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上此刻的具体心情，太复杂了，他脾气躁，想打人想骂人，但是动不了手。
又很他妈的难过，他很想问一问？
这是什么意思？当初义正言辞说自己入戏太深，毫不留情否定自己的心喜欢，现在又为什么做出这种事？他已经有了未婚妻，那个全网都称般配的未婚妻在他那里属于什么？他喜欢他的未婚妻吗？他喜欢自己吗？
这一切已经完完全全跳脱祝青山的所有认知。
他太难受了，胃液瞬间翻腾而上，他一下子推开时西楼，起身，按照住酒店的习惯朝浴室冲去。
他跪在马桶前，昏天暗地地剧烈呕吐起来。
今天中午吃了的一盒沙拉应该是混着酒精全都给吐了出来，伴随着胃酸的刺激和满涨的心酸，眼泪鼻涕一起流。
直到吐无可吐，他终于大口喘着粗气，伸手摁了冲水键，很艰难地想站起来，可是他的双腿实在是过于酸软无力了，而受伤的手更是不能给予任何支持，他连站起来都不能。
这个时候，浴室的灯打开了。
一双大手从他的身后托着他的腰绕过他受伤的手臂，把他扶起来。
祝青山已经无力抵抗了，也懒得抵抗了。
幸好轻轻一挣，时西楼就放开了。
祝青山一只手撑在洗手间的门框上，堪堪维持站立，他没有抬头看，没有给时西楼任何眼神。
时西楼把洗手台的热水打开，拿了一块毛巾递过去。
祝青山狼狈不堪，满脸涕泪未干，他沉默地接过，移到洗手台边缘，一下下捧着水给自己冲洗这屈辱的痕迹。
时西楼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出了洗手间，很快又复返，手上拿着一杯温水。
祝青山没有接。
时西楼哑声：“喝了，嗓子得疼了。”
祝青山指尖又僵，眼眶瞬间加红。
他的嗓子确实很疼，哑然了很久，终于找回声音：“我走了。”
话刚说完，手臂被抓住，他这一次被扔到了客厅的沙发，时西楼单腿跪在他的腿间，没有按他的手臂，按住的是肩膀，把他牢牢地锁在沙发上。
祝青山以为时西楼这个时候就算是发酒疯也该清醒了，没有想到会梅开二度，他下意识想继续挣扎。
“噔。”时西楼把放在茶几上的水杯拿过来，直接放在祝青山的嘴边。
“喝了，我们聊聊。”
林婧曾经说过，时西楼是那种天生的上位者，而很多上位者都会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狠。基于各种原因，他平常表现出来的都只是冷静自若，矜贵令人昂首。
但是他骨子里狠厉是与生俱来不容消逝的。
祝青山的挣扎一点点变虚弱，但是倔强一点点增强，他咬牙偏过头：“不喝。”
时西楼掐住他的下颌，把脸移回来，垂眸睨他：“你和于琪琪是什么关系？”
祝青山还是不看他，“关你什么事？”
时西楼的眼睛暗了暗，过了好一会儿，低声开口：“关我的事，这决定着我会不会当第三者，决定着需不需要强取豪夺，决定着要不要他妈的跟你现在表白。”
少年向来倔强，此刻也不会服软低头解释。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已经完全松开的领带束缚不住衬衣领口，衬衫下的锁骨又白又细，泛着星星点点的红润，引人，犯罪。
祝青山咬紧的牙松开，他缓缓侧过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时西楼。
这个时候他才正视时西楼的双眼，这双眼睛比他见过的所有都要深不见底。整个空间都是男人的体温，淡淡的松香檀木，淡淡的烟草气息。
时西楼冰凉的指尖拢住他的脖子，然后再一次从茶几上把那杯水端过来。
祝青山没反应过来，在时西楼深深的注视中，就着时西楼端着的水杯，喝了半杯水。
温水入喉，他觉得整个嗓子得到了片刻的救赎。
然后他就听到时西楼说：“首先，我没有未婚妻，林小姐是我为了安抚病危的外公找来的合作对象。”
祝青山怔忪地看着他，心中不住地震了震。
时西楼的手指不知何时变得非常冰凉，也有可能是祝青山太烫了，冰火两重天。
冰凉的骨节硬朗的手指滑到祝青山的腰间，仿佛摁动琴键，一下下地附在他的腰窝上。
“其次，原本想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但是我现在不打算等了。”他的手有条不紊循序渐进，把祝青山全部的紧绷的注意力聚集在作乱的后腰处。
时西楼在昏暗的空间里用极低的声音说：“宝贝儿，你可不能喜欢别人，你只能是我的。”
