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总裁豪门>歪兵正传>第7章 啊摇篮曲(7)

1999年,世界发生了很多的大事。

我觉得对于我来讲,那一年的成长也是最多的一年。

自己仿佛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儿,或者说一个屌兵,真的成长为了一个军人,或者说一个班长。

这倒不是因为教导队的缘故,主要还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一些事,让我知道了自己的责任到底是什么。

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嘻嘻哈哈的无忧无虑。

也不能再把枪放到自己的库里反复磨擦,拿着保养磨时间。

更不能再在训练场上开小差,找个间隙,一帮人蹲在一起抽支烟、聊会儿、吹个牛、扯个蛋,或者是乘会凉。

如果说,98年的抗洪抢险让我有了保家守土的使命感,以及对牺牲的认知和对军人这个称号的重新认识。

那么,当看到印尼华人相关新闻的时候,我则有了对“责任”两个字更新的认识。

保护同胞,也应该是我们的责任,即使是当时我们有的是更多的无奈,以及落后的装备,但是丝毫不影响大家随时准备去搏命的决心。

再后来,我们的大使馆被炸了,大家义愤填膺,每个人都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的样子,想找个机会和那帮人较量较量。

那些日子,我们经常对着镜子看自己,看着肩膀上的肩章,看着帽子上的军徽,大家都在扪心自问,自己现在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真打的话我们行吗?

这也是队长在不停问我们的话,自己跟自己较量,看着像个“王”,拉出去呢?

我觉得,就尊严而言,生命并不重要,何况这还是我们国家与民族的尊严。

可是,从实际战争上看,光不怕死肯定是不行的。

再后来,队里给我们上了一课,主要是展示了一下我们当时的家底子,让大伙冷静一下。

那个年代与我们现在相比,实在是太落后了。

当时我们了解的情况,海上只有四艘老旧的驱逐舰可以勉强一战,天上能起到一点威慑作用的歼八战机也不足两百架,而陆上绝大部分的59式坦克已经在伊拉克战场上被证明需要更换了。

那么我们能拿什么保家卫国呢?仅靠手里的轻武器吗?

81-1式步枪?40火箭筒?还是身上背的反坦克地雷、爆破筒以及炸药包?

我们之前学习的反坦克锥已经挡不住梅卡瓦和豹二这类的铁王八,82无后座力炮想近距离毁伤敌人的装甲也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那么,真要是有人犯边扣境,在脚下的阵地上,咱们怎么办?

方法现在来看,恐怕只有两个:

一个是拼命的训练,磨练顽强的战斗意志,不怕死,随时敢死,只要有命令,哪怕是几个换一个,也再所不惜,这是勇气与意志问题。

另一个,就是在现有条件下,对打法的思考,换言之就是战术的选择,一切的劣势拿战术来补。

所以,还是得拼了命的训练,保证自己随时都可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与之前相比,现在的我们有了很大的底气——比如海上有了航空母舰、有了自己的万吨大驱,有了能横跨任何大洋的远洋舰队;天上有了歼11,歼16,歼20这样的先进战斗机,有了自己的武装直升机群和无人机群;陆上,有了最先进的坦克、自行火炮、单兵作战装备以及东风快递。哪怕是太空都有了能够足以自卫的武器。

这些都是跨越时代的变化,与当年的状况相对比,不仅是军力的世纪跨越,也是整体作战能力和保护能力的飞越。

而在当年,我们每天训练之余,只能一边仔细的擦着自己手里的步枪,一边看着普通装备的87迷彩服,羡慕着西方大兵的装备,然后研究着m1A1这个家伙应该怎么打。

作为教导队的骨干,我们不止一次的模拟着各种环境作战,很多次都是最后全班牺牲到最后一个人,还要采用最原始的爆破方式,去找办法和那个铁家伙同归于尽。

慢慢的,进攻成了我们一个排打人家一个班,防御我们一个连对付人家一个排。

这种战术攻防,越打越郁闷。

对面有武装直升机,有火炮支援,有装甲步战车护送,有各类的轻重火力集中打击,我们能做的就是不停的建立阵地,不停的反击,不停的想尽一切办法,做最大杀伤。

我无数次的在模拟考核中下令上刺刀,下令实施阵地爆破,下令爆破组前出爆破,可是都挡不住敌人的进攻。

我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在不停的受到冲击,反复的被摩擦。

之前的聪明才智和自豪感已经被虐成了渣,那些小聪明在绝对优势前坚持不到十分钟。

当所有的人坐在电视机前,看着贝尔格莱德每天密集的高空射击时,大家都在思考自己现在的双37高射炮以及手里的制空武器,作用是不是也就这个样子了?

我们的营属高射机枪,打掉阿帕奇武装直升机的几率有多大?

