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公司组织的农家乐受到一致好评, 所占据的地理位置依山傍水,不仅风景优美空气清新,而且有各种可供选择的活动, 一句话就是好吃好玩好睡还自由。

  如果玩腻了, 还可以自己去燕京的其他景点,将农家乐这儿当作民宿中转站。

  就不乏这么做的,所以江澜和言温竹两人去市区吃饭,并不引人注目。

  下午, 江澜难得躺在床上, 拿着言温竹的手机, 玩开心消消乐, 他平时不玩游戏, 不论是手游还是端游,只是旅游才闲下来。

  忽然, 手机打电话来, 显示:何景然。

  江澜记得他,是农家乐的老板。

  而言温竹就坐一旁, 支着平板在看书,还没等江澜喊,立马伸手过来,“有人找我?”

  江澜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 将手机递给他。

  言温竹顺势接起, 边走边喂了一声,一双大长腿三两步就走远。

  没过多久,江澜手撑在下巴, 心中狐疑,言温竹便一脸为难回来, 犹疑道:“我爸找我有些事。”

  江澜:“……”

  四目相对。

  江澜提醒道:“我不小心看到了来电显示。”

  准确来说,是开心消消乐的特别关卡,还差几秒马上通关,却被电话打断,人名直接怼他脸上。

  言温竹错愕,很快临场反应,“他跟我爸在一起,不然你跟我一起去?”

  江澜:“……不了。”

  谁家员工跟boss去见大boss?

  只是这都快到出发去餐厅的时间了。

  言温竹似乎早料定他会拒绝,掏出一个车钥匙给江澜,快速道:“我爸找我估计要不了多久,肯定来得及晚饭。这样,你待会开车来,晚了可能比较容易堵,最好提前出发,但慢慢开,注意安全,车停在……你待会找前台问问,我先去了。”

  三两下做好安排。

  江澜有点蒙,没想到言温竹离开没多久,就给他发来的定位。

  就,言温竹的熟练让人以为,他早知道会接到电话,早知道江澜会拒绝一起去,所以提前备好了车。

  江澜摇了摇头,不再玩游戏,就言温竹放在桌上的平板继续看,原来的书名赫然是《如何制造完美的惊喜》。

  ……所以,接下来给他准备了惊喜?

  的确是。

  言温竹赶到了餐厅,这里已经被包场,他的许多好友还都来了,在一楼,透过透明橱窗便看到熟悉的身影,走到入门口,他就被何景然拦下。

  何景然道:“这里,快跟着我去化妆。”

  言温竹皱眉,“化什么妆?”

  何景然反问:“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不捯饬下形象,老莫公司的顶级化妆师,贵得很,你也别嫌弃人家对着你的脸涂抹,还有好几套衣服也备好了,知道你,全新干洗过的。”

  言温竹:“……”

  谢谢,他是告白,不是结婚。

  而且他只是让好友帮忙,布置下餐厅的环境,再来个钢琴老师,准备好新鲜的玫瑰……就是按照言父的哄人教程设置。

  结果何景然还把一个圈子里的朋友都叫来了,个个还穿得像模像样,到底谁是正主?

  言温竹此时也管不了他们凑热闹,问道:“烛光晚餐、音乐、还有玫瑰,都准备了吧。”

  何景然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各小组已就位。”

  言温竹:“……”

  都不知是感动,还是该记仇好友们从前对于他这单身多年的嘲讽。

  言温竹还是跟几个月未见的好友们打了招呼,一个个比他还等不及:

  “人呢?咋就你一个来?”

  “我这形象怎么样,臭屁二言脱单了,我带了相机纪念。”

  “厉害了啊。”

  “主要就是想看看,二言对象哈哈哈,从小学到高中,就没见他看谁顺眼过,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好看到惊为天人。”

  老莫、段小三,四四……

  这些都是跟言温竹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兄弟,言温竹按年龄排在第二,但始终单身连个恋爱都没谈的,也就他的一个,年长如老莫,女儿都两岁了。

  面对好友的善意,他熟练地挨个‘嘲讽’回去。

  言温竹来到餐厅后方换衣服,心中既嫌弃又无奈让人给他化妆,心中居然生出了期待和紧张。

  江澜他……

  应该也喜欢他吧?

