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仙侠武侠>二十诸天【完结】>第14章

  慕容岱猛然一声大叫,扑上去向屈云当胸就是一拳,不待他发愣完毕,复又猛地夺过他手中的弓箭掷出到一棵树上,脸色惨白,气愤地道:“屈云,我喊了住手你还敢放箭,残忍地杀一只受伤的大雁,你要是有本事,在天上射一只下来给我看看。”

  几个孩子闻言无不低头偷笑,但又怕被屈云看到,忙将头别到一边。但这一切又岂能逃过屈云的双眼,但他却又不敢触慕容岱霉头儿,捂着胸口低下了头,待慕容岱一得稍歇,只拿眼狠狠地瞪了秀焉一眼,发现那秀焉被他威吓地射过一箭,竟面不改色,这刻秀焉见屈云盯着自己不放,回看了他一眼,俯身将仅余那只惊雁抱到怀里,轻轻地抚慰。那只大雁似是受他安抚,低低嘤鸣了几声,竟似平静了许多,只拿一双犹有余忌的小眼睛盯着秀焉。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他象安抚一个老朋友一般轻轻退去他羽毛上的冰结。看得慕容岱和几个孩子都既惊异又羡慕。

  慕容岱脸上的怒气渐渐消去,小鸟般行到他身旁也轻轻逗它,几个孩子到底是少年心性,极为好奇。这刻见那大雁竟在秀焉怀中温顺不已,都想抱它一抱,除那屈云外,其余几人俱围了过来逗它。结果只剩屈云一个,怔怔地看着他们。秀焉微微一笑,抱着它行过慕容岱诸人,步到屈云身旁,将那伤雁递给了他。慕容岱几人见状无不讶异,一起跟来,她甚是不解地瞪了屈云一眼,转谓秀焉道:“焉,你这是干什么?刚才是他杀了那些雁啊!”其余几个孩子同样脸现迷忙地看着他。屈云更不明所以,怔了一怔,却见秀焉怜悯地望定那只大雁,说道:“屈云刚才是想射我,却误伤了那只大雁,他是个喜欢鸟的人,我相信他一定能养好这它的。”说着将那雁递近过来。慕容岱却急呐道:“但是他刚才还……”秀焉笑着向她微微摇了摇头,止住她的话锋,转眼双目注定了屈云。

  屈云闻言,脸上突然现出奇怪的神色。他方才是看慕容岱偏袒秀焉,所以才故意杀了那只大雁,但当他看到那只大雁惨死时,心中突然很难过,如今秀焉的话让他心里倏地一热,他没想到这个自己一直欺负的少年,竟然会毫无阻滞地替自己说话,心中深深一震。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脸色不停地变了几次,但秀焉那诚执的目光令他心里颤抖,沉默良久,脸上现出了感激之色,他看秀焉殷殷望着自己,当下一言不发、满怀愧疚地双手接过那只大雁。那雁大概是因为方才受他惊吓,被他一抱,颇为惊恐望着秀焉地叫了几声。秀焉紧紧地看着它,但见屈云竟象秀焉一样地轻抚着它,不了半晌,那雁似是看屈云并无恶意,才渐渐静了下来。屈云却突然感动地垂下了头,流出泪来,猛地将脸靠在那雁的羽毛上,眼泪簌簌而下。半晌,方猛地用衣襟擦了眼泪,抬头感激地望向秀焉,竟一言不发。

  几个孩子都愣住了,那慕容岱也怔了许久,望着这两个少年。

  秀焉也望定了屈云,点了点头,问道:“屈云,你家里有没有铜?”

  屈云点了点头。

  “那就好了……”秀焉高兴地说道:“你只要挖些芦根拌些铜粉给它吃,过些天它就会好了。”

  几个孩子闻言半信半疑,慕容岱纳道:“这样……真的行吗?”

  秀焉向屈云点了点头,屈云相信的点了点头……

  ※※※

  自那次后,慕容岱常跑来找秀焉,但却很少见屈云等跟来。慕容岱来得多了,自然见到了凌重九,时间久了,竟颇得凌重九的欢心。却说时光荏苒,转眼寒冬北去,广袤的草原树林一经拂拂的南风催渡,似是飘着阵若有若无的轻烟,煦暖之中,但见嫩蕾展于枯枝,残消已尽的聚雪化作涓涓流水,潺潺东去。萌动舒展的小草像灵动活泼的小姑娘,似是经不起燕代风物的引诱,偷偷地从地下钻了出来,睁眼一看,但见四周散发着清新的青草气息,她倾鼻深深地吸了口气,如饮甘露流霞般陶醉地摇了摇身躯,娇笑着拍手叫好。

