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顾慕【完结番外】>第6章 红蕊

  衡阳山地处中原,四季分明,气候宜人,而南溟宫则不同,地理位置上离中原很远,气候炎热湿润,听说冬日也不会下雪。

  千百年来,凡尘间修仙问道的门派不计其数,有的壮大,有的湮灭,浮浮沉沉多年,传闻只有南溟出了一个“静虚道长”飞升企及大道。

  听说静虚道长飞升之后,用法力截了一段银河水落地成河,后来慢慢成了溟虚海。

  南溟宫远离中原,距离上已经给人一种独特的神秘感,而且背靠浩瀚无垠的溟虚海,神秘中更是增添了一份诱惑。

  有了溟虚海加持,修仙问道但没有飞升的仙人们都想沾一沾银河水的仙气,当年各大修仙门派为了溟虚海争的你死我活,比皇子抢皇位还热闹三分。

  后来不知道又打了多少年,比南溟宫强大的门派自相残杀死的差不多了,南溟宫突然放出消息说,溟虚海就是个有灵气的海,没有传闻说的那么神乎其神。

  又请剩下的长老亲自去溟虚海查看,溟虚海并不能让人飞升,就这样,本来不起眼的南溟宫不仅绝处逢生,还一跃成了百家仙门之首。

  严谨听司空山里说到此处。

  “不对啊师父,静虚道长飞升之后,南溟宫就应该合情合理的成为仙门之首,可听刚才的传闻,南溟宫有今日的成就都是因为溟虚海。”

  司空山里抖了抖灰色道袍,拿手支下巴:“传闻传了千百年,当年的各大修仙门派都不在了,这些事情是真是假也难于甄别了。”

  “那这些事情师父又是怎么知道的。”

  一行人飞了整整一日,刚开始严谨心中,对出远门一事充满了新鲜好奇,但是一整日都在飞马车上,坐的腰疼屁股木。

  出远门看起来是很美好,真的在飞马车上迎着冷风坐一日,才知道有多难受,怪不得有那么多梦想走天涯的少年,后来慢慢的就都算了。

  司空山里那老顽童早就坐不住了,躺在一堆破烂法器里,连往事也不愿意好好说了,敷衍自己唯一高徒。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徒儿,你累不累,老马刚刚跟我说,它又累又饿。”

  司空山里根本不是在询问严谨的意见,没等他说话车厢就往下落去。

  老马师伯大概是真的越飞越热,喘着粗气停稳。

  老马识途,位置选的不错,停在了山坳里,头顶有大树遮阴,最重要的是有干净清甜的溪水穿过山坳。

  南溟地方湿热,一路上过来,附近土地僵硬结块,看起来很久没有下雨了。

  但是这山坳里却草木葱茏,大片大片淡紫色花朵迎风招展,日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幽光,竟然是灵气,这丝丝缕缕的灵气似乎也是薄薄的淡紫色,伸手去触碰,淡紫色的幽光就会留在指尖一会,然后再悠悠的化为虚无,十分梦幻,如果有修仙当然仙子见了,肯定会不亦乐乎。

  严谨在灵光中抬头一看,果然见老马师伯在吃那些花花草草补充精力。

  到是忘了,这些灵草,本就是这些仙禽走兽的最爱。

  他不再管那些淡紫色的幽光,从随身行李中拿出水囊喝了几口水。

  转过身一看,司空山里从飞马车厢里拿了几块破铜烂铁在布阵法。

  徒弟了解师父,就像是熟悉自己的左右手,这老顽童最喜欢布阵法,为此专研多年,衡阳山有些奖惩弟子的变态阵法,都是这老顽童布的。

  严谨没去打扰师父,此处风景不错,便往前面走了几步看风景。

  淡紫色的幽光随着他的脚步漂浮,像是夏日夜晚跟随在人身后的萤火虫。

  花海与溪水,蓝顶之下的幽光,目及之处,都是轻轻浅浅的颜色,严谨拿着水囊,信步而行,走至一处背阴的地方,打算寻个平整地方坐下来吃点东西。

  那背阴之处光线黯淡,幽光闪烁也没了光亮,原来这些淡紫色灵气,得在阳光下才会发光。

  严皇子借着身高腿长的优势,几步走近阴影里,顿时觉得凉丝丝的阴气袭来,盛暑天气里,凉丝丝的气温只会让人觉得舒服,可是没过多久,那一丝丝的凉意像是水面涟漪慢慢放大,顺着他的腹背慢慢往上爬去。

