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姓柳, 同样家里有婚事。

  早该想到了。

  “是你们?”

  柳尚匀凶狠的眼神倏然消弥,露出困惑的神情。他跨进门槛的脚收回,又在柳钟承脸上仔细辨认, 确认后才重新进门, 定眼在被护在人群中心的魏游和江盛。

  没错, 还真是。

  “你们……认识?”

  几人面面相觑, 心中皆十分诧异。

  “柳大哥,这就是我要逃婚的原因。”

  几人心平气和坐下,柳钟承向柳尚匀和盘托出。对于魏游的身份,只说是谢老的弟子,在饶州福幼院相识。

  闹事的中年男人柳综是柳钟承的一个堂哥, 眼前与他们相熟悉的柳尚匀同样是柳钟承的堂哥。堂哥亲近程度显然不同, 至少在魏游看来,柳钟承明显更偏向于柳尚匀。

  “亲朋好友在等你, 你拖到最后一天撂担子不干,在我看来,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担当。”

  柳尚匀骂他个狗血淋头,柳钟承也只缩着脑袋不敢反驳,对于这位堂兄, 他从小打心眼里怵。

  几日的不眠让他脸上挂满疲惫,整个人十分颓然,他丧气道:“那我能怎么办。”

  柳尚匀反问:“你不是已经有主意了,何必再问我。”

  两双相似的棕色眸子同时看向事不关己喝茶的魏游,魏游悬在空中的手一顿, 无奈放下:“我已派人去救向容, 至于柳夫子与柳家自身的了断,恕我无能为力。”

  清官难断家务事, 解铃还须系铃人。

  君君臣臣压在官场,父父子子压家里。柳钟承攥紧手指,指尖戳进手心。柳尚匀见他反应,大概明白他的想法:“非法令下分家或断亲,即便情有可原,也非常人所能理解,你要做好挨去祠堂或上官府五十大板的准备。”

  柳钟承恳切道:“请大哥帮我。”

  柳尚匀盯着他看了数秒,应了。

  自打一开始被丢弃在角落里的某个被绑成毛毛虫的人:“……”

  你怎么临阵倒戈!

  柳尚匀跟随龙门船帮闯南走北,已经有三年没有回鲤州城了,不知柳钟承的情况,才会答应帮母亲的忙来抓人。

  “两位,柳综怎么处理?”

  一句话,成功定住拼命刷存在的柳综,他眼睛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魏游,心脏碰碰狂跳。

  不至于要杀人灭口吧??

  柳尚匀请魏游帮忙:“劳烦王……公子,收留堂兄两日,改日再来拜访。”

  送柳尚匀和柳钟承至门口,魏游提醒:“瑞安王主修的法在今年年初下发,若事态无法转圜闹上官府,两位可翻找东岭年后新颁的法令,第三百二十二条中有最新标注。”

  柳钟承谢过魏游后,马不停蹄跑到书店买了一本法令书。

  册子厚厚一本,每一条法令均有长长的注释。

  纸张一页页翻过,柳尚匀道:“此人值得信任?”

  柳钟承应了一声,又说:“既然他说有法子,就不会骗我。啊,找到了!”

  【第三百二十二条:男子、哥儿和女子无别,夫家不得以做工聘用为由休夫休妻;哥儿与女子无别,若为正室,夫家不得以子嗣为由休夫再娶;男子与男子若缔结为契兄弟,可到官府办理婚契……违令者,罚银百两,杖责五十。注:判官不得以申冤者父子孝悌身份偏颇。】

  “有救了。”

  柳钟承指尖颤抖,册子差点从他手中脱落,好在有柳尚匀扶着。

  “男子与男子若缔结为契兄弟,可到官府办理婚契……”

  柳尚匀望着柳钟承匆忙离去的背影,觉得这位王公子确实与他是同类人。

  嗯,臭味相同。

  没过两天,柳家有孙辈闹上官府的事人尽皆知,毕竟柳钟承逃婚的事不少人亲眼目睹,这样的结果大家也不意外。只是大家原本猜想是一个铁头撞成血头的案子,万万没想到最后峰回路转,铁头功居然练成了。

  特别是那本东岭律,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这些法令都太过新奇,买了册子率先看完的是一群书生,气个半死都算好的,遮遮掩掩不说,反而勾起他们的好奇心。

  “老板,咱们东岭律册子还有没有?”

