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祛魅>第59章 狂人

  琅城文化中心不在琅城的市中心,因为某些历史遗留问题,这座城市虽以古城著名,可市中心的古城经济太过刻板,找不出深的韵味来,掌权的又不愿改,渐渐的让老一辈的人失望了。

  前文化局局长是个性子刚烈的,当时一生气,就直接气得把老窝挪去了琅城边沿上,和临城接壤,如今五十多年过去,再没搬回来过。

  陈解咎坐了三个半小时高铁,才到那一栋建筑面前,便结结实实惊了下。

  这地方真是冷清,门可罗雀,红瓦盖的两层建筑,四周没什么花哨的装饰,大门处的牌匾金漆掉完了。

  陈解咎走上去,见那大门锁着,便拨通了一旁告示上的电话号码。

  响了半个小时,里头有人开门,是个中年男人。

  “您有预约吗?”

  “有,我见你们李局长,烦请说一声,就说我姓陈。”

  那人又狐疑看他一眼,说:“李局不在,您请回吧。”

  “那他老先生什么时候有时间,麻烦了。”陈解咎说。

  “砰!”的一声,门关了。

  陈解咎哑然,早听这李逾性子古怪,不大待见他这样的“公子哥”,更何况自己刚才又扯了慌,现在要逮着人怕是更难了,若是许榴出面定是比他好得多。

  许榴就是这样,和什么人都能聊上去,不论那人是好是坏,他以前觉得许榴虚伪,现在才明白,那是多少人想都练不出来的能力。

  日头正顶头上了,陈解咎将外头的外套脱了,突然想起这外套前几天许榴大概是穿过,一时间心里腾起股按捺不住的喜悦。

  正这时,陈解咎看见那门终于开了,他一下就认出这是自己要找的人。

  李逾年近半百,却已白发苍苍,瘦削的脸上布满褶皱,看了陈解咎一眼,视若无睹地收回了目光。

  “李老,您先听我说。”

  “大老板来我们这地儿做什么?”李老面上厌恶之色毫不掩饰。

  文化局和朱家结梁子,是陈解咎从许知柳口中听到的。

  陈解咎低着头,配合着对方的视线,认认真真地说:“我和朱家人不同,我来,只为帮故人遂个愿。”

  “和我什么关系?我管你要干什?”李老说着便要绕开陈解咎。

  陈解咎并未阻拦,而是跟上去,与对方隔着两步距离,不至于太冒犯,却也不会跟丢。

  “瞿先生生前有愿,不希您囿于此地,他留的书信都在许榴手上,您若要看,我明日就送过来,万事……”陈解咎对上李逾了然的眼神,依旧将话说完,“莫留遗憾。”

  李老听了这话,皱起的眉并未缓下来,而是“你为何帮他?你和许榴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亲哥哥,我说的故人就是他,李老师,您知道许榴的品性,也请爱屋及乌哪怕一份到我身上,相信我口中话绝无半点虚假。”

  陈解咎眼见着李逾面色渐渐缓了,以为成事有望了,哪知李老却骤然忿忿,目眦欲裂地盯着他,说:“痴心妄想。”

  陈解咎一顿,看着对方,坚定道:

  “那我过几日再来找您。”

  *

  陈解咎回到住所时天已黑了,采访早在前几日就已拍摄完毕,所有素材都已完备,昨日张楠生还问他票要定什么时候的票,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他该回去了。

  但陈解咎不甘心,他明明已经窥见了许榴生活的一角,许榴有那么多事瞒着他,如果再像之前一样迷迷糊糊地走了,往后就真没有遇着的机会了。

  他从小陶那里弄来了许榴的电话,打给对方。

  许榴接了,陈解咎没自报家门,他只是说:“许榴,拍摄结束了,你们院儿挺好看的,出来的效果很不错,剪辑说他都不舍得剪,你应该很喜欢那样的装饰?我想,你这些年,过得很好。”

  “……”许榴没说话。

  “琅城也很好,多山多水,只是我大约来得不是时候,冬日里的景色没有春夏的艳,逊色很多。”

  许榴打了个哈欠。

  “许榴,拍摄结束了,过几天我就走了。”

  许榴的笑声传来:“一路顺风。”

  陈解咎问:“真不挽留一下么?”

  “不留,我心眼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陈解咎苦笑一声,说出来的话格外坦诚:“我想见见你。”

  “你知道我在哪儿吗你就见我?”许榴问。

  “总不会出了琅城。”

  许榴平静道:“我在朱家。”

  陈解咎面色骤变,收了别的心思,没心思论许榴是不是诓他了。

  “为什么?”

  许榴却不回他,只冷冰冰道:“陈解咎,我准你查我了?你又知道多少?”

  陈解咎:“不多。”

  “谢谢你给了我机会让我亲自讲述天星佩的故事,也算了我遗憾,往后的,你不要再参与了。”

  “许榴!”

  陈解咎看着显示挂断的手机屏幕,没有犹豫,拖着疲惫的身躯,出了门。

  朱家老宅就在琅城市中心,不算多奢华高调,比起周围林丽的大型建筑,甚至可以称得上简陋。要推开门才得见内里洞天。

  陈解咎才到,便有人开了门,那人身形高大,语言简略无甚情绪,看装束是保镖之类的人物,陈解咎便没多费唇舌去向对方打听许榴的事。

  有人引着往内走,穿过长长的回廊,四周的气温越来越低,风渐弱,陈解咎才发觉原来这宅子是靠山的,这回廊竟建在峰边,引了活水往前院流,难怪冷。

  也怪烧钱的。

  再往前走就是主厅,那里坐着个男人,浓眉大眼,气质冷峻。

  陈解咎一进去,引路人便关了门,走了。

  “您好,我是陈解咎,家兄深夜做客,辛苦您招待了,我来接他回去。”

  那人听了陈解咎的话,横眉一竖,显然不愿就这样简简单单承了陈解咎的愿:

  “家兄?我若没记错,他许榴和你陈家没关系吧?”

  “那是一年前的事,如今我这个陈氏的一把手,是认许榴的身份的。”陈解咎话说到此,此前的虚与委蛇不复存在,眼神充满侵略性地看了对方一眼。

  “哦?那这么说,许榴现在还是是陈家大少爷,那他欠的钱,怎么至于大半年还不上呢?”男人轻敲桌面。

  陈解咎了解许榴平性,这所谓的欠债,不是许榴亲口和他说,他一个字都不信,及时许榴承认了,这其中也必有猫腻。

  他并不被对方的话乱了心神,依旧镇定地说:

  “朱瀚,先让我见人吧,你这是非法监禁,旁人不敢报警,我敢。”

  朱瀚闻言,却是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一番,才回道:“那又怎样?非法监禁是什么天大的罪吗?你们陈家没本事让许榴那婊子关了四年,我进警局四个小时都不用就能当场‘和解’,你信不信?”

  四年,陈解咎忽地消了气焰,是啊,整整四年,许榴人生中最好的时间,就这样磋磨走了。

  “你想怎样?”

  朱瀚说:“我没那么多闲心去招惹你们,毕竟双方都不爽,各退一步,你滚出琅城少多管闲事,我便放他放许榴一马。”

  陈解咎镇定自若:“好说,我本来就打算这几日走。”

  朱瀚眯了眯眼,阴测测道:“那真是奇了怪了,我明明听人说,你去拜访了李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