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们才认识多久?”

  顾思玮冷笑, 希望看到对面人破防,可对面挑衅,江澜却波澜不惊。

  而这种沉默误被当作能够倾诉, 顾思玮对着江澜诉说……

  讲述他怎么喜欢上言温竹, 两人相处的一年中如何相互关照;而拢共长达十年的暗恋,他又做出过多少努力,一直默默等待,等到了言温竹归国, 他才是跟对方最相配的人。

  可刚才言温竹却为一个不着边的普通人, 警告威胁他?

  顾思玮像唱独角戏的演员, 只有一人在奋力表演, 声情并茂。

  直到顾思玮有些口干舌燥, 说罢停下,江澜才冷着问:

  “言温竹回应过你?”

  顾思玮哑然, 他刚才说得够明白了。

  江澜隔着镜片看他的目光冷锐, “既然他在知道你的心意时,第一时间明明白白地拒绝你, 也没故意吊着你。为什么因为你长期的一厢情愿,他就必须被你道德绑架呢?”

  顾思玮怒:“你!”

  江澜向来不是个有锋芒的人,否则之前弟弟对他的不喜,二组林悠时而的阴阳怪气, 他都始终沉默以对, 是因为他以为打嘴炮最没必要,可以用行动证明自己。

  可这次,他掷地有声地反问:

  “当初他帮过你, 你却道德绑架他,要他为你的暗恋负责, 这算不算是以怨报德?”

  “……”

  顾思玮无言以对。

  他感到有些荒唐,没想过这个普通人身上会有这种气势。

  “你是在帮学长讨不公吗?”

  “对。”

  顾思玮唇瓣蠕动,不知如何反驳,并非江澜的话多么逻辑缜密,而是他发现——

  两人都为对方不平。

  他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反派,要拆散主人公在一起。

  不,他拆散不了。

  顾思玮心情更糟时,又听到江澜说:

  “我不知道你从哪知道我跟言温竹的关系,但我还得谢谢你,让我了解到言温竹的曾经,也更知道他究竟有多好。”

  起码对他很好。

  江澜这话说得真心实意,顾思玮却被气得直咳嗽,更不会对他提言温竹发的朋友圈。

  “你不担心吗?自己的另一半有别人觊觎,而我会一直喜欢他,永远等着机会,等到你们分开。”

  “你喜欢他,那是你的事,不是他的错。”

  顾思玮还以为会得到他们永远不分开的箴言,“……这么说,你也并不自信,你们能在一起咯?”

  江澜沉默。

  他跟言温竹并未确认和承诺过,何况他自己的病,没有将来。

  江澜跟从内心道:“我尊重他的选择,也希望他在和我分开后,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顾思玮……笑了。

  他笑着笑着,眼尾挂上晶莹的泪珠。

  顾思玮笃定道:“看来,你们两,是你不够喜欢学长。好,也好,我喜欢了他十年,他瞧都不瞧我一眼。哈哈哈!现在你——”手没礼貌地指着。

  完全不明所以。

  江澜难以理解他由爱生恨,或是又爱又恨的复杂,更不认同他话中隐含的,爱是独自占有、得不到就诋毁的偏激。

  他喜欢言温竹,自己清楚,没想过给对方带来困扰。

  江澜不再理会他,算着时间回到站台附近等待言温竹,男人的身影由小变大,最终站定。

  言温竹的大腿甚至都在轻颤,定神后看到江澜关怀的目光,心中一暖。

  因为两人排队在最后,也没别人。

  江澜上前帮忙脱掉三点式安全带,不小心触碰到言温竹的手,那修长如玉的手,很凉也很僵,说明他并不享受蹦极。

  教练收好装备,对江澜还有印象,“小伙子,还要玩一次?”

  江澜摇头,“不了,我跟他一起。”

  教练哈哈大笑,“好兄弟啊。”

  “……”

  嗯,社/会主/义兄弟情。

  两人接下来并没有安排,但不好脱离大队伍提前离开,就在公园里随意散步,走到丛林探索的悬空索桥前,正看到公司里好几个拖家带口来的正齐心协力往前。

  江澜停下,握住言温竹的手收紧,还是问了出来:“你恐高?”

  言温竹反问:“怎么会?我什么都不怕。”

  “刚才顾思玮跟我说了。”

  “……”

  两人再同时说:

  “他都说了什么?”

