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几乎是一转眼，夏季就过完了。
公司的事终于告一段落，回归到正轨上，谢时昀不再需要每天都没日没夜地泡在办公室里。
江弈的课题汇报非常完美，拿到了省里的奖项，等到年底，就可以去参加全国的项目申报大会了。
七月初秋，夜晚来得很迟，将近八点钟了，天色还是一片大明。
谢时昀久违地没坐地下电梯，绕到小区便利店买了点江弈爱吃的小零食和饮料，沉甸甸地拎在手上往家里走。
这是他头一次发现，小区里栽种的树木居然是桂花树。
只不过不是那种金桂，具体品种他不太了解，只是很细小偏白色的桂花，香味很淡，像是江弈偶尔开心了泄出来的一丝香气。
一路闻得谢时昀心猿意马的，只想回家抱着某只猫咪狠狠吸一会儿。
房门外放着一袋垃圾，谢时昀扫了一眼就知道江弈已经回来了，他现在已经学会偶尔收拾家务，以及做一桌子核弹等他回家，然后再重新点外卖。
“咔。”门被打开，“乖宝。”
谢时昀站在玄关换鞋，芋圆跑得飞快，一下猛地扑到他的裤腿上开始当挂件。
“乖点……别把我裤子扯坏了。”
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看见了餐桌上的一个小蛋糕和几盘冒着热气的菜。
谢时昀怔了怔。
明天……似乎是他的生日，忙得晕头转向他自己都要记不清了。
“回来了！”江弈身上穿着他的围裙，松松垮垮的，端出来一盘卖相丑得出奇的西红柿炒蛋，“快洗手准备吃饭吧。”
“嗯……”谢时昀有些不自在，“怎么知道我生日的，乖宝？”
“柯燃说的。”
“……”
谢时昀暗叹，这个家没有柯燃还真得散了。
饭菜碗筷摆齐，江弈把围裙换下来，两人面对面坐下。
头一次这样正式地吃饭，江弈紧张了一把，才抬起头：“吃吧！尝尝我今天做得怎么样！”
谢时昀沉默着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嚼了两口，无奈一笑：“乖宝……下次还是煮海鲜粥吧，那个比较适合你。”
“啊……？有这么难吃吗？”江弈也尝了一口，半晌都没能再次抬起头。
“喵——”
芋圆跳到小板凳，叫唤了两声，嗅了嗅桌上的食物，一骨碌跑到阳台上去了。
“好吧，看来没有进步。”江弈红着脸，“那你吃旁边这些看起来好吃的，这是我点的外卖。”
“这次都知道提前点外卖了？”谢时昀随便夹了点菜，“吃饭吧乖宝，晚点和你出去看烟花。”
“嗯？这个时间点哪里来的烟花？”
“烟花秀，就在隔壁的公园。”
“嗷……”江弈愣了一下，咬着筷子像是有话要说似的，“那个……”
“嗯？”谢时昀看他表情纠结的样子，“有事要和我说吗？还是有东西要给我。”
“……”
江弈憋得快要窒息了，才小声挤出一句没有。
晚饭吃得漫长无比，江弈洗完碗又在卧室里磨蹭了十分钟才换好衣服。
走出来时，谢时昀挑起眉头：“今天挺热的，真的要穿外套吗？”
“唔……嗯。”江弈拢了一下外套兜，“走吧，我感觉挺冷的，就这样出门吧。”
天边隐隐透着光亮，暖光路灯洒满无声寂静的道路，江弈挽着谢时昀一只手，两人慢悠悠地走着。
月色融融，江弈浑身热得冒汗，三十度的天气确实不适合穿外套，没走几百米，江弈手心就全是汗液。
“不热吗？”谢时昀笑吟吟地望着他，“热的话脱下来，我给你抱着。”
“……”
江弈耳根子透红，别扭地把手在外套上擦了两下，重新牵着谢时昀的手，“不热。”
“哦。”两人继续往前走，谢时昀问，“不热手上怎么这么多汗？”
江弈沉默片刻，语出惊人，“因为我被你搞虚了。”
“……好。”
谢时昀接受了他这个荒诞的理由。
