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南淮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圈着顾箫尘的手还是紧了几分。
他何尝不想念顾箫尘?
甚至是在查到顾箫尘的母亲生前和药王谷有关后,当他听说药王谷的人来京都时,心里还在期盼着,来的人是顾箫尘。
一年前顾箫尘下葬那天他并未跟着,一切都是灵泽安排的,后续灵泽汇报的,也是说一切顺利,他便没再开棺验尸,甚至在顾箫尘身死以后,他也不愿意去想这件事。
如今想来,一切倒也算是顺理成章了。
但是关于顾箫尘的武功,他始终想不明白。
灵泽先前便对他说过,说顾箫尘或许会武功,在此之后,他也曾趁着和顾箫尘接触的时候仔细查验过。
但是顾箫尘手上并无老茧能证明他经常练剑,身体也弱的不行,所以这件事他便当做是灵泽多虑而忽略了过去。
实在是没想到,顾箫尘居然真的会武功。
二人又相拥了一会后,顾箫尘重新整理好衣衫,趁着夜色离开了牢房。
在离开前,他又回头望了齐南淮一眼,“所以,你真的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他这些年来,为了报仇,瞒了齐南淮太多事,多到就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否是真的喜欢齐南淮,是否是真的能够做到全心全意的相信他。
更不确定,当齐南淮知道一切真相后,是否会恨他,疏远他。
齐南淮望着顾箫尘,在熹微烛火下,二人互相看不清彼此脸上的神情。
牢房内安静了一会,他才听见有一个声音问:“京中局势复杂,你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王爷怕不是忘了,我此次来京都,用的是药王谷的身份。栖龙沉木只有药王谷才能拿出来,所以,只要这天下还有一天姓裴,王爷便不必担忧我会出事。”顾箫尘说完这句话后,嘴角带着抹浅浅的笑意。
这也是他以药王谷少谷主来京都后,敢直接公开自己身份的原因。
昭国皇室之中,每一代都会有几人身上出生便带毒。
据说这是昭国开国皇帝当年被敌军暗算埋下的祸根,一直到今日,昭国皇室内都没能找到彻底根治的方法。
当时昭国的开国皇帝在南征北战时被人暗算,中了一种奇毒,遍寻名医才挽回了性命。
彼时他只以为自己身上的毒解了后,便不会有后患,却没想到就是因为他身上的毒,以至于后来登基后,他的子嗣中有八成没能活下来。
后来随着昭国皇室一代代的发展下去,历代君王都想过无数的法子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无论如何,这毒就好像诅咒一般,在昭国皇室的每一代人之中,都有那么几个生来便中毒的后嗣。
这种毒不会生来就发作,而是会在你此后的某一天毫无征兆的发作,并且从此以后折磨你一生。
哪怕是最精湛的太医,在毒发前,也不敢断言此人出生时究竟有没有中毒。
唯一的缓解之法,便是药王谷的栖龙沉木。
于是昭国以每年万两黄金来换药王谷的解药,双方签订了几百年的合约。
到了如今这一代,昭国皇室的后嗣之中,除了几个早夭的皇子,齐南淮和裴云离便都是极其不幸之人。
裴云离是在他登基前三年的某一天,突然显露出了体内的毒性,而齐南淮则是在十二岁左右的时候便显露了出来。
先帝本就对幼年失怙的齐南淮心怀愧疚,见到此子又因为体内的毒受折磨,更是于心不忍,索性大手一挥,划了块富庶的封地给齐南淮。
在他驾崩前几个月,更是给了摄政王的位子和极大一部分的兵权,以便于齐南淮日后安身。
而齐南淮和裴云离平日里用的熏香,吃的饭菜里,多少都会放上一些那东西来压制他们体内的毒性。
裴云离找李铮和秦川临两位药王谷出来的太医研究过解毒之法,最后却只能通过栖龙沉木,做出能够暂时压制一个月毒性的“解药”。
而先前用来控制顾箫尘的“毒”,也不过是掺了他血的东西罢了。
而如今顾箫尘以药王谷唯一后嗣的身份来到昭国,即便裴云离再不甘心,也只能放他离开。
这件事,顾箫尘和齐南淮彼此都心知肚明。
想到这里,顾箫尘抿了抿嘴,继续安慰道:“所以,南淮不必为我担忧。”
声音停顿了下,顾箫尘垂眸,看向眼桌子上的饭菜酒水,转移了话题,“只是可惜,昨晚给你带来的饭菜都凉了,南淮,我给你带来的酒水在食盒里,待到我离开后,你便尝一下吧。”
而后又补充说:“是你我初识那年,我埋在府中的。”
齐南淮的目光顺着顾箫尘的视线移到了食盒上,他的睫毛簌簌的颤了颤,而后重新看向顾箫尘:“初遇那年,便埋下了?”
“嗯。”顾箫尘颔首,“当时我就在想,这世间为何会有你这般好的人,也是从那年开始,我就想过,待到你我再大些,是否可以把酒言欢,策马奔腾。”
齐南淮听着顾箫尘的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但是真正当他想要开口问顾箫尘话的时候,狱卒却突然回来了。
“公子,差不多了,您若是再不走,陛下发现了,小人这里,也不好交差啊。”狱卒凑到顾箫尘身后,低声提醒道。
“知道了。”顾箫尘Hela应下,回头不舍的看了齐南淮一眼,动身离开了牢房。
牢门重新被关上,齐南淮站在原地,忽视了外面着急忙慌锁门的狱卒,目送这顾箫尘一步步走远,直到顾箫尘离开,他才收回了目光,走到方桌前打开了顾箫尘给他带来的食盒。
里面放的是一壶酒,除了那壶酒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齐南淮有些好奇的打开了那包东西,看见的便是两块长的有些丑的桂花糕。
嘴角的笑意几乎是无意识的显露出来,齐南淮捏着顾箫尘给他送来的糕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个人坐在牢房内,一杯接一杯的喝完了那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