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咎啊，别哭，妈妈陪着你。”
“小咎，小咎，要好好睡觉哦，男子汉大丈夫，不要随便掉眼泪。”
“小咎！”
陈解咎被梦吵醒了。
陈解咎睁开眼最先看见的是许榴的薄唇，上面有几个破口，那是昨晚他用犬齿划开的。
许榴不大喜欢在做爱的时候喊疼，实在受不了了才会出口，其余时候都是忍着的，昨晚他坏心眼地将许榴的唇咬出血，一个恍神间，他感觉许榴在不断发抖。
许榴背靠着墙壁，双腿支起架在他肩上，陈解咎下意识伸出手去擦许榴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于是男人歪头，主动蹭他的手心。
“好像是……流血了……”许榴断断续续地说。
“哪里？”
“不知道。”许榴摇摇头，眼里露出空白。
于是陈解咎再次吻上去，让许榴感受到更深的痛苦，许榴呜咽几声，闭上眼，眼泪掉下来，打湿了浅色的床单。
怀中人动了动，陈解咎回过神，发现不知何时许榴也在看他。
“你那样看着我，在想什么？”许榴问。
“什么也没想。”陈解咎反问许榴，“你今天还能下床吗？”
许榴一下从岁月静好的氛围里脱离出来，转了个身坐起来，冷冷道：“为什么不。”
“我发现你……”陈解咎笑着起身，移到许榴身后，双手环住许榴的细腰，“身体恢复能力挺好的。”
陈解咎这句话的结巴可太明显了，完全就是不打算掩饰，许榴讽刺道，“你是想说我耐操吧？”
“这是你自己说的啊。”陈解咎笑。
“哦对了，我学会怎么系领带了，你今天的，我给你系。”陈解咎从床上下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许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陈解咎：“你脑子出问题了？我和你约会我打什么领带？”
“好吧。”陈解咎洋装失落，陈解咎看出来陈解咎是故意的，青年就差把“失望”俩字写脸上了。
“也不是不行……”
陈解咎接过许榴递来的领带，表情有一瞬间空白。
怎么和冬焰情那天晚上围在许榴眼上的那条那么像呢？
“你系这个？”陈解咎只花了两秒钟就重新镇定了下来，他调笑，“这花纹太老气了，不适合你。”
许榴垂眸：“就它，它是特别的。”
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实在是不能把它再送给你了，可它代表了我的心意，我只能自己留着。
陈解咎忍住了讽刺的欲望，将领带在手上绕一圈，凝视着许榴清澈的双眸，声音发冷：“许榴，哪里特别？我看不出来。”
“意义，不是外表。”许榴没察觉陈解咎逐渐冷下去的眼神，他正忙着扣衬衫扣子。
陈解咎不追问了，他手臂绕过许榴脖颈，将领带绕过去，盯着许榴脖颈上的红痕，一边系一边说：“这才入春，许总监怎么已经被蚊子咬了？”
许榴哽了一下，低头瞥见陈解咎上翘的嘴角，反唇相讥：“谁知道呢？陈同学背上还被猫抓了呢，咱家也没养这玩意儿。”
陈解咎打完了，略微收紧将男人的头拉得低下来已示警告：“你可不是家养的猫。”
“那我是什么？”许榴问。
“你说呢？”陈解咎意味深长的一挑眉，不再看许榴，而是走向客厅的门，扬声道——
“走了，外套记得穿好！”
陈解咎离开的速度可不准许榴穿外套，许榴抓着外套直接跟了上去，到了门口，陈解咎忽然挺住，转过身，许榴急急挺住，差点撞在陈解咎身上。
“许榴，你可想清楚了，出了这个门……”
陈解咎严肃的语调让许榴的心微微收紧，他嗓子干涩，长睫颤几颤，问：“怎，怎么？”
“出了这扇门，到了外面就是佛祖的地儿，他们可不祝福同性恋和乱伦，所以你再不能吻我。”
陈解咎的眼瞳黑得像深不见底的幽潭。
许榴微怔，看向陈解咎的目光氲上毫无道理的不安，他感受到自己后退几步，像食草动物本能地躲避天敌，呼吸不再顺畅。
“我不信……佛祖。”许榴摇头，他像是费劲心力才终于找到了这个佐证，不安的阴云散了些，他再次摇头，力度大得足以称得上是神经质。