我们感觉贝尔格莱德的防御战,就像自己在打一样,因为当时的装备比南联盟好不到哪里去,战术与战法也都差不多。

所以这时才真切的明白,军委裁军的真实原因,又要到了精兵简政的关键时刻。

军区派出去学习的观察员们,带回来一条又一条的新战法和新思路,然后我们要摸索着演练。

原来的藏,和现在的藏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红外线、热成像、多光谱侦查这些手段,使仅会在身上插满草的我们无所遁形。

而对方的高强度打击、新式弹药的使用,让我们引以为傲的阵地成了摆设。

猫耳洞已经防不了炮了,反斜面部署也不一定能给对方造成多大的威胁。

还有那些人有头疼或者是愤恨的战场机降,让所有防御防不胜防。

每天不停反复的失败,失败,再失败让我们每一个人都懊恼不已,谁都知道现在战术场上出现的重大伤亡,虽然只是个数字,可背后呢?

真要是实打实的与那群人刀兵相向,我们的牺牲会是这样吗?估计数据会几何式增长。

我头一次有了强烈的紧迫感和危机感,郁闷至极。

觉得现在看着和平的日子,其实距离硝烟并不遥远。

有的时候,我甚至陷入到了焦虑中,可是除了战友外,好像没有谁能和我探讨,家里人或者许诺、周唯无法理解我的此时的心情。

在她们看来,战争还很遥远,每天追剧或者是听听音乐,玩玩电脑,好好的享受生活,才不负韶华。

那段期间,钟雅宁突然给我来了一个电话,原因是她在一次集训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故事,然后认真听后,才知道女主角是自己。

当时,她遇到了我们九连的通讯员,这小子在跟人家讲抗洪抢险的时候,提到了写遗书的那段,然后这个不要脸的把看到的全连的遗书,基本上背了一个遍。

背后还逐个点评,其中他认为我们团最浪漫的遗言,就属当时的十班长陆朝天的,那句:“挺想你的,别忘记到烈士灵陵园给我送束花,如果有蝴蝶飞来,那便是我来看你了”。

这句话让所有通信连的女兵“哇”了出来。

只是这小子还不算傻,我写给谁的,他没有当众说出来,这种难为情的事,他知道说出来的后果,至少我回去会扒了他的皮

不过,他还是聪明的告诉了钟雅宁,换了一顿好吃的。

雅宁感动的不得了,她不知道我在最后的时候还会有对她说的话,情不自禁的掏出了那枚铜币,抚摸了几下,又放了回去。

那小子把我的通篇背了一整遍,最后还不忘记强调一下,我的这句话已经成了全团的名言,与其他叮嘱相对比,可见我对她的牵挂。

说的她瞬间成了大红脸,但是心理上蛮高兴的。

她打电话的那天,明显的感觉到我的情绪不大好,她问了问我最近的训练情况以及的成绩,我告诉她基本都是优秀。

她很高兴。

可是当我反问她:“如果有一天,我们做为志愿军,去了贝尔格莱德,那儿有二十多万美军,会是什么样子呢,你有想过现在的这些优秀,能不能经的起他们一次的轰炸。”

她沉默了

然后我接着说,也许那个时候,连写遗书的机会都不一定有。

我说的有些沉重。

她静静的听着,想着怎么安慰我。

继而突然转换了聊天的语气,老气横秋的说“怎么啦,我的士兵同志,感觉很有压力的样子,要有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嘛”

她顿了顿又鼓励的说道“其实也无所谓,即使什么也没留下,我相信,祖国不会忘记我们,我们也彼此不会忘记对方,对不?”

“是啊!祖国不会忘记我们”,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面那句话没有呢喃的说出来。

“兵痞子,你知道格罗兹尼战役吗?”她反问。

“倒是有些耳闻,听说之前俄军打的挺惨,这次还好,采用了多种战术和武器,包括空中支援、重型火炮、装甲车和特种部队等。同时,他们也充分利用了城市的地形和建筑物,进行了巧妙的渗透和攻击,效果还不错”。

“那么之前呢?同样是装备落后的车臣士兵”她接着说:“他们当年面对着俄罗斯的兵临城下,为什么会选择就地坚守呢?”

“嗯,了不起的巷战”我若有所思的说“他们打的很顽强,当然还有很多经验丰富的老兵,俄罗斯的指挥也是个问题”

“所以嘛!我的小同志,我们的前辈告诉我们,战争毕竟是人与人的战争,咱们生在这个时代,和平是我们的幸运,但是真要是远赴战乱,那也是我们的幸运,有幸为我们的祖国和家人一战,不好吗?”

“没想到你这个家伙,女儿家家的,还这么好斗”有笑了起来

“噗呲”她也笑了,“还不是让你逼的,我们的班长同志都没有了战斗激情,这哪能行啊”

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嗯”,这一刻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阴云消散。

然后好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着话筒说:“你的复习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考试?”

“还要等吧,会和你们一起考的,等明年苗子队的时候”她回答

然后又转过来问我:“兵痞子,你到底考不考苗子队?”

