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赵敬他是想给我们看赵家覆灭的这一刻吗？”唐呈沉着脸：“有什么意义吗？给我们看看他的作恶现场？”
随即他又摇头：“不对，按道理赵家在赵远之死的那一刻就覆灭了，赵敬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小时候就该猜出来了。”
戴祈宵有些头大：“这还是没有明白赵远之最后是怎么死的啊，只说是死在井里的，但是好好的怎么会死在井里面？自杀还是他杀？门是上着锁的，他怎么出去的？”
唐呈看了他一眼，说：“你不是法律顾问吗？”
戴祈宵无语：“大哥，虽然我身经百战，但你搞搞清楚，我主要是帮人打官司的，不是刑侦顾问更不是警察好吧？”
“但是我确实有点想法，有人给赵远之开了门，他所信任的人。”
唐呈：“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凶手是谁才对。”
戴祈宵面无表情：“想到确实很容易，但是我得亲自看凶手承认才放心。”
唐呈蹙眉：“杀人犯怎么会承认自己杀人？”
戴祈宵目光坚定，说：“会的。”再不济，让别人说出来也是一样的。
老太太让他们去把赵远之的牌位放回来，就应该不单单是一个条件，把排位放回来之后一定会发生一些不一样的变化，但是好是坏就不一定了，只不过不完成的话……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火势这么大，你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灭火的？”戴祈宵不客气地问道。
唐呈点头：“有，但是你没听这是怨灵的火灭不了吗？”
这可就伤脑筋了，之前让项生他们遇到什么事都别起来，他们现在也不可能特意送个牌位过来……难道真的只能等死了吗？
这么想着，垂花门突然打开了，穿着嫁衣的“新娘”慢步走来，丝毫不受火焰的影响，所经过的地方冒起一阵烟雾，不再升起火苗。
戴祈宵脑子里闪过一个主意，手肘撞了唐呈几下：“看见没有看见没有？”
唐呈咬牙：“看见了，没瞎。”
戴祈宵：“你武力值高，一会儿把新娘绑了冲出去，不会有火烧到你。”
唐呈瞪大了眼睛：“你有病吗？抢了那新娘子人家大少爷还能让我活着出去？”
戴祈宵看了他一眼：“不是说大少爷不喜欢小薇吗？你小心新娘就行了。”
唐呈“啧”了一声，没有说话。
按照老嬷讲的故事里，接下来就要行三拜之礼了，但是夫妻对拜完之后，新娘子没有下去，赵敬是要直接掀盖头了。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令戴祈宵和唐呈都是一惊，盖头底下的不是小薇，而是赵远之的脸。
戴祈宵被呛了一下：“我好像明白了……”
唐呈转过头：“他想让我们看到的是当年他的遗憾？”随后又扭头看戴祈宵：“现在我还要去绑‘新娘’吗？会死得更惨的吧？”
戴祈宵：“……”
身边很久没有动静的少年此时往前迈了一步，戴祈宵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小祖宗，现在可不是你往前冲的时候。”
小白回头看着戴祈宵，指了指赵家兄弟俩，说：“他，牌位。”
戴祈宵：“嗯我知道，要把他的牌位放回去，但是现在没有办法出去。”
小白摇头：“他让我找的牌位。”
戴祈宵一愣：“你是说，之前一个人的时候，是他让你找的？是哥哥还是弟弟？”
小白：“矮的那个。”
戴祈宵嘴角一抽：“额，好的我知道了。”跟自己和唐呈混久了，这孩子说话也扎心了啊。
先不说为什么小白比他们所有人都先接触到赵远之，但是赵远之自己要收集牌位这件事就与之前故事里执拗的少爷脾性不一样了啊。
“戴哥！”沈榕榕的声音响起，只见她穿着睡衣，身后跟着项生和黄洪福，手里拿着粘好的牌位。
一小时前——
