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气有反应, 江盛的心才落到实处,一想到眼睁睁看着苏文祚大贪官把魏游拖下去的一幕,他就忍不住心慌。

  又给魏游渡了两口气维持呼吸, 江盛脚下发狠蹬在苏文祚身上, 他脚的力量向来是最大的, 如果是陆地, 这一脚下去不死也残,海里反而顾及被缠的魏游,减轻了大部分力。

  但足够了。

  窒息即将失去意识的苏文祚下意识想抓住魏游,但被江盛又补上一脚踹离,拼命在水中挣扎。

  这煞笔腰身上居然还绑了重物。

  两脚发泄不完怒气, 江盛打算再去补一脚, 然而一只拽住肩膀的手将他拉回,江盛才想起来目前最紧要的事, 是把魏游拉上去。

  目测与湖面的距离,江盛圈住魏游贴上他的唇,吹一口气,随后唇瓣微微撤离打算摆动两腿往上游,却被一双微凉的唇贴了过来。

  “魏游……”

  察觉到氧气体逃离, 魏游把江盛扣在怀里,柔软的舌尖撬.开牙关,熟悉的香气散开,即使香气被湖水冲淡,仍有丝丝残留紧密缠在周身。

  他的眼睛紧闭, 江盛不知道他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 他的脑子一团浆糊,根本无法思考。

  好奇怪呀, 明明只是渡气,为什么他莫名觉得他们像缠绵的恋人在水中激烈拥吻。

  江盛无法控制自己怦怦乱跳的心,明明隔着衣物,相贴的地方像是烫的要烧起来。

  酥栗从脚低蹿升,江盛倏的背后一僵,修长白皙的双腿变成鱼尾,尾巴无疑是摆动浮开水纹,他被亲的忍不住想要逃离,却因腰后的大掌轻轻一按,软在魏游怀里。

  身体好热,想交尾……

  咕噜咕噜,冒出水泡。

  深水除了氧气不足外还有平时感受不到的水压,魏游到底不是人鱼无法久留,即使有人渡气他还是靠在江盛肩头昏了过去。

  被亲的江盛可没有昏睡的人游刃有余。

  差点。

  差点他就不管不顾,不知羞耻地把尾巴缠上去了。

  忍住羞耻心,江盛带着魏游往上游,止不住想着刚才的事,脸上的温度连冰凉的湖水都不曾降下半分。

  湖中寒风细雨,风吹打在湿透的衣裳上,冷的人心慌,最得皇上喜爱的瑞安王在钱塘游湖时溺水身亡,一众文人雅士均得以生还,如何向皇上交代?

  刘和德被侍卫安放在小船上,望着原先火光滔天的水面,苍老憔悴,他先是亲眼见着苏文祚拉王爷下水,后目睹王君落水失踪,可谓双重打击。

  水面寒风凛冽,人人瑟瑟心颤,两人落水已有一盏茶功夫,恐怕——

  “看!那头有两个人!”

  “好像是王爷。”

  “是王爷!真的是王爷,王爷被王君救上来了!”

  离小船的不远处的水面泛起泡泡,刘和德赶紧跪坐起身,等见到江盛拖着魏游朝小船靠近,大悲大喜下喊了一声“上天保佑”后忍不住昏了过去。

  其他人则惊异不定。

  舞娘居然是王君?

  护卫长柴正峰搭把手把魏游扶到船上,江盛来不及多说,将魏游腹部抵在屈起的膝盖上,拍打后背吐水。

  魏游吃水不多,吐了两回,等护卫们抵达时已经醒了。

  他有条不紊安排完事,脸上好不容易积蓄的血气一扫而空,小船轻微晃动,他顺势前进几步跌坐在一直不吭声的江盛身旁,还没歇上一口气,他感觉与江盛紧贴的臂膀格外滚烫。

  “你发烧了?”

  探出的手触碰到烧红的侧脸,没等他细细感受,江盛把脸埋进臂弯躲开了他的手背。

  “别碰我!”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慌张,似是不喜他人接触,魏游的手悬停在半空中半尴不尬,他抿着苍白的唇,反而掰开江盛的手臂把人从膝盖里挖出来。

  生病了脾气更暴躁了。

  双手托住殷红的脸,魏游在他微肿的唇瓣上停留一瞬,定定看向他的眼睛,那双平日里神采奕奕的明眸被烧的迷离恍惚,无法聚焦。

  “你发烧了,忍一忍,等上了岸给你找大夫。”

  “不要大夫……”

