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总裁豪门>歪兵正传>第7章 年关难过(7)

大年初七,新老兵已经全部归营,总结结束,枪械物资清点完毕。

然后,团里开始组织大联欢活动。

新兵营和老兵营全部集合在团部的大礼堂里,总体算上,不算直属队,足足五个营,每营五个连,如果再加上团部、卫生队、防化连、修理连、汽车连、工兵连、通信连、警侦连、独立连这九个,可想而知当年老2团的实力。

这要是在六七十年代,以常规作战为主的时候,摆在哪个方向,都得让对头掂量掂量,够他们吃一壶的。

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一机械化师——暴风雨师,第2团东路先锋团那不是吹出来的,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我们就扼守在咽喉要冲,想从这儿过去,那就硬碰硬试试。

如果祖国一声令下,隔壁邻居兄弟有需要,我们想从这儿出去,分分钟就能跨过鸭绿江,一天内就能冲进朝鲜半岛腹地,顶住一切压力,还能顺带旅游一圈。

这一天,地方慰问团也到了,慰问演出和团里的演习合并在一起,军地两方的领导在台下坐着观看表演。

期间,地方文工团演出了一个节目,是一个话剧“母亲”,讲的是士兵和远方母亲的事,其中有一个战士在牺牲前,血一直在流,没有东西可以包扎,他最后说的话,就是喃喃的念叨着“娘,孩儿不孝了”

本来这个话剧是烘托革命战士大无畏精神和牺牲奉献精神的,讲的是在残酷的战斗面前,在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敌人面前,哪怕是处于绝对劣势,也敢抽出刺刀,跳出战壕和敌人肉搏,直致流干最后一滴血的故事。

这个剧前后两段,前段讲先烈的壮举与遗憾,后段讲的是后继者承前启后,奋勇救灾,前赴后继。

前后结合在一起,共同体现出当代革命军人的那种铁血柔情,以及忠于祖国、忠于人民的坚定信念和钢铁意志。

可是没想到,被一首歌给唱跑偏了。

就在我们看的热泪盈眶时,不知道身后新兵区域的哪个谁,小声的哼起了陈星的一首歌“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

这声音牵引力极强,一下子把战斗的热血引到了对故乡和妈妈的思念上。

声音渐渐的由小到大,引起了新兵方阵的共情,弄的我都想家了,想着想着也想哭。

几乎所有的新兵都忘情的唱了起来,声音也是由小到大:“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冬天的风啊夹着雪花,把我的泪吹下。

现场的氛围一发不可收拾。

台上的演员显然不知所措,他们没想到这个剧情的带入感,会让新兵们的情感一下子洪水决堤。

这时,一看情形不对,团长直接跳上了舞台。

他大声的说着“同志们,我们是军人,不是在流浪。我们有归处,我们的归处活着是阵地,死了是故乡。我们想家,但是我们有责任,我们要坚守,要坚持住。战斗中,要坚持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和平年代,我们要坚持到最后一秒钟。来,新兵和老兵都有了,现在听我指挥,我们用歌声来向远方的亲人致敬,向来到团里慰问的同志们致敬,向我们身边一起坚守的战友们致敬”

“说句心里话,预备....唱”

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说句那实在话我也有爱,常思念那个梦中的她梦中的她。

来来来来,既然来当兵。来来来,就知责任大。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保卫咱妈妈?谁来保卫她?谁来保卫她?

说句心里话我也不傻,我懂得从军的路上风吹雨打。说句那实在话我也有情,人间的那个烟火把我养大。

来来来来,话虽这样说。来来来,有国才有家。你不站岗,我不站岗,谁保卫咱祖国谁来保卫家谁来保卫家....

声音悲壮而高亢,我们止不住的流泪,但是心里还有一种激流被激发出来,所有的人包括老兵在内,都在咬着牙着这首歌,我们的拳头越来越紧,每个人都在坚持。

舞台上下的慰问团,也跟着一起唱了起来,这歌声久久的回荡在团俱乐部内。

紧接着,政委也上了台,指挥着大家又来了一首

“你下你的海呦,我淌我的河。你坐你的车,我爬我的坡。既然是来从军呦,既然是来报国,当兵的爬冰卧雪算什么?

