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总裁豪门>歪兵正传>第3章 风雨同舟(3)

我们在雨中一路向东急进,走了大约五六个小时,天黑的时候,到达一处部队的中转站。

华灯初上,万物朦胧。

如果是风平浪静的时期,漫步于小雨中,那是别有一番滋味。

就像后来我遇见一个杭州的兄弟,这个人说话声音很细腻,有一次同样是遇到小雨,我心烦的骂了一句“又他妈下雨”,他则嘲笑我说“你们北方人,不懂得诗意,你应该这样想,她来了,正在轻轻的敲打着你的伞面,滴答,滴答”

我当时就想踹死他。

我们到达的地方,是北方的一座城市,曾经很大,现在很小,城市的马路很宽,那天的路挺挤,因为进出的车辆比较多,物资也堆积如山。

往来的部队也不少,毕竟是枢纽,军区也在这里搭那了野战医院,准备接收随时从各个灾区抢险一线撤下来的伤病员

下车后,全团简单休整,大家想办法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撒尿是第一要务,千百号人找个地方站起一排放水,那阵势也挺壮观,远远的姑娘们看了都不好意思说啥。

估计我们脚下的虫蚁们,也在做着继续搬家的准备,因为这现这个雨水变了味道。

团后勤人员抢时间紧急寻找后勤部门争取给养,最好要多多的压缩干粮和罐头,可是当听说前面的很多地区路已经不通,不是被冲毁,就是设定了泄洪区,于是和团长合计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要物资。

对于这个问题,团部争执了半天,有人说人是铁、饭是钢,肚子问题决定战斗力。

但是也有人说,到了前面如果物资不够,没有足够的物资垒子堤,那吃的再饱有啥用?

毕竟人力是有限的,最后团长拍了板,他决定挺而走险,大部队以救灾器材为主,给养为辅,没用的东西全扔下。

所有人能带的东西,除了锹、镐就是麻袋,吃的以压缩饼为主,全团人均每顿限量,一人一块,备足半个月口粮,其他的尽量多带一些药品以及净水器材。

完毕后,重新准备组织登车,继续按计划前进。

我在撒完尿后,趁着有点时间,一个人朝着部队的大后方跑过去,那是我提前准备的几袋子炒米和炒面,包装好的几份,给熊四海、罗朴素和李八路。

老乡嘛,关键的时候,还是要想着的。

我还买了一点酒,用矿泉水瓶子装满,虽然是最便宜的烧刀子,但是估计冷的时候肯定能管用。

这几个小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整编的时候见他们被编进了三营和团直属连。

罗朴素还好,通讯员专业,到了直属连依然跟着通信连走,负责两个单位的通信工作。

但是熊四海情况就一般了,他人高马大的,被编入了三营第一突击队,这里的人全部是一米八以上,虎背熊腰的。

全营所有的伙食,优先保障他们。

所以全营重型装备器材,也属于他们。

后来,最难啃的地段,需要最快速堵的口子,还是属于他们。

我见到熊四海的时候,他正在高兴的像发洋财了一样,狗熊一样的瘫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堆东西傻乐。

稀罕的不得了。

近了一看,原来是新分到的火腿肠,好几箱,给他一个人的。

简单寒暄了一下,或者说我奚落了他一下,这破体格,啥也落不下他,当兵大半年天天扛炮弹,愣是凭借优秀的体力,扛成了一个副班长。

现在好,继续发扬风格,争取这一仗打下来,扛出个三等功出来,回家就光鲜了。

他笑着问,解散的部队还有功吗?哈哈,你这个傻蛋,咱们团都裁撤了,不会有那玩意的,到时候团里给个表扬信就行,盖章了那种,收着回家裱起来,挂墙上,够吹一辈子牛。

他自己臭美的继续说:“没打过硝烟弥漫的战争,赶上这场百年一遇的救灾战斗,也不枉费白当一回兵。”

