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结束,林助也该散场,将空间留给他们。

  时瑜川斟酌片刻,脑海里不断重复今早谢先生对他说的话,明明他们之前也没有对好剧本,所以谢先生说的小时候就认识这种话。

  时瑜川一时没接过戏,导致被拍下这张对视的照片。

  下次要是有采访的话,还得对一对台词,不然他就露馅,给谢先生造成麻烦。

  接下来就是要解决时家那边的问题,其实也不是很大,主要是谢先生放不放他走的意思。

  时瑜川对上谢延的眼睛,琢磨着开口:“他们想见我,大概也是想谈生意的事情。”

  谢延没怎么表态,说出的话倒是不着四六:“他有没有为难你?”

  时瑜川愣了一下:“谁?”

  “名义上你弟弟,还有你名义上的父母。”谢延一字一句,语气分明。

  若是时瑜川能细心点大概能发现,谢先生的耐心值提高了许多,不过他如今正陷入回忆当中。

  其实是有的,但是,时瑜川好像没太在意。

  而且他也知道时与淮的心思,无非就是两个,一是跟谢先生合作,拿到手上的项目合同或者新项目的融资,不过这件事当初签订协议的时候,时瑜川没下笔,导致有bug出现。

  时与淮大概是有些嫉恨在心,包括书宁,这也是时瑜川一直没想回时家的原因。

  不然按照恩情的话,他结了婚也该回去看看的。

  第二就是书宁想把时与哲推过来,应该是想借他的手打进君延内部。

  时瑜川只是隐隐约约有这个感觉,但没有证据。

  时家虽然现在还有一个老牌家族的名头在,但名存实亡,地位不如从前,也不如现今风头正盛的谢家。

  而且夏家在圈子里的名声不太好,大概类似于暴发户的存在,所以这两家倒是……挺配的。

  “都是小把戏,我应付得来。”时瑜川认为此时此刻不应该给谢先生添加任何的麻烦。

  “你可以说。”

  时瑜川睫毛动了动,眼尾上扬的弧度令人非常心动:“唔……下次说,我都忘了。”

  “需要帮忙找你的亲生父母?”

  时瑜川摇头:“不用,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话音刚落,连空气都好像沉默下来,这种环境太令人窒息了,对面传来谢延的声音:“明天我要出差三天。”

  时瑜川一下子抬起头:“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认真上班,有事就跟我说。”

  时瑜川还在认真听,等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谢延没声音,这就没了?

  “我爸那边……”

  谢延欲闭目养神,语气很淡:“你想去就去,去了也不用害怕。”

  “嗯……其实我也没害怕,我不去是因为,怕你不高兴。”

  谢延下一秒忽然掀开薄薄的眼皮,眼睛暗处深沉的水潭似乎动了一下:“你很在意我的情绪。”

  “会的。”时瑜川弯了弯眉眼,温和的笑道,“我们是合作伙伴。”

  这场谈话的最后,时瑜川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谢先生怎么就变脸似的,而且一个人的情绪竟然可以转变的如此多样。

  幸好谢先生第二天要出差的,伴君如伴虎,他太过阴晴不定,避开一下也好。

  出差前的工作准备是很多的,林助今天安排记者招待会后走了又回来,听说是要在客房住一晚上。

  谢延下午一直在书房里。

  时瑜川从不越矩,所以三楼以上的地方他从未踏足。

  而书房里的谢延其实也并不是一味的在工作,更多都是打开书房一面墙的门口,通往地下室的监控室里。

  平时进入监控室,面对十几个窗口,里面的影像都是静止的,然而现在只要一个画面是在动的,那肯定是时瑜川。

  有人说过他这种行为很变态,但他陷入其中,觉得很有乐趣。

  邮件叮咚一声。

  【我真的服了!!!】

  来人的愤怒包含在语气中,上一秒谢延挂断的电话也是来自于海外的他。

  只是谢延很少与他通话,以免留下被人抓住的证据。

  【见面再谈。】

  【行!你小子真行!!!】

  谢延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但是不想戳破,只想看看对方气急败坏的表情。

  这不更有趣。

  第二天一大早时瑜川请了假,内容是要送老公机场,人事部的人不敢不批,甚至还给时董过目了。

  时与淮看见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时与哲总是愤愤不平,借此说了几句话。

  太目中无人,太不把父亲放在眼里,也没把时家放在心里。

  时与淮原本没什么,听多了也跟着上火:“养了他这么多年,到头来是个白眼狼,还不如当初送你过去。”

  时与哲顿时红了眼眶:“是妈妈不给我过去的,爸,谢总真的有个儿子吗?”