  凌重九的病虽然好了,但忽有一日当他练过剑后突然吐了口鲜血,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提过长剑,进而日日打坐,潜元默贞,秀焉看他脸色难看,不敢稍稍走近,只在旁边静静地守着。而且看来每况愈下,直到凌重九颓然地停了静修,长叹一声,自此静修也未继续。如此一来,他反而面色好了许多。凌重九从此将长剑束于高阁,日日与秀焉契阔相居,如有子侄承欢膝下,时光过得颇为得意。

  忽一日,慕容岱兴高采烈地匆匆跑来,进屋一看,见凌重九正展卷看书,顿时娇喊了一声,如小鸟依人般扑到凌重九怀中,拽着他的胡须牵着不放,直叫得他吹胡子蹬眼地大皱眉头。这时却见秀焉正取了蘑菇过来,慕容岱方大发慈悲地放了小手,跑过来执住他道:“大傻焉,你知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日子?”

  秀焉刚一进来,突然被窜出的慕容岱吓了一跳,又被她劈头一阵奇怪的诘问,一怔方道:“什么……日子?”

  慕容岱哼了两声,一副气他不过的模样一把将蘑菇抢来仍到一边,揪住他“咦”声嘲笑道:“哈,这回可让我逮到你的痛脚了,还不承认自己笨地如猪一般。”

  秀焉闻言大觉讶异,经她一激,顿时脸上一红,当下瞑想了半晌,却始终未想及其中所以。凌重九看他苦思不得的模样,捋须笑道:“岱丫头,你就不要再急他了,看他模样一会儿准会想死。”

  慕容岱闻言得意忘形地笑了一回,歪起红扑扑的小脸儿,撅起小嘴道:“这几日乃是我慕容部的祖传之节——达慕节,现在部中上下正忙着筹备祭祖相庆,今天是第一天,中午就要搭台祭祖,你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真是过分的很!”

  秀焉一拍后脑勺,恍然以手加额地道:“是啊,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慕容岱闻言皱眉,扯他衣襟道:“想起来了还不跟我走。”

  秀焉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直看得慕容岱愣愣地大生其气,还以为秀焉诚心耍弄自己,正气不过就要发作,却见凌重九轻摇那执卷之手道:“焉儿,你不必为我的午餐担心,伯伯虽少了一臂,却尚能自备吃食,你自陪岱儿去吧,可不能耽误了部中大事。”

  慕容岱闻言,欢欢喜喜地拉起凌重九右手,一把夺过那卷古书扔出老远,笑道:“还是凌伯伯最疼我,我们走了……”言毕,不待凌重九撅胡子给她脸色看,拉住秀焉匆匆跑去了。

  达慕节,乃是慕容部世传的大节,自当日慕容部的远祖居于紫蒙之野时即有此节,那时部人常有被匈奴精骑袭击之虞,部中上下时时厉兵秣马,枕戈待旦,慕容的世祖为了使民众精娴弓马,常常比赛骑术、刀弓,相传下来,渐而渐之竟成为传统,代代相袭之下,规模也愈来愈大。时至今日,竟演成了部中每年的大事。此节每年春渐花发时开始,一直持续十来天,第一日乃是祭祖之日,部中上下备足牛羊马,于草原上采拮紫蒙草填于煮熟的牛羊马肚中,于寨口宽阔处搭台祭祖,第二天便以此地为起点,另于二十里外设置终点,部中望老妇孺都集于两端,亲自观看部中年少的男女赛马。一路沿途在树上高高悬挂着上百面箭把,骑士门一边策骑,一边弯弓射把,每位骑士的箭上俱有各自的标记。比赛最后由部中德高望重之人分别按骑术与箭术评出十人,前两名分别奖以筋角弓和弧矢箭。胜出的前几名被部帅亲自奉上埃拉酒,自此便被冠以勇士称号,部中上下无不以获此殊容为傲,想当年丹莫、屈蒙与炜逡兄弟二人都是此中的勇士。

  闲话暂置,却说慕容岱与秀焉二人东行了一会儿,堪堪绕过一片林子,顿闻一片喧闹之声,抬头一看,但见寨门口早已搭好了一座带有木台、此台乃是一丈来高、五丈见方的阔台,但进此台面北背南,其上设一长案,案上早摆了六盘整只烤熟的马、牛、羊、虎、鹿、狼。案后临壁悬了一张良弓和一柄镀金的狼牙箭。看那弓身精良,弓弦韧劲非凡,乃是体重如山的燕国巨虎的虎筋所制。弓旁那支弧矢箭的箭体通身散着一股湛湛的黄光,锋利狭长的箭尖森然夺人,但却散发着一股难以抵抗的吸引,即使不善弯弓之人也难免见之心喜。不用问,这必然就是勇士们争相抢夺的筋角弓和弧矢箭了。