“我还要想想,我觉得现在自己在部队还没有待够,基础也不扎实,可能会很费劲”

她知道我其实是在打马虎眼,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叮嘱:“先不要想太多,把教导队学业先完成,然后回去还有时间,不行的话,我再寄一些资料给你,基础课这块肯定能行的”

她不停的打着气!

“学习的还是别了,有最近关于外军作战的么”我问。

“这个,有呀”,她想了想说:“我家里应该能有一些,你想了解什么?”

“我想了解海湾战争、车臣战争这些近时期的具体战例,陆军的”我说

“为什么呢?”她感觉到很好奇,一个大头兵为啥突然想要这些,而不是好好的聚精会神的复习考军校,多学点“数理化”知识。

要知道这些到了军校都能学到。

“说实话,我觉得南疆战役咱们的经验有些远了,现在作战的手段太多了,你看贝尔格莱德打的热火朝天,俄罗斯那边也是硝烟弥漫,咱们周边也是强敌环伺,真要是哪一天突然拉出去,要是没准备好,牺牲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打败仗影响了大局,拖大部队后脚,所以时不我待,有限的时间,还是多学习一些战术要领的好,想当将军,首先要先当好一个兵,一个合格的班长”

“噢...”钟雅宁调皮的调子一下子噢出了十八个弯,我都能想到她是什么表情

然后她不紧不慢的在那里夸我:“不错嘛,陆三多同志现在终于有觉悟了,这是好事儿,我回去给你弄,争取月底寄过来”

“那就谢谢啦”我嘴得变得甜一点,这家伙的资料要比团里图书馆的都好

“谢谢就行啦,你得请吃好吃的”她不依不饶

“这个”我有点小犹豫,现在我班长费每月一共才一百多块钱,好像攒半年也吃不了啥,还是吃连队伙食餐的好

“哼,告诉你,马上要套改士官了,你这条件,又是教导队出来的,如果好好表现,也许第一批名额里有你呢,到时候听说一个月有工资的,不得请吃饭嘛”

“士官?那是个啥”我还真没听说

“就是士兵的官儿啊,咱们以前的志愿兵,或者三年以上的老兵优秀的可以套改,二年兵里特别优秀的也可以,你现在是下士了吧”

“对啊,团里特批的”我回答

“那就差不多,就冲你这个折腾劲,估计团里也会考虑考虑你”她好像对我胸有成竹、斩钉截铁的说。

“拉倒吧,我都听说团长他们都在争先恐后的要毙了我呢”

我有些心虚。

“谁让你干那些缺德事儿啊,还敢惹家属区,你知道惹了家属区相当于跟整个部队为敌,不懂吗,你将来得有多少个差评?我到了现在还没听说哪个兵赶闹家属院呢,你真行。”

我听的出来,她有些责怪我的鲁莽。

“兵不厌诈嘛,我也是没办法,那种情况下,团里四处布防,不把他们惹急眼,还真不好下手”,我嘿嘿的笑了起来,不太好意思。

然后忽然问:“你怎么知道这事儿?我这么出名了吗?”

“呸!是人家说你们师有个兵,在教导队,把一整个团都惹毛了,抄了所有军官夫人家的老底,他们叫那个人惹祸精,我用脚趾头想都是你,这不是你的外号吗”钟雅宁问

“是是是,钟大小姐的脚趾头还真聪明呢,”我赶紧回答,还得趁机恭维一下。

只是这名号是不太好听,还是陆三多好听一点

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一阵子,眼看着熄灯号要响起,才舍得挂电话。

临了,钟雅宁还是不忘记让我好好的考虑苗子队的事儿,说了几遍才肯挂断电话。

又过了几天,队里又组织进行了战术学习,讨论的重点,也选择了格罗兹尼攻防战。

从车臣以及俄罗斯两个角度进行了分析,同样的条件下,队长问我们,如果换作我们防守,轮到漂亮国来进攻,我们能守的住不?

怎么守?怎么打消耗?怎么尽量减少他们的优势火力带来的伤亡。

然后再换一下,如果有一天祖国需要我们进攻一座城市,那里有人也学习格罗兹尼,把一个城市变成一个要塞,打起了巷战,怎么办呢?

防守和进攻,其实最后的争夺都是以班为单位,班与班的配合,前方与后方之间的配合应该怎么加强呢?

人家当时的通讯系统十分发达,而我们传递消息的工具,除了简易的步话机之外,就只有小喇叭和哨子,再或是旗语这些东西。

我们之间的默契是什么?中队长问

他做为这个师全体步兵班长的总教官,也一直在思考现在我们之间的协同还算良好,但是回去之后,同连之间、不同连之间的战斗班协同怎么组织呢?

如果真的派我们去跟那群人较量,眼下的这个中队,五十多个战斗班长,还能存活下来几个???

马上要军改了,套改的第一批士官,到底要选择一批什么样的士兵?

下一步部队的建设方向又是什么呢?机械化部队向信息化迈进,现在的这些人,能不能跟的上时代的步伐???

军官固然重要

可是作为这一代的老兵们,能承担的起这个承前启后的历史任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