  之前谢延拆灵堂这件事,没有人刻意隐瞒,大家都知道,谢延把他儿子的灵堂给拆了。

  很多人都猜测是时瑜川闹脾气,不愿意在家里看到他而拆掉的,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谢延居然对时瑜川百依百顺,看来精神病终有一天也会掉落爱情陷阱里。

  这把时与哲气坏了,王姨一直在哄着,小贱人用手段得来的感情不会长久。

  可时与哲带着哭腔说:“那原本是我的位置!”

  时与淮对于流言蜚语的态度很一般,没有太影响,冷静分析一下:“说是这么说,但小川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不至于拈酸吃醋到连谢总过世的儿子都放不下,大概只是一位故人。”

  时与哲捏紧拳头,指甲陷入柔软的掌心中,全然失去痛觉。

  他就是认为时瑜川什么都要抢他的东西,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他都要抢走。

  时与哲一口气下定决心。

  “爸,我要去见谢总。”时与哲眼神坚定。

  时与淮皱眉:“你要做什么?”

  “既然是协议联姻,中途换人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吧。”

  “胡闹!”时与淮当然不同意,甚至觉得荒谬。

  可时与哲是铁了心的,特别是那次惊鸿一瞥,他又上网查了下谢延的照片,没有!!

  就连君延集团的官网也只出现了一堆执行董事的照片,那些他都见过是,谢家的人。

  但是不久前谢延跟时瑜川看电影逛街的背影照片被狗仔拍出来放在网上。

  那个背影越看越像他心里喜欢的那个老师,时与哲甚至走火入魔的觉得他就是自己心里的白月光。

  可是……他再一次被时瑜川抢走了。

  “爸,他们还没公开,一切都有机会的。”时与哲要拼命的抓住机会,一定还来得及。

  “他们已经开了记者招待会,没放出来而已,等谢总回来了……”

  “就是因为他还没回来我们才有机会,只是重新签一份协议而已。而且我嫁过去了,我肯定能为时家做点事的,你看看哥哥,都不理我们了。”

  时与哲说的不无道理,但时与淮还是很担心,只说了句让我考虑一下。

  考虑?

  时与哲说什么都不会相信这种敷衍他的鬼话,说是考虑,其实就是在拖延时间。

  等到他们的采访刊登了,那他才是没机会。

  机场等候VIP室内,登机前一秒,时瑜川还在给谢延整理领口,其实这个地方也不太可能会出现狗仔什么的,但谢先生说了,做戏做全套,他又无法反驳。

  时瑜川安静,碎发微垂,乌发亮眸。

  谢延几乎是下意识捏着他的下巴,迫使时瑜川抬头看他,谢延清楚的看见那双乌黑的眼眸里闪烁几分疑惑。

  “刺绣开始了吗?”

  时瑜川想点头,发现自己脑袋动不了,只好作罢:“你想要什么?手帕还是手套,或者围巾,比较适合现在的季节。”

  谢延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几个片段,低头瞅见时瑜川脖子上的围巾,他伸手碰了碰:“这也是你做的?”

  “嗯,你要是喜欢,我给你织的话,就换一种织法,然后在围巾的尾部给你绣个小东西,你看怎么样?”

  时瑜川不抱希望谢先生会同意,但说话时眼里全是晨曦般的微光。

  谢延比他高半个头,将他的目光一览全收:“好,听你的意思。”

  时瑜川对他挥手:“路上平安,我在家等你回来。”

  谢延走了两步,没忍住回过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盯了好几秒后,重新转身。

  距离上一次这样温暖人心的话,足足有二十年没听过,没想到谢延再一次听到时,竟然还是同一个人说的。

  时瑜川歪了歪头:“?”

  上了飞机后,谢延闭目养神,坐姿一动不动直至起飞,他忽然问:“瑜川之前身份证上面的信息是对的吗?正确年龄是多少。”

  林助黑人问号,但还是如实回答:“身份证是二十四,正确年龄是二十五。”

  他记得谢总之前好像很不屑看这种资料。

  谢延微微皱眉,沉默了好一会儿。

  林助还在寻思着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结果下一秒听到谢总说:“相差七岁,也不算很大。”

  林助都不知道说什么,勉强附和一句:“……确实不大。”

  天呐,刚才谢总是在计算他跟时先生的年龄差吗,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