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历史军事>破晓之舞>第65章 誓言

“爱卿所指的是公子元?”砀王微微翻起眼珠,声音中带着一丝深沉的质疑。

张回心中一紧,他感受到了砀王那股难以捉摸的威压,仿佛是一只隐形的巨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然后缓缓开口:“臣,告退。”说罢,他转身欲走。

“慢着!”砀王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张回的背影,沉声道:“宣公子杨元上殿!”

随着砀王的命令下达,整个大殿顿时陷入了一片肃静之中。

公子元在众人的注视下,重新走回了大殿。他的步伐有些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背负着千斤重担。一进门,他便感觉到了一股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

砀王冷冷地盯着公子元,声音中透露出无尽的寒意:“公子元,寡人命你护送王嫂奔丧,你却有辱使命,卷入申国内乱,致使王妃惨遭毒手,国家开战,遗祸无穷。其罪不可赦!来人,给我推出去,斩首示众!”

公子元闻言大惊失色,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不甘:“王兄,你这是要丧妻杀弟吗?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你心中仍有不服,是吗?”砀王的声音冷冽如冰,他紧盯着公子元,仿佛要将其看穿,“寡人只命令你护送王嫂奔丧,然而你呢?却卷入了他国的内乱之中。你难道不知申国立国已有千年之久,王族势力庞大,错综复杂,如同参天大树般根深蒂固,钟姓宗族更是遍布全国各处要害之地吗?”

公子元低垂着头,声音微弱地回应道:“臣知道。”

“既然知道,你还敢与刘信勾结,屠杀王族?”砀王的声音愈发严厉,“告诉你,刘信那等奸佞小人,自掘坟墓,早晚会被申国的王族所灭。你不站在王族一边,却反而与奸佞为伍,就不怕将来申国王族掌权,视我砀国为敌吗?寡人西有强大的乾国为邻,南又与申国接壤,这砀国的安危就要毁在你的手里了!还谈什么联合诸国?你这是祸国殃民!来人,给我推出去斩了!”

公子元此刻已是无话可说,只能在心中大骂杨渡误事。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殿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响。砀王转头望去,顿时脸色大变,他慌忙朝大殿门口跪下:“母后,您怎么来了?”

公子元见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狂喜,他急忙大声呼救:“母后救我,孩儿命在旦夕,求母后慈悲为怀!”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急切与渴望。

原来,公子元等人在路上便已经预料到砀王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于是,在申屠空的建议下,他们提前派人前往封丘,请杨渡进宫求助,希望砀太后能够出面解救公子元。

此刻,鬓发斑白的老太后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武士们紧紧捆绑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她严厉地盯着砀王,声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兄弟相残的悲剧,难道要在我砀国再次上演吗?”

砀王面对着自己的养母,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自幼失去亲生母亲,被公子元的生母抚养长大,对这位老太后有着极深的感情和敬畏。

此刻,他不敢抬头直视太后的眼睛,只能低声道:“母后,儿臣知道兄弟情深,但公子元犯下重罪,按律当斩。儿臣身为国君,不能因私情而废弃公义。若不杀他,如何向天下黎民交代?我砀国的威严何在?”

然而,太后却并未被砀王的话所打动。她深深地看了砀王一眼,然后缓缓地说道:“你身为国君,自然要以社稷为重。但是,你兄弟纵使有错,也罪不至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如今大敌当前,你倒要先杀起自家兄弟来了?这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砀王被太后说中心事,脸色微微一红。但他仍然不甘心就此放过公子元,坚持道:“母后,儿臣知道您心疼兄弟。但公子元所犯之罪实在太重,若不加以严惩,恐怕难以服众。请母后三思!”

“休得在我面前信口雌黄!”砀太后怒喝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你的那些小心思,真当我看不出来?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地还是如此心胸狭窄!至今都未见你展现出什么真正的治国才能,却整日疑心自己的亲弟弟会篡夺你的王位。现在居然找借口要置他于死地,你这简直是昏庸至极!”

砀太后越说越气,脸色已经涨得发紫,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砀王被骂得无言以对,面对盛怒中的太后,他只得无奈地跪下,低头道:“儿臣知错,请母后息怒。”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已经是大王了,整个砀国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太后厉声喝道,然后重重地坐了下来,长叹一声,“兄弟如手足,理应相互扶持。你们啊,真是让我失望透顶!”

说到这里,太后顿了顿,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罢了罢了,今日就在哀家面前,你们兄弟俩对着列祖列宗的灵位起誓吧。发誓永不互相伤害,不犯忤逆之罪。这样哀家也能安心一些。”

公子元闻言急忙跪倒在地,恭敬地对着太后和列祖列宗的灵位发誓道:“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杨元在此立誓,永守君臣之义,绝不伤害王兄及其子嗣,不犯谋逆之罪,愿与王兄共同守护这江山社稷。”

砀王见状也只得无奈地跪下来发誓。虽然心中不甘,但在太后的威压之下,他也不敢有丝毫的反抗之意。

“那若是违背了誓言呢?”太后目光如炬,紧盯着砀王。

砀王心中一凛,感受到太后的威严,不敢有丝毫怠慢,沉声道:“那便让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话语中透露出无比的决绝。

“嗯,很好。”太后闻言,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微微点头。

然而,砀王却似乎并不甘心,他瞥了一眼公子元,冷哼道:“母后,他还没发毒誓呢。”

公子元此刻哪敢有丝毫犹豫,连忙接口道:“我杨元在此发誓,若违背誓言,愿受天谴,死无葬身之地,永世沉沦!”他说得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

