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里时西楼饰演的角色是一个一百八十线的替身演员,整天整天要上天入地飞檐走壁的戏份就要换他上。
虽然是戏中戏,但是每有威亚戏,他都理所应当地自己上。
“咔!”
“休息一下,转屋内场!”
一天的拍戏任务只剩最后一场结束了。
在老街是实景拍摄,即使再安排妥当,周遭老居民多,工作人员也多,片场还是不可忽视的乱糟糟的。
公司给换了新经纪人,罗森推了推发呆的祝青山:“怎么了?等一下还有明天早上没你的戏,安排了个小品牌活动。”
“哦。”祝青山不可抑制地往另一边瞧。
时西楼的房车前,他独自一人看剧本。
刚刚两人演对角戏的时候,他清楚地听到,时西楼用仅两人可听见的声音嘶了声,然后几不可察地摸了摸腰。
他日复一日练舞练过来的,知道那是腰疼的表现。
“回酒店吧,早点儿收拾。”罗森喊他。
祝青山又看了一眼,“等一下。”
时西楼喜静,平常片场里也只有一个助理跟着,这时候助理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看着剧本,余光就看到亦步亦趋地走过来一个人。
这小孩平日里绷着张帅脸生人勿近,但是在他面前总是软得不行。
“时老师。”祝青山走近喊他。
时西楼放下手中剧本,“怎么不叫哥了?”
祝青山愣了愣,也直肠子一问:“可以叫吗?”
片场里的人除了导演都叫他时老师,祝青山不管不顾叫了好一阵的哥,新来的经纪人罗森耳提面命地跟他讲:“不要随便叫,让人觉得你在傍角儿无大小。”
“叫。”时西楼笑着抬下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时西楼戏里戏外是两个人。
一旦出戏,时西楼就变得矜贵雅痞,即便他此刻仍然穿着普通的衣服。
真厉害啊,祝青山看着眼前随意笑着的男人。
他没有坐下,只是站着问:“西楼哥,你是不是腰疼。”
时西楼跟着站了起来。
从被居高临下到居高临下,他身量包裹挡住祝青山,后退一步靠在房车上,挑着眉说:“是有点儿。”
祝青山立马从卫衣前兜里掏出一张张贴药膏,一脸认真地递过去:“这个药膏,很好用。”
为了证明自己的药膏有奇效,他又补充了句:“对腰不好很有用。”
“嗤。”时西楼想,少年冲动又单纯,没有注意脱口而出的歧义。
他接过药膏,“看上去是很好用。”
祝青山不明白时西楼那一声笑为何意,面无表情地回了个,“嗯。”
时西楼掀起半边衣角,脱衣露出刚劲线条紧绷的半截。
祝青山愣了一下,下意识转过了身。
转过身后又觉得多此一举奇奇怪怪,都是男的,避什么避。
他咽了咽口水,又想偷摸挪回去。
“小朋友。”
时西楼的平日里不特意贴合角色的声音是纯天然的,磁性低沉,带着勾子。
祝青山偷摸的动作和心跳戛然而止。
“我看不到,你帮我?”
“行。”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动作不那么奇怪变态。
顶着通红的耳朵接过药膏。
时西楼的身材显然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紧绷张扬的腰部线条在祝青山的手下清晰可感。
血脉喷张。
后来,事情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
每次时西楼威压戏后,祝青山就眼巴巴拿着药膏去照人。
直到后面,罗森才奇怪地问他:“为什么不把一整盒药膏给影帝,小气巴巴的。”
祝青山这才幡然大悟自己干的蠢事。
他本来的理由是反正没人给时西楼贴,可是后来一阵子助理回来了,这个理由又轻易被推翻。
不知道是不是这车厢内的暖气过甚了,祝青山此刻有些气闷。
他不说话了,直接转过身去撩起了后侧腰的衣服。
用行动表示:来吧。
时西楼看着小孩儿视死如归的大阵仗,笑意漫上眼眸,“哪儿?指我看看。”
祝青山扭过手指着刺痛的地儿。
“弄疼了说。”时西楼撕开药膏。
“不疼,随便弄。”祝青山应得很快。
祝青山的皮肤跟他本人的性格很不像,肤色透着**的粉白色,时西楼看到了他粉白苍瘦的左后腰一粒鲜红的痣。
时西楼垂了下眼皮,喉头一滚,将药膏盖上去。
把那抹刺眼的鲜红掩住。
冰凉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碰上他的肌肤,祝青山不可抑制地抖了抖。
“疼?”