祝青山一动不动，时西楼说的话一字一句在他的混乱的脑海里反复翻涌，努力理解。宝贝儿……这三个字就跟一个炸弹一样炸在他的四肢百骸，麻劲从脊椎猛窜上来，让他打了个哆嗦，刹那间差点喘不上气来。
他的茫然、紧张，甚至呆滞涌了上来，心中的酸劲儿慢慢退却。
这么多年的执念好像突然得到了一个安放的地界，祝青山说不出话来，所有的话语堵在喉咙里，只是，眼眶通红。
时西楼伸出手指轻轻柔柔地抚弄着祝青山通红眼眶下的泪痣：“别哭。”
祝青山已经力气尽失，想要握紧掌心也攥不住了，他松开垂在沙发的边缘，在昏暗里低低叫了声：“时西楼……你别玩我。”
他的声音明显有些抖。
他实在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叱咤风云高高在上的时西楼此刻突然心脏疼了下，他愈发温柔：“宝贝儿，我怎么舍得。”
“我这辈子只醉过一次，三年前，在你和于琪琪上热搜的那一天。”
“如果不是公司事务缠身，如果不是顾及我们各自的事业，我不会在纽约的街头买醉，而是马不停蹄出现在你的面前，告诉你，是我盲目自大，低估了对你的感情；告诉你，你是我的。”
他低头，捏着祝青山的脖子将那一片潮湿的酸涩吻去，额头紧贴额头，说：“但是我不后悔，宝贝儿，这个世界不是感情至上，我很庆幸当初的自己控制住了，三年后的现在，比当时好。”
“我应该跟你道个歉，我错了，入戏太深的不是你，是我。入了戏，三年甚至一辈子就不出来了。”
祝青山的心脏被一字一句砸得稀巴烂。
时西楼双眼紧紧看着祝青山：“接受吗？接受的话跟我在一起？嗯？”
祝青山抖得不成样子。
时西楼犯规了，他明明知道祝青山不会拒绝时西楼。
时西楼的拇指在祝青山的泪痣处轻轻抚弄，带着诱惑的声线说：“宝贝儿，点头。”
祝青山挂着泪珠通红着脸……点头。
在同一瞬间，他的下颌被时西楼再次抬起，这一次，时西楼吻得很深，脖颈处青筋冒起，喉结涌动，。
时西楼的手伸进祝青山的后脑勺，一点点摩挲，而这个吻的深度也愈加增强，搅着祝青山的舌尖舌根牙齿，发出细细簌簌的接吻声，愈发强烈，似乎要借这一个吻发泄多年的思苦隐忍。
祝青山被亲得浑身发软，羞耻地发现，时西楼地眼睛幽幽，仿佛在侵蚀他的灵魂。
所有的冰川在消融。
在即将窒息的前一秒，时西楼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了他。
时西楼把人放开，抬起手指给祝青山擦掉眼角的生理性泪水，抵着鼻尖，给祝青山顺气：“要不要喝水。”
祝青山被酒精和汹涌的情绪包裹，头晕目眩中觉得羞耻。
太他妈丢人了！
居然被亲得喘不过气来！
祝青山重重摇头，表示：我他妈一点事都没有，就算亲上三天三夜也没事！
时西楼亲了亲他的鼻尖：“于琪琪喜欢你？”
祝青山鼻子震了震，“嗯。”
时西楼又开始细细碎碎地亲他的眼皮，泪痣，鼻尖，唇瓣，一边亲一边说：“可是你不喜欢她，因为你喜欢的是我。”
祝青山被亲得完全没有空隙思考。
一切尘埃落定。
时西楼一把将祝青山与自己的体位一调，祝青山坐在他的身上，他搂着祝青山的腰，问：“喝了酒，难不难受。”
祝青山不习惯这样的姿势，麻麻的，他扭捏着想下来，但是被时西楼依旧紧紧搂着。
他也就放弃了，摇头声音都哑得不成样子了：“没事。”
时西楼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我叫人送点吃的来？顺便要杯蜂蜜水。”
祝青山这时候突然想起来：“森哥得找我了。”
他这下终于起身，从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在地板上的西装口袋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罗森打了好几个电话。
祝青山给他发了条报平安但编造鬼话的消息。
时西楼打开灯。
祝青山眼睛被灯光刺了一下，后知后觉地觉得丢人。
怎么还哭上了。
太丢人现眼了。
时西楼调了一下客厅灯光亮度和浴室水温，脸上浮起一丝浅笑道：“下面宴会应该正结束，很多人，你就在这里洗漱住下？”
祝青山头皮一麻，又觉得要是拒绝也显得太欲擒故纵太矫情了，况且确实他这副样子现在不能随便见人。
他“哦”了声，转身径直闷头走进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