  “没有了没有了,你上城西看看。”

  “我就是从城西来的。”

  “没有也没有关系,您讲给我听听,我就想知道这本律法里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容!我听说还有男子和男子结契的呢……”

  上述对话几乎在每个书肆轮番上演,店长既喜又忧,喜是开店以来被踏破门槛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忧的是后悔没有多备两本东岭律。他当初怎么不多瞅一眼新律的内容,说不准就发觉里面的商机,多从建州买几本回来了呢?

  从前除了秀才书生外,几乎无人无津的东岭律一夜之间爆火,现在所有书肆销售一空,均在加班加点往建州跑,争取第一时间进货。

  搞得建州的几大书肆摸不着头脑。

  那些都是后话。

  柳钟承和向容来向魏游告辞:“多谢王爷相助,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

  魏游受他一拜,没有推辞:“你们接下去准备去哪里?”

  “我们准备回饶州。”

  柳钟承搂着向容,从府衙地牢出来,向容的身体亏空了许多,有段需要时间修养,饶州是一个好地方。

  柳钟承自诩不是个好人。

  分了家,但毕竟血浓于血,柳家于他有生养之恩,他做不出断亲的决绝。

  柳家家主本该是柳大哥的父亲,大伯因病去世,大哥几年不知所踪,才早轮到他们家,父亲鼠目寸光,听信三伯的谗言,家里的生意几年亏了大半,本来这次引他回来也有收钱联姻的想法,如今联姻彻底失败,生意漏斗怕难以填补。再加上他违背祖训的交易,柳家的气数该尽了。

  马车越行越远,江盛靠在魏游的肩膀上,闷闷不乐:“就这样放他们离开?”

  魏游捏了捏江盛光滑的小脸,笑问:“留着他做什么。”

  “你装傻,明知柳钟承与张有光有关,还放走他。”江盛气鼓鼓,反手捏住魏游的两颊,往两边扯。

  魏游任他胡闹,抱起懒洋洋的他往回走:“瞒不过夫郎的眼睛,夫郎好生聪明。”

  “那你还不把他关起来拷问。”

  “别担心,能说的他都说了,不能说的,总有其他办法知道。”

  六月十二,是约定的日期。

  易物节还未结束,春江酒楼又位于城东闹市,酒楼人来人往,没有一桌空闲。

  小二引着魏游上楼。

  “竹韵院的客人都已经到了?”魏游随口问。

  小二对二楼雅间的贵客态度极好,知无不言:“不知爷说好是几位,今儿已经来了五位客人。”

  魏游笑容和煦:“我那许久不见的兄弟长得凶神恶煞,旁人见了他都得抖三抖。”

  小二见客人好说话,也放宽心,嘴巴忍不住顺着他的话下:“是啊,和几位一样,各个带刀,实在吓人的很,特别是为首的那位,便是爷说的兄弟吧,人看着精瘦俊朗,板起脸却冷若冰霜,几个高大的打手被他治得服服帖帖,大气不敢出。”

  魏游眉梢轻挑,脚步一顿。

  小二跟着停下脚步,后悔自己多嘴:“爷,怎么了?”