祝青山有些含糊囫囵:“不……有点。”
时西楼余光瞥了眼祝青山泛红的耳朵,目光灼灼地衣服放下来,“好了。”
祝青山如释重负,整个身子都松了下来,“谢谢。”
时西楼“嗯”了一声,把撕下来的药膏垃圾随手塞到一旁。
片刻,祝青山坐正,“那我先走了。”
“行。”
祝青山慢吞吞拉开副驾车门,这车不知道怎么的,不是他熟悉见过的车型,他弄来弄去打不开。
气得想给自己的手卸了。
哗。
整一个人被高大的身躯覆盖。
咔哒。
眼前人帮他把车门打开了。
以一种他十分鄙夷的偶像剧情节,原来开个车门都不会的脑瘫绿茶女主竟是他。
时西楼淡淡道:“好了。”
黎明刚过,公路上,越来越多人。
车门打开了,昨夜夜雨氤氲的气息钻进来,彻夜未眠和腰上的痛感一直恍惚着祝青山的思绪,清晨湿润的空气迅速绑住鼻息,他清晰地捕捉住时西楼身上的檀香。
湿度,温度,视觉,嗅觉,所有感官都集中在身旁人的身上。
祝青山那一刻不对劲了。
他抓住车门把手往外推的动作一顿,把口罩拉上,“陈导还能要我吗?”
祝青山这个人,简单至极。
从小就轴且楞,不低头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是一如既往的处事风格。因此,活了二十年,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发出类似后悔的疑问。
时西楼同他车内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平常总会给人高高在上极其疏离的人,仿佛别人连他一根手指够不上,这时伸手拉住了祝青山。
“等着。”
他侧头看他,径直掏出手机,点开对话框:“陈导,您的戏还缺投资人吗?我带资进组。”
“我和祝青山,我们买一送一。”
说完。
咻一声,语音发送完成。
祝青山瞬间被这一番操作吓得蒙圈了好一会儿。
“我们”“买一送一”这两个词掷地有声砸他脑门上。
时西楼手指轻敲了一下手机背面,随后把手机丢到一旁。
他极轻地朝祝青山扬了一下眉毛,丝毫不像刚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决定:“你呢,决定了吗?”
祝青山脸上烧,小声:“这样也可以吗?”
时西楼笑了一下:“有什么不可以的。”
·
祝青山回去宿舍没睡一会儿就自然醒了。
奇怪,就是睡不着。
一干脆他直接去了公司,团队周年演唱会临近。
翻来覆去练了二十来遍,太阳都落山了,祝青山捧着录了像的手机,终于把自己看满意了。
一停下来,没事忙了,人就容易闲,一闲就容易乱想事。
祝青山不怎么想回宿舍,他拿起手机,随意对着窗外满天的夕阳和镜中的自己拍了俩照片,发到微博:【训练。舞台明天。】
评论来的很快。
祝青山挑了前面的评论。
【你手机是拍不了九张吗?现在十八都能拍了。】
祝青山动动手指:【能看就行了。】
【听说你惹事了,山山勇敢飞,惹事自己背!】
这什么粉丝,祝青山不理解:【。。。】
【球球你把自拍功能删了吧,把我儿子拍成了啥样了,OMG,你像一只落汤金毛。】
祝青山的自拍技术被嫌弃已久,本人倒是自信满满,【你才像狗。】
【山山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那么拼命训练,心疼。】
祝青山坐着靠在训练室的镜子前,刚想回,就发现下面齐刷刷地,
【妹妹新人吧。来,跟姐姐念金毛名言:不残不废,有吃有睡。别瞎担心。】
【不残不废,有吃有睡。别瞎担心。】
【不残不废,有吃有睡。别瞎担心。】
【竹林拒绝煽情。】
【竹林拒绝煽情。】
祝青山轻笑了笑,这特么什么时候成他名言了。
登小号打开微博。
莫名其妙#时西楼回国#和#彩虹#这俩词条就跟买了会员一样,长在了一二位牢牢固固的。
时西楼的可以理解,毕竟国民度那么高,又时隔三年回国。
这彩虹又是怎么回事?