  听到换衣服江盛没反应,听要看大夫吃药他开始奋力挣扎,不过清醒不过一瞬很快被热意覆盖,脸循着凉意贴了上去。

  魏游的手掌心被喷出的热息灼烧,起身的动作因为江盛的举动微微一顿,错失了起身的时间,被江盛扑个正着。

  “我们去大船,泡了这么久水,湿衣服不换容易加重病情。”魏游阻止他靠近,声音却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

  许是太过温柔,以至于江盛话里带上哭腔:“魏游,我好难受啊……”

  不行,

  人多不能露尾巴……

  小手在他身上摸索,似是小蛇一般躲过魏游的手覆上他冰冷的脸颊,滚烫的热意从相贴的皮肤腾起烧融着魏游的理智,他恍惚了一瞬,觉得或许自己也发烧了。

  江盛身上的香气犹如看不见的丝线将他包裹,密不透风,魏游的呼吸逐渐沉重,像是陷在丝线织成的网里挣脱不开,他受到蛊惑般缓缓低下头。

  下一秒,脚边传来一声轻响,理智从悬崖边扯了回来。

  “王、王爷。”

  刘和德刚醒就对上一双通红的眼,再看两人的姿势,得知王爷没事的喜悦霎时消失不见,只恨不得自己再晕一晕。

  不知现在装死还行不行?

  “醒了就去大船上吧。”魏游心里大舒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自觉自己的自制力越来越差了。

  说完他定了定神,大掌覆在江盛后脖颈将人拽起,而后用船上的蓑衣替代湿透的外衫裹住江盛的身体,蓑衣质地差,江盛细嫩的脖颈刮出薄红,但小船上没有其他可遮风的衣物,仅当权宜之计,等上了大游船后便能换上干净舒服的新衣。

  游船回程速度加快。

  它不像海船可以在海上生火,他们只能简单换了干净的衣物无法冲个热水澡喝碗姜汤。江盛的病似乎越发严重,热的一个劲往他身上靠,魏游替他擦干后套上里衣用被褥紧紧裹住。

  热出一身汗好得快。

  光洁的额头很快蒙上细密的汗,魏游替他擦去,轻声安慰:“难受忍一忍,很快就到岸边了,到了岸边就找大夫,喝了药就会好。”

  有病看医生的道理谁不懂。

  可他不是风寒,他是情潮来了……

  江盛不太灵光的的小脑袋听见魏游的话差点不管不顾哭出来,有什么比对做过记号的人求偶被拒更让人伤心的?

  但偏偏魏游只觉得他发烧了……

  江盛被情热折磨,裹着被子像是毛毛虫一样扭动,魏游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双手支撑在江盛身体两侧固定被褥,防止被子两端被江盛滚来滚去散开而有冷风趁机而入,但两人靠的近只隔了一床被子,鼻尖萦绕的香气更浓郁,他不得不分出神来控制自己。

  游船靠近岸边,被人用被子束缚成蚕宝宝的江盛没了力气瘫在床上一动不动,魏游背后出了一身冷汗,等了片刻见他没动静后松开力道想要下床去拿毛巾,刚背过身,疏于防备的他被江盛袭击成功。

  他挣脱不开,江盛的手臂圈紧手臂挂在他后背上,阻止他离开:“不许走。”

  空房静谧无声。

  不得章法的吻落在他的耳根,柔软又急躁,他甚至能清楚感受到唇瓣的形状,听见后背上剧烈且强有力的心脏跳动。

  怦怦怦怦。

  连带着他的,一起加快。

  脖颈处的手指点住喉结,魏游低垂的眸色渐渐变深,绷紧的弦似是下一秒就会断裂而失去理智。

  江盛见他不为所动有些心急,脑子里不知道想到哪本电视剧的情节,柔软的唇瓣贴附在魏游的耳边,用缠绵的语气道:“我忘了,你好像不行……”

  魏游:“……”

  很好,他醒了。

  某人毫无所觉,继续嘟起嘴自信地朝他耳边吹热风,气没吹出反倒被魏游两只手指夹住捏成扁扁的鸭嘴,嘴里堵着的气把脸颊鼓成河豚样,看着更呆了。

  激将法怎么没用啊。

  船只靠岸,外头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他派人去城东请大夫,自己则重新把江盛塞进被褥抱去最近的酒楼换洗喝姜汤。

  一通折腾下来,他自己也累个半死。

  “可是得了风寒?”

  魏游眉间紧蹙把号诊的大夫吓得直接跪地磕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不是风寒?”

  大夫小心觑了他一眼,不敢开口。

  “说话。”魏游的耐心告罄。

  老大夫擦了一把汗,见魏游脸色不愉,心里一横:“草民医术不佳……未号出异常之处,只是见了王君的模样,大胆猜测是中了某种催.情.药。”

  说话间,把脉的玉手挣脱桎梏复又攀上魏游的衣袖,从袖口处顺着手背往上摸,却被宽大的布料遮挡住不知去向,老大夫赶紧垂下头不敢细看。

  催.情.药?