  魏游没说什么:“走吧。”

  预定的雅间在南面邻街,他们从正大门入内后直上楼梯,前方拐了个弯就能看见雅间门。

  如果不出意外,门口还有两位护从守着,等他们的到来。

  雅间内唯一落座的人簇起眉,已经过了时间点,人怎么还没来。他手掌一挥,门外两名护从快速在走廊穿梭。

  走到拐角,他们对视一眼,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小心翼翼靠近,直到看清对面的情况——

  过道内空无一人。

  两人瞳孔骤缩,对视中看出彼此的震惊。

  主子明明亲眼看着王爷进门!

  门外的脚步声匆匆离去,拐角处一处雅间内,店小二被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魏游一群人。

  雅间还有四个人,同样被控制起来,只是待遇比店小二好上一些。

  “你们怎么回事?”

  出声的是雅间原有的客人,有一位老熟人。

  魏游猜想那几人不会善罢甘休,迟早会折回:“有人想要我等性命,若有人问起,就说我们察觉不对,上楼后又从后门离开了。”

  前一句话是对柳尚匀解释,后一句话是对店小二说的。

  小二颤抖着点头,贴在门上勉强支撑发软的腿,垂着头完全不敢乱看。

  “我们和你们一起走。”

  柳尚匀突然出声,他看出魏游的不解,解释道:“春江酒楼老板与我是好友,我知何处有密道可以离开,若王兄弟信得过我,我可以为几位指路。”

  时间紧急,魏游仅思考了几秒,便同意了:“那就多谢柳大哥带路。”

  春江酒楼的密道在这间屋里的桌案底下,密道直通城东易物节闹市,看得出来,春江酒楼的老板与柳尚匀的关系确实不错。

  等混入人群,追踪他们的人被远远甩在身后。

  魏游等人拐进一条巷子,进入某一间院子,已经有人等在里面。

  所有人气息不稳,一路奔袭大家都颇为狼狈。柳尚匀缓了口气,行商多年,他的眼力劲不差,此时此刻也知他们几个外人逗留过久不合适。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不过魏游叫住了他。

  “阁下既然赴约,又为何急着离开。”

  话出,与柳尚匀同行的几张生面孔一脸警惕,隐隐将柳尚匀护在身后。

  柳尚匀只沉默了两秒,转过身,问:“王爷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一出口,便坐实了他的身份。

  柳尚匀或者说是张有光,无视齐刷刷对准他的刀尖,舒展肩骨,脸上的歉意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嘴角上扬,眼角眉梢却冷冰冰的,浑身散发的精明气质与平日所见的憨厚截然不同。

  人不能貌相。

  魏游想。

  张有光道:“莫非是愚弟贪嘴上门之后?”

  门扉关闭,魏游进入大堂后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落座,没有急着回复。一人端上备好的茶水点心,放在桌上。

  张有光瞳孔一缩,目光锐利如剑。

  瑞安王竟早有准备。

  在无声的较量中,张有光的心渐渐下沉,发觉瑞安王似乎不光对他知晓身份的事早有预料,今日发生的一切也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样的人,委实可怕。

  一场精心策划的密谈,打一开始,他就一直处于下风,这是谈判禁忌。

  魏游慢条斯理地为张有光倒一盏茶,否定了他的猜测,也不喜卖关子:“第一次在客栈见时,就有所怀疑。”

  张有光也不客气,直接面对魏游坐下。

  他自以为掩饰很好,于是虚心发问:“不知张某是哪里漏出破绽?”

  “太明显了,我都看出来了。”江盛嘟囔两句。

  张有光起身朝江盛作揖:“还请王君解惑。”

  既然张有光查出魏游是瑞安王爷,江盛的身份也不明而喻。

  江盛站在魏游身后位置,在魏游眼神鼓励下,掰着手指头一一数:“首先,你没掩饰自己的与众不同,想法超前,没有足够的阅历经历不可能得出那番惊世骇俗的结论。那日你舌战群儒,本身除了给我们洗脑外,实际上也故意露出破绽,期待我们发现。”