  言温竹一直对自己骄傲自信,竟头一回怀疑自己。

  很快,距离饭点还有两小时。

  言温竹坐在椅子上,老莫抱着两岁的女儿坐对面跟他聊天,电话响起了,男人脸上闪过欣喜。

  老莫调侃道:“你家那位?啧,看你这样子,以后还不是跟我一样老婆奴。”

  言温竹哧声,“可能有什么事,我才过来一个半小时,就是离不开我。”

  说罢,他犹如一只开屏的孔雀,走开化妆间。

  老莫:“……”

  已婚有娃的被未婚的秀一脸?

  江澜却不只离不开言温竹,而是事发突然,他临时有事,总不能连句话也不说。

  十分钟前,江澜接到父母的电话。

  江母语气中带着焦急和无措,“阿澜啊,你弟弟辅导员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他把班上女同学的肚子给搞大了,这下又联系不上你弟弟,你快想想办法!”

  江澜完全被当头一棒。

  ……怎么可能?

  江澜道:“妈,你别急,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一遍。”

  江母却冷静不下来,颠三倒四都是那几句话,无奈下,江澜让她把电话给江父。

  她说着,“反正阿澜你一定要帮忙,帮着想办法这事怎么处理。”那急速的语速,和似哀嚎的语气,闹得江澜头疼。

  相对来说,江父就冷静许多。

  他道:“你妈没搞明白,但也是心急,这件事是这样的……”

  两人也是忽然被弟弟江沧辅导员联系。

  主要情况就是:这名女同学找上辅导员,称肚子里有了江沧的孩子,但是江沧却想让她堕胎,两人没谈拢,女生不愿意白白流产,要江沧必须给个说法。

  就辅导员原话,“我也没想到会到这一步。”

  一般发生这种事,都是双方谈,具体怎么处理,闹到辅导员那儿也不好听。

  而问题的关键在于,江沧联系不上。

  辅导员没办法,先确定了女生的怀孕单,又到江沧宿舍问清楚,江沧室友们都表示这两人的确在谈恋爱,还一起住到了校外,甚至这没在学校登记。

  一切似乎可以盖棺定论。

  只差联系上江沧,辅导员便给江父江母打了电话,说明这件事。

  江澜蒙了。

  他记得弟弟江沧虽然不爱学习,经常做些叛逆不出格的事,但把别人女生肚子弄大还不愿意负责……

  但他仍冷静道:“爸、妈,没事,我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他,实在不行,我就过去看看。”

  江父听这话,立马松了一口气:“行,阿澜,你请几天假,跟上司诉诉苦,这都不容易,哎。”

  江澜默了默,想问父母给弟弟打视频通话,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吗,最后还是没问出来。

  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

  好在他没有上班,来燕京旅游,过去苏市找江沧也就几小时的路程,来不及返回的话,也可以自己单独回沪市。

  两边挂断电话,江澜第一时间联系弟弟。

  没通,也算常态,江沧平时也不接他电话。

  再打,又打……

  确实失联了。

  江澜甚至担心弟弟的安危,最后还是冷静去判断该事件:

  目前来讲只有辅导员的简单调查,还有怀孕女生的一面之词,孩子究竟是不是弟弟的,如果的确是,他们家也该对人家表态,而如果有极小概率不是,那么弟弟就是被冤枉了。

  可是江沧联系不上,一家人在三个地方,干等着不是事。

  江澜决定自己去一趟。

  可言温竹在餐厅那儿给他准备了‘完美的惊喜’。

  江澜先道:“言温竹,抱歉,我可能得去苏市一趟。”

  言温竹勾起的嘴角还没落下,奇怪:“苏市?明天早上不都要回公司了?”

  “不,现在,我弟弟那,有些急事。对不起,晚上我来不了。”

  言温竹嘴角抿直,“你弟,你两关系不是一般?”

  江澜重复:“对不起。”

  “可以说一下什么急事吗?我这,”言温竹顿住,说到这里,他已经清楚江澜的决定,只是通知他,他再提及自己的朋友都等着,只会让江澜进退维谷。

  江澜简单两句解释清楚,也已经从手机上看过票了,“我知道你好像准备了惊喜,对不起,原本还想一定要演出惊喜的表情。”

  言温竹笑了,问:“没事,你怎么去?”

