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榴在里面换了个衣服,出来时看见陈解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你现在就要出去?”许榴问。
“嗯。”陈解咎说。
“但我还不是很饿,刚从宴会上下来,吃了不少甜点。”许榴解释,“今日司饶参加了一场慈善拍卖会,不小心穿错了衣服,我刚才身上那件Sibel女士曾半公开发布过,若是叫人留意到,司饶的身份难免不被扒出来。于是我同他换了衣裳,先回来了。”
许榴一番解释下来,自认已足够照顾陈解咎的心情了,陈解咎却没有什么反应。男人只静静地听着,那闲适惬意的表情仿佛许榴同他说的不是什么要紧事,而是催人入眠的儿童故事。
许榴无奈,只好又道:“你如果打定主意非要今天也不是不可以,你吃,我在旁边看着,有什么话照样说就行。”
阮安熙找管家要了杯热茶,找了个地儿坐下看戏。
“我当然是希望和你一起吃。哥哥若是不介意的话,能否等回国之后?我们再一起吃饭!我知道你不会在英国待很久,你欠Sibel的人情也已还完了吧。”陈解咎不紧不慢地说。
许榴微怔了怔,惊讶于陈解咎什么都知道,他解释道:“若不是司饶愿意出演,这剧是没有办法搬上来的,我借了司饶母亲的权利,也该对司饶上点心,所以才处处细致地教着。”
陈解咎也是做商人的,怎么会不理解许榴的难处?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许榴分明不想欠人情,但总是在还人情的路上奔波。
他当然不会幼稚到因为这些事去吃醋,否则为难的也是许榴。
“我知道。”陈解咎点头。
“还有一件事要同你解释。”这是陈解咎忽然想起来的,阮安熙就坐在许榴身后,陈解咎视线稍不注意就扫到阮安熙身上去,女人一脸看戏的模样着实是叫他感到无奈。
“我同阮小姐确实只是朋友关系,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更加亲密的联系,那大概就是,我们正在进行互利互惠的合作。阮小姐胸怀大志,绝非耽溺儿女情长之人,定然不会做出为了与情郎私奔出国的事情,你也要相信我,这么多年来我确实只对你动过心。”
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一瞬间,许榴眨了眨眼,正要说话,阮安熙不知何时起了身,说:“陈总三日后将回国,您可要与他同行?”
许榴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陈解咎没问是什么事,他只又重复向许榴确认了一遍:“我会等到你回来一起吃饭的吗?我还有挺多话想问你的。”
比如你是否真是为了报答才回心转意。
“你相信我你就能等到。”许榴说。
“好,我当然相信。”陈解咎起身,同许榴告别,又同管家说了几句客气话,才同阮安熙出了门。
一出来阮安熙就道:“我这边成了,不出意外,短时间内我不回去了。”
“好。”
“你猜到了吧?我要你去查当日事的原因。”阮安熙说,“你要是到现在都猜不到,那我可能高估了你的智商。”
阮安熙这话说得冒犯,但陈解咎来这一趟后心情甚好,因此不与阮安熙计较,他道:“阮小姐大可放心,即使深港不因许榴昔日牢狱之事名誉受挫,有我在,也断然不会再来叨扰你一飞冲天。”
阮安熙笑了笑,说:“那怎么行,你们实打实地忙得不可开交才是最让我放心的,万一你们闲得没事找我麻烦呢?”
“阮小姐还是不放心,那我便欠上阮小姐一个人情吧。”陈解咎问。
阮安熙失笑:“陈先生求人帮忙的说法可真是独特,你要作甚?”
“辛苦阮小姐将那日递给我的名片里蓝色这张转交给许榴,让许榴自个去看病,他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你便同他说多谢他引荐你与Sibel见面就是。”
阮安熙装作不明白陈解咎的意思:“他自己去?怎么?你不当霸道总裁给他报销?”
“对,我最近没钱了。”陈解咎一本正经地说。
阮安熙:“……行吧。”
陈解咎回国那日通知了许榴,许榴告诉他自己没时间去送别,但付上了一句“一路平安。”
陈解咎回复道:“好。”
陈解咎一落地,回家放好行李,就忙不迭往医院赶,病房的门是慕献给他开的,青年给他倒了杯热水,又洗了水果放在桌上,说:“父亲记忆有损,许多事已完全不记得了。”
陈解咎看向慕思灼,男人的容貌气色并没有太大变化,一如往日的温和儒雅,只是在看向陈解咎时面上显出了一丝茫然。
“我是您外甥,陈解咎,您出事时我在国外处理工作,没能第一时间赶回来,抱歉,您现在感觉可还好?”
慕献:“父亲已经没什么事了,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下周一就能出院。”
陈解咎放下心来:“那就好。”
陈解咎又与慕思灼寒暄几句,慕思灼确实只是记忆受损,其他的没出问题,精神状况和智商水平依旧同往日一般,想来这记忆故障也是暂时的,过段时间就会恢复。
比起慕思灼,倒是慕献更加古怪,从他刚才来,青年便一直安安静静的,只在自己问到时才出言解释,完全不似往日那般活泼好动。
他出国前慕献还和他吵架来着,怎么如今又变成了这般静若处子的模样?
陈解咎将目光放到慕献身上,问:“你不应该在学校上课么,你父亲这边我来照顾吧。”
“不用!”慕献惊叫,而后又反应过来自己反应太过,解释道,“大四课不多,我不忙,也想多陪陪父亲,倒是您,才回来公司应到有许多事要做才对,还是不麻烦您了。”
陈解咎什么时候见过慕献如此有礼貌的样子,顿觉奇怪,他把车钥匙给慕献,说是手机似乎落车里了,让青年去帮忙拿。
放在以往慕献肯定是不会任他差使的,但破天荒的,慕献犹豫了几秒,做乖顺样出了门。
等了一会儿,陈解咎确认慕献已离开了,试探着对慕思灼说:“阮安熙留在英国了,短时间不会回来,或许不能再帮到您了,您打算如何?”
床上的男人叹了口气,看向陈解咎的目光不再似方才那般陌生。
“我咬死记不得往日事了,慕献也不能奈我何,等他毕业,送他出国吧。”
陈解咎观慕思灼神色间的无奈与纠结,心惊道:“难道你们已经有过……”
“他确实曾经剖白过,我含糊过去了。”慕思灼闭上眼,复又睁开,眼里已回复往日的平静淡雅。
“如此甚好,我为慕家这么多年,早累了,顺着命运安排,挺好的。”
陈解咎不再多言,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多说什么,这出闹剧怎样发展,都是慕家私事,慕献其人品德并无问题,但性格太过偏执张扬,必须吃点苦才晓得回头。
如同当日的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