  “明明就恐高,为什么还要坚持蹦极?”

  江澜好笑他的紧张,先回:“他没说什么,我炸你的。”

  言温竹手拽拉着他往一边走。

  江澜:“?”

  言温竹笑道:“事关我的脸面,不能让别人听到。”

  两人来到附近的一棵树下,阳光正好被树干挡住,带来一片阴影处,他们在的位置,上边还有一片金黄色阔叶。

  不多不少,恰巧是个小型密闭空间。

  江澜懒洋洋地,依靠在树干上,“说吧,坦白从宽。”

  言温竹的皮肤色调比他暖一些,在日光下呈现健康的小麦色,他目光深邃地坦白道:“我不想再有下次,遇到类似的为难和危险,却让你替代。”

  江澜原来还无聊地细数眼前有几颗大树,停下来,说不清心中滋味,含糊地嗯声。

  言温竹又讲他恐高的来源。

  恐高分有先天自带和后天形成,言温竹是后者,在他父母未离婚以前,每个周末他会被接到言父家,而言父忙于工作,这种周内呆在母亲家,周末换到父亲家,流于表面和形式,衍生出来的是事故。

  因为言父不常回家,言家别墅往往只有言温竹一个主人,主人年龄太小管不住事,保姆看到他有很多玩具,也想让自家孩子玩玩,但那次周五晚找不到自家孙子,没把人带走。

  那小孩子觉得言家,准确来说是言温竹的房间,简直是梦境和天堂,不愿意离开,在保姆要送走他时,躲进其他卧室衣柜里,睡了一晚。

  第二天言温竹来时,那孩子饿了才出来找饭吃,保姆继而找到他。

  可两小孩马上就要在别墅内撞上,保姆便糊弄言温竹,可他虽然人小,却聪明,就要上楼。

  走到十几阶,拉扯中,言温竹被误推下去。

  言温竹不太在意:“没出什么大事,但再醒来后,我多少有些恐高,不影响生活,而且,也不是没好处,起码不用在去我爸家。”

  江澜听到他自夸聪明时还想笑,到后边只剩下担忧。

  “你爸怎么能把小孩单独放在家里?”

  “他总有事在忙,啧,后边怕言温琢跟我一样也出事,就送给简女士养了。”

  “哦,简女士是我妈,她自诩永远青春貌美,芳龄保持十八,不让我喊她妈。”

  江澜不由笑了,能感受到,言温竹的性格受这位简女士影响更深。

  随即,他后知后觉……

  言温竹不经意间透露了许多信息,之前还只是介绍朋友,现在连家庭情况都讲了。

  跟父母两人的关系,关系的亲疏好坏,平时的称呼。

  江澜赶紧转移话题:“反正,你恐高别坚持,人无完人,有缺点很正常。”

  言温竹盯着他,认真道:“可是,我希望我能给你安全感。”

  江澜:“……”

  室外下午的体感温度,公园里繁茂绿植带来的新鲜空气,天上被树叶遮住的云朵,还有脚底踩下的淡淡腥味泥土。

  一切都刚刚好。

  江澜甚至想将时间暂停,他凑上前,亲了亲言温竹下巴。

  下颌角有些湿润,言温竹笑着问:“偷袭我?”

  江澜不忿。

  “你偷袭我的时候还少吗?”

  言温竹顺着他的一句话的尾音,堵住他的嘴。

  两人相贴,江澜被抵着,后背挨在树干,崎岖不规律的木痕带来不适感,可是亲吻的快乐占据上风,让他就那么承受着。

  言温竹的肺活量着实好。

  许久后,江澜微张唇,口腔里发出哈声,男人竟将他的手指伸了进来,正好被湿润的舌包裹住。

  ?!

  言温竹眸色很深,江澜要张口拒绝,男人凑近他耳旁,“帮我含/住。”

  说着,手指又进来一根。

  江澜:“……”

  一些羞耻的记忆涌上脑中,好似低电流击中他的神经。

  不,现在,就很过分。

  言温竹另一只手却瞬时扣在他脑后,安抚着他的心情,低哑的声线像刚睡醒,诱人极了,“帮帮我,嗯?”

  江澜丧失了理智,竟真的主动地,吮吸一下,而言温竹感知到,却骤然抽回手。

  那修长的手和他唇边,带着一条透明的线。

  “好乖。”

  江澜红着脸,才怒道:“你做什么?”