  江澜又有些窘迫,小声道:“就,我可以开你留的这辆车吗?平台上票售罄,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再找辆顺风车也行。”

  言温竹大方道:“你开吧,但这晚上,四小时能到?”

  江澜导航了,“能,那我挂了。”

  言温竹嗯声,等着他先挂。

  江澜却没,两人都不想让对方听嘟嘟嘟的声音,等了数秒后还是江澜先道:“言温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晚上准备了什么,但我肯定会因为你的安排而感到开心快乐。但家人于我而言,不仅是一段关系,也是一份责任,我弟弟这情况,我没办法不管。”

  言温竹道:“五次。”

  “什么?”

  “你说了五次抱歉,但我并不要你的道歉……”

  江澜听到后,又重复了一遍。

  挂断前,言温竹忽然轻笑,提议道:

  “阿澜,跟我位置共享吧。”

  “啊?”

  “就当我担心你,路上慢点,要是实在愧疚,语音通话也接上。”

  “……”

  江澜没脑子去探究原因,都按他的做了,问了前台停车场,出发去苏市。

  这头,言温竹却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市区到郊区,这会儿马上迎来高峰期,他不可能让江澜在农家乐等他几小时,再一起去,有那个时间,江澜都走过一半路程了。

  他准备跟去。

  江澜选择责任是江澜的自由,而他有自由选择江澜。

  言温竹穿着笔挺的西装出现在餐厅门口时,何景然完全是懵逼的。

  何景然:“你——”

  言温竹笑道:“事出有因,回头聚餐吃饭,我请,五次。”

  说着,脚步还更快了。

  何景然当即意识到什么,喊道:“你不是吧?告白当天被人家甩了?”

  言温竹回头,“说什么呢,等着我结婚请你。”

  何景然听到这就放心了,从门口进去,给众人分享言温竹临门一脚被爽约的糗事。

  两人的通话接上,很安静,偶尔有江澜手机的导航。

  言温竹很想告诉对方,他有重要的事要说,但私以为,自己以惊喜的方式出现,说不定更好。

  言父说的那些什么,烛光晚餐、音乐和鲜花,真是俗不可耐。

  他等不及准备,甚至他早该说了,拖到现在。

  ——还没个位份。

  江澜第一次上高速,不敢开太快,心急但很稳健,中途还在服务区休息了二十分钟,当时给江沧打电话也没接通,最终在三个小时后达到苏市。

  好在苏市大学城也建在郊区。

  晚上八/九点,天色很暗,江澜开车到苏大,交钱停好车。

  他打江沧电话还是没通,到了苏大门口进去后,像一只眉头的苍蝇一般,只能基本搞清楚哪些是教学楼,哪些是宿舍楼。

  江澜还给江沧留了言:看到消息回电。

  等到摸清楚苏大的建筑结构后,江澜又问江父江母要了江沧辅导员的电话,这边还没打通,江沧可算来信了。

  江沧不耐烦:“不是,你打这么多电话做什么?我手机一打开卡得很。”

  江澜严肃道:“你现在在哪?在宿舍?”

  “哈?关你什么事?”

  “我在苏大,你现在在哪?”

  “……”

  不久后,江澜收到定位,心情微霁,弟弟还是从前的态度,不像做错了事心虚,而就在江澜找共享电动车赶去的同时,江沧也接收了手机巨量的消息。

  两兄弟在小区楼下撞上。

  江澜看到容貌跟他有几分相像,但还会穿破洞牛仔裤的弟弟时,开口就问道:

  “江沧,现在知道情况了吗?那孩子是不是你的?为什么不住宿舍没走程序等级?又为什么一整晚失联?”

  相较于江澜,言温竹的车速就快多了,而且他目标明确,为了避免疲劳驾驶,简单歇脚,到达苏市后更是直奔两兄弟的位置而去。

  而言温竹到后,他见到的场景却是:

  一向温和的江澜抓住另一个大学生装扮的男生的领口,愤怒道:“开口啊,给你长嘴巴不能用来说话?”

  看起来,没谈拢还呛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