  张有光抿一口茶,没反驳。

  江盛手背一暖,宽阔的大手包裹住小手,令人安心的温度传递而来,彻底打散他发言的紧张感。

  “第二,”江盛的指头晃了晃,“连路都走不动的醉汉,头脑这般清醒自如,你是第一人。”

  “第三,情绪骗不了人,当日阁下最后一句话中,我没有听出嫉妒羡慕,只体会到其中浓烈的不甘心,我想,只有努力过的人才懂得差距的天堑和无力感。”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江盛停住。

  张有光游离的目光聚拢,看向江盛。

  说建州走狗屎运的那句话,是他最真实的情绪宣泄,最容易被抓住。但张有光着实惊讶了,前面所言他不否认,不过他有自信无一锤定音的破绽,王君还有什么更直观的证据。

  “王君请说。”

  江盛得意地扬起下巴:“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是,我认识你。”

  他可是紧握金手指的男人!

  江盛精致的小脸因为激动而泛红,清澈明亮的眼眸直勾勾盯着着魏游,像是在向他讨要表扬。

  魏游挠了挠他的手心。

  灼目的眼睛更亮了,像是一只摇着尾巴要糖吃的小狗,若不是有旁人,尾巴该翘上天了。

  真可爱。

  “唔……”

  一块南瓜糕抵在江盛的唇上,他一口咬住,南瓜糕入口即化,甜丝丝的味道极好,冲淡了江盛得意忘形的神态。

  魏游旁若无人地收回手,擦拭干净指尖。

  “惑解完了,谈谈正事。”

  “追杀本王的人,你的?”

  张有光有心追问江盛,不过很明显魏游并无让他细问的打算,他只好将疑虑往肚子里咽。

  “不知来历,许是王爷哪位仇家。”

  顶着满脸胡茬的张有光吊儿郎当,全然没有刮胡后的人模狗样。不说魏游,就算是他最忠诚的下属站在面前,也不见得能顷刻认出。

  他又补充:“王爷可别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我嫌脏。”

  魏游勾起笑,也不介意糙话:“把屎盆子搬回家,还怕被扣?”

  两人对视,气氛剑拔弩张,最终张有光棋差一招败下阵来。

  “看来王爷并不信柳钟承的话。”

  魏游说:“在鲤州城,张船王是神,信徒的话仅供参考,不能全信。”

  “信徒?”张有光觉得这个称呼有点意思。

  持剑的护卫收回见,立在魏游左右,实际上,张有光认为这些才是真正的信徒。

  魏游不在意他打量的目光,继续道:“更何况本王与柳夫子非亲非故,那点小恩小惠比不得你们血浓于水。”

  柳家和张有光的关系,原著没提,但魏游多少有些猜测,能让张有光心甘情愿冠以柳姓的,可见两家有多亲密。

  这样的人,有可能背叛张有光吗?

  只怕两人前往饶州城,也是张有光授意,打探他的虚实。

  “王爷与传闻中相差甚远。”张有光感叹。

  魏游同样回:“张船王也一样。”

  张有光沉默了一瞬:“小承是我亲弟弟,从小寄养在柳家,母亲是我的养乳,柳小胖是乳母的儿子。”

  魏游惊讶于张有光的坦白,不过他补充的内容把所有的关系都说通了。

  江盛恍然大悟:“我说你们一个胖一个瘦,一个高一个矮,看着不像亲兄弟,反而你和柳夫子的眼睛比较相似。”

  “王君所言极是。”

  张有光为自己倒一杯酒,敬了魏游一杯,然后端正坐直,收起一贯的懒散:“张某的事聊完了,不如谈一谈王爷约见张某,是为何事?”