  言温竹低声轻笑,“舍不得?”

  “……”

  江澜从未这么无语,心中吐槽了几句国骂,却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在男人眼中有多么可口,气到不行最后他怒问:“你手洗了吗?就伸进来!”

  言温竹松开他,提议道:“晚上我们去泡温泉吧,顺带洗手。”

  江澜:“……泡温泉可以,但手就算洗了,也不能再。”

  太羞耻了。

  言温竹无一不可,还牵起他的手背,唇瓣碰了碰。

  实打实说明,你嫌弃我,我却没嫌弃你。

  江澜:“……”

  两人理了理身心状态,尤其是言温竹,许久后平复熄火,才重返人群,好在,这次两人不必再装陌生。

  晚上,言温竹带着江澜到他的私人温泉池。因为秋天,温泉保持在四十度左右,水面上不时腾起水汽。

  江澜还在戳手机,男人三两下脱掉衣物,随着扑哧声,进入温泉。

  “现在还有工作?”

  “不是,等等。”

  江澜正在回二组新组长小周的消息。

  小周:言总有什么特别的忌讳吗?

  江澜:?

  小周:这不是快过年了。

  江澜:啊?

  小周:我想给言总送些礼物,感谢他慧眼识珠,才选我当组长

  江澜无语凝噎。

  其实小周呆在公司的时间比他还长,之前也没见他钻营送礼,起码没因为礼物升职,能够升职完全是资历和能力,倒也不必……

  但对方问了,还以为他们很熟。

  江澜仔细想言温竹的喜好,他好像,并不了解,没有顾思玮了解。

  小周:啊,会为难吗?不然我问李秘书去

  江澜:没事,言总有钱,你买些不费钱走心思的东西就行

  小周:!!感谢江组

  江澜有些好笑,其实他说了跟没说一样,只是小周明显铁了心要给言温竹送礼,同为打工人,不希望对方破费。

  花点心思的小玩意,言温竹应该会更喜欢。

  隔着水汽,言温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肯定江澜和人聊得愉快,伸手去抓他的裤脚。

  “和谁聊呢?”

  “呃…有人想给你送礼物。”

  江澜含糊地带过,放下手机,才注意到池中,水汽格挡住视线,男人完美比例的身材若隐若现。

  言温竹笑道:“你就是这个有人?”

  江澜:“……我给你送?也行。”

  言温竹:“你下来。”

  江澜身上脱到剩下四角裤,遮挡住关键部位,下到温泉中。

  这个温泉没有公共池那么大,但对于两个人绰绰有余。

  言温竹伴着水,像一条灵活的美人鱼,迅速来到江澜身边。

  温热的水温蒸得浑身通透。

  江澜的肌肤也随之呈现白里透粉,提醒道:“你,温泉里不建议游泳。”

  言温竹抓住他手臂,“嗯,没游,听你的。”

  “你想要什么礼物?”

  “你。”

  江澜没听清,“啊?”

  言温竹像思考了下,“你送的我都喜欢,不如这样……后天要返程,明天晚上你跟我一起去市区里吃一顿,我以前很喜欢的一家店,好久没去了,想带你吃。”

  江澜:“……”

  就他们两的收入差距,言温竹带他去吃饭,多半也A不起,到底谁送谁礼物?

  江澜犹豫,“什么店?”

  言温竹知道他的担心,哄他:“就是普通的小饭馆,不贵,保证比我做的好吃。”

  这么夸?

  江澜点头。

  他躺平了,在这种差距下,或许给予更多情感价值才对。

  这时江澜都忘了,他们都没确定关系呢。

  温泉不宜久泡,两人单次待了十几分钟,上来喝水后,又再下去,差不多整个身体都暖呼呼才结束。

  之后,言温竹也将白天没做的事续上……全程很温柔。

  江澜听着男人在他耳边低哑问道:“手这次洗干净了吗?”

  他捂住嘴,不让破碎的声响透出。

  可言温竹却不罢休,又必须要他喊些令人羞耻的称呼,偏偏自己如同坐上了云端,男人的神情却很清醒。

  不公平,但心肺能力和体力没对方好,只能再躺平放弃挣扎。

  可能是第二天还有安排,两人也睡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