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小路子的到来结束了这场闹剧。

  永寿宫那几个小太监,没人收买,也没人指使,单纯就是因为自己嘴碎,嫉妒宫女的待遇比他们好,又仗着夜深人静是在自己的屋子里,才口无遮拦说闲话,谁知道平时闷声不吭的同僚能把他们给告了?

  不过七阿哥弘晗的得势也确实让他们飘了,皇后眼瞅着命不久矣,往下数就是信妃和宁嫔,这两人又交好,他们做下人的哪个不盼着主子风光?

  事情进展到这儿,安陵容的嫌疑基本上也洗脱了,端妃有些不好意思,“是臣妾枉做小人了,娘娘病的突然,臣妾一时慌张。”说着去看安陵容,“误会了信妃妹妹,还望妹妹见谅。”

  只见端妃神情诚恳,安陵容敛下心中的不快,“姐姐言重了。”

  安陵容可不管端妃那番话暗指的到底是谁,反正她心里不可能大度的起来,落井下石也好,借机生事也罢,她们从来都不是一个阵营的,若还有下回,她绝不会客气。

  这时,有位嬷嬷从寝殿出来,“皇上,娘娘醒了。”

  胤禛起身,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临走前看向绘春,“带去慎刑司。”

  “皇上!皇上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绘春一下就嚷了起来,随后被人塞了张帕子。

  视线移到宝鹃身上,胤禛顿了顿,“这个就逐出皇宫吧。”

  宝鹃只沉默地磕了个头,被人带了下去,不干了也好,总归以后都不用再担心东窗事发了。

  “朕去看看皇后,你们回自己宫里去。”胤禛摆手,大步走了出去。

  各宫嫔妃脚步匆匆离了景仁宫,她们也要回去查一查身边的人才是。

  皇后是怒极攻心,一时没能忍住,才吐了一口淤血出来,她的身子被毒素侵蚀,本就是油尽灯枯之态,加之她总是多思多虑,心中郁结,被这么一激才会突然发作。

  谁知却也因祸得福,排了一小部分毒素出来,以后好好养着,未必不能多活些时日。

  “皇上,您要救救弘昶,不能叫他背上那样一个名声…”

  皇后看到胤禛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她已经记不起来自己收养弘昶之前也因为他克母的名声而嫌弃过他,这个孩子是她一点一点带大的,看着他学会翻身、学会说话、学会走路,皇后那颗因为弘晖而死去的心也渐渐活了过来。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个孩子也许是弘晖的转世,才会对她这般亲近,他们之间不是亲母子却胜似亲母子。

  她想多陪陪他,不想就这么抛下他一走了之。

  “你放心,朕不会叫这些话伤害他分毫。”胤禛扶住了皇后的肩膀,不让她起身,“你好好躺着就是,太医说你的身子好了不少,以后切忌大喜大怒了,弘昶可等着要来给你这个额娘请安呢。”

  皇后顺从躺好,听到皇上的话,才终于理智了下来,“臣妾是六阿哥的额娘,哪里听得这样剜心的话,皇上定要严查,什么克母,什么命格不好…这话传出去,让六阿哥以后怎么办?”

  说着她的眼中蓄起泪水,乌黑的发丝中还夹杂着好几缕刺眼的白发,皇后向来是体面且要强的,从来不在人前示弱,这么一哭,就是心肠再硬的人也会动容几分。

  皇后不知道外头的情况,绣夏和剪秋没有特地来说,就说明这则流言并未大范围传开,更甚者或许连传都没传。

  而绘春这个蠢货会在她面前叫破,加上她给绣夏她们上眼药的行为,心思也是昭然若揭,估计是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着急忙慌的就来她跟前表现。

  不管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她先在皇上面前替弘昶诉委屈才是正理。

  “你休养的这段日子,叫下边的人心也大了,这才口无遮拦起来,朕会处理好的。”胤禛用宽大的手掌替她擦了擦眼泪。

  皇后垂下眼睫,“不知道六阿哥有没有被吓着,上回臣妾病倒,这孩子差点吓坏了。”

  “孩子孝顺,等你什么时候想见他了,就让人来养心殿说一声,朕给他放一天的假。”

  “多谢皇上。”

  皇后喝过药后有些困顿,胤禛便把绣夏叫了进来,自己回了养心殿。

  趁着天还没黑,胤禛下令将那三个小太监当众杖毙,还让张起麟把宫里的宫女太监全都叫去观刑。

  行刑的现场一片寂静,只有板子打在身上的沉闷声在四周回响,一下又一下,直打的血肉模糊。

  有人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叫巡视的精奇嬷嬷看见了,上来就是一掐,那宫人立刻精神了起来,忍着恐惧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鲜血淋漓的场景。

  直到行刑完毕,三人彻底咽气,众人才觉得逃出了生天。

  “叫你们来就是要你们瞧好了,紧一紧身上的皮!省得一天到晚多嘴多舌的给主子找不痛快!也不知道有几条命可以作的。”

  嬷嬷那双阴沉锐利的眼睛像是要在人身上刮下一层皮来,“在这宫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不用嬷嬷我提醒,若还有不信邪的,大可以来试试。”

  对着这群生瓜蛋子恐吓了一通,嬷嬷才叫他们散了,宫人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地儿,一路上都不敢发出声儿来,就连夜里的晚膳也用不进几口,一瞅见荤腥就想起那团烂肉,登时什么胃口都没了。

  被罚的是永寿宫的人,对外的名头是他们几个妄议主子,安陵容面上也不好看,擦着天黑把账册送去了景仁宫,还要厚着脸皮当做无事发生,一旦她表现出退缩之意,那可就成了心虚。

  夜里的天黑沉沉的,连星子都看不见几颗,弘昶用过晚膳后把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抽陀螺的活动没了也就没了,可额娘又病了的消息才叫弘昶担忧。

  虽说绣夏姑姑亲自来了一趟,说额娘病情大好,让他不必担心,可哪里是说不担心就真能不担心的?

  正当他心乱如麻时,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拉回了弘昶的思绪,“六哥,我和八弟来找你了。”

  弘昶趿着鞋去开门,就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个弟弟抱着自己的枕头站在他的房门口。

  “这是做什么?”弘昶的目光从他们怀里的枕头上扫过。

  “睡不着,来跟六哥挤一挤。”弘晄嬉皮笑脸的,没有玩到陀螺,跟哥哥玩也很开心啊!

  弘昶推开了门把他们两个迎了进来,弘晄的奶嬷嬷在外边看得欲言又止,弘昶没理她,把门一关,弘晄把枕头往床上一扔,麻溜爬了上去。

  “你夜里不会尿床吧?”弘昶笑话他。

  弘晄捏了捏小拳头,“我才不尿床!”

  他只会夜里喝水把水洒在床上而已!虽然不记得自己夜里起来喝过水,可嬷嬷这样说肯定就是有这回事了。

  弘晗也把自己的枕头放了上去,“不尿床最好,不然明天起来打你屁股。”

  是他提议来找六哥的,上午他的额娘来了养心殿却不见他,下午又传出皇额娘病了的消息,弘晗心里不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直觉要跟六哥亲近一些。

  三人躺在床上天马行空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直到外边守门的太监敲了敲窗,提醒他们该睡了,三人这才老老实实闭了嘴,沉沉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