  这刻祭祖台之下人头济济,早聚了部中的男女老少,众人契阔交论,甚是热闹,年幼的孩子们不厌其烦地穿梭在大人们中间,打闹嘻戏。唯有部中的年轻人聚在台前不远处,全然不似其他人那般轻松快活,看他们个个外表沉定,但很少高谈阔论在一起说话,偶尔有几个关系好的。抱肘聚到一起淡淡地聊上两句,其间仍不时地拿眼瞄那台上的筋角弓和弧矢箭,无不欲得之而后快。

  祭台东、西两面这刻已搭了两条长蓬,部中德高望重之人俱都衣着整齐,早已在两厢坐定,前面放满了马奶酒与肉食,但他们却都不食不言,时时地抬头望着天光,似有所待。秀焉仔细一看,猎原叔叔也在其间,正陪在慕容干虞身旁。这刻慕容岱见状,忙拉住秀焉边跑边道:“快些,祭祀就要开始了。”

  二人匆匆跑过来,钻过人群挤到台前的长蓬附近,堪堪止住脚步,忽然间熙熙攘攘的人群停了说笑,纷纷向台前聚拢,顿时除了两蓬中间依然无人,其余诸处俱挤满了人,将祭台围成一团。幸得慕容岱跑得快,否则恐怕真个被隔在外面了。

  慕容岱轻揩脸擦了把汗,冲秀焉作个鬼脸笑了笑,秀焉被她可爱的神态一斗,也不禁莞尔,孰不知此举早落入了东边一干少年的眼中,顿时惹来了一片嫉妒、羡慕的眼光,甚至屈云也不例外。他虽然对秀焉已大有改观,但一逢到慕容岱,似是很难平和地视秀焉。那慕容岱也忒会作怪,看到那些少年目不稍歇地向这边望,顾作不见地与秀焉谈笑风声,拉手指点,竟惹得那群初生之犊愤愤勒拳狠狠地瞪秀焉与台上的弓箭,恨不得早点开赛,好争得筋角弓和弧矢箭,给那个装傻充愣的秀焉和傲慢的慕容岱三分颜色。也好让她知道慕容部也有自己这号人物。最为令他们气愤的是,那个鬓肆花白、状如老头似的秀焉身无长物,却偏偏得慕容岱的欢心,他自己还好象完全不知情似的,向这边指指点点,尚不知对面的那群小老虎在心里早将自己视为箭把,早被射了不知多少次,甚至连慕容岱想起来也觉得好笑起来。

  这时,台前众人停了说话,纷纷向台前注目。但见台定那只横杆正中,一只剑形的铜漏水滴愈来愈小,不一刻竟半晌方沥下一滴,似已水尽。两蓬正中北面人群一闪,走出一个彪悍的中年勇士,但见他年在四旬左右,身高九尺,臂阔三停,身着虎皮襟衣,一张宽阔的脸上勇气避人。他堪堪步入中间,四下早有人高呼“屈蒙!屈蒙!”不止,此人正是十年前勇杀恶蟒的乞郢第一勇士,屈云的父亲屈蒙,他携弓拾箭方一入场,即引的一片欢呼,对面的屈云脸上溢着一片自豪地瞥了慕容岱与秀焉一眼。但见他屈蒙四下挥了挥手,一言不发地踱到场中,瞄了那漏剑一眼,顿时四下静了下来。他静静立定,缓缓取了枚狼牙箭,弯弓搭箭,突然弓步断喝一声,手中雕翎箭闪电骛发,屏息众人但见一道白光,挟着一股锐啸,尚未看清个所以然,耳中但闻“夺!”地一声,再看那台顶横柑竟被屈蒙一箭射穿,其上悬挂漏剑的牛筋被他一箭射断,那枚漏剑急速坠下,“扑!”一声插入地上半尺来深。四下顿时响起了一片轰然喝彩声。与此同时,台前响起了一片羯鼓声,号角声。

  鼓号声中,但见部帅慕容干虞离座而起,从一个侍者手中接过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顶步摇冠。但见此冠透雕云纹,其上佩饰着十六枝镀金的步摇花枝,面悬缀着金环、金叶,煞是好看。

