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总裁豪门>歪兵正传>第7章 一念关山(7)

于叔最终还是没有挺过这一关.。

他在病床上吊着一口气,久久的闭不上眼睛,医院被闻讯赶来的矿工和昔日的老兄弟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

因为提前有于知健和林家卉交待的话,没有人敢难为刺客一家,因此大家只能把仇恨全部归咎在了对毕连城的愤怒上。

毕连城此刻其实也如坐针毡,他也关心于知健的生死,心知如果他死了,那么自己恐怕大限也要到了。

好狠的一条毒计,幕后的这个手,让这个曾经脑袋捌在腰带上的混混喘不过气来。

于知健的事,更为日后积压的激烈冲突埋下了种子。

北方人天生的骨子里有一种血性,有仇必报是传统。

而此时的林家卉,一身素装,心里万分悲痛,但是脸上依然很淡定,她知道此时的丈夫最放心不下三件事,第一是于诺的死活,第二就是不能报仇引发更大的争斗,作无谓的牺牲不说,还会被别人于利。

第三个就是她和于淼的安危。

于家现在看来是已经完了,大厦将倾,很多人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这盘棋的结局,就算是林家卉再强大,一介女流又能翻出多大的浪。

林家还有男人吗?于淼少弱,还能有谁来扛这个大梁呢?

所以,很多人认为毕连城赢了,这个鞍马县的天,已经随着他所谓的大势归为一统,鼎定下来,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矿源归流,矿工分流,矿区改建这一切的一切已经不可逆转了。

在矿区生存一辈的人,谁又会甘心呢?

于知健一直在静静的看着林家卉,她握着他的手,似乎在等什么,不过她用自己的镇定和沉着,给了这个汉子最后的心安。

此时,于知建的一台长期不用的摩托罗拉V998突然想了起来,这是一个备用手机,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自从感觉到要有事,他就将手机一直放在林家卉那里,没有带在身上,以备万一。

而现在的情况看来,手机是到要用的时候了,有人说于知健最大的官面关系不过就是鞍马县这一方水土,其实谁也不知道他还有过命的兄弟已经是南方某超级大省的高层。

林家卉翻开盖子,手机接通,放到了于知健的耳畔,一个久违的声音传来。

那是一口标准的吴地口音,“老于,还好吗?挺的住吗?”

“老伙计,不行了,我要下去跟兄弟们打麻将去了”,已经面无血色的于知健艰难的说,这是他最后的气力开着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对面一声叹息,然后缓缓说:“我知道了,你到那边替我给兄弟们带个好,剩下的事交给我吧,有我在,就有于家在”

“嗯”,于知道健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再艰难说出最后两个字:“多谢”之后,缓缓闭上了眼前,心跳永久的停了下来。

边上的监控仪器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直线,伴随着还有刺耳的声音。

“老于”林家卉终于哭了出来,但只出了一声,虽然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但是她不能瘫倒,因为身后还有数百个兄弟,都等着铁娘子一声命下,去讨个公道。

这个给她一生最大娇宠的胖子,就这样的一个人在最后血快流干的时候,拼尽最后一口气,只为要那个人亲口承诺护她们母子周全,然后就安详的走了。

她哭不出来,也不能哭。

她的老公一生与那个人为友,最艰苦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半句相求的话。最落寞的时候,也没有找过他,而今天算是此生相交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了她和孩子。

面前的他已经张不开口,但是远方的他已经会意。

人和人之间,有一种天然的默契,从来不需要什么刻意的表白,或许这就是兄弟。

“老矿长......”众人闻声哗啦啦的跪下一大片,整个医院被哭声笼罩,外面停满了警车,快速赶来的书记和县长十分凑巧的晚到了一步。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发了疯的喊了一句:“弟兄们,天下大道不过一个理字,血债血偿,咱们跟姓毕的拼了,报仇啊”

“对,拼了”!

昔日跟随多年的矿工们纷纷站了起来,抄起了家伙,已经红了眼,仿佛入了魔道,人见杀人,佛挡杀佛一样。

“老大哥在天之灵,保佑小弟手刃仇人,再来陪大家泉下喝酒”说着,其中一个老矿工带头就要走,被警察堵住,但是警方的力量极其有限。

双方开始拉扯。

“慢着”,县府的官员飞快通知了里面吊唁的两位主官,县长一溜烟的跑了出来,生怕再惹出更大的事端,出更大的事难以收拾。

而眼看人群已经聚集,形势很难控制。

如果任这些人出去,还会聚集更多的人,于知健七个矿的旧部门生也不下千人,真要是与毕连城打起来,那可是塌天大祸。

要知道,这么大规模的械斗,而且还是为了争矿产,一但捅到上面,别说自己的乌纱不保,恐怕上面的那位也难逃干系。

于是县长声词恳切的劝慰激愤的矿工,但是大家根本不给面子,谁不知道今天于知健的下场,是某些人纵容的结果?谁不知道鞍马县被吃了的矿,是某些势力吞并的结果?谁不晓得,把大部分收入和利润全部留给矿工和矿区生活设施建设的于知健到底为什么而死?

