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祛魅>第79章 云山乱

  “老板,年终奖的审核都已经完毕了,这边是汇总表,您瞧瞧?”陆鸢将文件夹放下,推到陈解咎面前。

  等陈解咎看完,女人琢磨着陈解咎的心思,说道:“陆律说,许先生最近已经在暄城安定了下来,离您的居所不远,您随时可以去……偶遇。”

  “替我谢谢你哥的提醒,不过还是算了。”

  男人将文件推回,说:“没问题,就这样吧,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自那日“催眠”,陈解咎与许榴见过一日后,陈解咎便提出了停止“治疗”,往后不再去见医生,不再一遍遍诉说自己青年时期的所作所为,不再和许榴“梦中会面”。

  他已经知道了结果,许榴还活着,且不想和他相认。

  那半年多的时光,许榴为了不被陈解咎发现,每次消费都是用的现金,也不敢搭乘交通工具,即使已经假死脱身,也处处受限制,因为他始终不相信许榴已死,始终在追寻许榴依旧活着的证明。

  许榴最后一次和他见面,是在提醒他,放过彼此。

  *

  今年冬暄城迎来强降温,白雪厚厚一层盖了满城,瑞雪兆丰年,街上一片喜气洋洋,陈解咎买完食材,回到家时,接到了慕献的电话。

  陈解咎的父母亲都不在了,爷爷奶奶也早已去世,慕家老一辈并不喜欢他这个外孙,许榴不愿被打扰,所以陈解咎原是做好一个人过年的打算的。

  慕献的电话属实是意料之外。

  “陈解……陈哥哥,你要不要来慕家过年?我父亲让我来喊你的。”

  慕献对慕思灼的称呼总是这样混乱,哥哥叔叔舅舅父亲都叫过,大概是因为关系实在是没办法一言以蔽之,所以干脆按心情叫了,此刻慕献称呼慕思灼为“父亲”,陈解咎便猜到二人身旁应该还有别人,还能是谁?左不过是慕家的亲辈。

  陈解咎和慕家关系不亲近,以前陈卫枰还在时勉强维系着,后来陈卫枰去世,他更没机会和慕家来往了。

  他识相地回绝了,慕献大约也想到了这茬,没多执着。二人又随意寒暄了几句,陈解咎挂断了电话。

  他清洗着买回来的食材,老实说,一个人过年确实很惨,可他家里确实没别的人。

  陈解咎准备了点酒,自接手公司,在一次一次应酬的锻炼下,如今他的酒量已经很好了,不像高中的时候随便喝点小儿科就醉。他准备了不多不少的量,可以刚刚好把自己喝醉,但只会醉一小会儿,醒后不会影响做旁的事。

  许榴给他留了念想,他当年送出去的粉水晶项链现在还在他手上,此情此景实在太适合睹物思人,他去卧室把东西找出来,摆在桌上反反复复地看。

  手机响个不停,不断有人和他发来新年快乐,他明日会专门找个时间来回复,现在他只觉得吵,于是他把手机静音了。

  这酒是从地下酒库翻出来的,什么时候放的已经忘了,大约许榴和他恋爱的时候这酒就在了。

  陈解咎给眼前这五大瓶葡萄酒各自取了名儿,喝一瓶叫一瓶的名字,然后和它说一声“新年快乐。”

  陈解咎的意识已经混沌,他把所有的酒都喝完了,最后一瓶酒叫“许榴”,他就喊着“许榴,新年快乐。”

  一簇金色烟花在身后落地窗框住的天空中绽放时,陈解咎昏睡了过去。

  他是被冻醒来的,客厅的空调自动停了,气温低得得他浑身冻僵了,意思恍惚间他听到卧房里传来声音。

  他猛得起身,才发现自己被搬到了沙发上,客厅里的响声渐渐清晰了,脚步声真真切切的,他确认了不是自己的幻觉。

  有人进来了?谁?

  “诶,你醒了?”慕献手上拿着毛毯,“我一进来就看你躺地上,就把你拖沙发上来了,然后刚进了你卧室拿了毯子。”

  慕献把毯子一扬,盖住陈解咎,问:“怎么了你这是,一个人过年也不至于要死要活的吧?你背后还那么大个公司要管呢。”

  “没有……谢谢关心。”陈解咎扶额,心道被后辈看见如此模样真是让人难堪。

  “这叫没有?你桌上乱得很,你是和那五个酒瓶打了一架吗?”慕献眼神示意桌上的一片狼藉。

  “我待会儿会收拾的。”

  “说真的,你要不要去慕家过年?”慕献问。

  “问过去作甚,问和慕家主事的都不算多数,更别提旁支了,到时候一个桌上坐着,你们要讲些家族秘密,我是坐桌边上还是端着个饭碗去门口吃?”陈解咎开玩笑。

  慕献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你怕这些作甚,他们不喜欢你又如何?他们也没多看得起我,时至今日我名字还没上族谱,若不是要给慕思灼面子,我恐怕早被赶出去了,你好歹还是慕安小姐的亲儿子,回自己母亲的家怎么了?”

  “你今早来找我也是你父亲授意?”陈解咎问。

  “算是,昨夜里他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今早又一通你又没接,他担心你出事了,托我过来。”慕献一边收拾一边龇牙咧嘴,陈解咎不用想都知道慕献在吐槽什么,大抵是觉得麻烦,他可清楚这小子了,娇纵任性得很,和自己读高中的时候很像。

  “他怎么不亲自来?”陈解咎缓够了,身上回了暖,便起了身。

  “不是你怎么还摆上谱了?我来就不错了好吧?”慕献虽这么说着,但还是说了原因,心情很不好的说,“他被缠住了,脱不开身,慕家那些个给他安排相亲,不,都不能算安排,今年已是直接把人接过来过年了,话里话外说什么一家人一家人,恶心死了。”

  陈解咎皱眉:“相亲?我怎么没听过信儿?”

  “何止你没听过,我都没听过,相的是阮家大小姐,今年二十九,海归博士,你说这样的优秀女人怎么甘心来慕家,慕家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慕献说着,面色越来越难看。

  陈解咎为自己的五个酒瓶捏一把汗——慕献此刻正拿着“许榴”一个劲地擦。

  “你父亲是个什么态度?”

  慕献嗤笑:“他?他一面说着没这个打算,一面又和人家在席上眉目传情,鬼知道他什么态度?”

  “行了行了,那都是表面功夫,那么多长辈在场,他总不能当面给人家难堪,再说了,他要是摆脸子,最后慕家人的火气还是会撒在你身上。”陈解咎走到慕献身边,接过东西,让青年别收拾了。

  “你这个实习证明拿到后,还有一年半你打算干什么?直接工作还是考研?”

  慕献脱口而出:“看慕思灼什么态度,他要是结婚我肯定麻溜工作去了,他要是不结我就继续读。”

  “你不是能靠自己挣到钱么?”

  慕献一脸嫌弃的表情:“我缺的不是钱,你根本不懂。”

  “行行行,我不懂,你人也见到了,可以回去给你父亲报备了,我没事,谢谢关心,门就在你右手边,我就不送了。”陈解咎说完,就要去洗漱。

  “谁说我要走了?回去看见慕思灼和那女的卿卿我我就烦,反正你这儿我熟得很,我今儿就在这住下了,你以前还惦记着许榴所以我不留宿,现在你都放许榴自由了,我也就不管你那劳什子守身如玉了!”

  慕献一拍桌子,坐了下来。

  陈解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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