“都起来吧。”太后一手拉着一个儿子,缓缓起身,“自家兄弟,定要同心协力,共保这砀国江山。”

砀王虽然心有不甘,但在太后面前也不敢造次,只得暂时忍下这口气。他想了想,又道:“公子元此次犯下大错,若不处罚,难以向群臣交代。儿臣以为,他还是先回封地闭门思过为好。”

太后闻言微微点头,表示同意。砀王当即下诏书道:“夺公子元官职,令其即刻回阳谷县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入京。”

公子元接到诏书后,不敢有丝毫耽搁,当天便带着家眷、奴仆匆匆离开了京城,返回阳谷县。临走时,他再三叮嘱杨渡一定要保持消息畅通,随时互通有无。

这年冬天,砀国大将魏奇率领着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如同猛虎下山般南下攻向申国。与此同时,乾国也调动了四郡的兵马,在西边形成策应之势。申国面临双线作战的巨大压力,形势岌岌可危。

为了抵御乾军的进攻,申国派出了大将叶虹,在战场上与乾军展开了殊死搏斗。而公子钟苍则率领另一支大军北上,迎击砀国的魏奇大军。双方在战场上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

然而,尽管战斗激烈,但双方却始终没有爆发出决定性的决战。申国虽然英勇抵抗,但也明白自己处于劣势。于是,他们决定派出特使再次前往砀国进行和谈。

特使带着申国的诚意和二十名美女以及割让两座城池的承诺来到了砀国。砀王看着眼前的美女和城池,心中也明白继续打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于是,他下令罢兵,结束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而乾军在夺下了几座城池后,也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进攻。

在国尉府的雅致客房中,李文已经安心休养了两天。这日,当朝霞尚未完全散去,他仍沉浸在梦乡之中时,徐华那熟悉而豪爽的笑声便已传入耳中。

“哈哈,李兄,快些起身吧!好消息传来,听说你又加官进爵了,这般喜事,怎能不摆酒庆贺?”徐华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李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徐兄,你也不是不知道,在这乾国之内,咱们官员之间请客吃饭可是犯法的。不过,他日若有机会出国,我定当在国外设宴,好好款待你一番。”说着,他已从床榻上坐起,神情间透露出一股子英气。

如今,李文四日之内驰骋三千里的壮举已然传为佳话,在朝廷内外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然而,由于他身份的特殊性,许多人只知乾国出了一位能够请得天马下凡的勇士,却并不知道这位勇士便是李文。

徐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被兴奋所取代:“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去我家吧。我在家中备下好酒好菜,咱们兄弟俩好好喝几杯。”

李文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哦?看你这般高兴,莫不是也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徐华得意地扬了扬眉头:“那自然是有的。大王已经恩准我随杨和将军出征,来年说不定还能参加伐凉之战呢。想我徐华也有机会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真是让人兴奋不已啊!”

“徐兄,你觉得这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吗?”李文不以为然,“在大王身边升官,固然是快且稳妥,毕竟无需亲身涉险,何必要选择那条沙场征战之路呢?”

在这官场之中,往往越是接近权力中心的人,越能轻易地攫取到权力和利益。而外出征战,即便是胜利了,也不过是暂时的荣耀;可一旦战败,那下场便极有可能是身死名灭,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徐华闻言,却是豪迈地大笑起来:“李兄,你此言差矣!身为男儿,自当以沙场夺魁为荣,怎能一味地躲在大王身后,贪图那片刻的安逸呢?”

李文看着徐华那充满热情的脸庞,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赞叹。他微微一笑,道:“好!徐兄果然是将门之后,有此豪情壮志,实在令人敬佩。既然如此,那便先陪我去办几件事吧。办完之后,我再与你痛饮几杯,如何?”

“哈哈,李兄所言极是!我们这便出发!”徐华说着,便与李文一同离开了国尉府。

“走。”说着两个人离开了国尉府。

李文与徐华二人,在天启城南的坟地前缓缓停下。此处,静卧着吴勇的老母,她的坟墓孤寂而庄严。李文迈步向前,亲手为坟墓培土,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深沉而恭敬。

吴勇刺杀封烈后功进三爵,文碟下达时吴勇的老母刚去世。虽然她活着并未成为平民,死后依然享受平民待遇,坟地上可以栽种松柏,以显尊贵。

二人献上祭品,默默地祭奠着这位伟大的母亲。李文的眼眶微红,几滴热泪滑落,融入泥土之中。他仿佛看到了吴勇老母那慈祥的面容,听到了她温柔的叮咛。

祭奠完毕,李文与徐华驾着轻车,直奔严都的老家。一路上,风景如画,却难以抚平李文心中的波澜。

时至中午,他们来到一个小城镇歇息用餐。饭馆之内,人声鼎沸,烟火气息浓郁。李文与徐华点了两味肉食,然而就在筷子即将触及美食的瞬间,他们察觉到了周围异样的目光。

数十道锐利的视线如同利箭般射来,紧紧盯着他们筷子的下处。李文心中一凛,他清楚地知道,这些人都是想要举奸立功之徒。在这样的目光下,他顿时失去了食欲。

乾王下令所有官员每天不得食用两味以上的肉食,这是铁律,然而李文在国外生活惯了,对此感到难以适应。他有时会觉得乾国如同一个大监狱,束缚着他的身心,让他根本不愿意回来。这种矛盾与挣扎,让李文的心情愈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