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京城好像只有叶家一家烧烤店。
当然卖炙肉的食铺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往外冒。
但是真正的烧烤店确实就叶家一家。
这个天下第一烧烤的名号, 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挺名副其实的。
方长鸣心想，白老师肯定是馋了！
他觉得自己窥见了真相！
不过白老师的提议确实不错。
“这样，好像也不是不行, 起码让赵朗月的身份高一点，现在厨师的地位确实低。”
“你也是这么觉得吧，待会我们出去之后把事情安排下去，我请你们吃烧烤。”白明理大手一挥十分豪气地说道。
作为皇帝, 白明理的伙食也是有份例的，白明理吃腻了御膳，但也不是很想要为难底下人, 虽然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但是一般简单的三菜一汤, 营养和分量也就紧够了。
除非他请人吃饭，像是留下方长鸣用膳这种情况，才会让御膳房多做一些饭菜。
所以他的份例从来都是用不完, 小金库十分丰盈。
因为良种推广，虽然工部和兵部花出去了不少，但国库也渐渐丰腴起来。
请众臣吃一段烤肉还是没问题的。
“嗯？竟然要请客, 不如白老师你把文会上的人都招来吧, 那些小厮和伙计虽然不能同众臣同用筵席, 但是可以请他们吃上一顿，也能显示你的仁德。”
当然，还有个原因就是自己这么一闹, 文会上的人都没有吃饭。
方长鸣心中还是有那么一捏捏愧疚的。
“这个办法好，我让竹兰去安排, 你不知道竹兰这个女官特别能干，就像是全能助理一样。”白明理点点头, 他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现在宫中已经筛过一遍，文会上既然能够‘发现’良种，方长鸣肯定考察过参加文会的人和环境，叶家的伙计还多是方长鸣的人，也不怕有什么危险。
“皇上圣明！”
方长鸣怪模怪样地拱了拱手。
白明理看着就牙酸。
他一下子就想起今天方长鸣主导的这一场戏了。
哦，这该死的仪式感！
刚刚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我了。
“嗯，对了。”白明理灵光一闪，“我最近处理折子遇到了个问题，想要听听你的意见。”
方长鸣一秒钟正经起来，他端端正正地坐好。
“好，白老师你说，我听着呢。”
白明理将自己遇到了问题和他想到的解决方法简单说了一遍。
其实这事说起来很简单，那就是要压制勋贵的力量，所以请封世子这事不能一下子就答应，但是折子已经递到了他面前，他总该拿出个态度。
方长鸣稍微想了想便说：“白老师你的处理没有问题，对付唐丞相那样的老狐狸就是不能顺着他的思路走，应该让他按照我们的思路走，对了，说起来这次文会中我瞧见了钱英堂。”
“顺国公家里那位长公子？”白明理没那么健忘，折子才刚批完钱英堂这个人他还是眼熟的，他记得那是个举人，出现在文会上没什么毛病，只不过这人运气也太好了些吧。
自己刚通过他的请封折子，他竟然还蹭上了‘发现’良种的功劳？
“我对这人有点印象，这人怪有意思的，我和吴太傅卖炸土豆的时候，他偷偷来买了几次，不仅他自己买，他还带着小厮仆从过来，他可不像是蹭良种的福气，纯粹是为了吃。”
且不说推广土豆的时候，方长鸣每日都在六部打转。
就是这段时日他在工部的时候也认识了不少人。
京城中拢共就那么几个圈子，钱英堂这人他后来也打听过，他爱吃的名声确实很大，此人有点意思。方长鸣默默给他盖上了一个可以培养的戳。
“是吗？”白明理倒是没想到，听宋河说，他还以为那是个君子端方，矜持守礼的人物。
“对，待会白老师要是真的要请客，也不由特地注意钱英堂他们，过犹不及。”方长鸣稍微提醒了一句。
白明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要是对钱英堂表现出关注，勋贵还要以为自己要重用他们。
唉，当皇帝就是要被过度解读啊。
白明理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其实白老师你特别有天分，不用事事都问我，我相信你！”方长鸣十分郑重地说。
白明理感动的情绪刚要升起，就看到方长鸣十分活泼地对着自己比了个心。
“加油噢！”
白明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可爱！气氛破坏者方长鸣！！！
两人又简单地交流了下良种推广和春闱的事。
这才从空间中出来。
至于为什么没有顺便睡个觉休息，咳咳咳，那什么外面还有那么多人跪着呢。
虽然他们在空间的时候，外头的时间似乎是凝固的。
但是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的。
不好让他们一直跪着不是？
哦，对了出来的时候白明理还记得将那两根红蜡烛给熄了。
红烛泣泪，瞧着还怪有诗意的，白明理心想。
