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唯洲, 你清醒一点。”江淮雪推了把季唯洲,但某个急于证明自己的家伙压根没有理会他的动作。

  江淮雪的推拒在他看来更像幼猫亮爪,完全没有威慑力。他扯下领带, 动作粗鲁地捆住了江淮雪的一双手, 勾唇笑了笑:“这不是凶的起来吗?”

  江淮雪一张脸给他气红,恼羞成怒道:“松开我, 听见没有季唯洲!”

  “没有——”季唯洲拉长音回答他,态度极其恶劣。

  有些人喝了酒之后的状态和清醒时完全不一样,江淮雪收回觉得季唯洲酒品好的话, 现在看来全是装乖卖巧,实际上就是个肉食系动物。

  季唯洲俯下身,领口大敞, 江淮雪抬起头, 似乎能闻见他身上洗衣液的香气,与他自己身上的并没有多少差别。

  “那你兴奋什么?”他掐住江淮雪的手换了姿势, 手掌上的力道更大了几分, 大拇指抵在江淮雪的唇上,用力揉了两下。

  江淮雪全身一僵, 羞耻比前几秒更加汹涌地包裹他的全身,他知道自己不该跟个醉鬼讲道理,但很显然这种话明显超过了他的承受极限:“季唯洲, 别发疯了!”

  他的自卑与自负被季唯洲尽数激发, 被藏在皮囊之下的愉悦却在这一刻冒头, 张牙舞爪昭示存在感,反复提醒他自己是个多么糟糕的家伙。

  季唯洲打横抱起他, 将他摔在沙发上。江淮雪只庆幸季唯洲之前说沙发太硬,要换个柔软的硬是将沙发换了一个, 让他在这种场合不至于太头痛。

  他不知道季唯洲什么时候恢复理智,或者直接昏睡,只能在季唯洲再次俯身时,抬起右腿去格挡他的动作。

  很显然他没有吃够教训,这种方式对季唯洲一向构不成威胁,季唯洲轻而易举拦下他的腿,手掌将他的脚踝环住,又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

  大概是觉得右腿不够,他又动手,抓住了江淮雪残疾的那条左腿。

  “松开!”江淮雪厉声道,那条没有知觉的左腿在季唯洲的手里像是脆弱的瓷器,全无还手之力。

  “好瘦。”季唯洲的指尖摩挲着他脚踝上薄薄的那层皮肤,在踝骨上多停留了几秒,江淮雪整个人都像是被加热了,那日在刑堂里的事情,全在今天换了另一种方式,达成了他的“愿望”。

  江淮雪是蛇,是失去了鱼尾的人鱼。

  季唯洲醉酒发懵的脑子不知为何跳出这两句话,如同烙印一般刻印在记忆里。他低声问江淮雪:“你觉不觉得你自己像一条毒蛇?”

  江淮雪喘着气,满面通红:“你在讲什么……讲什么鬼话!”

  “其实我觉得很像。”季唯洲缓缓俯下身,那双深棕色的眼在此刻如同锐利的兽瞳:“狡诈,艳丽,带着剧毒。”

  “……而且很会缠人。”

  江淮雪抗拒的动作一顿,难以置信盯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一直装着累不累。”季唯洲撩起他的刘海,拇指抚过他的眉眼,最后说话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

  江淮雪心底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就见下一秒,季唯洲像是电量彻底耗尽,闭上眼倒在他的身上。

  “……季唯洲,我绝对会杀了你。”他抬起头,双唇擦过季唯洲的右耳。

  男生的黑发蹭过他的脸,温热的呼吸飘过他的颈间,他打了个哆嗦,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江淮雪被他压在身下,又像是被他彻底圈在怀里,几乎没办法动弹。好在季唯洲压根没有学过怎么给人的手腕打结,没打死结,只是一个活结。

  他扯松领带,解脱的双手将季唯洲推到一边,平复了一会儿呼吸后,他才扯过沙发上的毯子,将两人彻底盖住。

  让他一个残废的人把季唯洲这个体格子的成年男人抬到楼上卧室,简直是强人所难。

  江淮雪转过头,能清楚看见季唯洲长而浓密的睫毛,他心下不爽,抬手扯了扯那些睫毛,直接扯下来了一根。

  “麻烦精,幼稚鬼。”他啧了一声,身体却很主动地往季唯洲的怀里钻。

  拥抱能消弭所有的不安。

  **

  季唯洲醒来的时候,先发出了一声闷哼,紧接着倒吸一口冷气。

  “好痛……”

  他大半夜挨揍了是吧,谁那么缺德,又揍他。

  全身像是被暴揍过又被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十分钟,又痛又热,甚至有种窒息的痛苦。

  季唯洲费力睁开眼,一低头,先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窒息与发热的来源都搞清楚了,江淮雪又像蛇一样缠着他,抱得死紧。

  “江淮雪,醒醒,起床了——啊痛。”季唯洲晃晃他,全身又开始痛。

  江淮雪动了动,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没睁,语气阴阴沉沉:“别吵。”

  季唯洲全身一僵,忘记江淮雪有起床气了。

  感觉他是被江老爷欺压的小白菜,无比可怜。

  季唯洲躺在沙发上不敢动,伸出手去摸索茶几上的手机,关掉声音开始打游戏。

  等江淮雪彻底清醒时,就看到他已经打完很多游戏,满脸佛相看着天花板,很慈祥的一张脸,低下头和他问好:“江先生,您醒啦。”

  江淮雪撑着他的小腹缓缓坐起身,声音有些沙哑:“你在干什么。”

  季唯洲继续用出家的语气和他说话:“如您所见,我在等尊贵的您起床。请问本次睡眠评价如何?”