  没有配剑的少年人瞳孔一缩,突然转头看去,这山坳的阴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一大片艳丽的花朵,那花朵似血,红的诡异,花蕊处还残缺了一瓣……

  那些淡紫色的灵光不敢靠近这如血残花,只敢在不远处打转,好似在看不见的地方有屏障暗生。

  那如血残花无风抖动,从残缺花蕊中生出晶莹剔透的冰珠,每多一颗冰珠坠地,严谨就感觉凉意更甚一分。

  不过须臾,这一处天地,如同寒冬腊月,如果是没有真元的凡人落入这一方天地,肯定是如坠冰窟,结局会是毫不意外的被寒气侵袭,冻死在这里。

  严谨体内真元转动,他体质属火,与同样属火的三分剑十分契合,三分剑不在,只能默念三分心法,三分心法与真元一同作用,飞快游遍全身经脉将周身寒意驱散。

  如血残花见“吐冰珠”这一招没用,诡异的红烟四起,烟雾还没散干净,一张楚楚可怜的脸浮现,那红烟幻化出的女子眼眸中泪光点点,我见犹怜。

  仔细一看,那女子额角贴着红色花瓣,脸上露出淡淡的害怕神色,身上披着半露不露的薄纱卧在地上。

  “阿郎,你来了,我等了你许久,我好冷,你过来扶我一把好不好。”

  那女子一开口,魅惑之音,勾人心房,尾音上挑,又软又酥。

  严谨挑了挑眉,错落有致的眉眼发出探究的光芒,整个人看起来竟是比那女子更出色三分。

  那女子见他神色动了动,不由得一愣,不过飞快的反应过来,自己可是再魅惑别人,怎可被别人反过来诱惑。

  那女子神色更加缠绵,眼角的泪几乎就要夺框而出,更加勾魂道:“阿郎,你过来呀,你——过来嘛!”

  严谨的手指动了动,闻言走了过去。

  那女子薄纱红雾掩身,见猎物上当,不由得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来,妖邪之气浓郁了几分,声音继续魅惑。

  “奴家走不动了,你过来扶奴家一把好不好。”

  严谨一步一步的走过去,面无表情。

  那红雾薄纱女子以为自己的魅惑之术起了作用,一只手从红雾中伸出递给他,用意明显,让严谨拉她起来。

  严谨没有去接那只柔若无骨的手,右手闪电般的出手,弯腰一把扼住那女子喉咙,那红雾薄纱女子尖叫一声。

  “你,你,你,”她一口气说了三个你,咽喉在别人手中,剩下的的话断断续续的出口:“你长的这么好看,心中竟然没有惦记的人。”

  严谨手腕白光闪动,一串“玉色青绳结珠”就代替了严谨的手卡在了红雾女子纤细的脖子上。

  他降低身高,与红雾女子平视,端着惊为天人的容貌,吐出一句十分欠扁的话:“是了,本少爷还没动凡心,你这红雾散一散,敢不敢露出全貌来,半遮半掩的,什么也看不清。”

  那女子被掐着脖子,声音尖细道:“你,你这登徒子。”

  “不是你让我过来扶你一把吗?登徒子?你是什么花,魅惑这门手艺,练得太差劲了些。”

  那女子被严皇子三言两语说的面红耳赤,就跟夸青春美丽的少女长的丑一样,怒道:“今日之前,我魅惑别人从未失手过。”

  花妖被“玉色结珠”束缚还能维持人形,道行不低,就连四周寒意都没有散去。

  严谨点了点头:“哦,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那被卡脖子的花妖艰难道:“你,你放开我。”

  严谨闻言,面露淡淡的遗憾,语气更加的亦正亦邪,让人猜不透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你这么厉害,我放了你,你要挟我性命怎么办?”