什么也不说,胸中有团火,一颗滚烫的心呐,暖得这钢枪热。什么也不说,胸中有团火,

一颗滚烫的心呐,暖得这钢枪热。

你喝你的酒呦,我嚼我的馍。你有儿女情,我有相思歌。只要是父老兄妹,欢歌笑语多,

当兵的吃苦受累算什么......

这歌唱的更动情,全场所有的官兵全部站了起来,慰问团也和他们紧紧的拥抱到了一起,我们也拥抱到了一起。

感觉这一刻,家在远方,兄弟在眼前,亲情就在身边。

......

这年过的,本来盼望着大联欢能喜气洋洋,最终以大合唱收场,所有的人泪流满面,但是没有一个人回头私下嘀咕,说自己当兵来错了,想回家。

只是那天公用电话被打爆了,连里的磁卡根本排不上,后面军人服务社的一排公用电话也挤不上,每个人都很想很想和家里说点什么。

毕竟大过年的,大部分老兵开拔到了山里,看着月亮找星星,顶着大风看着山下人家放烟火。

冷了,只能自己和自己暖暖手。困了,抓一把雪,揉到脸上清醒一下。想家了,窝在战壕里,几个人点一根烟,小心的一人一口,然后唠唠家常。

回来后忙这忙那,擦枪、站岗、战备、出工差,给家里打个电话的时间一推再推。

推到了今天,彻底爆发了。

我来到了服务社,找了边上一个特殊的小店,静静的坐在那里排队打电话,说实话这个年我就没往家打过,我怕大年三十给我妈打电话,她在那边哭,我在这边哭,到时候情绪更低落。

所以给猪站岗的时候,只能把想说的话全都对猪说了,然后它不理我,我就找雪球打它,打的它也挺不乐意,第二天我们这夜的值岗人员都被叫到了连里挨个问,谁把猪圈里弄了一堆雪,稀稀汤汤的,结果后面排岗的人清一色的把手指指向我,我自然被罚着扛着背包在操场上溜了五圈。

反正已经习惯了,陆朝天哪天不被罚跑,那才稀奇。

现在对我来讲,五圈不算个啥,再来五圈能咋地。

但是嘴不能太硬,必须认怂,不然连长能让你跑死。

同时,我也没有给周唯和于诺他们打电话,同样也是怕抹眼泪,而且听着他们在家里的鞭炮声,可能我更辛酸,于是我就躲了出去,一直谎称在站岗或出勤。

直到今天,我觉得我必须要给家里打一个电话了,人不能太自私,于是我调整了一天的情绪,深呼吸了无数次,感觉到自己有肺气肿了,然后才下定决心找个地方把电话打了。

不能在连里,万一情绪失控,太磕碜。

也最好不在军人服务社,那儿人多,撞上熟人哭的稀里哗啦,笑话更大。

虽然到儿好像泪水都不少,但是我还是得靠边儿。

于是,我找了这个相对人少一点的小卖店,是一个伤残老板开的,他断了一只脚掌,而且至今还经常流脓。

在他那儿,我老实的坐一会儿,等人少了,看着没有熟悉面孔了,再拨一个电话。

我小心的拔着,静静的听“嘟嘟嘟”的声音,直到等了半分钟,那边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喂?”

“妈”我叫了一声,然后咬紧牙,憋着,自己对自己发狠,绝对要控制情绪。

那边没有声音

“妈”我一下子崩溃了,还是没忍住,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是小天吗?小天”我妈在那边也哭了出来,我爸赶紧抢步过来,抱住我妈,然后接过电话,张嘴就骂道“你个小王八犊子,还知道打电话呀,大过年的,新兵没什么任务,跟哪去了”

我已经哭的哭不出声,只是听着我爸在那里一会儿批评,一会安慰,一会问我过的怎么样,一会喂喂喂的骂电话线路。

直至最后挂掉电话,回到边上呆坐了半小时我才清醒,好像今天这十几分钟,自己只喊了两声“妈“啥也没干。

陆朝天,你个孬种,我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暗暗发誓,混不出样来,就不要回去见妈妈。

老子就不当逃兵,老子要立功,带大红花回家看我妈!

让她笑,让她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