祝青山慢吞吞滑动一下荧幕,点进去#彩虹#的词条。
【又要看一遍了,真的很绝。】
【我的YYDS,比现在那些耽改不止好了一遍两遍,是原创剧本,是正宗耽美。】
【死去的CP突然攻击我,我的青楼。】
看到这,祝青山嗤笑了下,什么鬼。
每次见到这个名字他都忍不住吐槽,别人的CP名美轮美奂寓意深刻的,到他这就偏了画风。
他边嚼口香糖边不由自主回想起今天早上西装革履吃小摊的人。
获奖无数。
家财万贯。
随随便便就敲定了个投资。
这鬼名字配上简直不忍直视。
【影帝不愧是影帝,什么戏演技都炸裂。】
祝青山点了个赞。
【呵,大影帝也要靠卖腐啊?笑死了,粉丝还笑别人演偶像剧,你家哥哥麦麸哦。还演技,卖腐剧哪来演技。】
祝青山冷脸。
噼里啪啦一通打字,【卖什么腐?卖豆腐捐钱给你治治脑子和眼睛。你家有演技,演戏十多年,归来仍是少年,时西楼的获奖都可以让他跪着喊祖宗了。】
刚骂完人,晚霞满天透过玻璃窗洒下。
但是吧祝青山不是个有情趣的,只觉得晃他眼睛,他腰疼,懒得起身去拉上窗帘。
就着地板往里挪。
罗森像是闻着味打了电话过来,“我今早忘记跟你讲,微博账号还给你不是让你乱玩的!忍着点,别乱发。”
祝青山是虎狼之辈,一言不合就能跟键盘侠干起来。
前车之鉴数不胜数,罗森不得不看紧点。
祝青山心虚地皱了皱鼻子,堂而皇之回了字,“没”
罗森问,“那就行,你又去公司练了?腰要不要了!”
祝青山懒得解释,随口诹,“我在宿舍。”
罗森:“少诓我,我打回宿舍问过了才找你的!”
“回去休息,等会儿我去接你跑通告”
为了方便集体活动,公司在附近给他们团安排了集体宿舍,Fly有点水花后,又换了档次好点的公寓。
只是好不好的祝青山一直不爱回。平常有通告就在外面住酒店,没通告了,也在公司练舞上演技课,能多晚回就多晚回。
所以这才让姚璨给他找房子。
“昂,我就坐会儿。等会就回了,就这样。”
祝青山无语地收拾收拾又滚回宿舍。
刚进房间,他就赫然看到了简单混乱的桌面上,自己放在床头的药膏被拆了。
他的脸瞬间就黑了,拿起来看,原本还有四张的药膏盒现在就剩孤零零俩了。
祝青山抄着盒子转身就出房门,不管不顾直接下一楼。
宿舍今天只有他和队里的rapper程铮在,后者这时候正在客厅里嘻嘻哈哈打游戏,客厅桌面上显然摆着两张药膏,一张已经用了,包装纸胡乱七扭八歪撒在茶几上。
“程铮,你拿我东西了?”说这句话的时候,祝青山声音前所未有的沉。
祝青山觉得现在自己仅存的理智是问完这句话。
程铮埋头苦干,头都不带抬地敷衍一句:“药膏?我腿疼用了一张。”
平常他就喜欢随随便便用团里人东西,习以为常了。
祝青山盯着他两秒。
径直抽掉他正在带妹打晋级赛的手机,“哐”一声,手机应声而掉,轰轰烈烈在地板上炸了个口子。
“你他妈干嘛!”程铮猝不及防,噌地站了起来。
祝青山缓缓拿起桌上剩下的药膏。
嗓音低哑:“下次随便拿我东西,老子把你手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