“我信。”
陈解咎抓住许榴双肩，他说：“我不止信佛祖，我还信地狱天堂，我信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信欺骗他人者会长长鼻子，会被投入岩浆苦苦挣扎。”
许榴深吸一口气，后背发凉身体不适间，他听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出声：“那你吻吻我。”
那你吻吻我，你吻吻我，大脑不知道怎么思考了，只下意识说这句话。
陈解咎和许榴一样清楚，这代表着什么。他开始相信许榴的话，或许血缘真的会干扰对爱意的判断，否则冷血如许榴，怎么会如此坚定地把他划分在可以信任的集合里。
陈解咎吻了许榴，帮助对方恢复镇定，而后二人出了门。
在车上的时候，许榴忽然说：“你成年了，可以去考驾照了，暑假去吗？我陪你。”
陈解咎应下：“好啊。”
二人驱车到达宝通寺，春寒料峭的时节也不是节假日，来的人并不多，许榴也不喜欢凑热闹，反正也是随陈解咎的意来的，这样正合他意。
“你以前来过吗？”陈解咎问。
许榴淡淡道：“来过一次，随便逛了逛就走了。”
“你不是不信吗？”陈解咎拉了许榴一把，避开一块上翘的石板砖。
“所以只随便看了看。”
许榴不想多聊这个话题，他开口问陈解咎：“你想怎么祈福？挂祈福红条还是去燃香拜佛？祈福红条你得买他们的，而且其实会有工作人员定时剪的，不想被剪就去后山或者塔顶挂，至于燃香拜佛，这个看你，但我不建议你下跪……”
骗人，陈解咎凝视许榴开合的双唇，明明就不是随便逛逛，谁随便逛逛会了解得这么清楚，许榴来过就来过，有什么好掩饰的呢？难道是和章恩暮一起来的，怕他怀疑所以故意隐去细节？
“现在人不多，时候也早，你可以慢慢考虑。”许榴说完，注意到陈解咎在走神，意识到自己可能太喋喋不休了，他伸手推了推陈解咎肩膀，“你在听吗？”
“那我们去后山挂祈福红条。”陈解咎说。
“陈解咎……”许榴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后悔来陪我了？”陈解咎露了点不满神色在脸上，但语气依旧是熟悉的温柔。
许榴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那么多坡那么多阶梯，你真是……”
陈解咎先是没反应过来，等捋清楚许榴的意思，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余光瞥见许榴尴尬得脸红的模样，更觉得有意思了，难得看见许榴这可爱模样，他生出逗弄的心思：“嗯？你爬不动吗？为什么？”
“陈解咎！别蹬鼻子上脸！”许榴一拳头锤在陈解咎肩上，陈解咎生生挨了，不疼，就是有点钝钝的麻感。
陈解咎摆正态度，见四周没什么人，侧身遮住许榴半边身子，低下头迅速吻了下许榴额头，在男人还未反应过来时说：“我们慢慢走，不着急，我就想挂在山上面，可以吗？哥哥？”
许榴还能说什么，陈解咎都叫哥哥了，这称呼想在床上之外的地方听一次可不简单。
青年跟着许榴的指路买了祈福红条，然后向山上走，一个转身，余光忽然瞥见个身影，有些熟悉，定睛看去又看不到了。
身边的许榴再次拍拍他的肩让他快些，“你今天总是在走神。”
“我记路呢。”陈解咎搪塞过去。
许榴当了真：“怕什么，有我在还能让你迷了路？”
许榴怕不是把他说的“随便逛逛”忘到九霄云外了。陈解咎勾唇，意味深长地说：“也对，你让我走哪就走哪，我最信任你了。”
二人走后，站在树后的男人走出来，右手将手中的黑笔递给身边的和尚，左手手指上挂着个已经写了字的红条，他看着方才二人离开的方向。
发出一声讽刺的笑。
“心不虔诚，怎么敢逛寺庙的啊，我的小榴。”
男人说完，缓步走下阶梯，与石膏栏杆之下的女人对视。
女人手上拿着一个话筒，初春温和的日光下，上面的“暄城传媒中心”字样显得略微暗淡，并不惹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