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想招惹汉王这尊煞神。于是接下来汉王所到之处,平日里横行霸道的地头蛇都变成了乖巧的鹌鹑,苏定远和袁博义也终于将心思全都放在了平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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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汉王归来,平乱赈灾的事就进行得很顺利,可再顺利他们也赶不及回京城过年了。
除夕这晚,方淮是在军中和众人一起过的。此时南方已经平定大半,她们也早离开了茂州,来到了更南边的桐城。这里的冬天没有北边寒冷,与鹿城相差仿佛,除夕这晚也没下雪,于是大军便在军营空地中燃起了一座座篝火,聚在一起过年,也很是热闹。
袁博义抱着个小酒坛,篝火映在他脸上,照出一脸的愁容:“去岁我就是在军中过的年,今岁还要如此,和一群糙汉有什么好庆祝的?我都大半年不着家了……”
苏定远手里也拿着个小酒坛,仰头喝了一口,听到这话便笑了:“博义刚成婚就离家,这是想媳妇了吧?你发牢骚也没用,我也不可能放你回家和媳妇一起过年。”
这话可是扎心,而且不仅扎到袁博义,方淮也狠狠地共情了。
话说去岁她还是和媳妇一起过的除夕,如今有妻有女,正该一家人和乐融融过节的时候,偏她一个人在外……袁博义真没说错,和群糙汉有什么好庆祝的?
苏定远相当敏锐,很快发现汉王的目光也幽怨起来,顿时把更多的打趣都憋了回去。
袁博义毫无所觉,还举起酒坛子和方淮手边的碰了碰,然后忽然心血来潮道:“殿下,我记得去岁除夕你还放了焰火,很是漂亮。如今还有吗?”
老婆不在,方淮根本没心思放烟花,偷偷翻了翻空间纽:“好像还有几个。”
袁博义一听,立时便来了兴致:“那就放了热闹热闹。”
这是小事,方淮也没那么小气,不过空间纽里的焰火也不能凭空拿出来。于是她放下酒坛站起身,冲二人道:“那你们等着,我回去找一找。”
袁博义摆手,一点不见外:“那你快去。”
方淮转身走了,她的营帐离得不远,不过军营中大部分人现在都聚在一起热闹过年,营地里其他地方就显得冷清了许多。她远离了人群的热闹喧嚣之后,越走便越觉得孤单,看了看时间宫中赐宴应该也差不多结束了,于是便试探着向曲葳发去了通讯请求。
果然,通讯很快就接通了。方淮耳尖的听到了对面马车行走的辚辚声,于是问道:“怎么样,你那边宫宴结束了吧,现在在回府的路上?”
曲葳应了一声,还道:“今日父皇给星星赐了封号,明安郡主。”
方淮听罢笑了一下,她虽然对这时代了解得还不透彻,但从九皇子的记忆里也知道,许多公主都是出嫁时才得的封号,郡主就更不必提了。可小星星还没满周岁,封号就有了,多半是对自己的弥补。毕竟汉王为了朝事,可是在冰河落水,险死还生。
这郡主的封号她们拿得一点也不亏。但也好在方淮提前废了周王和越王,否则汉王再一次被推上风口浪尖,先遭难的恐怕就是曲葳母女了。
方淮又想了想,还是不够安心,于是问道:“周王和越王他们是何反应?”
这曲葳还真留心过,说起来也有几分唏嘘:“他们没什么反应。断腿治不好,两人断了青云路,看上去都挺憔悴的。听说从前聚集在两人身边的人都散了,现下他们算是把彼此当做了眼中钉,今日宫宴就差没大打出手了,哪里还顾得上小星星这点事?”
方淮听罢心下稍安,然后又如往常一般叮嘱道:“那就好,不过你平日出门,还是带上银光的好。”顿了顿又道:“宫中就少去了。”
少进宫不为别的,只因为大猫不能跟着曲葳进宫。像今晚除夕宫宴,大猫虽然跟着曲葳和星星出门,却也能待在马车上,在宫门外等候她们出来。期间母女俩若是在宫中被人算计,她是一点也不知道,更帮不上忙的。
好在曲葳也是能耐住性子的人,当下便应承道:“好,我等你回来。”
两人说话间,方淮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她原本也不是回来拿焰火的,只打算进去转一圈,便拿着焰火回去给袁博义玩,路上还能再和老婆聊会儿天。
可一进营帐,她立刻便察觉到了不对,这营帐里还有第二个人!思及前些日子遭遇的频繁刺杀,方淮心中的警铃立刻拉响,自然也不便开口与曲葳说明情况。
她屏住呼吸,目光飞快在营帐里扫视一圈——她身份尊贵,虽然住在军中,可营帐也是最好的,说一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绝不为过。这宽敞的营帐里甚至分了两间,外间待客,里间休息。而方淮这一扫视的功夫里,就确定人不在外间,应是躲在里间了。
方淮当即放轻了脚步,去往里间的路上,顺手抄起了架子上的宝剑。待进入里间,她也迅速找到了“刺客”的藏身地,竟是在她的床榻之上!
