茶几。
飞溅的玻璃碎片或是刺进江野的血肉，或是在江野身上留下血红的划痕。
为什么明明清醒。
他依旧停留在过去？
心头的茫然无措迅速放大，江野扶着地面起身，他看见的是深灰色的水泥地面，触碰到的却是有玻璃碎片的瓷砖。
“把画面调大些。”
研究院院长双手背在身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出现的画面。
“让负责监视的人，将摄像头主要对准这对父子，确保画面清晰，绝对不能放过一个细节。”
“他们——”
监控室的院长拖着长音，嘴角扬起，嘴角和眸底都带着浓烈的笑意。
“才是重点啊。”
跟在他身后的员工赶忙联系现场偷窥监视的几人，坐在屏幕前的员工迅速调大画面。
画面中的男子强忍疼痛，从茶几上站起；另一个画面，同样是这个男子，他所处的环境却变成了一个茅草屋。
监控室里响起院长玩味戏谑的声音：“你们说他……能分得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