我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然后把东西丢给他,这小子贪得无厌,非要我的那壶,理由是我现在负责炊事班,肯定有的是地方弄这玩意,他就不一样了,多占点是点。

说完,我又丢给了他一包烟,老家的宇宙牌,这回是十块钱一盒的,我在冰城下车的集结的时候,特意跑过了的“仓买”花光了所有攒下的津贴费买了一整条,分了一半,留了一半。

他贪婪的把烟放鼻子上闻了一闻,然后说了一声“真香”,然后找个塑料缠了起来,就怕被雨浸湿了。

临分开,我们做了一个大拥抱,他像一只狗熊抱一个小姑娘一样,把我裹在怀里,然后深情的说“兄弟,保重”

我锤了他一拳,然后也说了一句“保重”。

接着,继续找李八路。

找到他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布条,在系绑腿,见到我来了,立刻迎了上去。

我把东西给他,他不要,说让我自己留着,都什么时候了,多一份吃的,可能将来就多一个希望。

我没搭理他,自顾自的往他怀里塞,然后顺道把熊四海给的那箱火腿肠拆开一半,往他的挎包里放。

我告诉他,上去的时候,多想想牛小花,别老想着立功,不要命往上冲,悠着点。

熊四海那傻大个儿就是个运输材料,你不一样,关键时候多想想家里,孬种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他问我“你准备当孬种吗”

我白了一眼,回答说“我当然不,我是真爷们”

“那我就是娘们呗”他气笑了,我俩在那瞎扯了几分钟,彼此相互的帮着对方整理着装,然后他问我“给家里去信儿没?”

“没有,你呢?”

“我也没”李八路回答

“你没给牛小花留点啥啊”我瞪大眼睛

“能留啥,遗书啊,我又不一定死”他骂我咒他,然后又反问“于诺和周唯你留啦?”

“没”我回答

“那不结了,咱俩都一样”说完,我俩一下子都沉默了下来,然后相互望着对方

“朝天”他深情的如此肉麻的叫我,从小到大就没这么喊过,我下意识的打个机灵,然后鸡皮疙瘩掉一地

“干嘛”

“如果......”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想了想又说“如果我们有一个人回不去了,活着的要照顾好咱们的爹妈”

我愣了一下,然后怒道“这算是诀别吗,那这活你干吧,我不愿意操那心,英勇的时候,我先来”

“艹!这时候你跟我争”

“当然得争,你还有那个小花同学,不像我,除了爸妈,没什么牵挂了”我一摊手

“扯蛋,周唯,于诺和你那个红颜知己,能放下?”他不怀好意的看着我

“滚,老子只爱江山不爱美人”我也给了他一锤子,然后转身要逃开,我不想因为这个事儿,两兄弟争个面红耳赤

又不是抢面包,一个送死的活儿,不用这么激烈

他一边追着,一边把准备好的绑腿剪断了,给我一半,不停的告诉我,灾区蚊虫多,一定把袖口和裤口系死了,让什么虫子咬了是个麻烦,我们没有后援,药品跟不上,会出大问题的

“好,我知道啦,你真麻烦,要争着去死就去吧,这绳你可以留着等我先光荣了,自己上吊去,学水浒传里的那个花荣”

“呸,你个狗日的”

我不想理他了,可是真要分开,还是舍不得,于是叹了口气,回过头转身,瞅了瞅他,他站在那里。

我自己骂了一句“妈的,来,抱一下,刚刚跟熊四海抱完,整的这么难受”

他一下子紧紧的抱上来“兄弟,保重”

“保重!”

我们相互敬了一个军礼

最后,我决定去找通信连罗朴素那狗日的,不想撞见他的时候,他急匆匆的告诉我,他见到于诺了。

“啊?”我不相信,她怎么能在这儿?