  魏游嘴里噙着这三个字反复回忆,莫非也是苏文祚搞的鬼?

  “有无解药?”

  “仅有一些降火的药汁可供缓解。”

  “无根治之法?”

  大夫抬头看了魏游一眼,魏游敲打桌面的手指微顿。

  他略作思考,莫名想到了成婚那一晚,江盛也是如今的状况。于是他随手打法了大夫,坐在床边沉默地注视半晌,起身取一块毛巾用冷水打湿,贴在江盛后脖子强迫他清醒:“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冷意让江盛清醒了一段时间,他定定看着魏游似乎有点想不通目前的状况,魏游又问了一遍,他才回过神嗫喏出声:“是哥儿的情潮期。”

  魏游:“……”

  哥儿还有情潮期,他怎么不知道。

  心底满是疑问,更主要的是少年纠缠着被褥线头的手,揉搓不停,像是在撒谎,但状况又不像。

  “要怎么做?”魏游问。

  天不怕地不怕的江盛倏的红了脸,然后缓缓的,笨拙地凑过去亲在魏游的脸颊上:“就这样做。”

  魏游:“只是这样?”

  小女儿作态不过一瞬,江盛很快反应过来,他是人鱼啊。

  是海王!求偶得强硬!

  于是直接掰过魏游的头,对准嘴巴撞了上去:“反正你也不亏。”

  随后又想起刚才魏游的反应,软绵绵哼了一声,原来人鱼情潮还真能救治啊,“就当给你治病了。”

  魏游半眯起眼,眼神危险。

  他有病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后颈的毛巾被体温焐热,江盛热的难受思绪再次不清朗,他胡乱的亲魏游的脸,像是在玩游戏一般亲个不停,还咯咯地笑。

  魏游把他拉开,窗外雨过天晴的阳光似是要灼烧他的眸子,他说:“你真考虑清楚了?”

  江盛拂开魏游的手,回答他的是密密绵绵的亲吻,魏游指尖从江盛的耳垂划过,酥酥麻麻的,江盛瞬间失了主动权。

  窗外温暖如春。

  床内炙热如夏。

  清脆的鸟叫唤起沉睡的人,江盛想要把一根碍眼的头发拂开,抬手时却觉得手有千斤重,他一动,酸麻感瞬间从脚底蹿上脑门,炸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未厘清头绪,他转动唯一还算正常的脖子,却见床边坐着一个背对他的身影,一时间记忆蜂拥而来。

  他记起来了。

  昨日他顺利度过第二次情潮期了。

  对象是魏游!

  江盛心里默默吐槽怎么又是他,却无一丝反感恶心。

  男人背后落有好几道红印子,诉说着战况有多激烈。江盛微微脸红,但思及某件事,顿时无暇欣赏男人精健的背部线条,转而圆眼微睁,朝着他背影凶巴巴唤:“魏游。”

  “嗯。”魏游穿衣动作未停。

  “你知道以前碰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不能让标记者得寸进尺,否则一直这般不知节制可怎么好,所以得恐吓一下。

  江盛洋洋得意。

  魏游闻言转过头来。

  见他上半身支起,衣服松垮垮的露出半个香肩,自认为凶神恶煞道:“全都被我抽筋剥皮,扔进水池喂大鲨鱼……”

  抽筋扒皮……水池里的大鲨鱼?

  魏游视线划过他酸软发抖的手臂,垂眼沉默半晌。

  见他低头,江盛隐隐有些得意,心想果然警告是有效果的。

  稍带凉意的手覆上额头,江盛的所思所想戛然而止,没等他反应过来,魏游已经收回了手。

  没发热了,那——

  “别人碰你哪里?”

  好凶。

  江盛晃了一下神,莫名想到自己纠缠上去的手和腿……气势瞬间被压了一头。

  适时魏游挑了一下眉,江盛耳朵一凛,怂了:“……手。”

  魏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接着说。”

  江盛:“就就就,下回不能在我说停的时候继续了!”

  下次?

  魏游的表情有些许古怪,但还是点点头,然后伸手替他合上衣领:“我去唤人送水。”

  得了承诺的江盛抱着尾巴缩在被子里,单露出两只圆眼注视魏游宽阔的后背,大眼睛眨了又眨,心里似是有小羽毛来来回回刷过,软软痒痒的。

  魏游的背影真好看。

  不过……

  江盛脸部蹭了蹭被褥,耳尖微红。时隔两个多月,人还是那个人,在模模糊糊的记忆中,总觉得比起上回——

  魏游,可能真的不太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