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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总体乏善可陈,唯一值得一提的只有燕山派那个年轻人。
沈云舒微微偏过头,小声对陆遥说道:“其他人都对他很殷勤。”
陆遥笑道:“毕竟是燕山派的人。你对他很有兴趣?”
沈云舒摇头:“想必有人比我更有兴趣。”
这说的当然是傅宁。大庭广众之下不便提这些,陆遥也并未接话。沈云舒安静地观察着,将诸多细节默默记在心里,宴席散了之后便写了个字条用以复命。
陆遥告辞道:“在下不日将离开扬州,多谢诸位照拂。阿沈,再见。”
他说着再见,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沈云舒领会了他的意思,让梁溯二人先回去,自己则随着他偷偷到了个僻静处。
陆遥开门见山说道:“你要去云州,我不拦你。但风灯并非一个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地方。”
沈云舒理解他的意思,却只能回以沉默。陆遥叹口气道:“你的行踪定然瞒不住他,但朝中多的是别的事让他烦心,不至于揪着你不放 ”
“……多谢。”
沈云舒将字条交于陆遥。他接过了,先是一愣,然后又笑了:“你啊……”
只是之后的话他却没说出来,朝沈云舒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梁溯着急回云州,定了二月第一日的船便要出发。沈云舒只来得及收拾些简单的衣物,至于武器,倒是让陆遥带走了。
他甚少这样不带武器出门,此时两手空空地站在船头,一时间好像将所有事都抛下了,心中顿时一轻。
梁溯道:“沈前辈,船上房间少,麻烦你和阿遥挤一间了。”
沈云舒求之不得,但担心顾流风不耐烦。
所幸顾流风没什么反应,没答应也没拒绝。
也许因为这是梁溯的要求。沈云舒有种捡了便宜的心虚感,不敢多看二人,拉着顾流风便回去了。
云州路途遥远,要先走水路,再行陆路。可天公不作美,刚出发那天的晚上便电闪雷鸣的,紧接着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急急落下来,船晃得更厉害了。
顾流风叫他:“来床上睡吧。”
沈云舒从善如流地过去,却只肯躺在床边。窄窄一张床,两人愣是空出了半个人的距离。
水上本就潮湿,阴雨天气更是让沈云舒腰腹的旧伤又痒又疼。他皱眉忍着,听见旁边顾流风问道:“你认识晏绪?”
沈云舒痛得有点恍惚,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燕山派那个年轻人。
“不认识。”他答道,“怎么了?”
“没什么。”
沈云舒从他语气里莫名听出三分不满,但又觉得奇怪,只当是自己错觉。顾流风说了这三个字就不再说话,一时间只能听见雨声。
顾流风安静时比生气时更难对付。两人之间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往日情谊都被隔在沈云舒这边,可他没有立场去提。
是他先抛下,是他先离开,如今想轻易捡起来——哪有这样的好事?
沈云舒呼出一口气,捂着作痛的伤疤微微蜷了起来。
他背对着顾流风,小声说道:“对不起。”
没人回答。
他几乎哽咽地说:“是我不对,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我不恨你。”
沈云舒一愣。有双微热的手覆上了他的旧伤,温度隔着衣料传过来,让他几乎战栗。
“你不必总道歉。”顾流风低声说道,“就算你丢下我,也是去替我报仇。”
他的手探下去,好像在感受那疤痕的形状。
“很疼吧。”
这突如其来的关怀打了沈云舒一个措手不及。他一把抓住顾流风的手,说话都有些结巴:“不……不疼。”
顾流风也任由他抓着。这样的疤,原来的伤口必定又深又长,沈云舒大概差点就死了。他想到这个可能心就揪在一起,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捏紧了拳头。
他轻声问道:“什么真相,值得你这样命都不要地去找?”
沈云舒却答不上来。他松松地抓着顾流风的手,只是摇了摇头。
“不能说,还是不想说?”顾流风说,“那你和陆遥,又是什么关系?”
“……是同僚。”沈云舒说道,“阿遥,过去的事是我错了,你若想知道,我不瞒你。”
他顿了顿说:“只是有些事情牵涉甚广,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也得反复考量。你容我想想。”
他说得诚恳,顾流风不知受用与否,只是说道:“江湖义字当头,你不愧是江湖人。”
“……”
沈云舒沉默了很久,久到顾流风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才听他有些伤心似的说:“我不过是个自私的人。”
第二日不知顾流风和梁溯说了些什么,她跑来将一瓶药油交给沈云舒,说是能缓解伤口在阴湿环境的疼痛。沈云舒道了谢,捏着瓶子傻站着,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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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