这一切的一切,漫天大火,又怎么能凭一个县长一句两句话能熄灭呢。

县长大人好说歹说,总是拦不住,还好林家卉及时赶了出来,她只说了一句话,大家便安静了下来。

“兄弟们要冷静,杀人偿命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但是我们如果此时报仇,也会陷入官司,鹬蚌相争,不过是给他人让利,天日昭昭,国法面前,我相信县府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说着,林家卉冷冷的将目光瞄向了边上这位已到天命之年的鞍马县长,她想要一个承诺,而她很快就得到了。

在一片矿上兄弟的哭声中,得到了这个承诺。

当天为了平息事态,降低矛盾的底火,县府当着所有人和记者面,承诺立刻着手安排人员和警力破案,一定查出幕后真凶。

而为了不影响我在部队的生活以及未来发展,经过商定,于家和我家达成了一致意见,决定对我隐瞒发丧的消息,只当一切正常无事。

可是,他们千算万算,有一点没算到,就是在离开鞍马县的时候,我就料到了未来可能会有事,害怕他们为了我的平安瞒着我,于是我在归队后的第一天,就给鞍马县的邮局寄了一份钱,订阅了鞍马县日报,定期以邮寄的形式邮往部队。

所以在出殡的第三天,我就在报纸上看到了信息,当时一股泪水没忍住,但也没敢哭出声来。

于诺现在毫无消息,生死未卜,现在于叔也已经出事了。

那么下一步,一定会是更激烈的争夺矿产,剩下的于婶能不能顶的住,家里的男人只剩下一个少不更事的于淼,再就是昔日跟随于叔打天下的老兄老弟。

可是人心多变,何况现在中流已断、砥柱尽毁,形势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至此危局之下,于家上下自保尚且不足,更无力应对矿产争夺的事,那么寻找于诺的事谁来负责呢?可能更遥遥无期。

而于知健的仇谁来报呢?这个案到底是什么,什么时候能破案不得而知。

因此,思量再三,我终于下定决心,在那年的冬天,决定退伍,并连续写了五封信。

一封是申请报告,一封是给老团长的,请他帮忙批准我回乡。

另外三封分别是给李八路、罗朴素和钟雅宁,嘱咐他们在部队好好干,多争取荣誉,有大灾大险或者需要上前线的时候,替我把我的那份力也尽了。

忠孝不能两全,此刻我决定选择孝道,替于诺回去要个公道。

忠义不能两全,此刻我决心选择情义,找回于诺,给她要个公道。

写完,一夜漏尽,坐看天明。

再闻起床号声的时候,我突然没了任何倦意,一如既往的投入到训练中,而且比之前还要刻苦。

这算是在部队最后的日子,我把一切心里苦楚与憋闷,全部用在训练上,虽然已经知道了大概的消息,但是在和家人通电话的时候,我依然保持很平静,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同时,在边境那边,安德烈已经有了一些头绪,我告诉他我的想法,让他等我回去,在见面之前先把能收集的信息收集好,后面的事我来办。

李八路闻信后匆匆赶来,我们俩个在396高地的顶峰上坐了整整一下午,看着这片营区,想着一起当兵的事,他想跟我一起回去,但是被我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我固然需要兄弟帮忙,但我不能让他跟我搭上自己的一生前途,何况现在家里并不知道我已知晓这件事,我怕他一有动作会让家里警觉,来部队阻止我回去。

于是,我们做了一个约定,他继续留任一期,反正也没上什么军校,早回晚回都一样,他在这里再干几年,而我先行返乡,如果遇到什么事,一定和他商量,从长计议。

要打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他回去一起干!