  说起这步摇冠尚有一段故事,却说慕容居于燕、代,其先祖中的贵族喜戴此冠,族中贵胄常以之为荣,燕、代诸部都叫它步摇。后来,此冠传入民间,音讹为“慕容”,而慕容你是瑞兽的意思。于是,此部就叫做慕容部,这也是慕容一姓的由来,也是平民百姓不能乱用“慕容”一姓的原因。

  闲话不说,却见慕容干虞捧着步摇冠,在六名分别身着马、牛、羊、虎、鹿、狼六牲皮衣、手捧各种不同利器的勇士陪同下,登上祭台。这刻台下有司仪高喊一声“祭祖——”

  慕容干虞将步摇冠托盘恭恭敬敬地放于六牲之间,那六名勇士分别到了六牲前,将手中利刃分别插入那六只烤熟的肉中,然后退到慕容干虞身后。这时又闻司仪高喊道:“跪礼——”

  慕容干虞与台上六人纳头长跪,台下众人也纷纷趋之若鹜,随之跪下,连叩再三。直到司仪复高喊道“礼迄”,众人闻言轰然起身,恭恭敬敬、一言不发地注目台上,但见那六名勇士纷纷下台,慕容干虞缓缓起身,转过身来,待那司仪喊过“颂蒙”,慕容干虞正待施行,突然间……

  北面林后碎草飞溅,划空传来一阵急骤马蹄声,台下众人心头一震,面色微变,纷纷注目向远方望去,但见滚滚浩浩之中,北面突然出现了一膘铁骑,疾逾脱弩之矢般飞驰而来,众人老远便看出匹匹健马上,都是头带兜鍪,身穿黄衫大口裤褶,外罩银装两裆甲的武士,为数不下百余人。这些武士手里提着弯刀,或佩有长剑,个个神态彪悍,夹马驰了过来,但见铁骑溅草,银鬣乘风,不刻蹄声欺近,为首赫然冲出一人,离了老远就狂放地哈哈大笑,但见此人身材高硕,一张阴鸷的脸上生着鹞眼鹰鼻,鹰视狼顾,令人望之生寒。此人一张大嘴上有些乱糟糟的胡须,身穿纹色惊怵的豹裘,手执马鞭,胯下那匹褐色骏马,头颅隆起,双目突出,纹理流畅,显然是匹难得的好马,这匹马鞍旁挂着一柄四尺大铁剑和一张强弓、两个箭壶,忽焉纵横而至。

  “段国骑兵!”

  “是段国人来了!”

  乞郢众人见状,无不脸现惊恐惶然之色,纷纷扭头向那边瞧,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低头窃语。十之八、九都心怀惊怕,不敢言语,只有那群初声牛犊不怕虎的少年们,拿眼愤愤地瞪向这边。

  “段国人又来干什么,难道我们的达慕节他们也要抢掠么?!”众人惊怒地道。

  这刻,祭台上的慕容干虞脸色泛灰,心中不由暗暗一震,仅此功夫,那群段国武士忽焉而至,来到近前,顿时放马绕着乞郢部众兜转了好几圈,大喝着纷纷羁缰驻马,在外面停下。一膘骑士随着为首那人甩镫下马,挟着刀剑行了过来。

  那群部中年轻人见段国人如此桀傲不逊,纷纷大怒,不安地向台边聚拢过来,大有奋起拔刀之势。慕容干虞又惊又惧,大为忌惮地猛然沁出一身冷汗,急忙挥手命众人切勿妄动义气,转而急忙下台,大吃一惊,向前跨了一步迎上来,向那为首之人颤着声音问道:“今日是我乞郢的达慕节,你……你们要干什么,我们正祭祖呢……”

  那为首之人看了慕容干虞一眼,不屑冷笑了一声,不曾稍歇地一言不答,一把将他推开,向台上踱来,四下环台而立的人群望之皆靡,不由自主地闪开了一条路。部中父老暗暗咬牙切齿,但又不敢发作,摇头哎叹。连那适才戏闹的孩子也俱不敢出声,纷纷抱住父母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他们。人人惧是惊怕之容,畏之如虎,即使那些胆大的也暗暗击掌,敢怒而不敢言。

  台外有几十人守着,那人领着几人迳自登上祭台,如入无人之境,狂傲无物地一阵大笑,慕容干虞惊急地跟了上来,那首领倏然驻足立定,转脸猛地凛凛地望了慕容干虞一眼,使劲照他肩上拍了一记,忽然大笑谓道:“看你的打扮一定是乞郢的部帅慕容干虞无疑了,我叫活罗,乃是新调驳到黄藤的副将……”一言未毕,复又狂笑。台下之人听说其名,却大吃一竟,原来活罗乃是混同江附近的一种恶鸟,它的形状象公鸡一般,奢于啄物。好啄牛马脊骨而食,马牛遇之即死。若饥不得食时,甚至啄石块而食,甚是恐怖。如今光听此人名字即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叫人如何不神意惊遽。