善后的第七天
营帐里闯入了陌生人, 方淮满心都是警惕。
她手里提着剑,轻轻拔剑出鞘,微眯着眼打量床上的情况——此时已是深夜, 营帐中原本没有人在,自然也没点灯火。不过营帐外有火盆照亮, 隐约透出些光亮,让方淮勉强能看到床榻上的情况。一眼扫去,除了被铺开的被褥,倒是平坦一片, 很难发现床上还藏着人。
方淮没有多想, 只觉得这刺客藏得还挺好。对方肯定是知道今夜军中庆贺新年, 猜到她会饮酒,打算趁着她醉醺醺回来,毫无防备之时动手!
倒是好算计, 只可惜他大抵是没预料到, 自己会提前回来。
方淮放轻脚步, 缓缓靠近床榻, 营帐中安静得针落可闻。尚未挂断的通讯另一头,曲葳似乎也从这骤然的安静中察觉到了什么,同样保持了安静。
一步两步三步,方淮将剑抽出来横在身前,已经做好了被刺客发现,然后忽然袭击的准备。可直到她来到床前一米开外,床榻上依旧毫无动静, 仿佛上面根本没藏着人。
这就没意思了。就算刺客隐藏的本事再高, 连呼吸心跳都控制住,可方淮的精神力也已经锁定那陌生且微弱的精神力。所以她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拿着剑鞘的左手轻抬,便用剑鞘骤然掀开了铺开的被褥,右手握着的长剑同一时间向前刺去。
“啊——”的一声惊呼,骤然打破了营帐内的寂静。
方淮反应很快,手中长剑原本递出的杀招,在瞬息间猛地的收住——她终于看清了床上的情景,却不是她以为的刺客埋伏,而是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浅卧。
当然,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美人身上只穿着一身薄薄的纱衣。半透明的纱衣既不保暖,也不挡光,穿着比不穿还要多几分欲露还羞。
方淮只隐约瞥见了一点,然后便“唰”的一下别过了头,指着那美人脖颈的长剑却没收回。她声音冷得厉害,厉声质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也不止是被方淮的声音冻到了,还是穿得太过单薄,女子的声音带着三分颤抖:“奴,奴来侍奉殿下……”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躲开眼前的剑锋,可惜她无论后退还是往旁边躲,都没能躲开。那别过头避嫌的人,仿佛背后长了双眼睛,对她的动作一清二楚。
方淮仍旧没有放下警惕,但听了这话,隐约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眉头皱起,又问道:“军营守卫森严,你是如何混进来的?除了你之外,可还有旁人混进军营?”
女子躲不开眼前的剑锋,又见汉王如此作态,哪还敢隐瞒:“奴是半下午的时候穿了男装,跟着送肉的队伍一起进来的,然后又被人领去一座空营帐里等到了天黑。”至于送肉的队伍少了个人,怎么没人追究,还有空营帐哪里来的,她就不知道了。
方淮听罢也知道,这就是个棋子,她只知道自己亲身经历的事。至于军中是谁与人方便,又有没有别的什么人留下,她都是一无所知的。
就这样一颗棋子,杀之无用,不如先留下来或许有用。
念及此,方淮终于将剑收了回来,也并不怕这样一个弱女子能耐她何。然而方淮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前脚刚收了剑,还没来得及说话,后脚那女子就从床上滚了下来,并且一把抱住了她的腿:“殿下,殿下饶命。奴不是刺客,也无害人之心,还请殿下稍有怜惜……”
方淮之前离床太近,再加上完全没料到这一茬,竟是被抱了个正着。她心下当时一慌,就要往后撤,哪知那女子抱得极紧,她都一时没能抽出脚来。
当然,还有更糟糕的,那女子拉着她的裤子直往下扯,方淮不得不伸手去护。
“松手!”方淮一边拽着裤子,一边冷喝了一声。