我笑着同意了,这小子一如既往的憨厚。

就这样,我退伍的事,经过多方的努力,最终批复了下来,为了避免全连相送的伤感,我跟李英明提出自己一个人悄悄走的要求。

李英明答应了,在那天清晨,他给我排了最后一班岗哨,到岗的时候亲自带车来接我,卸下了我手中的枪,然后敬了一个军礼说:“陆朝天同志,团里有紧急任务,需要你到省城一趟,请立刻前往”

我知道,这是告别,同样的回了一个军礼,然后与这个曾经一起同生共死的战友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舍不得他,舍不得这个军营,也舍不见因为公务不能见面的三无连长刀疤和在军校深造的屌炸天团长。

我们双方都流着泪,他不停的嘱咐:“到了地方,好好的,有困难找连里”

边上的小兵一脸诧异,寻思这两人是咋了,不过一个执行任务,又不是我不回来了。

走的时候,我重重的拍了拍那个不上战士的肩膀,嘱咐他好好干,别给连队和连旗抹黑,他嘿嘿嘿的答应着,然后也立正站好敬了一个军礼。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上车就走了,扔下李英明那个久久不肯转身的背影,在风里不停的摆手。

让我没想到是送我的人,我以为会是刀疤努力赶来,或者是军务股的战友亦或是参谋,可是当我出现在火车站站台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而且还是一个红牌学员。

没错,是钟雅宁,想不到结束军旅生涯之时,最后送我的人居然是她。

一个远在南京,今生无法相伴的红颜知己。

她的身边,放着我的留守包,手里拎着我的档案袋和粮食本以及相关证明文件。

我们彼此敬了一个军礼,做了一个交接,她宣读退伍了命令。

之后,她脱下了军帽,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眼圈红红的对着我说:“真的决定要走了?”

“嗯”,我点了点头,几封信里,我对其他人都说了一些实际情况,唯独对她说了详细的形势,我不得不回去,而且我相信现在找于诺,只有我才能胜任。

钟雅宁知道拦不住我,也不应该拦我,因为于家的情况,现在确实需要一个最得力的帮手,显然我是目前唯一最合适的。

她还专门给我分析了一下可能存在的问题,让我回去之后一定要注意,听起来像是一个多年的谋士一样。

当时,她只是回了一个长长的电话,感觉不放心,便偷偷的找了关系,决定来送我最后一程。

她要把一些没有说完的话讲完,可是此时四目相对,根本开不了口。

按照规定,在宣读退伍命令后,我要摘掉帽徽、领章以及军衔,她此刻默默的替我摘了下来,就在摘领花的时候,突然扑到了我的身上,紧紧抱住,哭出了声。

我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劝慰道:“别难过,雅宁,今生错过,来生总还有机会,下辈子我去找月姥做做工作,争取让你当媳妇儿,于诺靠边站”

她哭笑着锤了我一下,然后说:“谁要下辈子,我哭也不是因为这个伤心”

“那是什么”我轻轻扶起她的脸,满脸的泪痕看的让人心碎。

“今天我来送你,不会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吧”。

她终于说出来了她的顾虑,认真的看着我,坚定的目光让我有些生畏,一字一字的说出来,等我回答。

她的态度,我看的出来,必须回答,而且谎也很难撒。

这时我才知道,天地间最相通的,莫过于此,她明白了我的想法,只是要有一个答案而已。

她不放心,所以才赶来,她不是不阻拦,而是在真正的阻拦我真正的意图。

“不会的”,我给了他一定淡定的笑容,感觉自己像只老狐狸,我要让她吃一个定心丸,然后说:“我又不傻,也不会犯法,放心吧”,我显得很认真

她还是不放心,反复的问了我几遍,在得到确切的答案后,总算是脸色好了一些,然后掏了一个东西,是一个小布包。

“什么?”我轻轻的问

“护身符”她说

“你还信这个?我们是军人,而且你是军官”,我有些不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怎么一下子迷信了。

她笑了,像一个老大妈一样,并没有理会我,而是打开了布包,里面是一个坠子,用她父亲肩上的将星做的,镶在了一个玉上面。

金镶玉,这个寓意我明白,我静静的看着她,不能有任何承诺,何况此生能不能再见,还真不好说。

她缓缓的给我带上,然后无尽叮咛的絮叨着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虽然你在部队最终没有当上将军,但是到了地方也一定要时刻记得自己曾经是一个军人,遇事再难,情况再险,问题再严重,怒火再大,也一定要三思而后行,知道吗?”

“嗯”

我低下头,心情很沉重,她仿佛完全看穿了我,预知了未来一样。

接着她又说,我们做一个约定,无论你找没找的到于诺,无论结果是什么,无论将来你在哪里,无论我将来做什么,无论我们有没有成家,我们每十年的今天,就在396高地的主峰上见一面,或者留一个信息在上面,报个平安,行吗?

“好!”

此刻,我有一种诀别的感觉,随着火车即将发车的哨声和催促声,我们紧急拥抱在一起,然后我头也不回上了北返的列车。

全书完,本书原名“青葱岁月之昨日戎光”,因一些原因在平台上定名为《歪兵正传》,欲知后面的故事,请大家静待第二部《月在故乡明》吧,感谢大家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