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紫禁城安静的令人有些害怕,屋子里被暖炉烘得热热的,甄嬛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躺在床上无意识地玩着自己的指甲,慎贵人今天那番话到底是让她心里有了波动。

  “小主,夜深了,早些睡吧。”流珠来看甄嬛,正准备给她散帐子,却发现她还没有睡。

  甄嬛轻轻叹了口气,盯着头顶的帐子发呆,“慎贵人不过几次就有了身孕,眉姐姐和陵容如今也得偿所愿了,而我,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得不说是福薄命舛。”

  “怎么会呢,小主是福泽深厚的人,有喜是迟早的事情,小主只管养好身子,以后生个阿哥公主,儿女双全。”

  流珠的小圆脸自带喜气,甄嬛只要看一看她活泼的样子,心里的郁气便散了一些。

  “你也不害臊,姑娘家的总把生孩子挂在嘴边。”

  流珠皱起鼻子,脸颊微微泛红,“小主总打趣人,奴婢走了,小主赶紧睡吧。”

  说着就放下了帐子,挡住了外边还亮着的烛光,脚步匆匆出了屋子。

  甄嬛会心一笑,这傻姑娘,总是这般可爱。

  一连过了几日,宫里养胎的养胎,生闷气的生闷气,维持住了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

  “娘娘,那慎贵人好生无礼,奴婢去给她送东西,她竟不起身谢恩,实在是不把娘娘放在眼里。”

  颂芝愤愤不平说道,今儿一早年妃就让她送了一盘红枣山药糕给慎贵人,谁知慎贵人仗着自己怀有身孕,居然装傻坐着不起身。

  年妃皱眉,“刚怀孕就放肆成这个样子,若是来日诞下皇子,岂不是要上天了!”

  一看年妃生气,颂芝马上丢开了方才的愤懑,安慰起年妃来,“娘娘别气坏了身子,那慎贵人只怕是第二个齐妃罢了。”

  “慎贵人年轻美貌,天长日久,难免皇上会动心。”年妃语气里满含酸意。

  颂芝压低了声音说道:“慎贵人瞧着也没甚福气,这不,才刚怀孕宫外就闹起了时疫。”

  时疫蔓延的速度要比温实初研制出药方快得多,他这里刚有一些头绪,时疫就传到京城了。

  年妃一下就想到了自己,“宫外有时疫?那宫里呢?”

  “宫里还未听说,只是皇后已经叫太医院的人往各宫里分艾叶和驱疫的药材了,说是预防。”

  “艾叶烧起来烟熏火燎的,既然宫里没有,何必兴师动众?”年妃不大高兴。

  颂芝陪着笑脸,“皇后上了年纪,胆子也变小了,不谨慎些要是宫里出了纰漏,再把自己吓晕过去了怎么办?”

  年妃噗嗤笑了出来,如玉的手指点向颂芝,“你倒促狭。”想了想又道:“等药材到了叫翊坤宫的宫女多缝一些香包来,每个人都挂在身上,屋子里也给本宫多挂一些,可别到时候出了事,吓坏了咱们的皇后。”

  颂芝捂着嘴笑,“奴婢这就去。”

  接下来宫里烧艾叶的烧艾叶,洒烧酒的洒烧酒,力求不漏下任何一个角落,一时间臭气晕人,直把人弄得苦不堪言。

  只是皇后态度强硬,要求每天早中晚必须各来一次,后宫虽有些怨言,却依旧老老实实听了命令,毕竟没有人不怕死,越是地位尊贵的人才越是怕死,他们一边在心里抱怨麻烦,一边防治起来比谁都快。

  因为时疫的事,宫里人心浮动,宫外也不怎么平静,时疫刚入京没多久,可京城外边却是已经有了的,胤禛虽然第一时间安排人划定了疫区救治百姓,也分了许多药材过去,可是没有有效的方子,这一切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又因着摊丁入亩动了官绅地主的利益,随着这项制度的扩大,阻碍也就越大,这些人联合起来抵抗政令的实施,还伴随着疫病传出当今得了天罚的谣言,胤禛为此忙得脚打后脑勺。

  若非脑中没有药方的记忆,他早就大显神通把方子拿出来了,哪里还有这么多事儿?如今却只能等温实初的消息。

  好在温实初确实有本事,他日夜不停地翻看医书,一点点修改方子,熬了好几个大夜最终将方子确定下来。

  温实初马不停蹄就去见了胤禛。

  “启禀皇上,微臣翻阅古书医方,研制出一张药方,名时疫救急丸,此药性温祛湿,温肝补肾,调养元气,微臣给太医院的其他太医看过了,都觉得可行,只是这效果还得等病人用过方能知晓。”

  宫里没有得了时疫的病人,温实初想试药都不行。

  胤禛大喜过望,他并不怀疑这药方的作用。

  “太医院先把救急丸做出来,能做多少做多少。”说完看向张起麟,“命人把药丸并药方一同送到鄂尔泰处。”

  鄂尔泰奉命统管宫外疫区的事儿,风险虽大,可若是办好了也是大功一件,胤禛有意让他今年出任广西巡抚,如今是个积攒声望的好时候。

  温实初的药方果然是有效的,没让胤禛失望,不到半月,宫外的疫情渐渐好转,只要不是濒死之人,最多三剂药下去,就能大概好全了,回家将养着即可。

  有了救命的方子,宫里也就卸了防备,至少不再成天烧艾叶了,可是宫里一闲下来,就有人想要作妖。

  “到底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恶心又胸闷难受,不是胎像已经稳定了吗?”

  这已经是慎贵人第二次以肚子难受的理由来请胤禛了,上一次是因为被疫病的事儿吓着,导致胎像不稳,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太医将搭在慎贵人手腕上的手收回,神色有些复杂,“回禀皇上,小主只是吃多了东西,撑着了才胸闷难受,只需晚膳用的清淡些就好。”

  胤禛皱眉,慎贵人表情也有些讪讪,偷摸看了胤禛好几眼。

  “你怎么连自己是撑着了,还是真不舒服都分不清楚?”胤禛是真的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慎贵人娇声道:“那臣妾就是害怕嘛。”

  “罢了,你先好好躺着,朕还有事,晚上再来瞧你。”

  胤禛这段日子忙得很,哪来的时间和她瞎搅和,没有搭理慎贵人的撒娇挽留,起身就出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