  活罗见众人惊骇,不禁益加狂作无饰,狂放之容忽然转为面色沉寒,那股令人难忍的狂傲继而转为阴残的笑意,目无余子地纵目四览,转向慕容干虞洪声地道:“我一来就听说了你的大名,又听说今天你们这很热闹,所以来看看……”言间竟旁若无人地四下一洒,不理慕容干虞孱弱的劝阻,竟用刀取了一块祭用的鹿肉,大嚼几口。

  活罗此举对慕容来说,很是不敬,台下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埋怨嗟叹声。旁边一个段国武士见状,瞪眼挥了挥马鞭,骂道:“哪个不怕死的说话?”一言甫毕,圈外十来名武士作势就欲上前擒人,激愤的人群顿时又稍稍静了下来。活罗不屑一顾地森森一笑,眼角吊起,又谓慕容干虞道:“不过部帅大人请放心,我活罗虽是新来的,但也不是不识时务之人,今天来绝非来要马匹牛羊,只是来见识见识……”他大大地嚼了一口,啧啧叹了一回,又道:“不过今后还要部帅识时务些。”

  慕容干虞立在台上满怀羞辱,长须微颤地强加隐忍,此人声声句句狠毒无比,慕容干虞打了一个寒噤,不知如何回答。活罗看也不看他一眼,怒眉一剔,眼里闪过了一道冷电,二话不说迳扫了那筋角弓和弧矢箭一眼,顿时停了下来,细看了半晌,突然洪声道:“我活罗正缺一张好弓,想不到今日竟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可要好好谢谢部帅大人了……”一言未歇,活罗早大笑了一回,真要上前去取,突然听到台下一声断喝:“住手!”

  话声方了,活罗颇感意外地一愣,就连慕容的部众也不禁大感惊疑,几百双眼睛诧异地循声望去,但见人丛中已走出一人来,一时场中所有的目光不禁都盯在那人身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五十里秀的勇士屈蒙。四周的段国武士一见,纷纷执了刀剑向他扑来,人群顿时一真骚乱,其余诸人纷纷霍地闪开,顿时场中只剩下屈蒙和围着他的五名士兵。那五人看他神态凛然自若,更听说过他的大名,心中颇有几分戒意,互相使了眼色,突然一齐出手,向屈蒙扑了过去。屈蒙乃是部中矫健无敌的勇士,岂会怕如此几个小卒。但见他大喝一声,迳自矮身一扫,躲过几人之余但闻扑扑数声,再看那几人俱都被扫倒地上,还有两个,正好被屈云一手抓住一个,提起来遥空一扔,顿时被抛出老远,纷纷抱腿喊痛。展眼间,力大无穷的屈蒙一招就将几个段国武士摔倒地上。

  四下的乞郢部众一时看得兴起,似是全然忘记了段国武士的威胁,见状纷纷鼓掌喝彩。地上的几个武士输得很不服气,拍了泥土起身还要出手,却见四下群情汹涌,顿时停了下来惶然四顾,怔在当地又惧怕又不甘心,不知所措地拿眼看台上的活罗,却见他竟神态自若,处之泰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向台下扫了一眼,脸上始终保持着一层笑意,让人猜不透他内心到底想些什么。

  屈蒙目无旁骛,凛然迈过几个武士踱到台下,仰脸注定活罗,朗朗地传声道:“此弓叫筋角弓,箭是弧矢箭,乃是我部祭祖圣物。部中上下无不奉为璧珍,我们宁可失去性命也不会舍弃它们。你今天若是拿走它们,在场的部人绝不会置之不理善罢甘休的。”一言方毕,四下顿时响起了一片喝彩声,屈蒙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不卑不亢,透人心魄,难怪乞郢部人无不四下轰然响应。

  活罗目光如利剑,似要刺穿众人的心,傲然一声大笑,视天下如无物地扫了台下诸人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迳取了临壁的筋角弓与弧矢箭过来,顿时台下一片哗然,族中老幼妇孺气愤不已,希嘘嗟叹。东首的一干年轻人似是忍无可忍,纷纷涌到台前屈蒙身旁,四下的段国武士见状,大为惊惶,纷纷执了兵器退至台下,背台围了一圈,一时台近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地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