小薇面色青白，长发落在沈榕榕脸上，手掐上了她的脖子，“为什么又来了这么多人？你们都是来抢走少爷的吗？我杀了你！”
沈榕榕无法呼吸，双眼泛白，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模糊的视线中突然扑过来一个身影，将小薇掀翻在地，沈榕榕呛咳着，艰难地扭头看过去，是方晴。
她把小薇摁在地上，两个女人就这样撕打了起来，沈榕榕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忽然听见方晴分神对她说的话：“榕榕！把小少爷的牌位送回去！”
沈榕榕不知道她的目的，但还是跑了出去，牌位在唐呈他们那里。
沈榕榕敲响了门，项生听到来人的声音，立刻开了门，在听完沈榕榕的解释之后，几人就带着牌位跑了出去，却在走廊尽头看见了昏迷的刘钱。
他身边都是血迹，还有一把掉落在地上的刀，看来是刚刚出来的时候出事了。
沈榕榕：“怎么办？他还活着吗？”
项生大着胆子走过去确认，呼了口气：“还活着，怎么办，我们要留人吗？”
黄洪福摆手：“算了吧，这人面相太凶，我担心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好主意，知道人还活着就行了，交给唐呈处理吧。”
项生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戴哥他们吧。”
“哦？你们要去哪里啊？”小薇尖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三人皆是身躯一抖。
她身上都是刚刚和方晴打斗留下来的痕迹，衣服都撕扯的破破烂烂，头发凌乱不堪。
黄洪福忍不住吐槽出了声：“这女人打起架来威力也太大了些吧？”
项生满脸惊恐：“叔，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
小薇伸着尖长的指甲吼叫着向他们扑过来，“蹲下！”另一个女声喊着，三人乖乖照做。
两只女鬼又一次缠斗在了一起，方晴肩膀处可以看见被小薇划出来的伤口，深可见骨，沈榕榕忍不住喊了她一声：“方晴！”
方晴没工夫回头：“我拦着呢！你们快走！”
沈榕榕咬牙拉起项生他们，撒腿往内院跑去，打开门的一瞬，看见了满院的大火，还有被围绕在火圈中的戴祈宵他们。
戴祈宵看见了门口沈榕榕手中的牌位，心想来得太及时了，但是这么远的距离该怎么拿到？
沈榕榕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现在他们两边都隔得太远了，她有些着急，旁边的项生直接拿过了她手里的牌位：“赌一把吧，我扔过去。”
唐呈：“那小子要把牌位扔过来。”
戴祈宵不可置信：“我去！除非他告诉我练过投掷，不然这不就是扯淡吗？”
项生正在瞄准方向，身后的女鬼已经打了过来，“不要！”小薇拼了命地朝这边扑过来，都顾不上后面的方晴使劲拽着她的头发。
项生看着她狰狞的表情，都快吓哭了：“姐姐你不要发际线了吗？！”
大堂里的两位少爷可算是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赵远之在看见小薇的一瞬间就流露出了杀气，身边怨气冲天，直接往门口飞去。
小薇想伸手去抢项生手里的牌位，却看见了瞬间来到面前的赵远之，顿时吓得缩回了手：“你别过来！”
赵远之怒极反笑：“小薇姐姐，你是在怕我吗？”他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褪去了一身红。
小薇被方晴禁锢住，死命挣扎，方晴在多年之后终于又见到了赵远之，恭敬地喊了声“小少爷”。
出于限制，关键NPC小薇和方晴夜晚只能在外院活动，进不了内院以及后院，多数普通NPC甚至不能出房门，大少爷不能离开内院，可以说，只有赵远之死后的活动范围最大，赵宅就是他的活动地点。
小薇想要抢夺牌位的话只能在项生等人进去之前，但是这时候赵远之却又过来插手，出于心虚和实力悬殊，她是畏惧小少爷的。