  -

  夜幕降临,北方来信。

  蜡烛灯火下照亮工整的字迹,信内笔墨不多,仅有三页纸。

  柴正峰立在一旁,目不斜视,视线投落在被烛光拉长的身影之上。

  屋外蝉鸣蛙声相伴,屋内仅有信纸窸窣翻动的轻响。

  等一阵微风吹过,火苗蹿上纸面,一眨眼化为灰烬。魏游拍拍手,打量着柴正峰。

  说起来柴家也是世家。柴家在朝堂上颇有威望,祖上出过好几任将军,柴正峰的祖父在皇帝身为皇子时曾救过他的性命,柴正峰的父亲目前在吏部当职,柴正峰的大哥被皇帝委以重任,身在北方抗战杀敌,他还有一个弟弟,前年考取了功名。

  柴正峰御林军出身,跟在他身边属实埋没了人才。

  “柴正峰。”

  “属下在。”

  柴正峰站在光影里,身姿挺拔如松,穿戴的家仆打手服也无法掩盖军中的仪态。他能感觉到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如影随形,像是能够把人心底的一切看透,所有的隐瞒、所有的秘密皆无处可逃。

  无端的,柴正峰闪过那日魏游面对刘和德时的神情。

  冷漠又疏离。

  属于一种与生俱来的距离感,在面对安插在身边的暗信时,始终无动于衷,甚至看不出有情绪波动,对他来说,像是早有预料或者是不屑于去揭穿。

  前提是,不对他亦或是对他在乎的人造成威胁。

  魏游新拟了一封信,不等字迹干透,信纸被折进信封。他绕过桌案,走到柴正峰跟前。

  “你跟了本王快两年了吧?”

  柴正峰心头一跳,豁然屈膝跪地,但一双强有力的手托住他的臂膀,制止了他下跪的动作。

  “王爷。”

  魏游把信和信物递给柴正峰:“再熬一段时间吧。”

  王爷为何这样说?

  他知道了什么。

  摸不着头脑的话令柴正峰大骇,彼时他已经失去琢磨的时机,因为魏游接下来的话令他不得不收敛心神。

  “三哥动手了,国舅和大皇子现在分身乏术,正好方便我们浑水摸鱼。”以三皇子的信为信号,魏游着手布置清缴东岭的安排。

  “安排藏在暗处的人时刻关注知府府宅里的动向,盯住他,别让他跑了,”魏游井井有条地将一条一条任务布置下去,“信送到鲤州去,秘密征调战船南下,动作要快。”

  “鲤州的水师全部控制起来,换上我们的人,装成商船出海。东瀛入鲤州必过首岛与崖东交接处,此处进入容易出去难,派人在崖东背面候着。”

  “王爷打算请君入瓮?”柴正峰担心地说,“战船封锁北面,但东面与南面无人防守,即便我们与东瀛开战,也无法保证赶尽杀绝。”

  “此事不用担心。”

  魏游没有解释,柴正峰见魏游胸有成竹的模样,惊讶之余,难掩心里的警觉和忧虑。

  魏游没有错过柴正峰一刹那的错愕,深邃的眼眸中跃动着烛火橙黄色的光芒,叫人一时看不清情绪。

  柴正峰察觉到危险,猝然抬头,就对上一双极具压迫性的凤眼。一股寒意从脚底迅速窜上脊背,柴正峰整个人都僵硬了。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干涩道:“属下立刻去办。”

  不过,在转身离开前,魏游再次叫住了他。

  “张有光的行踪找到了吗?”

  “找到了。”

  “既然如此,明日你亲自走一趟鲤州府城衙门,”魏游又丢给他一块令牌,“征调几个捕手,记得要让百姓清清楚楚看到张有光被带走,越热闹越好。”

  今日不是和张有光相谈甚欢吗,怎么又改主意了。

  柴正峰迟疑:“过河拆桥,是不是不太好。”

  “无妨,正好打个措手不及。”

  “事成后,你再走一趟范知府的宅子请他出面,就说本王昨日遇刺,已抓住罪魁祸首,希望范大人秉公执法。”

  柴正峰有千百个问题想问,但最终汇聚成一个简单有力地回答——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