外面什么都不知道的众人要是知道，估计要发问：原来你们俩还记得我们啊？真是谢谢呦。
“众位快快爱卿请起！”白明理作势将方长鸣扶起来，然后他回身重新坐好。
他侧头对着宋河耳语几句。
宋河笑着退下吩咐竹兰饮宴的事。
众人不知道白明理要做什么，你偷偷看看我，我偷偷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
唯有方长鸣知道白老师要干什么——早点把赵朗月他们召进宫，腌肉和穿肉串也是要时间的好吗？不然不好吃啊！
“右仆射在京城中也待了许多年了吧？”白明理突然看向右仆射边桐仪。
突然被点名，边桐仪立即起身行了一礼。
“是，自臣任吏部侍郎开始，已有十二年。”边桐仪心中微动，隐隐察觉到了陛下的意思，他偷偷去瞥了唐丞相一眼。
唐丞相却像是没看见，安安稳稳地呷了一口茶水。
坐在他身旁的左仆射万知宏也置若罔闻。
他们三人之间早有默契，边桐仪也知道自己这个右仆射当不了太久了，但是他没想到是陛下亲自开口。
“如此也该是外放历练历练了。”白明理无视他已经花白的头发，自然而然地说道。
对于这种两边下注，左右逢源的人。
白明理实在喜欢不起来。
方长鸣也‘左右逢源’但是他是把所有的人都当可以用的人，并不是结党营私！这两者之间的鸿沟比天堑还大。
白明理抽空在心里夸奖了下方长鸣。
唐丞相和左仆射万知宏不说话，旁人也没有异议。
白明理看向唐丞相说道：“泗州似乎缺个知府。”
他记得因为安国公和俞尚书倒了，官员中空出了不少缺口。
唐丞相起身说道：“正是，泗州柳南府知府之位空缺。”
看来唐丞相没有任何意见，白明理心中有数了。
“嗯。”白明理点点头开口道，“既如此边爱卿就尽快走马上任吧。”
从二品到正四品。
从京城到地方。
其中的差距，在做的都能听得出来。
“谢，谢陛下，臣领旨。”边桐仪颓然跪地，强撑着行完礼。
白明理微微颔首，他继续问唐丞相：“唐丞相觉得，谁人合适填补右仆射之位？”
唐丞相眼皮一跳。
皇上这剑锋所指，已经很明显了。
但他又在征求自己的意见，自己若是驳了陛下的意思，方才那份歌功颂德就成了笑话。
赵汤确实是他想要提拔的人选。
但是自己选择，和别人让你选择，其中微妙的差别总是让人膈应，似乎原本那十全十美的人选，一下子就不完美了。
这要是答应了，赵汤若是以为是陛下想要提拔他，就不好了。
若是不选，赵汤怕是也会埋怨自己。
右仆射这个位置又十分重要，需要提拔他的心腹。
不论怎么选，唐丞相心中都不舒服。
唐丞相丢给白明理的左右为难的困局，又被白明理丢了回去。
而且此事只关于赵汤一人。
根本没有填空的余地，这就是个是否选择题。
只有两个选择是选赵汤，还是不选赵汤。
赵汤的心也一下子提了起来。
陛下明显是想要将玉米和红薯的推广留给方长鸣。
方长鸣如今是少府监，位置太低了些，主持这样的差事到底压不住。就是方长鸣身负大功劳，也不合适，最合适的就是先将方长鸣的位置提上一提，然后再让他主持这件事。
自己这个工部尚书之位更加合适些。
他心中苦笑，陛下这次真是把他架到火上烤了，此次之后怕是唐丞相对自己的信任要减少几分。
可右仆射，已经能称作副相了。
赵汤确实想要这个位置。
唐丞相想了想还是说道：“工部尚书赵大人十分合适。”
他还是决定将这一份不舒服咽下去，赵汤是他的心腹，这一点不能变，此次若是不选他，他定然心中有疙瘩。
赵汤面露喜色。
这官员到了三品左右，在想要往上升就已经很困难了。
他已经在工部尚书的位置上待了九年了！
赵汤如今岂能不高兴？
但很快他就将这份喜色压了下去，生怕泄漏出来惹了唐丞相不快。
“谢，陛下。”
他恭恭敬敬的行礼，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分。
两座大佛斗法，他唯有恭敬些，别太过惹眼。
白明理笑道：“方大人先是发现了土豆，而后又发现了玉米和红薯，这推广之法亦是出自方大人之手，工部也不能没有尚书，如此真想要方大人提为工部尚书，全权管理玉米和红薯推广之事吧？尔等可有异议？”
白明理的目光扫过众人。
一直沉默的沈大将军先一步说：“臣觉得陛下的安排极是，俗话说一事不烦二主，由方大人办此事，相信定能马到成功。”
反正这事怎么都落不到他这个武将身上。
方长鸣如今对上的是唐丞相。
他乐意帮忙添上一把火。
再说了，由方长鸣办此事，按照他不贪功的性子，他们这些武将定然也有差事和功劳。
若是将此事交给唐丞相的人，怕就没那么多好事了。
白明理有些吃惊，没想到沈大将军会第一个跳出来答应。
季连惠笑眯眯地说：“臣也觉得合适，这偌大的功劳，才升上两品官，有什么不合适的。”
他平日说话不是如此直接的人。
现下讲话说得如此糙，是想要提醒在座众人——方长鸣的心胸已经很宽广了，天大的功劳和利益都乐意分上一分，若是不答应是不是太过分了？
原本还想要反对的人立即歇了心思。
季连惠真是话糙理不糙，而且似乎跟着方长鸣有肉吃啊！答应好像也没什么。
尤其是那些个没有被沈大将军和唐丞相拉拢的官员，更是乐见其成了。
这项决议就这么‘愉快’地通过了。
方长鸣起身端端正正地行礼：“臣，领旨，臣定然鞠躬尽瘁，不负陛下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