  “一般般。”江淮雪配合他,“肌肉太硬了。”

  季唯洲靠着沙发,义正言辞解释:“我需要解释的是,胸肌放松情况下是软的,请不要造谣我的身体。”

  江淮雪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最后选择翻了个白眼。

  “贵客这是什么意思。”季唯洲委屈问道。

  江淮雪想到昨晚的狼狈情况,面无表情问他:“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喝了酒干了什么?”

  季唯洲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我干了什么?”

  他从来没想过两瓶啤酒就能让他这个可怜的大学生颜面尽失,直接喝断片,醉酒后的记忆等于没有。

  他看着江淮雪的表情,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令人发指的恶行。

  “我干……什么了?”季唯洲一脸忐忑,“你这样沉默好吓人啊。”

  江淮雪不动声色间松了口气:“不记得也好。”

  季唯洲惊恐地看着他:“哥,江哥,死也要让人死个明白吧江哥,你别不说啊。”

  江淮雪突然沉默真的很吓人!

  “我也没想到你喝了酒会是那个德行。”沉默片刻后,江淮雪终于组织好了语言,“还以为你胆子小呢,喝了酒倒是酒壮怂人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季唯洲几乎要变成世界名画《呐喊》。他小心翼翼试探:“我……对着马桶唱歌了?”

  江淮雪:“……”

  “不是?那我对着沙发表白高唱所有的烦恼都拜拜了?”

  江淮雪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的脑子是什么构造,怎么做到装下那么多奇思妙想的。

  “那就是演花园宝宝还是甄○传了?”季唯洲的表情在江淮雪疑似否决的神态中逐渐变得放松,看来他认为除了这些事,就没有更加让人觉得恐怖的了。

  告诉他昨晚发生了什么,势必会暴露出自己的脆弱与狼狈,江淮雪并不考虑将昨晚的事情说出口,就让季唯洲自己猜得了。

  他推了把季唯洲的腿,费力在沙发上爬,直到够到沙发前的轮椅。

  手还没碰到,季唯洲先帮他拉了过来。

  “你直接和我说就行了。”季唯洲挠了挠鼻尖,视线游移对他说。

  江淮雪一脸狐疑:“季唯洲,你脸红什么?”

  “你看错了。”

  “你当我眼瞎吗?”

  “没有!”

  季唯洲连滚带爬冲下沙发,跑去卫生间洗漱,不大想和江淮雪沟通自己到底有没有脸红这种问题了。

  一醒来就鸡飞狗跳,江淮雪看着那道狼狈的背影,顿时觉得昨晚的事情也不算什么阴影了。

  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季唯洲还误打误撞让他体会了不一样的“感受”。

  季唯洲站在镜子前刷牙,反复思考昨晚到底干了什么混账事儿,想了想还是叫醒了621。

  “621,我昨晚干了什么?”他问道。

  621围观了一小会儿,就怕长针眼,直接下线了。

  “没早点给宿主灌酒,真是我的一大败笔。”621冷冰冰道,“宿主喝完酒那个样子,还怕什么任务完不成,呵呵。”

  这阴阳怪气的样子,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季唯洲拿着牙刷的手抖了抖:“我到底干什么了?”

  621委婉道:“你对江淮雪进行了**,就像是你那些学习资料里的**,比如**和**。”

  它顺带进行了智能消音。

  季唯洲听到它说学习资料就有点不太对劲,自行脑补一番后,大脑思考过载开始冒热气,镜子里的他整张脸刷的一下红了。

  令人发指!

  他在心里痛心疾首批判自己。621倒是很开心,昨天的黑化值居然还能往前爬一小点,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起码动了。

  没有像之前那样死死卡着,跟死机了一样,半点进度都不给。

  “我会被灭口吗?”季唯洲绝望道,621摆摆不存在的手,无所谓道:“他挺开心的,不会。”

  季唯洲刷牙的动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很开心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621解释,“你不要想太多了,干都干了还怕什么,是男人就别怂!”

  季唯洲漱了漱口,在621的鼓励中,隐隐约约想起了某些片段。

  江淮雪那张称得上活色生香的脸突然浮现在他的眼前。

  季唯洲缓缓闭上了眼睛,终于体会到621当初的心情。

  他想原地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