“不止呢,还有一个”他有些结巴,一边喝水一边说“部队要集结了,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呸,你这他妈是酒”

“噢,对,我忘记告诉你了,这是酒,谁让你急吼吼的不看一下,给你御寒的,别喝高了,再吐人一身,前面可没有地方换衣服”我用嘲笑的口气调侃

“滚,一个废屁格勒嗓子,没完了你”他没好气的说

“那个是谁?”我问道“周唯?”

“不,不是,是你的钟丫头”他说“我在通信连见到他们了,他们医院在附近,也在搭设通信线路”

我呆住了,在犹豫要去见谁,这马上时间要到了,军令如山,车队是不等人的。

“你快拿主意啊,急死人了”罗朴素一边着急,一边发现我带的东西“咦,我这些玩意是给我的吗?”

“一半是你的,另一半是他俩给我的,你要不要也送我个东西”我瞅着他

“没有没有”他一边主动的摘着我身上的东西往自己身上挂一边说“我能保证你通信畅通”

“滚犊子,你又不是通信连的,一个独立连通讯员,还能有这本事”我根本不信

他笑着自夸到“不知道吧,连里让我重点保障与团部的通讯,那里的人我认识一大半了,你认识几个呀?全算上也说不出来两个”

“那又怎么样,什么时候部队的命令传递,要先找你了”我白了他一眼,还在飞速的在转该去看谁

“哎,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了,说我的兄弟在三连,有可能的话重点关注或者重点保障一下,说完,他又整了一句英语,我没听懂,也没记住是啥”

“我说你到底看谁啊”他在催促

“我去找于诺,你把这个给雅宁,告诉她我来不及了,让她照顾好自己,说着我从脖子上掏了一个挂坠,那是一枚铜钱,据说挺值钱,是清朝一个皇帝的铜币,奶奶说这是我们家当年最后的一文钱,现在给我了。”

“这......,你舍得?”罗朴素问

“快去吧”我推了一下他。

“你有东西给我吗,留个纪念”他有点不要脸的想多要点东西

“我死了骨灰和个泥球,雕个神像摆你家供着,你给都老子烧香就行了,早晚跪拜”我开始骂街,他转身就跑,这小子自从当了通讯员,跑的速度比以前快多了,闪展腾挪的。

最后,我找到了于诺,在地方的人群中,我看到了一个身穿雨衣的女孩儿,她的背影还是那么好看。

此时的她,正在那里不停的指挥着。

我呆呆的看了半分钟,她回头的时候,扫见了我,也是愣了一下,然后一下子惊喜的跑过来

“怎么是你”

她不顾一切的跳起来抱住我,挂在了我的身上,我让他快下来,感觉别人都在瞅着我们

一个没有军衔的当兵的,和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成何体统。

“你怎么来了?”我急切的问

“县里送救灾物资,我是带队干部”她说,然后狡黠的一笑“怎么,许你当抗洪英雄,不许我支援前线?军嫂也不能落后嘛”

她脸有些红晕,低下头,有点害羞。

这时,集结号声已经响起第二遍,很急促

“我要走了”我双臂抓住她“照顾好自己,知道吗,送完东西快回去,别说看到我了,免得我爸妈担心”

“嗯”

她看着我,我们四目相对,但是来不及做什么,她只是用手擦了擦我脸上的雨水,幽幽的说“你要好好的回来,我在家等你”

“嗯”我有些沉重,然后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抢险这个东西是个啥情况,只是看电视里的兵一个劲儿的往江里跳,所以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一天,能不能活着回来。

她把雨衣拿下来,往我的身上披,我没要,推搡中有人喊“陆朝天,快,就差你了,部队出发了”

“好”我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快回家,听话”

“嗯”

说完,我就转身飞速往车队的方向跑去,头也没回。

留下她一个人在雨中深深的望着我的背影

当我的背影消失后,她才流下了两行泪,然后轻拭了一下,转身继续指挥鞍马县的人员把物资卸到指定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