赵远之一路过来，就像个行走的灭火器，项生眼尖地发现了这一点，立刻叫人跟着跑。
戴祈宵紧紧握拳：“这下冤有头债有主，战斗力爆表的打起来了，我们可以跑了。”
唐呈略带鄙视地看了戴祈宵一眼，但不得不表示赞同。
项生把牌位送到戴祈宵手里，后者正要转身离开，却被突然出现的赵敬抓住。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唐呈！”
戴祈宵话音刚落，唐呈飞踢过来，手中的刀也顺势划过，赵敬想躲过攻击就得放手后退，戴祈宵趁这个空档转身就跑，赵敬跟唐呈打得不可开交，跟非人NPC打架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唐呈被打得根本没有空拿出道具来。
谁能想到看起来挺好相处的赵敬竟然会是个这么难缠的角色？不过想来也是，他要是正常的话最后就不会一把火烧了赵宅。
赵敬挣开了唐呈的阻挠，朝戴祈宵快速攻击过去，后者根本跑不过赵敬，直接被打在了墙壁上，砸出了缝隙，戴祈宵胸口一阵气血冲上来，从口中溢出，脑子里不停的嗡鸣。
妈的，真疼。
唐呈大喊：“戴祈宵！”
赵敬走到戴祈宵面前，在他身上摸索了半天竟然没有看到牌位的影子。
正当他皱起眉的时候，戴祈宵笑了，他扶正自己的眼镜，盯着赵敬说：“兄弟，你可真蠢啊……你是不是对我们中间的其中一人太过放松了呢？也是，跟你弟弟一样大的少年都是无害的嘛。”
赵敬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去，一个白色的身影已经跑进了后院范围内，赵敬进不去了。
“该死！”他骂了一声。
戴祈宵惊讶：“这书生还会骂人呢？”
赵敬看着面前这个狡猾的年轻人，忍不住又是一脚踢了上去，戴祈宵倒在地上，痛得爬不起来，他咬着牙，也懒得起来了。
另一边，门口的三只鬼还没有结束恐吓，小薇之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焉。
戴祈宵吃力地维持自己游刃有余的调调，对赵敬说道：“你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不去听听？”
赵敬淡漠道：“能猜到。”
戴祈宵挑眉：“猜到算什么，亲耳听听岂不更加震惊？”
赵敬：“闭嘴。”
戴祈宵仰躺在地上，说：“你不敢是吧？生前不敢跟自己妈反抗，死后也不愿意知道自己弟弟的死因，甚至也没想过去给他出头……你真的喜欢他吗？还是——嘶！”
赵敬又踩了戴祈宵的手臂一脚，眼中晦暗不明：“我说了，闭、嘴。”
项生、沈榕榕：“戴哥！”
戴祈宵另一只手还在那儿挥：“没事儿、别怕。”
唐呈在一边不敢轻举妄动：“你闭嘴会死吗？怎么这么欠呢！”要不是看在是一边儿的份上，唐呈真想也过去打几下。
戴祈宵：“要是赵远之知道你真正对他是什么想法，还会帮着你吗？母亲的偏爱、赵家的继承都不是你能拥有的，毕竟你都不算是赵家人，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受着束缚呢。”
赵敬没有说话，看着小薇被赵远之欺负惨了才走过去。
后院祠堂——
少年抱着赵远之的牌位走了进去，他看着赵老太太惊讶的表情无法理解，有点不想给她，自己扔出去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拿回来？真是奇怪复杂的举动。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少年面前，伸出了苍老干瘦的手，少年还是递了过去，毕竟这是戴祈宵交代的任务。
老太太将拐杖都扔开了，她试着平复自己的呼吸，瞪着眼睛将牌位放回了原来该在的地方，她在那里“扑通”跪了下来，嘴里念叨着“回家了”一类的词汇，边上的老嬷察觉到了什么，往外看去。