喷泉公园由环绕的楼梯组成，愈往中心走人就愈多，谢时昀和江弈远远地站在边缘，望着中央的喷泉水花。
江弈仰着头，吸了下鼻子，额角全是汗渍。
“真不热吗？乖宝。”谢时昀一手把他搂进怀里，嗅到他身上随着汗液分泌出来的桂花信息素，有些情动，“今天小区里全是桂花味，闻到的味道就想到你了。”
“秋天了……桂花都开了呢。”江弈呢喃似的低声道。
“是的。”谢时昀重复道，“到桂花开的季节了。”
直到周围人群逐渐热络起来，交谈声纷杂起伏，两人随着人声，被带动得有些激动。
中央的烟花慢腾腾地升空，照亮整片夜色，陆地上的身影被无限拉长。
谢时昀被旁边的人挤了一下，碰到江弈的肩膀，把人搂得更进怀里了一些。
“唔……不抱，好热。”江弈往边上躲了点，整张脸汗涔涔的，光亮里透着粉红色。
谢时昀笑弯了眼眸，亲亲他的嘴角：“什么好东西藏这么深？还不准备给我看啊？”
“……”
陡然被猜破了心思，江弈埋着脸不和这个坏心眼儿对视。
直到烟花升空，迸溅成星星点点的火光，绚烂多彩变成尘烟，重新回到人间。
谢时昀觉得他的心思特别好猜，也特别可爱，“再不拿出来，烟花就过了，是不是要错过最浪漫的时间点了？公主。”
“……”江弈缩着脊背，抬眼瞪他，“你看见我在书房的书了？”
“天地良心，我不是故意的。”
谢时昀摆了摆手，“那么大一本红色的书，外加它醒目的书名……恋爱里的一百件浪漫小事…很难让我不注意到啊。”
“……！”
江弈彻底羞愧了，气呼呼地就要松开他的手，“不给諵諷了！”
“给嘛。”
谢时昀又亲了一下，这次是胡乱亲的一个位置，像是黏人的大型猫科动物，嗓音里的低沉黏腻都清晰可现。
薄荷味儿散发在初秋的风里，稀薄的信息素飘到江弈的呼吸中。
这个不矜持的alpha………
江弈脸色像是红柿子，忍了又忍，才把兜里几乎沁着汗液的小本子拿出来，递到谢时昀手里。
谢时昀望着面前暗红色牛皮壳的小本子，有些诧异：“这是………？”
“户口簿…我自己一个人开户了。”
谢时昀哑然无声。
“你今天二十二岁生日，马上就是……法定结婚年龄了。”江弈鼓起勇气抬头，望着他的眸子微微带着笑意，“我……虽然还没有赚到好多钱，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会更好的。”
“虽然上次你告诉我，合约不是想束缚我，但我最近认真想了很久，我想，我愿意被你束缚。”
“所以我把我的户口簿送给你，如果你愿意的话……等我到二十岁的时候，就和我结婚，好不好？”
最后一束烟花升空，谢时昀喉头滚了一下，哑着嗓子问：“这次……是求婚的意思了对吗？”
“嗯…第一次求婚，不太熟练。”
江弈又在外套里掏了掏，摸出一支红色的玫瑰花，这次保存得很完好，上面还有露珠，“送你……本来买了一捧，没带出来，放在卧室里了。”
“谢谢……”谢时昀接过他的玫瑰花，很轻地叹喟一声，“我愿意的。”
“嗯？”江弈抬头，被抱进一个温热宽阔的怀抱里。
“我说，我愿意和你结婚，也愿意接受你的玫瑰花。”谢时昀短暂地笑了一声，薄荷味信息素又飘出来些许，“所以，今晚回去可以申请睡一觉吗？好想你。”
“……”
江弈勾着他两根手指，沉默了许久，才红着耳根子，“批准了……”
直到烟花熄灭，上空恢复宁静。
远方的天边星子亮起来，月色更加安静柔软，像是清透的湖水。
十七岁的江弈在三中的墙头，那场夜色照明了他昏黑艰涩少年时代的路，如今十九岁的今夜，月光照在两人的身上。
一如过往，也如将来。
他们会有数不尽如同今晚一般的美好夜色，也会有更多充满爱和希望的岁月。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