  那花妖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是被“白玉结珠”勒的,还是被眼前的严谨气的。她都被控制住了,哪里来的力气去要挟他的性命。

  “我,在这,五十年,没有伤过,人,性命。”

  花妖泫然欲泣,这次不是故做媚态,是真的快被勒哭了。

  严谨听这花妖从来没有害过人,这才给“白玉结珠”松了松,那花妖缓过一口气。

  “那你在这装神弄鬼做什么?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会吐冰珠的花。”

  那花妖道:“奴家本来就是‘红蕊冰珠花’,背阴而生,这山坳虽然灵气旺盛,但是冰珠花习性使然,奴家不能见太阳,只好取过路男子的一点阳气来补,但是公子放心,奴家虽然是花妖,也修炼了媚术,但是从来没有伤过人性命。”

  “红蕊冰珠花”身上的红雾薄纱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了,变成了一件绿色的长裙,脸上媚态全无,正正经经的,看着像是好人家的姑娘。

  严谨见这花妖不像是说假话,收回法器,那珠子自动飞回他的腕间,然后被宽大的衣袖遮住。

  那花妖见他肯放过自己一马,学着民家女子施了一礼道:“公子,奴家红蕊,多谢公子不计较。”

  严谨:“没什么谢不谢的,你不伤人,我不杀你。”

  那花妖一愣:“见公子衣着,像是修士,不过,公子跟普通修士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就因为我没有杀你。”

  红蕊脸色红了红:“自然有这个原因。”

  严谨转过身,右手结印,打算动用一点真元破开红蕊设下的结界,不过他真元虽然刚烈霸道,却破不了结界。

  “公子,不必浪费力气,这结界一会儿自己会散,但是在它消散之前,什么法术都不会对它起作用。”

  严谨转过身:“这结界你设的?”

  红蕊点了点头。

  “你这法阵设的讲究,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站在原地没动,你站的地方就是法阵中心?一般来说,找到法阵中心,就可以破阵。”

  他作势就要去拔那花妖,吓得那名叫红蕊的花妖一股脑的什么都往外说。

  “别,奴家是花妖,本体离开土壤就会死的,公子,你别急,等一等,等一等法阵就会自己打开,你要是着急赶路,我,我告诉你一件事,公子,我在别人的梦里见过你……”

  严谨闻听此言,不由得一愣。

  那花妖见严谨神色,连忙道:“是真的,就是……”

  花妖话没说完,那坚不可摧的结界,被人从外头,一剑破开。

  他见状,看了一眼红蕊,用眼神询问,这法阵不是破不开吗?

  红蕊无奈地叹口气,心道,这法阵结界只是从里面打不开,从外面还是能打开的。

  结界碎掉的一瞬间,红雾弥漫,不过须臾就全部都消散了,天地又重新被淡紫色的灵光充斥。

  阳光下灵光闪动,严谨居然看见了大师兄梁以升和霍许卿师姐。

  霍许卿师姐手中还拿着长鞭,鞭子上灵气未散,结界被谁破掉,一目了然。

  “师姐,大师兄,你们怎么在这?”

  那花妖看着眼前的梁以升,抖着手指道:“是他,他的梦里有……”

  那花妖话音未落,大师兄梁以升脸色一变,周身突然出现无数琴弦,根根竖立,然后一齐往红蕊袭去。

  红蕊惨叫了一声,衡阳山大弟子的琴弦有多厉害,严谨自然知晓。

  一击之下,红蕊毫不意外的维持不了人形,迅速矮身下去,变成了一朵不会说话的“红蕊冰珠花”。

  严谨神色微动,斜飞入鬓的剑眉皱了皱道:“师兄,她没有害过人,不过是一株借点人气的花妖罢了。”

  梁以升面不改色,端的一副衡阳窥天殿首徒的风范道:“师弟,妖就是妖。”

  严谨看着大师兄的眼睛道:“她没有杀过人。”

  梁以升还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没有杀过人,但妖就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