牌位放进那个不大不小、刚刚好的空隙里的时候，就像是完美契合了一样，同时，外面的院子里也发生了变化。
一团团的火逐渐变小，赵远之停止了折磨小丫鬟，摸了摸胸口，身上的水终于止住不再往下滴落，好像不会再冷了。
赵敬走到了他身边，看见小薇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对不起、对不起……小少爷，是我一时想不开才把你推了下去，都是我的错……”
云边的暗色褪去不少，天快亮了。
方晴制住小薇的同时也愧疚地低下了头，“小少爷，当时小薇的钥匙是奴给的，奴也有错……不该信了她。”
小薇已经要和赵敬成亲了，但是心里仍然惴惴不安，她怕大少爷对小少爷放不下。
正月初一的前一天晚上，她问方晴要了小少爷房间的钥匙，说是要去看看小少爷，毕竟也是看着长大的。
但是这一去，贪心也跟着肆意。小薇看见赵远之我见犹怜的蜷缩在床上，嫉妒心疯狂地窜出，她不满足于这样，不放心小少爷的存在，他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于是小薇对赵远之伸出了手，说要带他去见赵敬。
赵远之也毫不犹豫地搭上了她的手。他被带到了后院的井边，那里很安静，没有人打扰，他还在期待自己哥哥的到来，回头却看见了小薇厌恶至极的表情。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神情，小少爷有些吓到了，他叫她姐姐，但是姐姐却说：“小少爷，您不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真的非常、非常难以启齿吗？您是要害死大少爷吗？”
小薇步步紧逼，赵远之后退到了井边。
“我们就要成亲了，但是我不能保证大少爷心里没有你啊，您可怜可怜我吧，您有这么多人的宠爱，把大少爷让给我吧。”小薇哭着笑了出来，“您小点声，大少爷和大伙都在睡呢，别让他被人背后戳脊梁骨成吗？”
说完，这双牵过赵远之的手再一次向他伸去，把他推下了井。
有落水声，但是却没有挣扎的动静。因为小薇的那一句大少爷睡了，让赵远之没想挣扎，他担心自己哥哥第二天早上起来没精神读书，也担心自己哥哥被人说闲话。
窒息感过后，有一段浑浑噩噩的时间，赵远之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轻飘飘的，但是没有人能看见他了。
他看见娘哭了，还把好多看见自己的姐姐给切成一份一份，她们都被丢掉了。后来娘把灵堂布置了，但是又把他的牌位从祠堂里扔了出去，方晴姐姐哭着捡了回去，抱在怀里不肯放开，后来靠在自己的尸身边上睡着了，前院还在举办婚事，听声音可真热闹，但是自己这边只有一个人。
好难受啊，好像又不甘心了，不想把哥哥让出去，他后悔了。
赵远之去了哥哥的房间，小薇姐穿着一身非常漂亮的衣服，比当初给他穿的那一身还要漂亮，听别人说，这是嫁衣。
他去挑开了小薇姐的红盖头，她的表情可真有趣啊，还在那儿尖叫，聒噪。
他笑了出来，身边多了好多黑气，他似乎又能被看到了，他把自己的牌位砸了，哥放了好大的火，他也帮忙添了点力，让这场火灭不了。
对啊，就这样吧，大家就又可以在一起了，热热闹闹的多好。
过了很久很久，宅子里会不定期来人，他高兴极了，又有很多哥哥姐姐可以陪他，虽然不经玩就是了，他们都怕他。
赵远之穿着小薇的嫁衣竟然刚刚好，他假扮新娘与仆役们恶作剧，他们似乎会攻击他，但是赵远之一点也不痛，反而，是小薇身上有伤口。
赵远之可以放肆玩耍了。
直到来了个“雪人”，他能在自己周围没有黑气的时候看见自己，也不怕他。
赵远之自觉过腻了这种循环的日子，娘不开心，姐姐们也不开心，整个宅子都不开心，于是他让“雪人”帮忙收集牌位。
也不知道为什么，牌位碎了后他就碰不着了，但是他就是觉得，牌位放回去后，一切就都好了。
他终于准备结束无聊的恶作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